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陈默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头顶是刺眼的白光,晃得他有些晕。他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陈默转过头,看见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她正低头调整着输液管的速度。“我...这是在哪?”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陈默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
头顶是刺眼的白光,晃得他有些晕。
他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
“醒了?感觉怎么样?”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陈默转过头,看见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
她正低头调整着输液管的速度。
“我...这是在哪?”
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发疼。
“市第一医院。你出车祸了,昏迷三天了。”
护士熟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车祸?”
陈默努力回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我叫什么?”
他迟疑地问。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你叫陈默。别着急,脑部受撞击后,
暂时性失忆是常见现象,会慢慢恢复的。”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妇冲了进来。
女人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男人搀扶着她,眼眶也是红的。
“小默!你终于醒了!”
女人扑到床边,想抱他又不敢,手悬在半空。
陈默茫然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女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是妈妈呀,小默,你不记得了吗?”
她颤抖着去握陈默的手。
陈默任由她握着,却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声音哽咽。
“儿子,我是爸爸。陈建国,这是你妈李秀英。”
陈默看着他们,努力在空白的记忆中搜寻。
但什么也没有。
这对自称是他父母的人,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人。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低声说,感到一阵无力。
李秀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陈建国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没事,孩子醒了就好,记忆慢慢会恢复的。”
主治医生很快赶来,给陈默做了初步检查。
“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腿骨折,
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身体上的伤需要时间恢复,
记忆方面急不得,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医生对陈建国夫妇说。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慢慢适应了医院的生活。
李秀英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喂他吃饭,帮他擦身,无微不至。
陈建国每天下班后就赶来医院,
替换妻子回家休息。
他们给陈默讲他小时候的事。
说他如何调皮,如何不爱学习,
如何为了一个女孩和隔壁班同学打架。
陈默安静地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努力想从中找到一丝熟悉感,却总是失败。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李秀英回家取换洗衣物。
陈建国去医生办公室讨论后续治疗方案。
病房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条纹。
门被轻轻推开,那位年轻护士走了进来。
“该换药了。”
她推着护理车走到床边。
陈默配合地转过身,露出后背的伤口。
护士熟练地拆开旧纱布,清洗伤口,涂上新药。
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就在她即将换完药时,突然俯下身。
嘴唇几乎贴在陈默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小心你爸妈。你妈不是亲生的。”
陈默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她。
护士却已经直起身,面色如常地收拾着用具。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
“你刚才说什么?”
陈默紧紧盯着她,声音因紧张而发干。
护士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我说伤口恢复得不错,注意别沾水。”
她的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是这句,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
陈默急切地追问。
护士摇摇头,推起护理车。
“你听错了,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渐远。
陈默怔怔地坐在床上,心跳如鼓。
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句话。
“小心你爸妈。你妈不是亲生的。”
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
为什么护士要告诉他这个?
如果李秀英不是他亲生母亲,那她是谁?
为什么她要装作是他母亲?
陈建国知道吗?
无数问题在脑中盘旋,让他一阵眩晕。
失忆带来的不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能确定了。
门再次被推开,李秀英提着保温桶走进来。
“小默,妈妈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点。”
她笑着走到床边,盛出一碗汤。
陈默盯着她,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
李秀英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眼角有细密的皱纹。
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但鬓角已有些花白。
她舀起一勺汤,轻轻吹凉,递到陈默嘴边。
“来,小心烫。”
她的动作自然,眼神关切,看不出任何破绽。
陈默张开嘴,机械地咽下鸡汤。
味道很鲜美,但他食不知味。
“好喝吗?我放了枸杞和红枣,补血的。”
李秀英笑着问,又舀起一勺。
陈默点点头,突然问:“妈,我小时候最爱吃什么?”
李秀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小时候啊,
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每次都能吃两碗饭。”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怀念。
“记得有一次你发烧,什么都吃不下,
就说想吃红烧肉。我冒着大雨去买了肉,
回来给你做。你吃完后,烧居然就退了。”
她说得生动具体,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
陈默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更加困惑。
这样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怎么会不是亲生的?
是护士在说谎,还是李秀英演技太好?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开始暗中观察李秀英。
他注意到几个奇怪的细节。
李秀英似乎对芒果过敏。
有一次探病的亲戚带来一篮水果,
里面有芒果,她立即打了几个喷嚏。
但陈默在医院的过敏原测试显示,
他对芒果并不过敏。
按理说,子女往往会遗传父母的过敏体质。
还有一次,李秀英在给他削苹果时,
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陈建国急忙去找创可贴。
陈默无意中瞥见,李秀英的血型是O型。
而他病历卡上明确写着,他是AB型。
生物学上,O型血父母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
这个发现让陈默后背发凉。
他开始回想这些天与父母的相处。
李秀英对他很好,好得无可挑剔。
但那种好里,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仿佛在尽力扮演某个角色。
而陈建国话不多,常常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
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之前陈默以为那只是父亲不擅表达。
现在想来,那眼神中似乎藏着别的东西。
一天晚上,陈默假装睡着。
听见父母在病房外低声交谈。
“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了。”
这是陈建国的声音。
“那就好...只是他的记忆...”
李秀英的声音带着忧虑。
“别担心,回家了慢慢会想起来的。”
陈建国安慰道。
短暂的沉默后,李秀英轻声问:
“老陈,你说他万一想起来...”
“别胡思乱想!”
陈建国打断她,声音突然严厉。
“这件事到此为止,永远不要再提。”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脚步声远去。
陈默躺在病床上,心跳加速。
“这件事”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
和他失忆有关吗?
第二天,陈默借故支开李秀英,
独自摇着轮椅来到护士站。
他想找到那位年轻护士,问个明白。
“请问,负责307病房的护士今天上班吗?”
他问值班的护士。
“你说小杨啊,她今天轮休,明天才上班。”
一位年长些的护士回答。
“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谢谢她的照顾。”
陈默编了个理由。
年长护士摇摇头。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同事的个人信息。
你要谢她,明天她上班当面谢吧。”
陈默只好道谢,摇着轮椅回到病房。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他必须问清楚,那个警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醒来了。
他盯着门口,期待那位护士的出现。
但来换药的却是另一位陌生护士。
“之前那位杨护士呢?”陈默忍不住问。
新护士一边换药一边回答:
“小杨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请了多久?”
“不太清楚,可能三五天吧。”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这么巧?就在他想要找她问清楚的时候请假?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支开她?
换完药后,陈默试着向新护士打听。
“您和杨护士熟吗?她人怎么样?”
新护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同事而已,不太了解。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觉得她照顾得很细心,想谢谢她。”
陈默连忙解释。
新护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车离开了。
陈默感到一阵无力。
他连那位护士的全名都不知道,
现在更是联系不上她。
一切都像是迷雾,看不清真相。
下午,李秀英带来了一本相册。
“小默,看看这个,也许能帮你想起什么。”
她坐在床边,一页页翻给陈默看。
相册里是陈默从小到大的照片。
婴儿时期的,童年的,少年的,
一直到上大学、工作。
每一张旁边都细心标注了时间和地点。
“这是你满月时拍的,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李秀英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婴儿被裹在襁褓里,
只露出一张圆嘟嘟的脸。
“这是你六岁生日,非要那个玩具车,
你爸不给你买,你就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笑着摇头,眼神温柔。
陈默默默看着,突然问:
“妈,我出生时几斤重?”
李秀英不假思索地回答:
“七斤二两,可把你妈我累坏了。”
“我第一个会说的词是什么?”
“是‘妈妈’,虽然发音不准,但把我高兴坏了。”
“我小时候生过什么大病吗?”
李秀英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
“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没生过大病。
你怎么问这些?”
“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一点。”
陈默垂下眼睛。
李秀英的回答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如果不是血型的证据,他几乎要相信护士在骗他。
但那个血型差异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出院前一天,陈默终于又见到了那位护士。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
“杨护士。”陈默叫住她。
护士转过身,看到他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明天就出院了吧?恭喜。”
她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我有些话想问你。”
陈默急切地说。
护士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这里不方便说话。
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出院后去这个地方。”
她迅速塞给陈默一张纸条,然后匆匆离去。
陈默紧紧攥着纸条,手心出汗。
回到病房后,他借口要休息,让父母先回去。
确认他们离开后,他才展开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安宁路27号,初心咖啡馆。
还有一行小字:周日下午三点,靠窗第三个座位。
陈默把纸条反复看了几遍,记下内容后,
走进卫生间,将纸条撕碎冲走。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张脸属于谁?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有人要告诉他母亲不是亲生的?
而父母又似乎在隐瞒什么。
明天就要出院了,他将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在那里,他能找到答案吗?陈默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
车祸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
但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冷静下来。
明天就要出院了。
他将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在那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晚饭时分,陈建国和李秀英一起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出院要穿的衣服。
“明天早上办完手续就能回家了。”
李秀英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
她的动作很自然,笑容也很温暖。
但陈默却不由自主地注意到。
她整理衣服时,手指微微发抖。
“妈,你紧张什么?”
陈默突然问道。
李秀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
“哪有紧张,就是高兴。
终于可以回家了,医院总归不方便。”
陈建国走过来,拍拍陈默的肩膀。
“回家好好休养,爸给你做好吃的。”
他的手掌很温暖,力度适中。
但陈默却感觉那动作有些生硬。
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应有的亲昵。
更像是在执行某种程序。
这一夜,陈默睡得极不安稳。
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
梦里总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长发及腰。
他想追上去看清她的脸。
却总是差那么几步。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陈默躺在床上,回想那个梦。
那个背影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是李秀英,他确定。
那会是谁?
上午九点,出院手续办好了。
陈建国去取车,李秀英陪着陈默。
在病房里做最后的整理。
“东西都带齐了吗?别落下什么。”
李秀英仔细检查着抽屉和柜子。
陈默坐在轮椅上,突然问:
“妈,我小时候有没有长发及腰的亲戚?”
李秀英的动作猛地停住。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声音有些紧绷。
“就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长头发的女人。”
陈默装作不经意地说。
李秀英转过身,强装镇定。
“可能是你小时候的保姆,王阿姨。
她头发很长,你小时候很喜欢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但陈默注意到,她说这话时。
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包带。
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陈默这几天已经观察到了。
“王阿姨现在在哪?”
他继续追问。
“早就回老家了,都好多年没联系了。”
李秀英匆匆结束话题。
“走吧,你爸该等急了。”
她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医院大门外,陈建国的车已经等在路边。
看到他们出来,他连忙下车帮忙。
把陈默扶进副驾驶座,收起轮椅。
李秀英坐在后排,一路无话。
陈默看着窗外的街景。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但一切都是陌生的。
高楼、街道、行人...
没有任何东西能唤起他的记忆。
“变化真大啊。”
他试探性地感慨。
陈建国专注地看着前方。
“是啊,这几年发展快。
你住院这段时间,东区又开了个新商场。”
他的回答很自然,没有起疑。
陈默暗暗记下这一点。
父亲对他的失忆状态已经习以为常。
不会对他的问题产生怀疑。
这或许是个机会。
车开进一个老式小区。
停在了一栋六层楼前。
“到家了。”
陈建国停好车,转头对陈默说。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像是期待,又像是担忧。
陈默在父母的搀扶下走上楼梯。
他的左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
家在四楼,门口贴着福字。
漆成深红色的防盗门有些褪色。
李秀英掏出钥匙,打开门。
“欢迎回家,小默。”
她侧身让陈默进去。
陈默踏进房门,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
装修简单但温馨,打扫得很干净。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
搂着父母的肩膀,看起来很幸福。
“累了吧?先去你房间休息一下。”
李秀英引着他走向一个房间。
陈默的房间朝南,阳光充足。
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墙上贴着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
书架上有不少编程相关的书籍。
床上铺着蓝色的床单,叠得整整齐齐。
一切都符合一个二十多岁男性的喜好。
但陈默却感觉不到任何归属感。
这个房间,这些物品。
对他而言都像是别人的东西。
“你躺会儿,妈去给你倒水。”
李秀英关上门出去了。
陈默慢慢走到书桌前。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盏台灯。
和一个相框,里面是全家福。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些杂物。
钢笔、便签、充电器...
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他又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些衣服。
大多是休闲装,有几套西装。
看起来都是他的尺码。
陈默坐在床上,感到一阵迷茫。
这个家看起来如此正常。
正常的父母,正常的家庭。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那个护士的话只是恶作剧?
午饭时,李秀英做了一桌菜。
全是陈默“以前”爱吃的。
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鱼...
“多吃点,医院伙食不好,都瘦了。”
她不停地给陈默夹菜。
陈建国也难得地话多了起来。
讲着陈默小时候的趣事。
“记得你六岁那年,偷偷爬树摘果子。
结果下不来,在树上哭得稀里哗啦。
最后还是我搬梯子把你抱下来的。”
他笑着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陈默配合地笑了笑。
心里却更加困惑。
这些故事听起来如此真实。
如果李秀英不是他亲生母亲。
为什么会有他六岁时的记忆?
难道她从他很小时就开始扮演这个角色?
饭后,陈默以需要休息为由回到房间。
他关上门,开始更仔细地搜查。
书架上的书大多是计算机专业的。
但有一本相册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封面是皮质。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抽出相册,坐在床边翻看。
前面几页是婴儿照片。
和他之前在医院看到的差不多。
但翻到后面,他注意到一些细节。
照片上的孩子大约三四岁。
穿着小西装,站在一个公园里。
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女人身影。
只拍到她的裙子和一只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独特的戒指。
蛇形设计,眼睛是两颗小小的红宝石。
陈默盯着那只手,心跳突然加速。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确定自己见过那枚戒指。
在梦里,还是在哪里?
继续翻看,他发现一个规律。
所有在这个年龄段的照片中。
都看不到母亲的正脸。
要么是背影,要么只拍到部分身体。
直到孩子大约五岁后。
李秀英才完整地出现在照片中。
这个发现让陈默后背发凉。
他继续翻看,找到一张班级合影。
照片上的孩子大约七八岁。
站在第二排左起第三个。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
“实验小学二年级三班,1998年6月”。
陈默仔细看着那个孩子的脸。
确实是他,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眼神吗?还是表情?
他说不清楚,但感觉那不是自己。
或者说,不是现在的自己。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默赶紧把相册放回原处。
“小默,吃水果了。”
李秀英在门外说。
“来了。”
陈默应了一声,调整好表情。
下午,陈默以想呼吸新鲜空气为由。
请求陈建国陪他到小区里走走。
父子俩慢慢在小区里散步。
陈默拄着拐杖,陈建国在一旁陪着。
“爸,我小时候在这个小区长大吗?”
陈默装作随意地问。
陈建国点点头。
“是啊,从你五岁我们就搬到这里了。
之前住在城西,后来我工作调动就搬来了。”
“五岁之前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默试探地说。
陈建国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小,不记得也正常。
人都是这样,小时候的事记不清。”
但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走到小区儿童游乐区时。
陈默故意在一个秋千前停下。
“这个秋千还在啊。”
他轻声说,装作回忆的样子。
陈建国愣了一下。
“你记得这个秋千?”
“有点印象,好像我小时候常来玩。”
陈默故意含糊其辞。
实际上他根本不记得。
只是根据秋千的陈旧程度猜测的。
陈建国的表情变得复杂。
“是啊,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秋千。
一坐就是半天,不肯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不过那是我们搬来之前的事了。
这个秋千是后来才装的。”
陈默心里一紧,他差点露馅了。
“可能我记混了。”
他连忙说。
陈建国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陈默能感觉到父亲的心事重重。
晚饭后,陈默早早回到房间。
他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发现。
照片上的异常,父亲的态度。
一切都指向那个可能性。
李秀英可能真的不是他亲生母亲。
但如果是这样,他的生母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要隐瞒这个事实?
和他失忆有关吗?
他想起护士给的纸条。
周日下午三点,初心咖啡馆。
他必须去那里,找到答案。
第二天是周六,陈默以复诊为由。
请求父母带他回医院。
“医生说需要复查一下头部CT。”
他对李秀英说。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李秀英没有怀疑。
到了医院,陈默趁父母去缴费时。
溜到了护士站,想找那位杨护士。
但她今天又没上班。
“小杨请了长假,说是家里有事。”
同一个年长护士告诉他。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这绝对不是巧合。
回到家后,陈默开始计划明天的行动。
他需要找一个借口出门。
而且不能引起父母的怀疑。
周日早上,陈默起床后显得精神很好。
“爸,妈,我感觉好多了。
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吃早饭时,他提出请求。
李秀英立刻紧张起来。
“你腿还没好,一个人出去多危险。
想去哪儿妈陪你去。”
陈默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就在附近转转,不会走远。
我想一个人静静,医院待久了有点闷。”
他故意显得有些不耐烦。
陈建国看了他一眼。
“让孩子去吧,总是关在家里也不好。
就在小区附近,别走远。”
出乎意料地,陈建国支持了他。
李秀英还想说什么。
但看到丈夫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那早点回来,手机带好。”
她最终妥协了。
上午十点,陈默拄着拐杖出门了。
他在小区里转了几圈。
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安宁路。”
他对司机说。
路上,他不断回头看。
确保没有车辆跟踪。
心跳越来越快。
既期待又害怕即将揭晓的真相。
安宁路是条老街道,两旁是梧桐树。
初心咖啡馆就在27号。
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店。
陈默推门进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装修简约,放着轻音乐。
下午三点,客人不多。
他径直走向靠窗的第三个座位。
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正是那位杨护士。
她今天穿着便装,看起来更加年轻。
但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你来了。”
看到陈默,她明显松了口气。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默在她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问。
杨护士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压低声音说:
“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我在给你换药时,发现你后颈有个胎记。
和我表哥一模一样。”
陈默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你表哥?”
“对,我表哥,林晓东。
他五岁时在公园走失,再也没有找到。
我姑姑找了二十年,直到去年去世。”
杨护士的眼睛红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陈默面前。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上面的男孩大约四五岁。
笑得灿烂,后颈处确实有个胎记。
形状和位置都与陈默的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陈默喃喃自语,感到一阵眩晕。
“我查过你的病历,你的血型是AB型。
而陈建国和李秀英都是O型。
这根本不可能。”
杨护士急切地说。
“那你为什么说李秀英不是亲生的?
而不是陈建国?”陈默追问。
杨护士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还查到别的东西。
李秀英在二十五年前确实生过一个孩子。
但那个孩子出生后就夭折了。
死亡证明上有医院的盖章。”
陈默感到全身发冷。
“那陈建国呢?他是我的...”
“我不确定,但很有可能也不是。
因为我查了他的工作记录。
二十五年前,他在市福利院工作过半年。”
杨护士的话像一记重锤。
击碎了陈默最后的一丝侥幸。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完全可以报警。”
陈默盯着她问。
杨护士苦笑一下。
“我试过,但证据不足。
而且陈建国似乎有些关系。
警察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
说是可能只是巧合。”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但我觉得不是巧合。
你出车祸那天,我正好值班。
听到陈建国在走廊打电话。
说‘这次必须彻底解决’。
当时没多想,后来结合这些事...”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你是说,我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杨护士没有直接回答。
但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该走了,太久会引人怀疑。
这些你拿着,可能对你有帮助。”
她塞给陈默一个信封。
然后匆匆离开了咖啡馆。
陈默独自坐在座位上。
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可能不是陈默。
他的“父母”可能不是他真正的父母。
他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每一条信息都足以颠覆他的世界。
他拿起那个信封,里面是一些文件复印件。
李秀英之子的死亡证明。
陈建国在福利院的工作记录。
还有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全家福。
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小男孩。
男人英俊,女人美丽,孩子笑得开心。
那个女人,长发及腰。
手上戴着一枚蛇形戒指。
红宝石眼睛闪闪发光。
陈默盯着那张照片,头痛欲裂。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中闪现。
一个女人在哭喊。
一个男人在拉扯。
孩子的哭声。
还有刺眼的车灯。
他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
服务员注意到他的异常,快步走来。
“先生,您没事吧?”
陈默强忍疼痛,摇摇头。
“没事,只是有些头疼。”
他付了钱,拄着拐杖离开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但他感觉全身冰冷。
现在他该相信谁?
该去哪里?
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家?
还是寻找自己真正的身份?
站在咖啡馆门口,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的生活将彻底改变。
而危险,可能正潜伏在某个角落。
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陈默在咖啡馆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腿上的伤痛提醒他该离开了。
他拦了辆出租车,决定先回那个“家”。
现在撕破脸还太早,他需要更多证据。
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去处。
回到家时,李秀英正在客厅焦急地等待。
“怎么去了这么久?手机也打不通。”
她快步迎上来,脸上写满担忧。
陈默这才想起手机不知何时没电了。
“在公园坐了会儿,忘了时间。”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李秀英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探究。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陈默点点头,借口腿疼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仔细翻阅那些文件。
李秀英之子的死亡证明签发于二十五年前。
死因是先天性心脏病。
陈建国在福利院的工作记录显示。
他当年担任的是行政副主任一职。
最让陈默在意的是那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柔。
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陈默走到镜子前,仔细看自己的脸。
他的嘴角也有同样的梨涡。
这不会是巧合。
他很可能就是照片上的孩子。
那么,他的亲生父母现在在哪?
为什么他会成为陈建国的“儿子”?
这一切与他的失忆又有什么关系?
晚饭时,陈默故意提起童年往事。
“爸,你还记得我五岁生日礼物吗?
是不是一个遥控车?”
陈建国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那么久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李秀英连忙接话:
“是一个变形金刚,你当时可喜欢了。”
陈默注意到陈建国瞥了妻子一眼。
那眼神带着责备和警告。
“可能我记错了。”
陈默低下头,不再追问。
饭后,陈默以散步为由再次出门。
他在小区里的公共电话亭。
按照杨护士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陈默。我需要更多信息。”
电话那头,杨护士的声音很紧张。
“你不该直接打我电话,太危险了。”
“我需要知道我亲生父母的名字。”
短暂的沉默后,杨护士轻声说:
“林志强和张雪梅。
这是我姑姑和姑父的名字。”
陈默快速记下这两个名字。
“他们现在在哪?”
“我姑姑去年去世了,姑父...
他在表弟失踪后就一蹶不振。
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杨护士的声音带着哽咽。
挂断电话后,陈默在电话亭呆立良久。
他可能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
有个人影迅速躲进了树后。
有人跟踪他。
陈默立刻警觉起来。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慢慢拄着拐杖往家走。
背后的视线如芒在背。
回到家,陈建国正在看电视。
“这么晚还出去?”
他看似随意地问,眼睛却紧盯着陈默。
“腿有点麻,医生说要多活动。”
陈默平静地回答,心里却波涛汹涌。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表现得一切如常。
他按时吃药,配合复健。
对父母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李秀英似乎放松了警惕。
但陈建国偶尔投来的目光仍带着审视。
陈默在等一个机会。
他的腿伤已经好转,可以不用拐杖行走了。
他需要去一个地方——市福利院。
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更多线索。
周四上午,陈默称要去医院复查。
李秀英本想陪同,但被陈建国阻止了。
“让孩子自己去吧,他也需要独立空间。”
这个反常的支持让陈默更加警惕。
但他没有表露,只是感激地笑了笑。
一出小区,陈默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改变计划,先去了市图书馆。
在阅览室待了一小时后。
从后门离开,换乘了三趟公交车。
确认甩掉跟踪后,他来到了市福利院。
这是一栋老建筑,墙上爬满藤蔓。
接待他的是位中年女士,姓王。
“我想查询二十五年前的档案。”
陈默直接说明来意。
王主任面露难色。
“很抱歉,那些旧档案都封存了。
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不能查阅。”
陈默正想继续争取,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回头,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建国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小默,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
王主任惊讶地看着他们。
“陈主任?你们认识?”
陈主任?
这个称呼让陈默浑身发冷。
陈建国走向王主任,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我儿子,跟我闹别扭呢。
给你添麻烦了,王主任。”
他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臂。
力道大得令人发疼。
“跟我回家。”
他在陈默耳边低声说,不容拒绝。
陈默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心里明白,摊牌的时刻提前到来了。
一进家门,李秀英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复查结果好吗?”
她的问题被陈建国打断。
“去客厅,我们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冷硬。
三人在客厅坐下,气氛凝重。
陈建国直视着陈默。
“你去福利院做什么?”
陈默知道再伪装已经没有意义。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李秀英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
陈建国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就是我们的儿子陈默,还能是谁?”
“那为什么我的血型和你们都不匹配?
为什么李秀英的亲生儿子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引爆。
李秀英开始发抖,眼泪涌了出来。
陈建国的脸涨得通红。
“谁告诉你的?那个护士?”
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所以这都是真的?”
陈默感到一阵心痛,尽管早有准备。
陈建国突然停下脚步。
“好吧,既然你知道了...
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坐下来,双手交握。
“二十五年前,我和秀英的孩子确实夭折了。
她在产后抑郁中无法自拔。
有一天在公园,她看到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和你长得有点像。”
李秀英啜泣着接话:
“我当时...神志不太清醒。
以为你就是我的孩子...
把你带回了家。”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断断续续。
陈默震惊地看着他们。
“你们...绑架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
陈建国急忙解释。
“我回家发现后立刻想把你送回去。
但那时已经晚了...”
“晚了是什么意思?”
陈默追问,心跳加速。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
“你的父母...他们出了车祸。
在你失踪的第二天。
两人当场死亡。”
陈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车祸?”
“是,警方认定是意外。
但我知道不是...”
陈建国的声音低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
陈默紧紧盯着他。
陈建国与李秀英对视一眼。
似乎在下某种决心。
“我后来调查发现,那可能是一起谋杀。
你的亲生父亲当时正在调查一桩贪腐案。
涉及一些很有权势的人。”
陈默回想起杨护士的话。
“那我的车祸呢?也是意外吗?”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秀英的哭声更大了。
陈建国的脸色变得灰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喃喃道,双手微微发抖。
“但自从你开始调查那起旧案后...
就有人开始跟踪我们。
我担心...担心历史重演。”
陈默猛地站起身。
“什么旧案?我失忆前在调查什么?”
陈建国从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你在车祸前一天交给我的。
说如果你出事,就把它公之于众。”
陈默接过文件袋,手指颤抖。
里面是厚厚的资料和照片。
全部关于二十五年前的一起案件。
涉及一家名为“华丰”的建筑公司。
和一系列违规招标、工程质量问题。
在文件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志强——他的亲生父亲。
正是当年揭发这起事件的记者。
在提交关键证据的前一天。
他与妻子双双死于“车祸”。
陈默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所以你一直知道真相?
知道是谁杀了我父母?
却选择隐瞒?”
陈建国痛苦地抱住头。
“我害怕...我们只是普通人。
如何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对抗?
我只想保护这个家...”
“保护?”
陈默冷笑一声。
“你们偷走了我的人生。
让我认贼作父二十五年。
现在告诉我这是保护?”
李秀英跪倒在地,抓住陈默的手。
“对不起,小默,真的对不起...
我们原本只想暂时收留你...
但后来...我们真的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
陈默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天的相处不是假的。
他们的关心和爱护也不是假的。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
“我要报警。”
陈默坚定地说。
陈建国猛地抬头。
“不行!太危险了!
那些人...他们无处不在。”
“所以我更应该站出来。
为了我亲生父母,也为了其他可能受害的人。”
陈默拿起文件袋,向门口走去。
李秀英在他身后痛哭失声。
陈建国颓然坐在沙发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在开门前,陈默停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轻声说:
“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但我必须这么做。”
他走出家门,阳光刺眼。
手中的文件袋沉甸甸的。
不仅装着真相,还有责任。
他知道前路危险重重。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杨护士的电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
还有,注意安全。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挂断电话后,他拦了辆出租车。
“去市公安局。”
他对司机说。
车启动的瞬间,他从后视镜看到。
那辆黑色轿车又出现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害怕。
反而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失忆让他失去了过去。
但现在,他找到了比记忆更重要的东西。
真相与正义。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
他都将坚持走下去。
为了林志强和张雪梅。
那对为他付出生命的父母。
也为了找回真正的自己。
车在市公安局门口停下。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他的脚步坚定,眼神决绝。
一段寻找真相的征程。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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