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空气里混合着自助餐食物温吞的油腻味儿,还有每个人身上或浓或淡的香水、汗水和一点点酒精发酵的甜腥气。
年会现场的灯光,是那种廉价又晃眼的七彩旋转球灯。
红的、绿的、紫的光束,像一把把钝刀子,在人们脸上刮来刮去。
空气里混合着自助餐食物温吞的油腻味儿,还有每个人身上或浓或淡的香水、汗水和一点点酒精发酵的甜腥气。
我坐在角落里,离主桌最远的位置。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
既能看见全场的热闹,又能把自己从这热闹里摘出去。
我叫林蔓,在这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干了三年设计。
说好听点是设计师,说难听点就是个高级美工,一个随时待命的作图机器。
舞台上,主持人正用一种打了鸡血的腔调,声嘶力竭地带动气氛。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英明神武的张总,上台致辞!”
我旁边的同事,刚入职的实习生小姑娘,特激动,两只手拍得通红。
她悄悄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蔓姐,听说今年一等奖是最新款的MacBook Pro顶配!一万八呢!”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MacBook Pro。
我自己的那台老伙计,开个PS都得先“无响应”三分钟,以示尊敬。
做我们这行,电脑就是命。
我为了换电脑,已经连续三个月晚餐只啃玉米了。
可这玩意儿,跟我有关系吗?
我抬眼看向舞台。
张总,我们亲爱的张总,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已经向地中海发起总攻的男人,此刻正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满面红光地接过话筒。
“各位同仁,各位家人!”
他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画大饼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一点点反胃的感觉。
“过去的一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也是我们砥砺前行、共创辉煌的一年!”
我看着他唾沫横飞的样子,脑子里自动开始播放PPT。
砥砺前行?
是指我一个人扛着三个人的活儿,连续加班两个月,差点猝死在工位上吗?
共创辉煌?
是指我那个得了金奖的设计方案,署名第一位是他那个只会拍马屁的亲外甥小伟吗?
想到小伟,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主桌。
那小子正坐得笔直,一脸“与有荣焉”的得意表情,仿佛张总的每一句废话,都是在为他加冕。
“……当然,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每一位家人的辛勤付出!所以今年,我们特地准备了丰厚的奖品,来回馈大家!”
张总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台下响起一片应景的、稀稀拉拉的掌声。
只有实习生小姑娘还在我旁边激动地搓手:“要抽奖了!要抽奖了!蔓姐,祝你好运!”
我敷衍地笑了笑。
好运?
在这家公司,好运这东西,从来都是内定的。
它姓张,不姓林。
抽奖环节从五等奖开始。
几百块的购物卡,电热水壶,空气炸锅。
中奖的人,大多是些平时埋头干活、不怎么吭声的老实人。
算是一种安慰奖吧。
“感谢张总的慷慨!”主持人继续用他那打了鸡血的嗓门喊着,“接下来,是我们的三等奖!价值三千元的品牌扫地机器人!有请我们的销售总监,李总,为我们抽出三位幸运儿!”
李总是个笑面虎,跟张总一丘之貉。
他慢悠悠地走上台,在抽奖箱里搅和了半天,像是摸骨一样。
我低头玩手机,跟闺蜜周琪吐槽。
我:【现场堪比群魔乱舞,张扒皮又在上面画新一年的大饼了。】
周琪秒回:【忍忍,就当看耍猴。你们一等奖是啥?】
我:【顶配MacBook Pro。】
周琪:【!那你得支棱起来啊!万一中了呢!你那破电脑不正好该换了吗?】
我:【呵,你觉得这泼天的富贵能轮到我?】
我发完这句,台上正好念出了第一个三等奖的名字。
“市场部,王丽!”
哦,王丽,上个月刚帮张总的老婆抢到一张限量版的演唱会门票。
“销售部,赵强!”
赵强,李总的头号心腹。
“行政部,小伟!”
我看到这三个字,差点没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小伟?
张总那个宝贝外甥?
一个扫地机器人也要给他内定一个?
这也太难看了吧!
我旁边的实习生小姑娘也愣住了,小声嘟囔:“怎么还有他啊……”
主桌那边,小伟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上台了。
他接过奖品盒子,还装模作样地对着话筒说:“谢谢李总,谢谢大家!我真是太幸运了!”
幸运?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关系户”三个字的脸,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台下,一些老员工脸上都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心照不宣的嘲讽笑容。
但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饭碗要紧。
接下来是二等奖,五千块的现金红包。
抽了两个人。
一个,是财务总监的小姨子。
另一个,是上周陪张总打高尔夫,鞍前马后伺候得极好的大客户经理。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那么的……符合公司的企业文化。
我彻底死了心,开始专心跟周琪发微信。
我:【三等奖、二等奖,雨露均沾,全是关系户。】
周琪:【常规操作,别生气。就当省了一万八,咱们自己攒钱买。姐有钱,借你!】
我心里一暖。
我:【不用,我自己来。就是觉得膈应。】
真的,就是膈应。
像是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在你耳边飞,你打不着它,只能忍着。
“好了!各位家人!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主持人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下面,我们将要揭晓的是……我们今晚的终极大奖!一等奖!价值一万八千元的最新款顶配MacBook Pro一台!”
舞台的大屏幕上,适时地出现了那台电脑的炫酷特写。
银色的金属光泽,流畅的线条,散发着金钱和生产力的味道。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快了一拍。
尽管理智告诉我,这跟我没关系。
但万一呢?
万一老板们吃相没那么难看,把这个大奖留出来,当个彩头呢?
人啊,就是这么贱。
总抱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请我们最敬爱的张总,亲自为我们抽出这位独一无二的超级锦鲤!”
张总又一次走上了舞台。
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他自己中了奖一样。
他走到透明的抽奖箱前,象征性地把手伸进去,搅了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只肥硕的手上。
我的手心,竟然开始冒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想了,林蔓,洗洗睡吧。
张总的手在里面搅了很久。
久到我觉得他是不是在凭手感辨认哪个纸团是做过记号的。
终于,他捏住了一个纸团,缓缓地拿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台下一片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张总展开纸团,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然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妙的、一闪而过的、像是便秘又像是惊讶的表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情况。
他清了清嗓子,把纸团递给旁边的主持人。
主持人接过纸团,像是接过了什么圣旨,激动地凑到话筒前,用尽毕生力气喊道:
“让我们恭喜——”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设计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设计部,连我在内,一共就五个人。
除了我,另外四个,一个准备辞职,两个佛系躺平,还有一个是小伟的跟班。
难道……
“林——蔓——!”
当我的名字,通过麦克风和音响,清晰地、响亮地回荡在整个宴会厅时。
我的大脑,宕机了。
足足三秒钟。
一片空白。
周围的同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惊呼,有倒吸冷气,有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
“我去!竟然是林蔓?”
“怎么可能?不是说好了给……”
“这下好玩了。”
实习生小姑娘比我还激动,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胳膊:“蔓姐!是你!是你啊!你中奖了!天啊!”
我被她摇得回过神来。
我中奖了?
我,林蔓,中了那台一万八的MacBook Pro?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我。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手脚都有些发软。
舞台上,主持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林蔓!我们的幸运儿林蔓在哪里?快点上台来领奖!”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压下那股几乎要冲出胸膛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在同事们或羡慕、或嫉妒、或看好戏的复杂目光中,我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那个发光的舞台走去。
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端。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特别美的梦。
我走上台阶,聚光灯打在我脸上,有些刺眼。
我看到了主持人那张笑成菊花的脸。
我看到了台下黑压压的人头。
我还看到了张总。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像是用胶水勉强粘上去的。
我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又被拉回了现实。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主持人把那个巨大的、包装精美的盒子塞到我怀里。
“恭喜林蔓!来,跟我们的张总合个影!”
我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感觉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机械地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准备和张总合影。
就在这时,张总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个核心人物听得清清楚楚。
他带着那种惯常的、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又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口气,对我说:
“哎呀,小林啊。”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假了。
“你看,这个……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抱着奖品盒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意外?”我看着他,声音有点发干。
张总没看我,而是对着主持人使了个眼色,又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往舞台旁边站一点。
主持人立刻心领神会,拿起话筒打圆场:“哎呀,我们的锦鲤林蔓太激动了!我们让她先到旁边平复一下心情!接下来,我们的精彩表演继续!”
音乐声再次响起。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拉走了。
我被张总和几个公司高层,半请半推地带到了舞台的侧面,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
这里,像是一个临时的审判庭。
而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犯人。
“小林啊。”张总终于撕下了他那层伪善的面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不悦。
“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有些事,应该懂的。”
他指了指我怀里的电脑。
“这个奖品,本来是公司准备给你小伟哥的。”
小伟哥?
我差点笑出声。
那个比我晚进公司两年,连个基础图层都玩不明白的废物,成了我的“哥”?
“他最近跟一个大项目,辛苦了,公司奖励他的。”
张总说得理直气壮。
我死死地盯着他。
跟大项目?辛苦了?
那个项目,明明是我带着两个实习生,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才赶出来的!
他小伟哥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最后呈报的时候,把他的名字签在了我的前面!
一股压抑了很久的火,从我的脚底板,噌地一下,烧到了天灵盖。
但我还忍着。
我在等。
等他把话说完。
“刚才抽奖的时候,可能是哪个环节搞错了,抽到你了。”
张总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仿佛这个错误是我造成的。
“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这个电脑,你先还回来。公司也不能让你白高兴一场,我做主,给你补一个三等奖,那个扫地机器人,你拿走。”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的……施舍。
仿佛给我一个三等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我看着他那张油腻的脸,看着他旁边那几个随声附和、点头哈腰的高管。
我突然觉得,这三年,我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加班加点,我任劳任怨,我被抢功劳,我忍气吞声。
我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总有被看到的一天。
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能靠自己换来想要的东西。
可现实呢?
现实就是,我所有的努力,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我凭运气得来的东西,他们都能厚着脸皮,当众抢走。
凭什么?
就凭他是老板,我是员工?
就凭他外甥是他外甥,而我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打工仔?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我抱着那个沉重的盒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笑得很大声。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张总被我笑得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笑什么?林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别不懂事。”
“不懂事?”
我收住笑,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张总,到底是谁不懂事?”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
冷得像冰碴子。
“抽奖箱是透明的,抽奖券是当众投进去的,号码是您亲手抽出来的,名字是主持人当着全公司的面念出来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您告诉我,这是个意外?”
“您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全公司人的智商?”
张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林蔓!你怎么说话呢?”他旁边的李总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我,“张总是跟你商量,你别给脸不要脸!”
“商量?”
我又笑了。
“用一个三等奖换一个一等奖,这叫商量?这叫明抢!”
“我今天要是把这个电脑给他了,”我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小伟,“那我林蔓这三年来流的汗、熬的夜,算什么?我活该被你们踩在脚底下,是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周围的音乐声,似乎都压不住我的质问。
一些同事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张总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逼我撕破脸。”
“撕破脸?”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可笑,又可悲。
他以为他手里那点权力,能压住一切。
他以为所有人都得像他一样,把脸皮扔在地上踩。
我抱着怀里的MacBook Pro,掂了掂。
真沉。
也真贵。
一万八。
够我吃多少根玉米,还多少信用卡了。
但是,今天。
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比一万八更贵。
比如,尊严。
比如,一口气。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张总那张已经气到扭曲的脸。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
举起了我怀里的那台,崭新的,顶配的,我梦寐以求的MacBook Pro。
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张总的嘴巴张成了O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我笑了。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个银色的、昂贵的、象征着我所有屈辱和不甘的盒子,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砰——!”
一声巨响。
像是平地惊雷。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音乐停了。
交谈停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了那一秒。
那个精美的白色盒子,被砸得四分五裂。
崭新的笔记本电脑,从里面飞了出来,屏幕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刺啦——”
屏幕碎裂的声音,清晰得让人牙酸。
那块据说能显示亿万色彩的Liquid视网膜XDR显示屏,此刻像一张破碎的蜘蛛网。
银色的机身,也磕出了一个难看的凹痕。
一万八千块。
在三秒钟内,变成了一堆昂贵的电子垃圾。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在奔流,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只觉得,爽。
前所未有的爽。
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憋闷,所有的不甘,都随着那一声巨响,被我狠狠地砸了出去。
我扔掉的,不是一台电脑。
是我那可悲的、摇尾乞怜的奴性。
我慢慢地直起腰,看着目瞪口呆的张总。
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帕金森。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快意的笑容。
“张总。”
我掸了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您不是说,这是内定给你外甥的吗?”
“现在,它碎了。”
“正好,配得上他那扶不上墙的德行。”
“这破玩意儿,”我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电脑残骸,“谁爱要,谁拿去捡。”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
也不再看那些惊愕的、呆滞的、或幸灾乐祸的脸。
我转过身,挺直了背脊。
一步,一步,走下舞台。
我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但我不在乎了。
我穿过人群,走向大门。
没有人敢拦我。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雪籽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
我打了个哆嗦,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这份工作,没了。
但我也知道,我自由了。
我走出酒店大门,站在深夜的街头。
城市的霓虹,在湿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模糊。
我拿出手机,手还有点抖。
我点开和周琪的对话框。
我:【我把它砸了。】
周琪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林蔓!你来真的啊?!”
她的声音,比我还激动。
我听着她在那边哇哇大叫,不知怎么的,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是伤心,不是害怕。
是释放。
“琪琪。”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像,把工作搞砸了。”
“砸得好!”周琪在电话那头喊,“那种公司,那种老板,你留在那儿过年吗?姐们儿为你骄傲!”
“出来!你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咱们去吃火锅!最辣的那种!庆祝你重获新生!”
我报了地址。
挂掉电话,我蹲在马路边上,像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
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但我心里,是滚烫的。
十几分钟后,周琪一辆骚包的红色小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我面前。
她跳下车,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行啊你,林蔓!平时看你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这么刚!”
她拍着我的背,笑得比我还开心。
“走!上车!今天姐请客!吃穷我为止!”
我被她塞进副驾驶。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我冻得发僵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
“说说,具体怎么回事?那老东西脸都绿了吧?”周琪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八卦。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跟她说了一遍。
我说到张总那便秘一样的表情,周琪笑得方向盘都快抓不稳了。
我说到我把电脑砸了,她直接一拍大腿:“解气!太他妈解气了!”
“我跟你说,你早就该这样了!你就是平时太能忍了,才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这种破公司,不待也罢!以你的本事,还怕找不到工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天就更新简历,姐帮你留意着!”
车子在一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门口停下。
热气腾腾的牛油锅底,翻滚着红色的辣椒和花椒。
我点了一桌子我平时舍不得吃的毛肚、黄喉、雪花肥牛。
周琪开了一瓶啤酒,给我俩满上。
“来,林蔓!”她举起杯子,“敬我们钮祜禄·蔓!告别过去,喜提新生!”
我跟她碰杯。
冰凉的啤酒滑进喉咙,带着一股辛辣的麦芽香。
我突然觉得,未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我拿出来一看。
几十条未读微信。
有公司群里的,有同事私聊的。
我点开公司大群。
在我走后,群里已经炸了。
最先跳出来的是HR刘姐。
【@全体成员,关于今晚年会发生的一点小插曲,请大家不要在公共平台讨论,以免造成不良影响。公司会进行内部处理。】
下面一堆人回复“收到”。
然后,是一些小群里的截图。
有人把我砸电脑的瞬间拍了小视频,已经传开了。
视频里,我像个女战神。
评论五花八门。
“,太帅了!”
“这姐们儿是真勇啊,我敬她是条汉子!”
“早就看张总不爽了,干得漂亮!”
“完了完了,这下工作肯定没了。”
“她是不是早就想辞职了,故意找个茬?”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声音。
比如小伟的那个跟班,在群里阴阳怪气:
“有些人就是输不起,拿不到奖就撒泼,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就是,张总都说了给她补个三等奖,还不知足。太没规矩了。”
立刻有人怼了回去。
“你懂个屁!那是输不起吗?那是反抗不公!”
“换你你试试?辛辛苦苦干活,功劳被抢,连个抽奖都要被黑,你还跪着谢恩?”
群里吵成一团。
我看着那些为我说话的ID,有些眼熟,有些陌生。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瞎了。
原来,还是有人心存正义感的。
只是他们,没有我这么冲动,或者说,没有我这么无所顾忌。
我心里,又是一阵暖流。
然后,我看到了刘姐的私聊。
一连串的语音条。
我点开一条。
刘姐那虚伪又带着点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蔓啊,你怎么这么冲动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让张总多下不来台啊?”
“你现在在哪儿?赶紧给张总打个电话道个歉,这事儿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别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
我听着她这些“苦口婆心”的劝告,只觉得恶心。
挽回的余地?
回到那个地方,继续当牛做马,然后被他们指着鼻子说“看,那就是那个砸电脑的疯子”?
我才不要。
我直接把她拉黑了。
然后是张总。
他没发微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看着屏幕上“张总”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我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林蔓!”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的咆哮。
“你长本事了是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掏了掏耳朵。
等他吼完了,我才慢悠悠地开口。
“张总,消消气。气大伤身。”
“你他妈……”
“张总,我提醒您一下。”我打断他,“您给我打电话,如果只是为了骂我,那我就挂了。如果您是想通知我被开除了,那正好,省得我明天再跑一趟公司办手续了。”
“你……你被解雇了!你被开除了!”他气急败坏地喊,“你这种没有纪律、没有感恩之心的员工,我们公司坚决不要!而且,你今晚的行为,对公司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损坏了公司的财物,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赔偿!”
“告我?”
我笑了。
“好啊。我等着法院的传票。”
“不过我也得提醒您一下,张总。到时候上了法庭,我可能就得跟法官好好聊聊了。”
“聊聊您是怎么把我的设计方案署上您外甥的名字去评奖的。”
“聊聊您是怎么克扣我的项目奖金的。”
“再聊聊,您是怎么在年会上公然搞内定,抢走员工合法中得的奖品的。”
“哦,对了,我手机里,好像还有几段您平时跟我们‘画大饼’时,承诺的各种奖金和福利的录音。您说,这些要是都交上去,会怎么样呢?”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我戳到他的痛处了。
这些年,我虽然忍,但不代表我傻。
吃过几次亏之后,我就留了心眼。
一些重要的会议,一些他口头承诺的关键节点,我都悄悄录了音。
我本来只是想,万一哪天撕破脸,能有个保障。
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过了好半天,张总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林蔓,你……你别胡来。”
他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 ઉ 的颤抖。
“我们……我们毕竟主仆……哦不,同事一场。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对不对?”
同事一场?
我真想吐。
“张总,现在觉得难看了?”我冷笑,“您刚才当着全公司的面,让我把奖品交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
“那……那是个误会!我当时喝了点酒,说话没过脑子!”他开始找补。
“误会?”我反问,“那您外甥抢我功劳,也是误会?您克扣我奖金,也是误会?”
“林蔓!”他的声音又硬了起来,但底气明显不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我说。
“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过去三年,你克扣我的项目奖金,一共是三万七千块。还有这次的金奖方案,按照行规,奖金的70%应该属于主创设计师,也就是五万块奖金里的三万五。”
“加起来,一共是七万二千块。”
“还有,我今晚中奖的那台电脑,一万八。”
“总共,九万块。”
我平静地报出数字。
每报一个,电话那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你……你这是敲诈!”他吼道。
“不,张总。我这是在讨薪。”我纠正他,“合法的,劳动所得。”
“你做梦!”
“那行。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说得云淡风轻,“顺便,我再把您这些光辉事迹,好好整理一下,发给几个我认识的行业媒体。您放心,标题我都帮您想好了,就叫《惊爆!知名广告公司老板骚操作,榨干员工还抢功劳,年会内定被当场打脸》。”
“您说,这个标题,够不够吸引眼球?”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
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到,张总此刻那张由红转紫,由紫转黑的脸。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用一种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
“林蔓……小林……林老师。有话好商量。”
“钱,我可以给你。”
“但是,你得保证,把那些录音,都删了。以后,也不准再提这些事。”
我笑了。
“张总,您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吗?”
“钱什么时候到账?”
“明天!明天一上班,我就让财务给你打过去!不!我私人转给你!”他生怕我反悔。
“好。”我说,“九万块,一分都不能少。另外,我的离职证明,还有这个月的工资和年终奖,麻烦刘姐明天一并办好,快递给我。”
“没问题!都没问题!”他答应得比谁都快。
“那就这样。”
我没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周琪全程在我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牛逼……”她朝我竖起大拇指,“林蔓,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你了。你这哪是钮祜禄·蔓啊,你这是诸葛·蔓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的最后一点郁结,也烟消云散。
“没办法。”我夹起一片毛肚,在滚烫的红油里七上八下,“都是被逼出来的。”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谁又愿意长出一身刺呢?
那一晚,我和周琪吃到了凌晨三点。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这三年的憋屈,聊她工作上的奇葩客户,聊我们对未来的规划。
天快亮的时候,周琪把我送回了家。
我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我打开电脑,那台老旧的、卡顿的电脑。
我开始修改我的简历,更新我的作品集。
我把那个被小伟抢走功劳的金奖方案,堂堂正正地放在了第一页。
并且,在设计师一栏,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天亮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上午十点,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0:03完成一笔转账交易,人民币90000.00元。】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下午,我收到了顺丰快递。
里面是我的离职证明,还有这个月的工资条和一份薄薄的年终奖。
年终奖少得可怜,只有两千块。
我猜,这已经是张总最后的报复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把所有关于那家公司的东西,都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包括工作群,我退得干干净净。
张总和刘姐的微信,我也删了。
从此以后,江湖不见。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放空了自己。
我关掉手机,睡到自然醒,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研究新的菜式。
我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扔掉了很多没用的东西。
我还去剪了个短发。
看着镜子里那个清爽干练的自己,我感觉,那个在年会上歇斯底里的林蔓,已经离我很远了。
一周后,我开始投简历。
我的作品集很亮眼,尤其是那个金奖方案。
很快,我就收到了好几个面试通知。
其中一家,是业内很有名的一家4A公司,也是我一直以来的Dream Company。
面试那天,我穿了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化了淡妆。
面试官有好几位,其中一位,是他们的创意总监。
一个看起来很精干、很有气场的女人。
她拿着我的作品集,看得非常仔细。
当她看到那个金奖方案时,她抬起头,看着我,问了一个我意料之中的问题。
“这个方案,我有点印象。我记得当时报奖的名单上,第一作者,好像不是你。”
她的眼神很锐利,像是在审视我。
我心里很平静。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我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
“您说得没错。当时报奖的名单,第一作者是我前公司的老板的外甥。”
“但是,这个方案,从前期的市场调研,到中期的创意构思,再到后期的视觉执行,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都是由我独立完成的。”
“我可以给您详细讲一下,我当时做这个方案的完整思路,以及在执行过程中,遇到过哪些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把那个方案,掰开了,揉碎了,从里到外,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讲到关键的创意点时,我甚至能复述出当时为了找到灵感,翻阅过的某本书里的某一句话。
我说完了。
会议室里很安静。
那位创意总监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审视,慢慢变成了欣赏。
最后,她合上我的作品集,对我笑了笑。
“我相信你。”
她说。
“这个圈子很小,你前东家那位张总的行事风格,我也有所耳闻。”
“另外,”她顿了顿,眼神里带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也听说了你们公司年会上发生的事。”
我愣住了。
“我们有个同事,当时就在隔壁厅参加朋友的婚礼,刚好拍到了小视频。”
她说着,竟然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眼。
屏幕上,正是我砸电脑的那个“高光时刻”。
我的脸,瞬间爆红。
“总监,我……”我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用紧张。”她收起手机,笑得更开心了,“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做我们这行,需要专业,更需要态度。一个不敢捍卫自己作品和尊严的设计师,做不出真正有力量的设计。”
“林蔓,”她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愣愣地站起来,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走出那家公司的大楼,我站在阳光下,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竟然,真的进了我的Dream Company。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
我给周琪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又在电话那头尖叫了起来。
“我就说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这是因祸得福啊!”
是啊。
因祸得福。
如果那天晚上,我忍了。
我把电脑交了出去,拿着那个扫地机器人,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那我今天,可能还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里,继续当我的受气包美工。
继续被抢功劳,继续被克扣奖金。
继续在每一个深夜,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是我亲手砸碎了那台电脑。
也是我亲手,砸碎了那个囚禁我三年的牢笼。
虽然方式有些极端,有些惨烈。
但结果,是好的。
我用那台老电脑,又坚持了一个月。
发工资的第一天,我走进苹果专卖店,给自己买了一台崭新的、顶配的MacBook Pro。
刷卡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我知道,这台电脑,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赚来的。
它不是谁的施舍,也不是谁的内定。
它是我林蔓,应得的。
我抱着崭新的电脑走出商场,阳光正好。
我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是那台闪闪发光的电脑,背景是湛蓝的天空。
我配的文字是:
【新的战斗伙伴,你好。】
没有屏蔽任何人。
我相信,张总他们,应该能看到。
我希望他们看到。
我希望他们知道,我林蔓,离开了他那个小庙,不但没饿死,反而活得更好了。
而他们,只能永远守着他们那套肮脏、腐朽的规则,慢慢烂掉。
很快,朋友圈下面就有了很多点赞和评论。
有周琪的:“恭喜我蔓!鸟枪换炮了!”
有新同事的:“欢迎林老师加入我们大家庭!以后多带带我!”
还有一些,是前同事。
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个赞。
但我知道,这个赞里,包含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祝福,也许,还有一丝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于反抗的向往。
晚上,我正在用新电脑导图,速度快得飞起。
突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空白的,昵称是一个点。
我点了通过。
对方发来一句话:
【蔓姐,我是公司的实习生,莉莉。】
是那个在年会上坐我旁边的小姑娘。
我有点意外。
我回:【你好。】
【蔓姐,你现在还好吗?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换了新工作,真好!恭喜你!】
【谢谢。】
【蔓姐,我……我也准备辞职了。】
我看着这行字,愣了一下。
【为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对我触动挺大的。我觉得,你说得对,人不能活得没有尊严。而且,公司现在的气氛特别差,自从你走了以后,张总就跟个火药桶一样,天天找茬骂人。小伟哥……哦不,那个小伟,因为没拿到电脑,也天天甩脸子。没人想好好干活了。】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我想走了。】
我看着莉莉发来的一长串文字,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到,我那晚冲动的行为,竟然还会影响到别人。
我想了想,回复她:
【想清楚了就好。年轻就是资本,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祝你前程似锦。】
【谢谢蔓姐!你也是!】
聊完天,我关掉对话框,继续工作。
新公司的项目很有挑战性,同事们也都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我们一起头脑风暴,一起为了一个好的创意争得面红耳赤,也一起在项目成功后,击掌欢呼。
这里没有人论资排辈,没有人搞办公室政治。
你的能力,就是你唯一的通行证。
我很喜欢这种氛围。
我感觉自己像一棵被移植到肥沃土壤里的植物,终于可以尽情地舒展枝叶,向上生长。
偶尔,我也会在深夜里,回想起那个被我亲手砸碎的夜晚。
我不再觉得那是一种冲动,或是一种鲁莽。
那更像是一场,成年人的“断奶仪式”。
它用一种最激烈的方式,让我告别了懦弱,告别了幻想。
让我明白了,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公平,不是靠祈求得来的,是靠抗争换来的。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打碎和重塑的过程。
有时候,你必须亲手砸碎一些东西。
比如一个昂贵的奖品,一份看似稳定的工作,一个忍气吞声的自己。
然后,你才能在废墟之上,重建一个更好的,更强大的,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又过了几个月,我听到了关于前公司的消息。
是周琪告诉我的。
她说,那家公司,快黄了。
自从我走了之后,设计部有能力的老员工,陆陆续续都辞职了。
几个大客户,也因为设计质量严重下滑,终止了合作。
张总焦头烂额,资金链也断了。
据说,他把自己的房子都抵押了,才勉强给员工发了工资。
而那个小伟,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听说,他另一个更有钱的亲戚,给他安排了新的好去处。
“真是报应啊!”周琪在电话里感叹。
我听着,心里却很平静。
我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觉得大快人心。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一个不尊重人才、只讲关系和权术的公司,一个价值观扭曲、从根上就烂掉了的地方,它的倒塌,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很庆幸,我提前跳了船。
我的生活,已经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我在新公司表现出色,很快就得到了晋升,成了一个小组的leader。
我用自己赚的钱,给自己报了班,学习新的技能。
我开始健身,旅行,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充实而丰盛。
我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里,默默忍受一切的林蔓。
我变得自信,开朗,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敢于对不公说“不”。
有时候,新来的实习生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蔓姐,你好厉害啊。”
我总是会笑笑,告诉她们:
“厉害的不是我,是那个敢于砸碎一切,重新开始的勇气。”
因为我知道,那一声巨响,不仅砸碎了一台电脑。
也砸出了一个,全新的我。
来源:意动花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