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妈同居试婚24天分手,大爷:她每天洗澡至少3小时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1-18 00:49 1

摘要:那天早上,雾很大,窗户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像磨砂的,看不清楼下那棵老槐树的轮廓。

我们分手了。

确切地说,是我提出的。

第二十四天,从她搬进我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算起。

那天早上,雾很大,窗户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像磨砂的,看不清楼下那棵老槐树的轮廓。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水费催缴单。

单子被我捏得有点潮,边角都卷了起来。

上面的数字,红得刺眼。

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头发用一条干毛巾包着,身上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湿气和一种老式香皂的味道。

那股味道,像从旧时光里打捞出来的,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固执。

“老张,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她问我,声音里带着刚洗完热水澡的慵懒。

我把水费单拍在茶几上。

没用力,但那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你自己看吧。”

她走过来,弯下腰,扶了扶老花镜,看了一眼单子。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那上面的数字,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符号。

“哦,水费啊,该交了是吧?我这里有钱。”她说着,就要去摸自己的口袋。

“不是钱的事。”我打断她。

我的声音有点干,像被砂纸打磨过。

“你知道这二十多天,我们用了多少水吗?比我过去半年用的都多。”

她直起身子,看着我,眼神里有点茫然。

“用水,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每天洗澡,要用掉多少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我洗得是久了点。”她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

“久了点?”我站起来,感觉一股火从胸口往上蹿。

“你那叫久了点吗?你那是住在卫生间里了!每天,最少三个小时!早中晚,一次都不少!你是在搓澡,还是在里面搞装修?”

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

太冲了。

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该说的话。

但那股憋了二十多天的火,实在是没压住。

她没说话,就那么站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客厅里,那台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我觉得,”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老张,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不合适。”我重复了一遍,把头扭向窗外,不去看她的眼睛。

窗外的雾,好像更浓了。

“就因为……因为我洗澡时间长?”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全是。”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知道,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一个过日子的人,怎么能这么浪费?水不要钱吗?燃气不要钱吗?时间不是成本吗?

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浪费。

我是个木匠,退休前在家具厂干了四十年。

一块木头,在我手里,连木屑都得想着用在什么地方。

我做的家具,榫卯结构,严丝合缝,用上一百年都不会坏。

我的生活,也像我做的家具一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

老伴走了五年,我一个人,也过得井井有条。

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去公园遛弯,雷打不动。

直到遇见她。

在公园的相亲角。

她不算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多漂亮的女人,但很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皂香味。

我们聊得来。

她也喜欢安静,不喜欢凑热闹。

她说,她老伴也走了几年了,一个人在家,冷清得很。

她说,就想找个伴,说说话,一起吃个饭。

我觉得,这正是我想要的。

搭伙过日子嘛,不就图个热乎气儿?

我们接触了小半年,感觉都不错。

她会做一手好菜,我那许久没正经开过火的厨房,又飘出了饭菜香。

我呢,会修东西。她家里的水龙头、旧桌椅,我三下五去二就给弄好了。

周围的人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于是,我们决定,试着同居一段时间。

她搬过来,东西不多,就两个箱子。

我把次卧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了新的床单被套。

我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但没想到,那间卫生间,成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第一天,她搬进来,舟车劳顿,说要去洗个澡。

我没在意。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没出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里面。

我有点担心,敲了敲门。

“小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快好了。”她在里面应着,水声哗哗的,一点没停。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她才出来。

我当时就愣了。

一个人洗澡,能洗三个小时?

我以为,这只是偶尔一次。

可第二天,第三天,天天如此。

雷打不动,一天三次,每次三个小时。

家里的窗户,永远是雾蒙蒙的。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那股老式香皂和水蒸气的混合味道。

我开始旁敲侧击。

“小芳啊,咱们这个年纪,洗澡太勤,对皮肤不好。”

她笑笑,“我习惯了。”

“你看,这水费……现在是阶梯水价,用多了贵。”

她马上说,“水费我来出。”

我不是心疼那点钱,我是不理解。

我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浪费和偏执。

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日子是一分一厘攒出来的,是一点一滴省出来的。

我试着跟她沟通。

但一谈到这个话题,她就沉默。

她不解释,不争辩,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默默地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那扇门,像一道屏障,把我们隔在两个世界。

门外是我,是滴答作响的钟表,是精打细算的生活。

门内是她,是哗哗作响的水声,是一个我无法探知的秘密。

二十多天,我感觉自己快被那水声逼疯了。

现在,我终于把那句话说出了口。

“我们不合适。”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

“好。”

很久,她才说出这一个字。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我今天……就把东西收拾好。”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得让我觉得有点心慌。

她转身回了次卧,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解脱,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或许,我做得太绝了?

但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

和一个在生活习惯上有着如此巨大鸿沟的人在一起,注定是一场折磨。

我听见次卧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她在收拾东西。

我没过去帮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她拉着两个箱子出来了。

还是来时的那两个箱子,不多不少。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吹干了,整整齐齐地拢在脑后。

“老张,我走了。”她站在门口,对我说。

“我……”我想说点什么,比如“路上小心”,或者“以后常联系”。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虚伪。

最后,我只说了一句,“嗯。”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个好人。”她说,“真的。”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我走过去,把门反锁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

还有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熟悉的香皂和水汽的味道。

我忽然觉得,这屋子,空得可怕。

她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每天准时起床,吃饭,去公园遛弯。

厨房又恢复了冷清,餐桌上,永远是一碗面,或者几个速冻饺子。

屋子里再也没有那股熟悉的香皂味了。

窗户上,再也没有那层朦胧的水汽了。

卫生间里,再也没有那持续不断的哗哗水声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应该高兴的。

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总觉得,屋子里少了点什么。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是人气儿吧。

我开始失眠。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是回响着那哗哗的水声。

那声音,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萦绕。

我开始后悔。

我是不是太武断了?

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或许,她那么做,是有什么苦衷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开始疯狂地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每天洗那么久的澡?

我去了我们常去的那个公园。

我想,或许能碰到她。

但我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有点慌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我们之间的连接,好像就只有那短短的二十四天。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听。

问遍了公园里那些熟悉的面孔。

终于,一个跟她跳过广场舞的大姐,给了我一个线索。

“你说方芸啊?她儿子好像在城西那个科技园上班,是个工程师。”

我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她儿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个公司。

但我还是去了。

城西科技园很大,里面有上百家公司。

我一家一家地问。

保安把我当成搞推销的,几次三番地要赶我走。

我跟他们解释,我找人。

我描述着她的样子,描述着她儿子的职业。

两天,我几乎问遍了整个园区。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公司的门卫室,一个年轻的保安,听完我的描述,一拍大腿。

“大爷,您说的,是不是我们公司的李工啊?他妈妈,就叫方芸。”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我等了三个小时。

从下午等到天黑。

终于,我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他和她,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

我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请问,你是李工吗?”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妈?她怎么了?”

“她没事。”我赶紧摆手,“是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我们找了一个路边的长椅坐下。

晚风有点凉。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关于那二十四天的事,关于分手的事,我觉得难以启齿。

“大爷,您到底有什么事?”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主动问道。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我想知道……你妈妈她,为什么……为什么每天都要洗那么久的澡?”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我觉得自己像个偷窥别人隐私的小人。

他听了我的问题,愣住了。

然后,他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原来,”他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原来,你们是因为这个分开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爸,”他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声音沙哑,“他是个地质勘探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常年都在野外,深山老林里,一去就是几个月。”

“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泥,一身的土。”

“他说,在山里,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热水澡。”

“他说,只有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闻到我妈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皂味,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回家了。”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我妈用的那款香皂,还是我爸年轻时最喜欢的牌子。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见了,都是我妈托人从老厂子里买的。”

“她说,那个味道,就是我爸的味道。”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股我嫌弃了二十多天的,不合时宜的,固执的味道。

“十年前,我爸他们那个勘探队,在云南遇到了山体滑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等救援队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们……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爸被挖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全是泥浆。根本……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妈当时就昏过去了。”

“后来,在殡仪馆,工作人员说,很难清理干净了。”

“是我妈,她一个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拿着毛巾和那块老式香皂,一点一点地,给我爸擦洗身体。”

“她擦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说,不能让他就这么脏着走。”

“她说,他最爱干净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

一个女人,在冰冷的房间里,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为她心爱的人,擦去满身的泥泞。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和深情。

“从那以后,我妈就有了这个习惯。”

“她每天都要洗很久很久的澡。”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心理出了问题,带她去看医生。”

“医生说,这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在用这种方式,进行一种仪式性的纪念和自我疗愈。”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在卫生间里自言自语。”

“她在跟水声说话。”

“她说,‘老李,今天的水热乎着呢,我给你多搓搓背。’”

“她说,‘你别嫌我烦,在下面,可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她说,‘我把你洗干净了,你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生在干净敞亮的人家,再也不用吃这份苦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疼得我无法呼吸。

“她不是在洗自己。”

“她是在洗我爸。”

“十年了,她每天,都在用这种方式,给我爸洗澡。”

“那哗哗的水声,对她来说,不是噪音,是陪伴。”

“那三个小时,是她一天中,唯一能和我爸‘待在一起’的时间。”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二十四天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我嫌弃她浪费水。

我抱怨她洗澡时间长。

我指责她生活没有条理。

我用我那套自以为是的,精打细算的生活准则,去衡量她那份深不见底的爱与思念。

我把她最珍贵的仪式,当成了一个令人厌烦的怪癖。

我何其残忍。

何其愚蠢。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从不解释。

因为那份爱,那份痛,是她的秘密,是她一个人的战争,她不想,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我也终于明白,她临走时,为什么说我是个好人。

那不是客套,也不是讽刺。

那是她的善良。

她知道我无法理解,所以她选择默默地离开,把所有的不解和伤害,都自己扛了下来。

而我,却用最刻薄的话,伤了她。

“大爷,您没事吧?”

她儿子追了上来,扶住我。

我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里,变成了一片斑驳的光晕。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冰冷。

我没有开灯。

我摸索着,走到卫生间门口。

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我多想,能再听到那熟悉的,哗哗的水声。

可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蹲下身子,靠着门,嚎啕大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去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公园,菜市场,老年活动中心。

我像一个幽灵,在城市里游荡。

我必须找到她。

我必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找了整整一个星期。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在一家超市的门口,看到了她。

她提着一小袋蔬菜,正准备过马路。

她好像瘦了些,也憔悴了些。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冲了过去,拦在她面前。

“小芳!”

她看到我,愣住了。

眼神里,有惊讶,有躲闪,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老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你。”我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找我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

“对不起。”我打断她的话,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吓了一跳,赶紧来扶我。

“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没有起来。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我不该那么说你,我不该……我不懂事。”

我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里的悔恨和歉意。

她看着我,眼圈慢慢地红了。

“都过去了。”她轻轻地说。

“过不去。”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都知道了。”

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先生的事。”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那无声的眼泪,比任何语言,都更让我心碎。

我们在路边站了很久。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我们的背景。

“跟我回去吧。”我看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她摇了摇头。

“老张,我们……不合适。”

还是那句话。

但这一次,我听懂了里面的意思。

不是生活习惯的不合适。

是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

那间小小的卫生间,是她为他留的最后一方净土。

不容任何人打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我不是要……我只是想照顾你。”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她擦了擦眼泪,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和她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但是,我习惯一个人了。”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你洗澡的时候,我保证,离卫生间远远的。”

“家里的水费,燃气费,都我来交。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我给你买个好点的热水器,出水快,水流大。”

“我再给你在浴室里装个防滑的凳子,你坐着洗,不累。”

“我还会去给你买那种老式的香皂,买很多很多,堆在家里,让你一辈子都用不完。”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进了茫茫人海。

我没有再追上去。

我知道,我需要给她时间。

也需要给自己时间。

从那天起,我开始做一件事。

我把我的木工家伙,全都搬了出来。

我选了最好的一块柏木。

柏木,防潮,耐腐,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开始做一个浴桶。

不是市面上那种机器流水线做出来的东西。

是我亲手,一刀一刀,一刨一刨,做出来的。

我没有画图纸。

所有的尺寸,都在我脑子里。

我想象着她的身高,她的体型。

我想象着她坐在里面,被温暖的水包围的样子。

那应该,会很舒服吧。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浴桶上。

木屑纷飞,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雪。

刨花卷曲,散发着柏木独有的香气。

我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添了许多新的伤口。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每当我敲下一颗钉子,每当我磨平一块木板,我都觉得,离她又近了一步。

我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进行一场赎罪。

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那份我曾经无法理解的深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一个月后,浴桶做好了。

它静静地立在客厅中央,像一件艺术品。

桶壁光滑,线条流畅,每一个榫卯,都严丝合缝。

我用手抚摸着它,就像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给她的儿子打了电话。

我告诉他,我做了一个东西,想送给你妈妈。

我没有说是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答应了。

我租了一辆小货车,把浴桶运到了她家楼下。

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

我和她儿子,还有货车司机,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抬上了五楼。

她开门的时候,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浴桶。

她脸上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惊讶,震撼,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我们把浴桶抬进了卫生间。

不大不小的空间,刚好能放下。

柏木的清香,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老张,你这是……”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听你儿子说,你有关节炎,不能总站着。”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浴桶,你坐进去,泡一泡,对身体好。”

“而且,它深,保温效果好。你……你可以在里面,多待一会儿。”

我说完,不敢看她的眼睛。

屋子里,一片寂静。

她儿子站在一旁,眼圈红了。

过了很久,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进来……喝杯水吧。”她说。

那天,我留下来吃了晚饭。

是她儿子做的菜。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顿饭后,我没有再提让她搬回来的事。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新的默契。

我每天,还是会去公园。

有时候,会碰到她。

我们就像普通的老朋友一样,聊聊天,散散步。

我们聊天气,聊菜价,聊公园里新开的花。

我们绝口不提那二十四天。

也绝口不提那个浴桶。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心里。

有一次,下起了小雨。

我们躲在公园的亭子里避雨。

雨水顺着亭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像一串串水晶帘子。

“老张,”她忽然开口,“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那个浴桶,很好用。”她看着远处的雨幕,轻声说。

“水温,能保持很久很久。”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巨大的暖流充满了。

我知道,她接受了我的歉意。

也接受了我。

以一种全新的方式。

后来,她儿子告诉我,她现在每天泡澡的时间,更长了。

但她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

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说,他好久没见过妈妈这么轻松了。

他说,“张大爷,谢谢您。”

我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是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爱,不是占有,不是改变,不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对方。

爱,是理解,是尊重,是成全。

是懂得她那哗哗水声背后的深情,是愿意为她守护那三个小时的孤独。

我依然一个人生活。

每天,听着挂钟滴答作响。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还是会产生错觉。

仿佛能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约ahoa的水声。

那声音,不再让我烦躁,不再让我焦虑。

它像一首安眠曲。

温柔地,包裹着我。

我知道,在那个被水汽和香皂味笼罩的小小空间里,有一个灵魂,正在与另一个灵魂,进行着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而我,只是一个安静的守护者。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我和她的关系,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不是恋人,但胜似亲人。

我会隔三差五地去她家,帮她修修东西,扛扛米面。

她会给我包很多饺子,冻在冰箱里,让我带回家吃。

她儿子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出差。

很多时候,都是我陪着她。

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她会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们一起去医院拿药,我会耐心地陪她排队。

小区里的邻居,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我们从不解释。

有些关系,不需要定义。

懂的人,自然懂。

她的身体,渐渐地,不如从前了。

关节炎在阴雨天,会疼得厉害。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去她家,给她烧一大桶热水,让她在柏木桶里好好泡一泡。

我会提前把卫生间的暖风打开,把毛巾和衣服都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然后,我就在客厅里,安安静静地看报纸。

听着里面传来的,熟悉的水声。

那水声,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信号。

只要它在响,就证明,她还好好的。

有一次,我等了很久很久。

比平时都要久。

我有点不放心,敲了敲门。

“小芳,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

只有水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力撞开了门。

卫生间里,热气蒸腾。

她靠在浴桶里,睡着了。

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我轻轻地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我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用大毛巾裹好,抱回卧室。

她的身体,很轻很轻。

像一片羽毛。

从那以后,我更加频繁地去看她。

我甚至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准备了一床被子。

有时候,她泡澡睡着了,我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嘴上说着,“不用这么麻烦,我没那么娇气。”

但眼神里,却透着依赖。

我知道,她害怕。

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像她先生一样,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而我,愿意做那个,在她身边,为她亮着一盏灯的人。

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白色。

她的关节炎,犯得特别厉害。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陪着她,给她讲我年轻时当木匠的趣事。

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偶尔笑一笑。

天快亮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

“老张,我想去看看他。”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她说的“他”,是谁。

他的墓地,在城郊的公墓。

雪下得那么大,路肯定不好走。

“等雪停了,我陪你去。”我说。

她摇摇头。

“就今天。”

她的眼神,很固执。

和她坚持每天洗三个小时澡时,一模一样。

我拗不过她。

我给她穿上最厚的衣服,戴上帽子围巾,搀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楼。

我们叫了一辆车。

司机看我们年纪大,雪又那么厚,本来不想去。

我加了钱,他才勉强同意。

车子在雪地里,开得很慢。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她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到了公墓,雪更大了。

几乎没人。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我们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我们找到了他的墓碑。

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笑得很灿烂。

雪花,落在他的照片上,很快就融化了,像眼泪一样。

她没有哭。

她只是伸出手,用她那双因为关节炎而有些变形的手,轻轻地,拂去照片上的雪花。

一遍,又一遍。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老李,”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

“我来看你了。”

“今年雪真大啊,你那边,冷不冷?”

“我给你带了个人来,他叫老张,是个木匠,手艺好得很。”

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他啊,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倔,像头牛。”

我站在一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放心,他把我照顾得很好。”

“我每天,都有热水澡泡。是他给我做的柏木桶,香得很。”

“我啊,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像是在和老朋友拉家常。

风卷着雪花,吹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

但我的心,却是滚烫的。

我们在墓碑前,站了很久。

直到她的手脚,都冻得冰凉。

我才强行把她搀扶走。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呼吸均匀。

那是我见过,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那次从公墓回来后,她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

她开始卧床不起。

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清醒的时候,就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一些过去的事。

说她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说他第一次出野外,回来时,给她带了一束野花。

说他们曾经,也吵过架,但从没有隔过夜。

她的记忆,好像回到了最美好的年华。

而我,成了她唯一的听众。

她不再提洗澡的事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进那间卫生间了。

每天,都是我用热毛巾,为她擦拭身体。

我用着她惯用的那块老式香皂。

那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小小的卧室里。

我擦得很仔细,很慢。

就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我忽然明白了。

原来,守护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有时候,是守护她的一个习惯。

有时候,是代替她,完成一个心愿。

她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走的。

走的时候,很安详。

她儿子从外地赶回来,处理后事。

我们一起,整理她的遗物。

她的东西,真的很少。

除了几件衣服,就是一些老照片。

在一个上锁的小木盒里,我们发现了一本日记。

日记本很旧了,纸张都泛了黄。

里面,记录的,都是她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

只有一句话。

“老李,水热了,我来给你搓背了。”

字迹,已经有些歪歪扭扭。

但力透纸背。

她儿子抱着那个木盒,哭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永远地带走了。

葬礼那天,天气很好。

出了太阳。

雪都化了。

我们把她,和他,葬在了一起。

两个墓碑,紧紧地挨着。

照片上,他们都在笑。

真好。

他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她的家。

屋子里,还保留着她生前的样子。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我走到卫生间。

那个柏木桶,静静地立在那里。

桶壁上,还留着未干的水渍。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

冰凉,光滑。

我仿佛能看到,她靠在里面,安详微笑的样子。

我在那间屋子里,坐了很久。

从白天,坐到黑夜。

我没有开灯。

窗外,月光如水。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她的房子,买了下来。

用我所有的积蓄。

她儿子不肯要我的钱。

他说,“张大爷,这房子,就当是我妈留给您的。”

我摇摇头。

“这是两码事。”

我坚持把钱给了他。

然后,我搬了进去。

我没有对屋子做任何改动。

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原样。

我睡在她睡过的床上。

用她用过的杯子喝水。

我开始,学着她的样子生活。

每天,我都会走进那间卫生间。

打开热水。

听着那哗哗的水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响。

我不会在里面待三个小时。

我只是,坐在那个柏木桶边上,静静地待一会儿。

就好像,她还在。

就好像,我们还在一起。

有时候,我会对着水声说话。

“小芳,今天天气不错,我扶你去公园走走吧。”

“小芳,你教我包的饺子,我学会了,味道还行。”

“小芳,我想你了。”

没有人回应我。

只有那永不停歇的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

像思念,像低语,也像一首,永远不会终结的歌。

我知道,很多人不理解我的行为。

他们觉得我疯了。

放着自己的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住在一个过世的老太太家里。

每天浪费那么多水,就为了听个响。

我不在乎。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们不懂我,就像当初,我不懂她一样。

这世上,总有些情感,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也总有些纪念,是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完成的。

我守着这间屋子,守着这个秘密。

就像守着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灯光下,是两个相爱了一辈子的灵魂。

还有一个,笨拙地,学着去爱,学着去懂的老头子。

我的生活,变得很简单。

每天,除了必要的出门买菜,我几乎都待在屋子里。

我把她的照片,和我老伴的照片,并排放在床头柜上。

每天早上醒来,和她们说说话。

晚上睡前,道一声晚安。

她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一个,给了我前半生的温暖。

一个,教会了我后半生的懂得。

我开始整理她的日记。

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成了我每天必读的书。

我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看她记录的,那些平淡又温馨的日常。

“今天,老李从山上回来了,给我带了一把野杜鹃,真好看。”

“老李说,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看他吃得那么香,我真高兴。”

“我们吵架了。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是,晚上睡觉前,他还是把我的手,放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抱,真暖和。”

我看着这些文字,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我仿佛,也参与了他们的人生。

看到了那份,相濡以沫的爱情,最真实的样子。

我把日记里的故事,讲给他们的墓碑听。

每次去公墓,我都会带上两束花。

一束,放在他的碑前。

一束,放在她的碑前。

然后,我就坐在他们中间,慢慢地,把那些故事,再念一遍。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来。

我觉得,他们一定,都听到了。

有一天,她儿子来看我。

他给我带来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是一大箱子,那种老式的香皂。

“张大爷,”他说,“这是我托了好多关系,才从那个快要倒闭的老厂子里,买断的最后一批货。”

“以后,可能就再也买不到了。”

我捧着那些香皂,手在发抖。

每一块香皂上,都印着一个模糊的牌子。

那个味道,我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

“谢谢你,孩子。”我说。

“应该我谢谢您。”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

“谢谢您,让我妈,在最后的日子里,不那么孤单。”

我们都沉默了。

有些感谢,不必说出口。

有些情谊,会永远留在心里。

我把那些香皂,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柜里。

我舍不得用。

我只是偶尔,会打开柜门,闻一闻那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像一把钥匙。

能打开,通往过去的大门。

门后,是她,是他,是那段我未曾参与,却感同身受的,深情岁月。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腿脚越来越不利索,记忆力也开始衰退。

有时候,我会忘了自己刚刚要做什么。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每天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

那哗哗的水声,成了我生命里的背景音乐。

是我对抗遗忘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开始写东西。

把我,和她的故事,写下来。

从我们在公园的第一次相遇,到那分手的第二十四天。

从她儿子的那番话,到我亲手做的那个柏木桶。

我写得很慢,很吃力。

有时候,一个词,要琢磨很久。

我怕自己写不好。

怕自己,无法描绘出她那份深情的万分之一。

但我不停地写。

因为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为她,也为我自己,留下点什么。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守护这间屋子,多久。

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那哗啦啦的水声,就不会停。

那股老式香皂的清香,就不会散。

因为,我知道。

在这间屋子里,在这水声里,在这香味里。

住着一个,我用后半生去懂得,去爱,去怀念的,灵魂。

而我的灵魂,也早已与她,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永不分离。

今天,是我搬进这间屋子的,第五个年头了。

我的书,也终于写完了。

稿纸,堆了厚厚的一摞。

我把它,放在了那个装日记的小木盒里。

我想,等我将来,去见她的时候,要亲口,念给她听。

她一定会笑话我,文笔那么差。

没关系。

只要她能听到,就好。

窗外,又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敲打着窗棂。

我走进卫生间,打开了热水。

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热气,氤氲开来,模糊了镜子。

我靠在柏木桶边上,闭上了眼睛。

在水声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她。

她从水雾中走来,头发用毛巾包着,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老张,”她对我说,“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笑了。

“没什么。”

“我在听,雨落下的声音。”

也在听,爱回响的声音。

来源:奇妙扑克m1jE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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