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盯着包底那个粉色小盒子,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盒子上"左炔诺孕酮"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旁边还压着一张对折的便签纸。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十足,我却感觉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盯着包底那个粉色小盒子,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盒子上"左炔诺孕酮"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旁边还压着一张对折的便签纸。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十足,我却感觉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下意识环顾四周。加班到凌晨两点的写字楼里,只剩下我工位这一盏孤灯。我像做贼似的把那个烫手山芋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入塑料包装。
展开便签,上面是打印的宋体字:"保护好自己,有些人不值得信任。"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我翻来覆去检查包装盒,生产日期是上周,药店标签已经被撕掉了。谁会把这种东西塞进我的包里?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我的Louis Vuitton 从来不离身,最近三天接触过的人像走马灯在脑海里闪回:周一和创意部开会时包包挂在椅背;周二中午和莉莉她们吃火锅放在包厢置物架上;周三下午...
周三下午我和晓楠在星巴克吵架了。
这个念头像闪电劈开迷雾。我抓起手机,通讯录里"许晓楠"的名字后面还带着个爱心emoji——那是大学时她逼我加的,说要做彼此最特别的闺蜜。现在这枚粉色爱心正在嘲讽般地跳动。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我突然想起那天她涨红的脸。当时她攥着我的手腕说:"阮棠你醒醒,林修远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我怎么回应的?我说她嫉妒我恋爱后没时间陪她,说三十岁还单身的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避孕药盒子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二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对许晓楠产生了真实的恐惧——她到底知道什么?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林修远的微信头像跳出来:"宝贝,明天晚上来我家?我老婆出差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视线在手机和避孕药之间来回切换,某种可怕的联想正在成形。但怎么可能?上个月我生理期推迟,林修远还紧张兮兮地陪我去医院,路上一直说如果真有了就马上结婚...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我惨白的脸。口红早就斑驳,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这个月连续加班赶提案,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端详过自己。现在镜中人陌生的眼神让我心惊,仿佛某个被刻意忽视的真相正通过许晓楠给的"礼物"慢慢浮出水面。
我机械地拆开药盒,铝箔板背面用钢笔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这个标志性的涂鸦击碎了我最后的侥幸——大学时每次我痛经,许晓楠送来的布洛芬包装上都有这个笑脸。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许晓楠的名字跳了出来。我深吸一口气滑开接听,还没开口就听见她沙哑的声音:"药吃了吗?"
"你他妈疯了吧?"我听见自己扭曲的声线,"往别人包里塞这种东西,你知道我可以报警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看来还没吃。"许晓楠的呼吸声很重,"阮棠,现在立刻来我家。带上那盒药,还有你的手机。"
"凭什么?"
"就凭我上周末亲眼看见林修远带着老婆孩子在西郊庄园吃亲子套餐。"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他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而你...你还在计划你们的周年旅行。"
我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手机滑落在地。避孕药说明书上的"72小时内服用有效"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成恐怖的图案——林修远从来不带我去他家,总说在装修;他微信里那些凌晨的"加班"消息;还有上周我提议见他父母时,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二十分钟后,我砸开了许晓楠的公寓门。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眼下挂着比我更深的黑眼圈。我扬起那盒避孕药狠狠摔在地上,药片像散弹般迸溅开来。
"你跟踪我男朋友?你变态吗?"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就因为你讨厌他?因为你见不得我幸福?"
许晓楠弯腰捡起一粒药,轻轻放在茶几上。"从你告诉我他禁止你在他手机里录入指纹那天起,我就雇了私家侦探。"她转身从抽屉里取出牛皮纸袋,"这里是他在海淀区的房产证复印件,结婚证,还有儿子在北大附小的入学照。"
照片飘落在地。西装笔挺的林修远搂着穿旗袍的女人,中间是系红领巾的男孩。背景横幅上"三年级二班家长会"几个字像刀子捅进眼眶。
"上周四你去提案时,他带实习生去了丽思卡尔顿。"许晓楠的声音很轻,"我本来想直接告诉你,但..."她的目光落在那粒孤零零的药片上,"我怕你又会说我在挑拨离间。"
我踉跄着扶住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突然全部变味。第一次约会时他赞叹我"单纯得像张白纸";送我回家时总在小区门口就停车;甚至每次亲密接触他都坚持用自己准备的"进口避孕套"...原来这些都不是体贴,而是精密的算计。
"为什么是避孕药?"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许晓楠的眼泪突然砸在地板上。"因为周一你跟我说经期推迟了五天。"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而这是侦探昨天发来的,他和老婆在妇幼保健院的预约记录。"
屏幕上是林修远扶着孕妇走进医院的背影,日期显示是今天上午。我数着日历上的红圈,浑身开始发抖——如果那次意外真的发生,我可能会在同一家医院撞见他们。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突然笑出声,"上周我提起你劝我分手的事,他说..."喉咙像被烙铁烫过,"他说大龄剩女心理扭曲,专门破坏别人感情。"
许晓楠猛地抱住我,我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椰子香。大学时我食物中毒,她翘课照顾我三天;前年我爸做心脏手术,她连夜坐高铁送来专家联系方式;现在她又用最决绝的方式,把我从悬崖边拽回来。
"药其实不用吃了。"我把脸埋在她肩头,"那天晚上...他最后用了套。"
许晓楠的身体僵住了。她退后一步盯着我的眼睛:"你确定包装没被拆过?"
我怔怔地回忆,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那天床头灯很暗,他拆包装时背对着我...
许晓楠已经抓起车钥匙:"现在去医院,立刻。"
凌晨四点的急诊科,值班医生看完检查单后皱眉:"建议做HIV筛查,最近三个月有过高危行为吗?"
走廊长椅上,许晓楠握着我冰凉的手。她手机屏幕亮着,是刚发给我的聊天记录截图——林修远和哥们的吹嘘:"广告公司那个美术指导真好骗,连套子被针扎了都发现不了。"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那盒避孕药上。许晓楠轻轻说:"记得大二那年你说过吗?真正的闺蜜不是陪你逛街的人,是当你眼瞎时敢扇你耳光的人。"
我望着她浮肿的眼睛,突然想起便签上没写完的后半句——有些人不值得信任,但有些人永远值得。
化验单在手里窸窣作响。我盯着"高危型HPV阳性"那几个字,耳边回荡着医生冷静的告诫:"这种病毒通常通过性接触传播,免疫力正常的情况下有可能自愈,但需要定期复查..."
诊室外的走廊长得望不到头。许晓楠攥着我的手腕往前走,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刚才在医生面前表现得像个沉稳的家属,现在后背的衬衫却湿了一大片。
"别怕。"她的声音绷得像琴弦,"现在医疗技术——"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打断她,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上周林修远还送了我宫颈癌疫苗预约服务当生日礼物。"
许晓楠突然转身抱住我,撞得我后退两步。消毒水味里混着她衣领上的洗衣液清香,我突然想起大学军训时我中暑晕倒,她也是这样死死搂着我,汗水把迷彩服都浸透了。
"会好的。"她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阮棠,一定会好好的。"
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公司来电显示跳个不停。这个月正是她升任律所合伙人的关键期,昨晚的视频会议她直接关了摄像头陪我来的医院。
回程的出租车里,我靠着车窗看街景流动。早高峰的北京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地奔忙。只有我像个故障零件,被甩出既定的轨道。
"别看手机。"许晓楠突然按住我的手,"那些秽物不值得。"
但已经晚了。林修远的消息明晃晃地浮在锁屏界面:"这两天怎么不理我?明晚来我家好不好?老婆回娘家了。"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
我胃里翻涌起一阵酸水。三个月前在798的雨中初遇,他撑着伞说被我"不谙世事的眼神"击中心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个猎手对完美猎物的精准评估——北漂五年仍保持天真,父母离异渴望家庭温暖,朋友圈全是工作鲜少社交。
"给我三天。"许晓楠突然说,"我保证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骗姑娘。"
我摇摇头,点开微信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只发出去一句话:"你儿子三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姓王还是姓李?"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整整两分钟。当红色感叹号出现在消息前时,我和许晓楠同时笑出了声。只是她的笑声里带着狠劲,而我的眼泪把手机屏幕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星空。
许晓楠的公寓弥漫着红枣小米粥的香气。我蜷在沙发上,看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三十岁的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马尾辫依然高高扎起,像大学时那个在模拟法庭上大杀四方的法学院女神。
"张嘴。"她端着碗坐到我旁边,"我放了桂圆和枸杞。"
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我突然崩溃大哭。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画面决堤而出——林修远在黑暗中的喘息,他抚摸我头发时说的情话,甚至上周我傻乎乎地给他挑的父亲节礼物。所有记忆都沾上了病毒,变成扎在神经上的倒刺。
"我是不是很脏?"我抓着衣领问。
许晓楠把碗重重搁在茶几上。"听着,"她扳过我的脸,"被渣男骗不是你的错。就像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了,该羞愧的是狗主人,不是受害者。"
她手机亮起来,是律所同事发来的文件。我瞥见抬头写着"诈骗罪刑事自诉状",被告姓名那栏赫然是林修远。
"你干什么?"我抓住她手腕。
"刑事自诉需要被害人亲自提告。"她反握住我的手,"但可以先准备起来。他在海淀法院还有两起未结案的借贷纠纷,我托人调了卷宗。"
我望着她眼里的火光,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她被保研竞争对手造黄谣,硬是靠一己之力把对方告到公开道歉。当时我说要像她一样勇敢,可现在我只想缩进壳里。
"算了..."我松开手,"就当被狗咬了。"
许晓楠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个文件袋:"那至少让其他姑娘别再上当。"
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林修远的开房记录截图、给不同女性转账的流水,甚至还有他公司HR的联系方式。我翻到最后一页,呼吸一滞——七八个姑娘的联名举报信草稿,落款处留着空白的签名栏。
"你联系了她们?"
"是她们联系我的。"许晓楠点开某个微信群,"自从我把你的事发在姐妹互助论坛后..."
我瞪大眼睛。那个名为"斩渣男联盟"的群里已经有二十多人,最新消息是十分钟前有人发的林修远在国贸某餐厅的定位。
"不。"我把文件袋扔在地上,"我不要变成怨妇联盟的一员!"
许晓楠静静看着我发泄,等我摔完第三个抱枕后,她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大四那年,你帮我抓偷拍裙底的变态吗?"
我喘着气点头。当时她拽着那人不放,我冲上去抢手机,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却没人帮忙。
"后来警察说证据不足。"许晓楠眼睛亮得吓人,"但三个月后,那混蛋在传媒大学故技重施时,被四个姑娘当场按住了。因为我在所有女厕都贴了他的照片和作案手法。"
我怔住了。她继续道:"有时候救赎不在于报复,而在于确保不会再有下一个受害者。"
傍晚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拿起笔,在举报信上签下名字。许晓楠没说谎,联名的七个姑娘里有投行分析师、幼儿园老师,甚至还有个在读博士。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被同一个人的甜言蜜语蒙蔽过双眼。
签完最后一个字,我浑身脱力般倒在沙发上。许晓楠给我盖上毯子,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她打电话:"对,刑事附带民事...重点追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他名下那套学区房可以申请财产保全..."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厨房传来的香气唤醒。许晓楠正在煎三文鱼,料理台上摆着西兰花和紫薯——全是我爱吃的。她转头看见我,扬起锅铲笑了笑:"马上好,今天蛋白质和维生素要补够。"
我望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那个被塞进包里的避孕药。如果没有许晓楠的"多管闲事",现在的我或许正沉浸在即将"转正"的幻想里,甚至可能已经...
"晓楠。"我走到她身后,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谢谢你的越界。"
她关火转身,手里还举着铲子:"真正的闺蜜不就是该在对方眼瞎时扇耳光的人吗?"
我们额头相抵,呼吸间都是柠檬洗洁精的味道。窗外华灯初上,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某扇窗后或许正上演着类似的故事,但此刻我只觉得庆幸——在所有的无常与变故里,总有一些锚点坚如磐石。
三天后,我接到了林修远的电话。他声音里的慌乱掩都掩不住:"阮棠,我们有必要谈谈。你朋友带人去我公司闹,还给我老婆寄了..."
"HPV阳性。"我平静地打断他,"需要我把化验单也发你夫人一份吗?"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我打开免提,和许晓楠相视一笑。她正在整理我的药盒,早晨刚从医院拿回来的干扰素要冷藏保存。
"我可以解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油腻,"肯定是酒店浴巾..."
许晓楠一把抢过手机:"海淀法院见吧,记得带上你的结婚证和儿子出生证明。"说完利落挂断,顺手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
我望着茶几上那盒已经不需要吃的避孕药,突然笑出声来。许晓楠把它和化验单一起收进某个文件夹,上面贴着她手写的标签:"阮棠涅槃纪念品——2023年夏"。
"下周我要去看心理医生。"我翻着她帮我整理的预约单,"你说...我会好起来吗?"
许晓楠正在泡茉莉花茶,闻言抬头看我。阳光穿过玻璃杯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当然。等治好这个渣男PTSD,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她递给我一杯茶,"就像大一时约定的那样。"
我捧住温暖的茶杯,突然想起确诊那天她在急诊室说过的话。此刻我终于确信,无论未来如何
我,阮棠,一定会好好的。因为我们都在别人的故事里找自己的影子,而我有幸在人生最黑暗的章节里,找到了最亮的那束光。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