摘要:童娇娇用卖大衣的钱,买好了第二天下午前往黑省哈市的火车票。剩下的钱,她去买了几块耐放的干粮和一大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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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狭路相逢
童娇娇用卖大衣的钱,买好了第二天下午前往黑省哈市的火车票。剩下的钱,她去买了几块耐放的干粮和一大瓶水。
从供销社出来,她想着找个便宜的小旅馆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去火车站等着。
然而,就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角,她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顾廷琛。
他换下了军装,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衣和军裤,更显得身姿挺拔,只是脸色依旧沉肃。
“你要去哪?”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车票和干粮袋,眼神锐利。
童娇娇心一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她将车票攥紧,冷声道:“与你无关。”
“童娇娇!”顾廷琛加重了语气,“跟我回去!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解决。”
“家?”童娇娇嗤笑,“哪里是我的家?那个你三年不回的空房子?顾廷琛,别自欺欺人了,那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她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力道惊人,攥得她生疼。
“放开!”童娇娇挣扎,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厌恶刺痛了顾廷琛。他非但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什么上辈子,什么坟前,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童娇娇抬头,死死盯着他,积压了两世的怨恨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顾廷琛,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在那个房子里等你?等到海枯石烂,等到我死?”
顾廷琛眉头紧锁:“我没有……”
“你没有?”童娇娇打断他,声音带着哽咽,却强行忍住,“你当然没有!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我一个人怎么过,不在乎我生病了怎么办,不在乎我收到母亲病危电报时有多绝望!你甚至不在乎我死在西北那个破地方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
“你知不知道,我死的时候,口袋里只有你三年前给我买的那颗水果糖?糖都化了,粘在纸上,像血一样……”
顾廷琛被她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和绝望震住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她的话……太具体了,具体得让人心慌。
母亲病危电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死……在西北?
“什么电报?什么死?娇娇,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恐慌。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童娇娇用力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因为那时候,你正陪着你的林曼丽,在西北的夜空下,看星星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顾廷琛的认知。
林曼丽?看星星?
他确实因为任务去过西北,也确实偶遇了过去在文工团的林曼丽,但……看星星?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她说得那么肯定,眼神里的恨意那么真实。
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难道她说的“上辈子”,是真的?
第十章 前世回溯(娇娇视角)
看着顾廷琛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归于震惊和茫然的表情,童娇娇知道,他或许永远无法理解,但至少,他听进去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顾廷琛,你不是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
“在我的‘上辈子’,就是今天,我收到了母亲在西北兵团病危的电报。我疯了一样找你,给你发电报,求你帮帮我。可是没有回音。”
“我等不到你,只能借了邻居的钱,千辛万苦赶到西北。看到的,只有一座新坟。”
“为了还债,为了活下去,我留在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冬天很冷,破房子四处漏风。我病了,没钱治,最后死在了那个冬天。”
“死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嫁给你,后悔为什么要爱你,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像个笑话。”
“闭眼之前,我好像看到你了。你和林曼丽站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她顿了顿,看着顾廷琛越来越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所以,顾廷琛,你现在明白了吗?不是我不体谅你,是我不敢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死一次。”
“离婚,是我唯一能救自己的路。”
第十一章 他的震撼
顾廷琛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童娇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母亲病危电报……死在西北……他和林曼丽看星星……
这些画面,他无法想象,却又因为童娇娇过于真实痛苦的描述,而变得具象化。
他忽然想起,之前似乎是有过一封关于西北的电报转到指挥部,但当时他正在执行关键任务,下属可能当做普通家书处理了……难道就是那封?
如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曾经的无意疏忽,真的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顾廷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眼神却倔强冰冷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从未想过,他以为的“稳定后方”,他以为的“互不相欠”,背后竟然是如此的绝望和惨烈。
他一直以为,她性子软,安于现状。却不知道,她内心承受了这么多。
而那所谓的“上辈子”……虽然荒谬,但除了这个,又如何解释她判若两人的性格和那刻骨的恨意?
“娇娇……”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童娇娇打断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所以,可以放我走了吗?顾首长?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顾廷琛看着她要再次离去的背影,那股恐慌感再次攫住了他。
不,不能这样。
如果……如果那些是真的,他怎么能放她走?让她再次独自面对可能的危险?
如果那是假的……她也依然是他的妻子,他法律上需要承担责任的人。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她这样离开。
第十二章 强势阻拦
“不行!”顾廷琛再次拦住她,语气却不再是之前的命令,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恳求的强硬,“你不能这样走。”
童娇娇简直要气笑了:“顾廷琛,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很清楚。”顾廷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所以,我更不能让你走。”
“你!”童娇娇怒视他。
“你说你上辈子死在西北。”顾廷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不管那是梦,还是别的什么,既然你‘知道’去西北会死,为什么还要选择去黑省?一个人出门在外,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留在你身边更危险!”童娇娇脱口而出。
顾廷琛脸色一白,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至少,在我身边,我能保证你的安全。童娇娇,在法律上,你还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你。”
“我不需要!”
“你需要!”顾廷琛斩钉截铁,“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甚至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在离婚手续办完之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这是我的底线。”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两条路。一,跟我回军区,我们把问题说清楚。二,我强行带你回去。”
童娇娇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知道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走不了。
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逃不开他的掌控吗?
不,绝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激怒他,只能智取。
第十三章 暂时妥协
深吸几口气,童娇娇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绝望,抬起眼,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好。”她吐出两个字。
顾廷琛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妥协。
“我可以暂时不离开这座城市。”童娇娇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但我不会回军属大院。你给我找个住处,我们谈。谈拢了,好聚好散;谈不拢,我还是会走。”
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先稳住他,再找机会脱身。
顾廷琛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
只要她不立刻远走高飞,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带着童娇娇,去了军区附近的一家条件尚可的招待所,用他的军官证开了一个房间。
“你住这里。我会派人……我会每天过来。”顾廷琛原本想说派人守着,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他不想把她逼得更紧。
童娇娇没说话,接过钥匙,直接进了房间,当着他的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彻底将他隔绝在外。
顾廷琛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门内,童娇娇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终究,还是没能立刻获得自由。
但是,她不会放弃的。
第十四章 他的改变(琛哥视角)
接下来的几天,顾廷琛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了。
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到招待所来,有时是早上,带着食堂打的包子豆浆;有时是晚上,带着从外面买的饭菜。
童娇娇从不给他好脸色,要么不开门,要么开了门也不理他,他带来的食物,她几乎不动,宁愿自己啃干粮。
顾廷琛也不强迫,只是沉默地把东西放下,然后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看着她,或者处理一些带来的文件。
他不再提离婚的事,也不再试图解释什么。
他开始暗中调查。
他确认了,之前确实有一封从西北转来的电报,因为非加密渠道且他任务紧要,被文书疏忽归档了,等他看到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他以为是普通家书,并未在意。
他也托人去西北那个建设兵团打听,反馈的消息是,确实有一位姓童的妇女在前段时间病逝,留下一个女儿,据说身体很不好,境况艰难。(此消息滞后,指的是童娇娇母亲)
每多证实一点,顾廷琛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那些童娇娇口中的“胡言乱语”,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他看着眼前这个对他充满戒备和恨意的女人,第一次真正开始审视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失职。
他忽略她,冷落她,甚至……可能间接造成了她的悲剧(在他开始相信那个“上辈子”的说法后)。
一种沉重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开始明白,王政委说的“寒心”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吵闹,而是彻底的死寂。
第十五章 转机出现
这天下午,顾廷琛又来到招待所。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
“娇娇。”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童娇娇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连眼皮都没抬。
“我查过了。”顾廷琛将那张纸放在桌上,“你说的是真的。那封电报,确实被疏忽了。西北那边……你母亲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童娇娇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对不起。”顾廷琛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童娇娇耳中。
这三个字,让童娇娇猛地转过了头,眼神里充满了讥诮。
对不起?上辈子她等到死,都没等来他一句对不起。
现在说,有什么用?
“我知道,这句道歉毫无分量。”顾廷琛看懂了她的眼神,苦笑道,“我也不求你原谅。”
他拿起那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的离婚申请报告。政治处已经找我谈过话了。”
童娇娇的心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
他会签吗?
顾廷琛看着报告上“感情破裂,长期分居”那几个字,手指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起了褶皱。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可以签字。”
童娇娇眼中瞬间爆发出光亮。
但下一秒,顾廷琛的话让她愣住。
“但不是现在。”
“童娇娇,你说你去黑省是为了避难,是为了活命。好,我放你走。”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带着一种童娇娇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十六章 一年之约
“什么条件?”童娇娇警惕地问。
“给我一年时间。”顾廷琛一字一句道,“一年内,我不会纠缠你,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好去黑省的一切,路费,介绍信,落脚点,都我来解决。”
童娇娇蹙眉,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年后,”顾廷琛继续道,“如果你还是坚持要离婚,我会在这份报告上签字,绝无二话。并且,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如果这一年里,你遇到了其他合适的人……”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你也可以开始新的感情。我……不会干涉。”
说完这些,他似乎用尽了力气,目光紧紧锁住童娇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童娇娇彻底愣住了。
她没想到,顾廷琛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不阻拦,还提供帮助,只求一个……一年的等待期?
他到底想干什么?忏悔?弥补?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是一年?”她问。
“因为……”顾廷琛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需要时间,去证明一些事情。也给你自己时间,看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转回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当然,你可以不答应。那么,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把你留在我身边,直到你打消离婚的念头。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软硬兼施。
童娇娇沉默了。
她权衡着利弊。
硬碰硬,她确实斗不过顾廷琛。他有权有势,真想困住她,易如反掌。
答应他,虽然延迟了一年自由,但能立刻摆脱眼前的困境,顺利去往黑省。而且他承诺的安排,能让她省去很多麻烦,更安全地抵达和立足。
一年后,只要她心意不变,就能彻底自由,还能拿到一笔钱。
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于他说的“证明”、“看清”……童娇娇在心里冷笑。她对自己的心,再清楚不过。
“好。”童娇娇抬起头,眼神清冽,“我答应你。一年之约。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第十七章 北上的列车
三天后,童娇娇拿着顾廷琛弄来的介绍信和一张足够她舒舒服服坐到黑省哈市的软卧车票,以及一笔“安置费”,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顾廷琛亲自送她到站台。
他穿着便装,依旧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郁色。
“到了那边,地址和电话都收好了。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他将一个信封塞给童娇娇,里面是他为她准备的落脚点信息和联系方式。
童娇娇接过,塞进包里,没说话。
火车即将启动的汽笛声响起。
“娇娇。”顾廷琛看着她,目光深沉,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保重。”
童娇娇看了他一眼,那个曾经让她爱慕、让她等待、让她绝望的男人,此刻站在这里,她却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火车。
没有回头。
顾廷琛站在站台上,看着绿色的列车缓缓启动,加速,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那列车,被带去了遥远的,未知的北方。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
“一年……娇娇,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第十八章 黑省新生
黑省哈市。
童娇娇按照顾廷琛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个位于城郊,但交通还算便利的平房小院。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基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她不得不承认,顾廷琛的安排,确实周到,省去了她很多奔波和麻烦。
她没有动用那笔“安置费”,而是锁进了箱子最底层。这是她的底线,不想再用他的钱。
安顿下来后,她立刻开始寻找工作。
凭借着前世在西北锻炼出的韧性和一手不错的缝纫手艺,她很快就在一家新开的服装厂找到了一份质检员的工作。
工作不算轻松,但收入稳定,足以让她在这里立足。
她白天上班,晚上自学服装设计和裁剪。她发现,自己对这方面很有兴趣,也颇有天赋。
日子忙碌而充实。
没有等待,没有猜疑,没有令人窒息的婚姻。
她靠自己的一双手,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偶尔,她会收到顾廷琛寄来的信。信里从不提感情,只是简单问候,说说他工作上的事(不涉密的部分),问问她是否安好,是否需要帮助。
童娇娇很少回信,即便回,也是只言片语,报个平安。
她的心,如同北国的冻土,坚硬而冰冷。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与疏离中,悄然流逝。
第十九章 他的奔赴
一年时间,转眼即过。
这一年里,顾廷琛没有食言。他没有打扰童娇娇的生活,只是默默地关注着。
他知道她找到了工作,知道她工作努力,甚至知道她利用业余时间在学习设计。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帮她收集了一些国内外的服装设计书籍和资料,匿名寄了过去。
他也用这一年的时间,彻底厘清了自己的感情。
他回想起和童娇娇的初遇,组织介绍,他觉得她安静乖巧,适合做妻子。婚后,他忙于事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安分守己”,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她内心的世界。
直到她决绝地要离开,直到她哭着说出那些“前世”的惨烈,他才幡然醒悟。
他不是不爱,而是习惯了被爱,忽略了去爱。
那一句“坟前字迹”,如同警钟,敲醒了他。
他开始尝试理解她,体会她曾经的孤独和绝望。
愧疚和后悔,渐渐发酵,最终酿成了清晰的,迟来的爱意。
他确定,他不想失去她。
一年期满的前一周。
顾廷琛向上级递交了探亲假申请,同时,还有一份经过深思熟虑的,关于未来工作调动的初步构想报告。
然后,他登上了前往黑省哈市的火车。
第二十章 新的序章(结局)
北国的秋天,天高云淡,空气清冽。
童娇娇刚下班,骑着新买的二手自行车回到小院门口。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院门外梧桐树下的高大身影。
穿着军装,身姿笔挺如松,脚下放着一个行军包。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是顾廷琛。
他来了。
在一年之约到期的这一天,准时来了。
童娇娇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捏紧车把,缓缓将车停在院门口。
顾廷琛听到动静,转过身。
一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柔和。
他看着她,看着她比一年前红润了些的脸颊,看着她眼中不再只有冰冷和恨意,而是多了一份独立的从容和沉静。
他微微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和:“娇娇,我来了。”
童娇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廷琛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那份一年前她写下的离婚申请报告。
报告末尾,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顾廷琛。字迹苍劲有力。
他将报告递到她面前。
“一年到了。”他说,“这是你想要的。我签字了。”
童娇娇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签名上,心中百感交集。期盼了两世的自由,此刻就在眼前。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报告。
纸张很轻,却仿佛有千钧重。
“谢谢。”她轻声说。
顾廷琛看着她,眼神复杂,有释然,有不舍,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先别急着谢我。”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娇娇,在彻底结束之前,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童娇娇抬眸看他。
“这一年来,没有我,你过得……真的快乐吗?”
童娇娇沉默了片刻,然后,很轻,但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很快乐。”
靠自己双手吃饭,凭自己心意生活,不必等待,不必猜疑。这种踏实和自由,是她上辈子穷尽一生都未曾得到的。
顾廷琛看着她眼中确凿无疑的答案,心脏微微刺痛,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安慰。
至少,她现在是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某个沉重的包袱,又像是开启了某个新的征程。
“那就好。”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和……新的希望。
他没有再说“跟我回去”,也没有再提任何关于感情的话。
他只是看着她,深深地看着,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
然后,他弯腰,提起了地上的行军包,背在肩上。
“童娇娇同志。”他用了正式的称呼,语气郑重,“祝你,从此以后,一路坦途,平安喜乐。”
说完,他对着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庄重的军礼。
转身,大步离开。
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少了些沉重,多了些决绝前的轻松。
童娇娇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签好字的离婚报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消失在北国秋日金色的夕阳里。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恨,也不再是出于怨。
或许,有那么一丝……释然?
她不知道顾廷琛这一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也不知道他为何最终如此干脆地放手。
她只知道,纠缠了两世的孽缘,似乎在这一刻,真正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
自由,终于彻底握在了手中。
她抬起头,望向湛蓝高远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完全由自己书写。
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