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我在废品站捡到一个女孩,18年后,她成了世界冠军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8 00:45 1

摘要:空气里混着铁锈、馊掉的纸板和若有似无的烂菜叶子味儿,腻得人喘不过气。

1995年,夏天。

毒太阳把废品站里那堆积如山的铁皮晒得能煎鸡蛋。

空气里混着铁锈、馊掉的纸板和若有似无的烂菜叶子味儿,腻得人喘不过气。

我叫陈今,二十八,守着这个我爹传下来,比我还大几岁的废品站。

街坊都说,陈家的独苗,算是废了。

可我觉得挺好。

至少不用看人脸色,跟一堆不会说话的破烂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省心。

那天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一辆收垃圾的三轮“哐当”一声,在我门口卸下一大堆东西。

“陈老板,点点。”

骑三轮的汉子抹了把汗,露出一口黄牙。

我叼着烟,懒懒散散地走过去,用脚扒拉了一下。

一堆破纸箱子,几张烂椅子腿,还有些碎玻璃瓶。

“老规矩。”我吐了个烟圈。

“得嘞。”

汉子拿了钱,蹬着车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这热气能把他融化。

我蹲下来,开始分拣。

铜归铜,铁归铁,纸归纸。

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王国。

就在我把一个最大的纸箱子拖出来,准备用脚踩扁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

“呜……”

我愣住了。

这废品站里,除了老鼠,没别的活物。

我侧耳听了听,那声音又响了一下。

确实是从箱子里传出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他妈的谁这么缺德,把没断奶的猫崽子扔这儿了。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伸手撕开纸箱的封条。

箱子里不是猫。

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包裹在破旧花棉被里,小脸憋得通红的婴儿。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烟从我嘴里掉下来,落在我帆布鞋的鞋尖上,烫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死死盯着那个孩子。

她闭着眼,眉头紧紧皱着,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做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梦。

旁边放着一个奶瓶,里面的奶已经凉了。

奶瓶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颤抖着手,把纸条抽出来。

上面是两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写的。

“求好心人收养。生于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

鬼节。

我操。

我第一反应是把箱子合上,扔回垃圾堆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个大麻烦。

天大的麻烦。

我陈今,一个靠收破烂过活的单身汉,连自己都喂不饱,哪有本事养活一个奶娃娃?

报警?

送福利院?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比“自己养”要理智一万倍。

可我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孩子似乎被外面的光亮刺激到了,她的小手动了动,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黑得像两颗刚熟的葡萄,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她看着我,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然后,她的小嘴咧开,笑了。

一个没有牙齿的,纯粹的,干净的笑。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软。

我认命了。

我把她从箱子里抱出来,小小的身子,轻得像一团棉花。

她身上有一股奶腥味,混着汗味,不算好闻。

可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丫丫。

因为她被捡来的时候,只会“咿咿呀呀”地叫。

我的生活,从那天起,彻底乱了套。

废品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王国。

叮叮当当的砸铁声里,混进了丫丫的哭声和笑声。

我学会了冲奶粉,试温度,换尿布。

一开始手忙脚乱,不是水烫了就是尿布戴反了。

有一次,丫丫拉了我一身,那味道,比发酵了三个月的垃圾堆还上头。

我一边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冲澡,一边忍不住笑。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街坊邻居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东头开杂货铺的王婶,叉着腰站在我门口,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陈今啊陈今,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一个大男人,捡个女娃娃回来养?你养得起吗?以后她长大了,你怎么跟人说?说是你捡来的?哪个正经人家敢要?”

我蹲在地上,给丫丫洗尿布,头也不抬。

“关你屁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婶气得脸都红了。

“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是拐卖儿童!”

我站起来,把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冷冷地看着她。

“你去告我啊。”

王婶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走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

可道理是道理,丫丫是丫丫。

我看着在凉席上自己跟自己手玩得开心的丫丫,心里那点动摇,瞬间就没了。

这辈子,我就认了。

为了给丫丫买好一点的奶粉,我开始拼了命地干活。

以前是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开门,现在是天不亮就爬起来,蹬着三轮车去更远的地方收废品。

手上磨出的茧子越来越厚,背也开始有点驼了。

可每次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到丫丫冲我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喊“爸……爸……”,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丫丫长得很快。

她没穿过什么新衣服,都是街坊邻居送的旧衣服改的。

她没玩过什么高级玩具,她的玩具是各种瓶盖、磨圆了的铁片、还有我用易拉罐给她做的小风车。

她在废品堆里学会了爬,学会了走。

别的孩子走的是平地,她走的是高低不平的纸板山,摇摇晃晃的旧家具堆。

所以她平衡感特别好。

三岁的时候,她就能踩着一排倒放的啤酒瓶,从这头走到那头,稳稳当当。

我看得心惊肉跳,每次都想把她抱下来。

可她咯咯地笑,冲我招手,好像在说:“爸爸你看,我厉害吧?”

我只好由着她去,但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丫丫很懂事,懂事得让我心疼。

她从不挑食,我做什么她吃什么。

一碗白粥,配点咸菜,她也能吃得呼噜呼噜响。

她知道家里的钱来之不易。

有一次,我带她去镇上,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

她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钱,给她买了一串。

她高兴坏了,举着糖葫芦,先递到我嘴边。

“爸爸,吃。”

我咬了一颗,真甜。

她自己小心翼翼地舔着,一颗山楂能舔上老半天。

回到家,她把还剩三颗的糖葫芦用纸包好,藏在她的“百宝箱”里——一个生了锈的饼干盒。

第二天,我看见她拿出来,又舔了舔,然后又小心地包好。

一串糖葫芦,她吃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看着她那副珍惜的样子,鼻子一酸,扭过头去,假装整理废铁。

我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丫丫到了上学的年纪。

户口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没有任何证明。

派出所的门槛,快被我踏破了。

我一遍遍地跟户籍警解释,嘴皮子都磨破了。

“同志,你就行行好,给孩子上个户口吧,不然她上不了学啊。”

“规定就是规定,没有出生证明,没有亲子关系证明,我们没办法。”

那段时间,我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我甚至想过去做个假的出生证明。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打消了。

我不能让丫丫的出身,从一开始就沾上污点。

后来,还是街委会的张主任帮了忙。

他是个好人,看着丫丫长大,知道我的难处。

他跑前跑后,帮我写材料,找证明人,一层层往上报。

折腾了快半年,户口本上,终于添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陈念。

我希望她,能永远心怀思念和感恩。

户主关系那一栏,写着:养女。

拿到户口本的那天,我一个大男人,躲在废品站里,哭了。

丫丫,也就是陈念,终于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了。

我用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新书包,新文具盒,还有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她穿上连衣裙,站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爸爸,好看吗?”

“好看。”

我的丫丫,像个小仙女。

开学第一天,我送她到学校门口。

她有点紧张,小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大拇指。

“爸爸,他们会笑我吗?”

我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担心别人知道她住在废品站,知道她是我捡来的。

我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裙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念念,记住,你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哪里。”

“你跟他们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爸爸给你撑腰。”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松开我的手,走进了校门。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我的心,空落落的。

好像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人分走了一半。

小学的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孩子们的世界,有时候比大人的世界更残忍。

“她是收破烂的女儿!”

“她身上有股垃圾味!”

“她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陈念的心上。

她开始变得沉默,不爱说话。

有一次,我去接她放学,看到几个男孩子围着她,把她的书包扔在地上,用脚踩。

“捡破烂的!捡破烂的!”

陈念低着头,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我当时血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我冲过去,一把推开那几个小子,把陈念护在身后。

“谁他妈再敢欺负她,我打断他的腿!”

我那样子,估计跟疯了的野兽差不多。

那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跑了。

我捡起她的书包,拍掉上面的灰,递给她。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一滴眼泪都没掉。

“爸爸,我没哭。”她说。

我摸了摸她的头,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从那天起,陈念变了。

她不再沉默。

再有人骂她,她就用石头砸回去。

再有人抢她东西,她就扑上去又抓又咬。

她成了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同学眼里的“疯丫头”。

我一次次地被叫到学校去。

办公室里,班主任指着我的鼻子。

“陈念爸爸,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整天打架,跟个男孩子一样!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请她退学了!”

我低着头,不停地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可回到家,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我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会笨拙地给她擦药。

“疼吗?”

她摇摇头,咧嘴一笑。

“不疼。他们比我疼。”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也保护我这个“收破烂的爸爸”的尊严。

我教不了她什么大道理。

我只能告诉她:“打架可以,但不能主动欺负人。别人打你一拳,你必须还他两拳。”

我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的丫丫,不能被人欺负。

转机发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校运会。

我被老师“邀请”去参加家长观赛。

其实就是怕陈念又惹事,让我看着她。

女子60米短跑项目。

发令枪一响,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是陈念。

她甩开第二名足足有十几米,第一个冲过终点。

整个操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包括我。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瘦瘦小小的丫丫,身体里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接下来,立定跳远,她又是第一。

跳高,她还是第一。

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小鹿,在操场上奔跑,跳跃。

阳光下,她流着汗的脸庞,闪闪发光。

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同学,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那天,陈念拿了三块金牌。

是那种用塑料做的,外面镀了一层金粉的假金牌。

但她宝贝得不得了。

回家路上,她把三块奖牌都挂在我脖子上。

“爸爸,送给你。”

我低头看着胸前沉甸甸的“金牌”,咧开嘴笑了。

“好,爸爸收下了。”

那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贵重的“废品”。

校运会之后,陈念在学校的处境,好了很多。

没人再敢轻易欺负她了。

体育,成了她的保护色。

学校的体育老师,姓张,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找到了我。

“陈念爸爸,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啊!天生的运动员!”

张老师很激动。

“她的爆发力,协调性,都是我见过同龄孩子里最好的。你有没有想过,让她走专业体育这条路?”

专业体育?

我愣住了。

我一个收破烂的,哪里懂什么专业体育。

“那……那得花不少钱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张老师叹了口气。

“前期投入是需要的。营养得跟上,装备也得买。如果能进市体校,就好多了。但门槛高啊。”

我沉默了。

钱,是我最大的软肋。

我回去问了陈念。

“念念,你想当运动员吗?就是……天天跑步,天天训练,会很苦很苦。”

她正在用一堆废旧零件组装一个奇怪的机器人,闻言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想!”

她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了运动员,是不是就能拿很多很多金牌?”

“嗯。”

“那金牌能卖钱吗?”

我哭笑不得。

“傻丫头,金牌是荣誉,不能卖钱。但是拿了冠军,会有奖金。”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当运动员!我要拿冠军!拿好多好多奖金,给爸爸买大房子!”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供她。

从那天起,我的废品站,运转得更加疯狂了。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收废品,分拣,再拉去废品总站卖掉。

我把卖废品换来的钱,分成两份。

一份,是我们的生活费。

另一份,我把它放在一个铁盒子里,那是陈念的“冠军基金”。

我开始学着给她做有营养的饭菜。

以前是咸菜配白粥,现在是每天一个鸡蛋,每周一条鱼。

鱼是我从菜市场收摊时买的,不新鲜,但便宜。

每次我都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给她,自己吃鱼头鱼尾。

她总想分我一半。

“爸爸,你吃。”

“爸爸不爱吃鱼肉,就爱啃骨头。”我总是这么说。

她信了。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我不是不爱吃,是舍不得吃。

张老师成了陈念的启蒙教练。

每天放学后,他都会义务在操场上带她训练。

压腿,冲刺,蛙跳。

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操场上,日复一日。

训练很苦。

我经常看到她累得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膝盖和手肘,总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我心疼,劝她要不就算了。

她每次都只是摇摇头,擦干汗,又站起来。

“爸爸,我不累。”

我知道她在撒谎。

可我除了给她揉揉腿,递上一瓶水,什么也做不了。

小学毕业那年,市体校来我们区招生。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老师第一时间就帮陈念报了名。

选拔那天,我陪她一起去。

市体育馆,又大又亮,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跟我们的废品站,是两个世界。

来参加选拔的孩子,一个个都穿着专业的运动服,脚踩着崭新的跑鞋。

只有陈念,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脚上是一双我从废品堆里捡来,给她补了又补的帆-布鞋。

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看到她攥紧了拳头,头埋得低低的。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念念,别怕。用脚说话。”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测试开始了。

百米,立定跳远,柔韧性测试。

陈念就像一匹被放出牢笼的野马。

她所有的自卑,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脚下的力量。

她跑得比所有人都快,跳得比所有人都远。

当主考官,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把秒表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11秒8。”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压腿的陈念,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孩子,练了几年了?”

“没……没正经练过,就是自己瞎跑。”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赏饭吃啊。”

他叫高远,是市体校田径队的主教练。

陈念被当场录取了。

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可高兴劲儿还没过,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

进体校,意味着要住校。

学费,住宿费,伙食费,训练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高教练看出了我的窘迫。

“孩子的学费和训练费,我可以想办法申请减免。但生活费,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我捏着那张缴费通知单,手心全是汗。

上面的数字,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坐在废品堆上,抽了一整包烟。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把她留在我身边,是不是耽误了她?

如果她当初被一个富裕的家庭收养,是不是就不用跟着我吃这么多苦?

天快亮的时候,陈念醒了。

她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下。

“爸爸,你是不是没钱?”

我没说话。

“如果太贵了,我就不去了。”她小声说,“我还可以跟着张老师练。”

我转过头,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脸庞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丫头,钱的事,你不用管。”

“爸爸就是把这个废品站卖了,也供你上学。”

我没有卖废品站。

那是我们的家。

我卖掉了我爹留给我的一套旧家具。

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黄花梨的,据说值点钱。

我以前一直舍不得卖。

但现在,没什么比我女儿的前途更重要。

家具卖了三万块。

我揣着这笔“巨款”,感觉自己像个暴发户。

我给陈念交了学费,又带她去商场,买了她人生中第一双真正的跑鞋,第一套专业的运动服。

她拿着新鞋,摸了又摸,舍不得穿。

“爸爸,这个鞋底好软。”

“以后,你就穿着它,跑向你的冠军。”我说。

送她去体校报到的那天,是个阴天。

我帮她提着行李,一个旧皮箱,里面是她所有的家当。

高教练在门口等我们。

他拍了拍陈念的肩膀。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运动员了。”

“进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没有爸爸妈妈,只有教练和队友。以前的那些坏习惯,都得改。”

陈念看着我,没说话。

我知道,她舍不得我。

我也舍不得她。

从她来到我身边的第一天起,我们没有分开过一天。

我把一个用废铜线编的小人塞到她手里。

“想爸爸了,就看看它。”

她把小人紧紧攥在手心,眼圈红了。

“爸爸,我走了。”

她转过身,跟着高教练走进了那扇大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感觉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块。

回到废...品站,一切都变得空荡荡的。

再也听不到她“噔噔噔”的跑步声,也看不到她在废品堆里翻来翻去的身影。

我一个人,守着一座寂静的王国。

很不习惯。

我开始更加疯狂地工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里的空虚。

每个周末,是我最盼望的时候。

陈念会从体校回来。

她黑了,瘦了,但眼神更加明亮,也更加坚毅。

她会兴奋地跟我讲体校里的事。

训练有多苦,食堂的饭菜有多好吃,哪个队友又拿了新成绩。

我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大多数时候,我只是看着她,傻笑。

她每次回来,都会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带回来让我洗。

高教练说,要培养她们独立生活的能力。

可陈念说:“我爸洗的衣服,有太阳的味道。”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想找个借口多陪陪我。

体校的生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那是天才云集的地方,竞争激烈得近乎白热化。

陈念的“野路子”出身,一开始让她吃了很大的亏。

她的动作不规范,体能分配不合理,战术意识几乎为零。

她就像一块璞玉,虽然质地绝佳,但需要精雕细琢。

高教练对她异常严厉。

一个动作做不到位,就罚她跑十圈。

一次战术失误,就让她对着墙壁反思一小时。

陈念的倔脾气上来了。

她不服。

她觉得教练是故意针对她。

有一次,她跟高教练大吵一架,哭着从体校跑了回来。

“爸爸,我不想练了!教练他就是个魔鬼!”

她扑进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哭够了,我给她倒了杯水。

“念念,你告诉爸爸,你还想拿冠军吗?”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想。”

“那你就得听魔鬼的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高教练不对你严厉,才是真的害了你。因为他知道,你是一块能成大器的料,所以才下狠心雕琢你。疼,是因为他在帮你去掉多余的石头。你现在跑回来,就是一块半途而废的废料。”

“废料,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我的话很重。

陈念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思索。

那天晚上,她在我身边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

她给我留了张纸条。

“爸爸,我回去了。我不是废料。”

我看着那张纸条,笑了。

我的丫丫,长大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跟我抱怨过训练的苦。

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汗水,都咽进了肚子里。

她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

市运会,省运会,全国青少年运动会。

她开始一块又一块地往家里拿奖牌。

从铜牌,到银牌,再到金牌。

每一次她比赛,我都会守在一部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前。

信号不好,画面总是雪花点点。

但我总能一眼就从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运动员里,找到我的丫丫。

她不再是那个在废品堆里疯跑的小女孩了。

她成了一名真正的运动员。

步伐矫健,眼神专注,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陈念十八岁了。

她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因为常年训练,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充满了力量感。

她入选了国家队。

要去北京集训了。

走之前,她回家来住了几天。

我们一起坐在废品站的院子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只是,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丫头了。

她成了我的骄傲。

“爸,等我拿了世界冠军,我就在北京给你买套大房子。”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说。

“傻丫D头,北京的房子多贵啊。”

“再贵我也要买。”她语气坚定,“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笑了笑,没说话。

好日子是什么?

对我来说,有她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日子。

她去北京后,我们的联系,变成了长途电话。

电话费很贵,我们每次都长话短说。

她会告诉我她的训练情况,我又突破了零点零几秒,教练又表扬我了。

我总是说:“别太累,注意身体。”

我知道,国家队的训练,比市体校、省体校要苦上百倍千倍。

那里是全世界最顶尖的运动员的战场。

有一年冬天,她打电话回来,声音带着哭腔。

“爸,我受伤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严重吗?伤到哪了?”

“脚踝……医生说,可能……可能再也上不了赛道了。”

电话那头,是她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知道,这对一个把跑步当作生命的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北京去。

可我不能。

我去了,也只是给她添乱。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念念,你听我说。”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踩着啤酒瓶走路吗?”

她在那头“嗯”了一声。

“那时候,你摔下来过多少次?”

“不记得了……很多次。”

“摔下来,疼不疼?”

“疼。”

“那你为什么还要爬上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因为我知道,我能走过去。”她过了很久,才轻声说。

“这就对了。”我说,“你现在,只是从啤酒瓶上,又摔下来了一次而已。你忘了,你是我陈今的女儿,是在废品堆里长大的。我们这种人,最不怕的,就是摔跤。”

“你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就算以后真的不能跑了,没关系,回家来,爸爸养你一辈子。”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老天爷,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我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每天都在等她的电话,又害怕接她的电话。

直到一个月后,她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轻松了很多。

“爸,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他说这是个奇迹。”

“我下周,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知道,我的丫丫,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年,是漫长而痛苦的康复期。

她从最简单的走路开始,一点点找回脚踝的力量和感觉。

她在电话里,从来只说好的,不说苦的。

但我从她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能想象到她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两年后,她重新站上了赛道。

复出的第一场比赛,她只拿了第五名。

很多人都说,那个曾经的天才少女,已经废了。

我不信。

我知道,她只是需要时间。

果然,她用一场又一场的比赛,一个又一个的冠军,让所有质疑她的人,都闭上了嘴。

她重新回到了巅峰。

并且,比以前更强。

因为她的眼神里,除了对胜利的渴望,更多了一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坚韧和从容。

然后,她拿到了那张,通往世界最高赛场的入场券。

那是2013年。

距离我捡到她的那年,过去了整整十八年。

世界田径锦标赛,女子100米栏决赛。

我没有去现场。

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我把废品站里那台老旧的彩电,搬到了院子里。

街坊邻居,王婶,杂货铺老板,面馆的老李……所有看着陈念长大的人,都来了。

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王婶拉着我的手,比我还紧张。

“老陈,你说念念能行吗?”

“能。”我盯着电视屏幕,吐出一个字。

电视里,主持人正在介绍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

然后,镜头给到了陈念。

她穿着红色的国家队队服,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

她正在起跑线上,做着最后的准备活动。

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砰!”

发令枪响。

八道身影,如八支利箭,同时射出。

陈念的起跑不是最快的。

但她的节奏非常好。

起跑,攻栏,过栏,落地,每一步都像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第一个栏,第二个栏……

她开始追上来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个栏!

她和一名美国选手,几乎同时跨过!

最后的冲刺!

她像一头矫健的猎豹,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狠狠地向前送出!

冲线!

谁赢了?

电视上,在播放着慢镜头回放。

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同时撞线的。

我的手,攥得指节发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终于,屏幕上,打出了最终的成绩。

第一名:CHEN NIAN,CHINA。

12秒43。

一个新的世界纪录。

“赢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整个院子,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王婶抱着我,又哭又笑。

“老陈!我们的念念!是世界冠军了!”

我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被教练和队友高高抛起,哭得像个孩子的女孩,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丫丫,我的丫丫。

你做到了。

赛后的采访。

记者把话筒递到她的嘴边。

“陈念,恭喜你,拿到了世界冠军,还打破了世界纪录!此时此刻,你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她喘着气,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父亲。”

“他是一个收废品的人。十八年前,他在一个垃圾箱里,捡到了我。”

“他用收破烂赚来的钱,把我养大,供我训练。”

“他教会我,人生就像他的废品站,什么都有。有没用的垃圾,也有能变废为宝的宝贝。他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赛道上,有很多栏杆,就像生活里的很多困难。他告诉我,摔倒了,就爬起来,跨过去,前面就是终点。”

“爸,我拿了冠军。这个金牌,是我捡过最值钱的‘废品’。我要把它带回家,送给你。”

她说完,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电视机前,我早已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她回来了。

没有记者,没有闪光灯。

就像以前无数次放假回家一样,一个人,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她把一块沉甸甸的金牌,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爸,我回来了。”

我摸着那块冰凉,却又滚烫的金牌,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

她没有在北京给我买大房子。

她在我的废品站旁边,盖了一座干净明亮的小院子。

她说,她喜欢闻这里铁锈和阳光混在一起的味道。

她说,这里才是她的家。

如今,我依然守着我的废品站。

只是不用再那么拼命了。

每天,我会在我的新院子里,泡上一壶茶,躺在摇椅上,晒晒太阳。

墙上,挂着那块金光闪闪的世界冠军金牌。

偶尔,会有收废品的三轮车从门口路过,“哐当”一声,卸下一堆东西。

我总会下意识地看过去。

仿佛还能看到,在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装着全世界的纸箱子。

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

就是一个收破烂的。

但我捡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来源:温柔雨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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