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顶替上大学,10年后同学会上,他跪着求我放过他父亲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8 01:21 1

摘要:同学会那张烫金的请柬,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我那张堆满设计图纸和金属样品的工作台上,像一个来自过去的、不怀好意的玩笑。

十年了。

同学会那张烫金的请柬,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我那张堆满设计图纸和金属样品的工作台上,像一个来自过去的、不怀好意的玩笑。

“锦绣十年,再续前缘”。

我拿起它,指尖摩挲着那几个浮夸的艺术字,感觉有点扎手。

十年。

我从一个被命运一脚踹进泥潭里的乡下丫头,变成了现在这家不大不小的金属工艺品工作室的老板,林未。

未,未来的未。

我妈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我的未来,在十八岁那年夏天,就被人硬生生偷走了。

给我发消息的是当年的班长,语气客气又热络,说了一堆“大家都很想你”之类的废话。

他说,陈东也会来。

陈东。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里,不深,但带着一股经年未散的铁锈味。

我的合伙人兼闺蜜,周楠,从设计室里探出头来,看见我捏着请柬发呆。

“怎么了林老板?收到情书了?”

她走过来,一把抽走请柬,大声念了出来:“哟,同学会啊。十年了,啧啧,这帮人还真有毅力。”

她拿胳膊肘捅捅我:“去不去?去见见你的老同学,那个……叫什么来着?”

“陈东。”我替她说了出来,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周楠撇撇嘴:“对,就是那个孙子。去啊,干嘛不去。开上你的小宝马,穿上你最贵的套装,去亮瞎他们的狗眼。”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亮瞎他们的眼?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蝉鸣得像要把整个夏天都给撕裂。

我攥着那张皱巴巴的高考成绩单,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上面的数字。

623分。

比省重点线高了整整三十分。

我妈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说:“我的未未有出息了,咱们老林家要出大学生了!”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我是我们那个穷山沟里,那几年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

我爸特地去镇上割了二斤肉,杀了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请了村里几个长辈吃饭。

饭桌上,他喝得满脸通红,拍着我的肩膀,一遍遍地说:“我闺女,有出息!”

那是我记忆里,我那个沉默寡言、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父亲,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村里其他考上大专、二本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只有我,信箱里永远是空的。

我开始慌了。

我妈安慰我,说重点大学嘛,流程慢,正常的。

我爸嘴上不说,但每天去镇上邮局的次数,从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三次。

直到八月底,开学的日子都快到了,我才终于从一个在邮局工作的远房亲戚那里,听到了一个几乎让我昏厥过去的消息。

“未未啊,你的通知书,半个月前就到了。是你爸……让你爸给领走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我冲回家,我爸正蹲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整个人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我妈在一旁,眼睛红得像兔子。

“爸,我的通知书呢?”我声音都在发抖。

他没抬头,只是把烟锅在地上磕了磕,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没了。”

“什么叫没了?”我几乎是在尖叫。

“给了陈东了。”

陈东。

我们班的第二名,比我低了五分。

他爸是县教育局的一个副局长。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天,塌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哭的,怎么闹的,只记得我妈抱着我,哭得比我还伤心。

我爸,那个在我心里一直像山一样坚实的男人,一夜之间,白了半个头。

后来我才知道,陈局长亲自找上了门。

先是许诺给我爸一个镇上工厂的正式工名额。

我爸没同意。

然后,是五万块钱。

在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村子,五万块钱,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我爸还是没同意。

最后,陈局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我爸年轻时因为打架斗殴,留下过的一个案底。

他说,如果我爸不“识相”,他就让这个案底,跟着我一辈子。

政审,过不了。

我爸怕了。

他怕毁了我。

他一辈子活得窝囊,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因为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所以,他妥协了。

他用他以为的“父爱”,亲手折断了我的翅含。

那天晚上,我离家出走了。

我揣着兜里仅有的二百块钱,扒上了一辆去南方的绿皮火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生我养我的那片贫瘠土地,没有哭。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会。

十年。

我在流水线上拧过螺丝,在餐厅里端过盘子,在工地上搬过砖。

我睡过桥洞,啃过发霉的馒头,被人骗光过所有积蓄。

最难的时候,我站在二十几层高楼的天台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蚂蚁。

风吹过来,我忽然想起了我爸蹲在院子里抽烟的那个佝偻的背影。

我想,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得活着,还得活得比谁都好。

我开始拼了命地学东西。

从最基础的电焊、打磨,到后来的CAD制图、3D建模。

我白天在一家小作坊里当学徒,晚上就去夜校上课,困了就拿冷水往脸上泼。

那几年,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周楠说我是个疯子。

我说,我没疯,我只是想把我被人偷走的人生,一点一点,亲手给挣回来。

后来,我用攒下的所有钱,和周楠一起,开了这家工作室。

从一开始接一些零散的小活,到后来有了稳定的客户,再到如今,在业内小有名气。

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杆,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了。

我给家里打了第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我妈,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哭了。

她说我爸,这十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那五万块钱,他一分没动,原封不动地锁在柜子里,像一块烙铁,天天烫着他的心。

我说,妈,我过得很好。

真的很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原谅我爸了。

但我没说,我原不原谅陈家。

所以,同学会,我得去。

不是为了炫耀。

是为了给这长达十年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我得去看看,那个偷了我人生的贼,如今,过着怎样“本该属于我”的生活。

同学会定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很热闹了。

十年没见,很多人都变了样。

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挺着啤酒肚,满口都是股票和孩子。

曾经文静的少女,如今画着精致的妆容,聊着名牌包和下午茶。

我一进去,全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惊讶,有好奇,有打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哟,这不是林未吗?我们当年的大学霸!”一个声音夸张地响起来。

是王浩,当年班里的混子,现在据说靠着家里关系,混得人五人非的。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十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他故意把“高就”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出丑。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农村女孩,能有什么“高就”?

我淡淡一笑:“自己开了个小作坊,糊口而已。”

“小作坊?”王浩的音调又高了八度,“那也不错了,自力更生嘛。不像我们,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命。”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那股子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

我没理他,径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班长过来给我倒了杯酒,有些尴尬地说:“林未,你别介意,王浩就那样,喝了点酒,嘴上没把门的。”

我摇了摇头:“没事。”

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

然后,我看到了他。

陈东。

他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像众星捧月。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手腕上那块表,我认得,江诗丹顿,至少六位数。

十年不见,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功人士”的派头。

只是那眉宇间,总有那么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躲闪,但很快就被一层故作的镇定给掩盖了。

他冲我举了举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迅速地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人高谈阔论。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是好酒,但入口,却是一股说不出的辛辣。

饭局过半,酒意上头,包厢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大家开始回忆往昔,吹嘘现在。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绕到了当年的高考。

“要说咱们班最可惜的,还是林未。”王浩大着舌头,又把矛头指向了我,“当年那成绩,清华北大不敢说,一个重点大学是稳稳的吧?怎么后来就没去上呢?太可惜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我身上。

这一次,带着更浓的探究。

我还没开口,坐在陈东旁边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娇滴滴地开了口。

她是陈东的妻子,叫李倩,我有点印象,隔壁班的班花。

“这有什么可惜的,”她一边给陈东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人各有命嘛。上大学也不一定就有出路,你看我们家陈东,虽然只是上了个普通一本,现在不也做得挺好?是吧,老公?”

她仰起头,看着陈东,满脸的炫耀和爱慕。

陈东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可不一样。”王浩不依不饶,“林未那可是状元之才!陈东,我记得当年你好像就比林未低几分吧?你小子,运气好啊。”

这句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某个脓包里。

陈东的脸,瞬间白了一下。

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声音有些发紧:“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哈哈哈,说得对!”王浩大笑起来,“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敬我们未来的陈局长一杯!”

一群人立刻跟着起哄,纷纷举杯。

陈东被捧得有些飘飘然,脸上的阴郁似乎也散了些,他站起身,意气风发地扫视全场,颇有几分领导的架势。

他的目光,在扫过我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怜悯。

仿佛在说:你看,就算你当年考得比我好又怎样?现在,你还不是只能在角落里,看着我风光无限。

我心底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笑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端着酒杯,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朝陈东走过去。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陈东也愣住了,举着酒杯,僵在半空中。

我走到他面前,停下。

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昂贵的古龙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陈东,”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十年不见,过得……还不错?”

他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还……还行。”

“是吗?”我轻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听说,你现在在市规划局,前途无量啊。”

“都是……都是同学们抬举。”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是吗?”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我还以为,是令尊……陈局长,给你铺的路呢。”

“铺路”两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慢。

陈东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全无。

他身边的李倩不干了,柳眉一竖,站了起来:“林未,你什么意思?你嫉妒我们家陈东,也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吧?自己没本事上大学,现在看别人过得好,心里不舒服了?”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就是啊,说话也太难听了。”

“酸,太酸了。”

我没理她,目光依然死死地锁着陈东。

“我没本事上大学?”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陈东,你敢不敢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告诉大家,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陈东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你不说,我替你说。”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十年前,我,林未,考了623分,超过重点线三十分。我的录取通知书,被邮局扣下,被你父亲,时任教育局副局长的陈建国,用五万块钱和一个莫须有的案底威胁,从我父亲手里,换给了你!”

“你,陈东,拿着本该属于我的录取通知书,上了本该属于我的大学,过上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我的声音,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包厢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浩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李倩的脸上,血色褪尽,满是难以置信。

而陈东,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如果不是身后的椅子,他恐怕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你胡说!”李倩尖叫起来,“你这是诽谤!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他心里最清楚。”我冷冷地看着抖如筛糠的陈东,“陈东,你敢对天发誓,我说的,有一句假话吗?”

他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相,昭然若揭。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陈东之间来回移动,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一丝……幸灾乐祸。

“原来是这样……”

“天啊,顶替上大学?这也太黑了吧?”

“怪不得林未没去上学,我还以为她家里出事了呢。”

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针,扎在陈东和他妻子的身上。

李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辩解,在陈东那副心虚的死样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狠狠地瞪了陈东一眼,抓起包,哭着冲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尴尬和窒息。

班长站出来打圆场:“那个……林未,陈东,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不……要不算了?大家同学一场……”

“算了?”我冷笑一声,转向他,“班长,如果被偷走人生的是你,你算了得了吗?”

班长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坐了回去。

我没再看任何人。

我把杯中剩下的酒,对着陈东的方向,猛地泼了出去。

冰冷的液体,夹杂着我的愤怒和十年的委屈,尽数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西装上。

他浑身一颤,却没有躲。

“陈东,这是我敬你的。”

“敬你偷了我的人生,还敢在我面前,装得如此心安理得。”

说完,我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身后,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挽留。

走出酒店,晚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冷的,是气的。

十年了。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可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那道伤疤,从来没有愈合过。

它只是被我用坚硬的甲壳,层层包裹了起来。

如今,甲壳碎了,里面依旧是血肉模糊。

周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样?女王大人,战斗结束了?”

我苦笑一声:“结束了,一塌糊涂。”

“我就知道。”周楠在那头笑,“地址发我,姐们儿去给你庆功。”

我把地址发给她,一个人在路边站了很久。

我想,这件事,该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我正在工作室里跟客户敲定一个设计方案的细节。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随手接起:“喂,你好。”

“林未吗?我是陈东。”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陈大科长,找我有事?”

“我……我们能见一面吗?求你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见的?”

“真的很重要!求你了,林未,就一次,最后一次。”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不想见他。

看见他那张脸,我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

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

我想了想,报了工作室附近一家咖啡馆的名字。

“半小时后,我在那里等你。”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知道,昨晚的同学会,只是一个前奏。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

我到咖啡馆的时候,陈东已经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满脸憔悴,身上那件名贵的西装,皱巴巴的,还带着昨晚的酒渍。

看到我,他猛地站了起来,局促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未,你来了。”

我没说话,在他对面坐下,点了杯冰美式。

“说吧,什么事。”我开门见山,不想跟他多废话。

他搓着手,嘴唇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昨天……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对不起?”我笑了,笑得有些冷,“陈东,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我这十年的辛苦?就能还给我被你偷走的大学时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二十万。我知道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六个零。”

我看着那个信封,只觉得无比讽刺。

十年前,他爸用五万块钱,买断了我的前程。

十年后,他想用二十万,来买我的原谅。

在他们眼里,我的人生,原来就值这么点钱。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收起来吧。我林未虽然没上过大学,但还没穷到要靠卖掉自己的尊严来换钱。”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未,我……”

“说重点。”我打断他,没什么耐心再跟他耗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爸……我爸他出事了。”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

“纪委的人,昨天下午,带走了他。”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意外。

但我很快就想通了。

陈建国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屁股底下,怎么可能干净。

被人查,是迟早的事。

“所以呢?”我淡淡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陈东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他们……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我爸做事很小心!但是……但是如果有人举报,把十年前那件事捅出去……他就全完了!”

我明白了。

他怕我。

怕我去纪委举报,把他爸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给抽走。

“现在,他正在接受调查,马上就要到关键时期了。上面正在考察他,本来……本来他今年很有可能再往上走一步的。如果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

陈东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林未,我求求你,你放过我爸吧!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经不起这个折腾!只要你答应不举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种荒谬的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爸经不起折腾?”我冷冷地看着他,“那我爸呢?我爸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想过吗?”

“我那个老实巴交、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的父亲,因为你爸的威胁,被迫出卖自己的女儿,他这十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爸是人,我爸就不是人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有些失控。

咖啡馆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陈东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林未,我知道,都是我们的错。我爸他……他也后悔了。那五万块钱,他一直让我还给你,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他这些虚伪的辩解。

“陈东,你回去告诉你爸。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扑通”一声。

我回头。

陈东,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陈东,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咖啡馆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林未!”

他膝行两步,一把抓住了我的裤脚,仰起头,满脸都是泪水。

“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你放过我爸吧!他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只要你放过他,我……我把工作辞了!我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还给你!行不行?”

他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点“成功人士”的样子。

我低头,看着他。

看着这个偷了我人生的贼,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我应该高兴的。

我应该觉得大快人心的。

可我没有。

我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我用力地,一脚踹开了他的手。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身后,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周围人群的议论声。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回到工作室,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个下午,谁也没见。

我没有立刻去举报。

我在想,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想看陈建国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吗?

是想看陈东一无所有,落魄街头吗?

是的,我想。

我做梦都想。

但是,然后呢?

他们受到了惩罚,我失去的十年,就能回来吗?

我那被篡改的命运,就能回到正轨吗?

不能。

我这十年所吃的苦,所受的罪,所流的汗水和泪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倒下,而有任何改变。

我的成功,是我自己一拳一脚打下来的。

跟他们无关。

也跟那张被偷走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必然的联系。

如果我的人生,仅仅是为了复仇而存在。

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傍晚的时候,周楠敲门进来。

她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喝点吧,一下午没吃东西了。”

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想好了吗?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周楠叹了口气:“其实,你手里,应该有证据吧?”

我看了她一眼。

她总是这么了解我。

是的,我有证据。

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

我找到了当年那个被陈建国威逼利诱的邮递员。

他已经退休了,得了重病,活不了多久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他把当年陈建国找他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我,并且,给我写了一份详细的证明材料,按上了手印。

我还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弄到了当年我们那一届,最原始的高考录取名单的复印件。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那所重点大学,录取的人,是林未。

而不是陈东。

这些东西,就像一把悬在我心里的剑。

我随时可以把它递出去,刺穿陈家父子的心脏。

“把证据交出去,让他们身败名裂。这是他们应得的。”周楠说,“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喝了一口汤,很暖。

“楠楠,”我轻声说,“你说,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会开心吗?”

周楠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做,你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是啊。

这个疙瘩,已经在我心里,长了十年。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我把那十年的日日夜夜,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些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麻木。

那些在餐厅里被客人指着鼻子骂的屈辱。

那些在深夜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孤独。

还有,那些在学徒期间,手上被烫出的一个个水泡,被金属划开的一道道口子。

以及,第一次拿到自己设计的作品,第一次签下大单,第一次给爸妈寄去一大笔钱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

这一切,都和陈东,和陈建国,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是他们,把我推入了深渊。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深渊,才逼着我,长出了一双更强壮的翅膀。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陈东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死寂。

“喂。”

“是我,林未。”

他那边,瞬间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决定了?”

“明天上午十点,在你爸的办公室,我去找他。”我说,“你也在场。”

“你……你要干什么?”他声音都在发抖。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没有带任何所谓的“证据”。

我只带了我自己。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市教育局的门口。

陈东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脸色比昨天更差,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陈建国的办公室,在顶楼。

宽敞,明亮,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各种精装书和奖杯。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就是陈建国。

十年了,他比我记忆中苍老了一些,但那股子官僚特有的威严和傲慢,丝毫未减。

看到我进来,他的眼神,明显地沉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是林未吧?快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客气得像在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陈东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没坐。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站定。

“陈局长,别来无恙啊。”我语气平淡。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呵呵,一晃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听说你自己创业了,做得还不错,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他打着官腔,试图掌控谈话的节奏。

我没接他的话。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那是我用工作室里最好的紫铜,亲手打磨、雕刻的一方镇纸。

上面,只刻了四个字。

“天道酬勤”。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那方镇纸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林未,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想告诉陈局长,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算你用尽手段抢到手,也终究,会让你付出代价。”

“比如,良心。”

“比如,安宁。”

陈建国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他没想到,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他谈条件,不是来勒索他,更不是来鱼死网破的。

我只是来,给他送一方镇纸。

来告诉他,我林未,没有被他打倒。

我靠着自己的双手,挣回了我的一切。

而他,和他那个被他强行扶上马的儿子,这十年来,午夜梦回,可曾有过片刻的安宁?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弱。

“我想怎么样?”我笑了,“我不想怎么样。”

我转身,看着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的陈东。

“陈东,你昨天说,要把你的一切,都还给我。”

陈东浑身一震,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工作,你的地位,你的那套房子,那辆车子,我一样都看不上。”

“因为,那都是脏的。”

“我嫌恶心。”

“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们做个了断。”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陈建生身上。

“从今天起,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两清了。”

“至于你,陈局长,到底会不会出事,那是你的命。与我无关。”

“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父子俩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杯子摔碎的脆响。

紧接着,是陈建国压抑着的、气急败坏的咆哮。

我笑了。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压在我心上十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我自己,亲手搬开了。

我没有选择举报。

不是因为我圣母,也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他们。

我只是觉得,让他们身败名裂,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他们,一辈子都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

我要陈建国,每天看着那方“天道酬勤”的镇纸,就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恶。

我要陈东,一辈子都背负着“小偷”的罪名,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永远抬不起头。

这比任何惩罚,都来得更狠,更诛心。

后来的事情,我都是从周楠那里听说的。

陈建国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最终还是没能再往上走一步,提前办了内退,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据说,纪委的人虽然没有查出他顶替名额的确凿证据,但这件事,终究成了他仕途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断送了他所有的前程。

而陈东,他没有辞职。

但他过得,比辞职更痛苦。

同学会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他们整个系统。

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从一个人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窃贼”。

他老婆李倩,跟他大吵一架后,回了娘家,正在闹离婚。

他的人生,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而我,依旧过着我自己的日子。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接了几个大项目,甚至在国外的一个设计大赛上,拿了奖。

我把爸妈都接到了城里,给他们买了套房子,就在我住的小区对面。

我爸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开始学着摆弄花草,养起了鸟。

他再也没提过当年的事。

我也没提。

我们都默契地,让那段不堪的过往,彻底翻了过去。

有时候,我会在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喝一杯红酒。

我会想起十年前,那个扒上南下火车的、一无所有的女孩。

我会想,如果当年,我顺利地上了大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工程师,或者一个严谨的学者。

我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安稳的家庭。

我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景象。

但,那又如何呢?

命运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却也逼着我,走上了一条更艰难,但也更精彩的路。

我失去了象牙塔里的四年,却拥有了这世界上最宝贵的、用血汗换来的十年。

我没有输。

桌上,那方“天道酬勤”的镇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我后来,又为自己,重新做了一个。

阳光下,它闪着温润而坚定的光。

就像我的人生。

来源:一往无前海浪feoM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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