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浑身湿透,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猫,站在我家门口,眼圈红得像兔子。
林悦在我家住下的时候,是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她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浑身湿透,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猫,站在我家门口,眼圈红得像兔子。
“晴晴,”她声音都在抖,“我没地方去了。”
我老公沈浩当时正在出差,我二话不说,把她拉了进来,找出干净的毛巾和我的睡衣,给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她那个谈了五年的男朋友,劈腿了一个富家女,把她从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赶了出来。
我一边骂那个渣男,一边拍着林悦的背。
“没事,悦悦,有我呢。我家这么大,你安心住下,住到你不想住为止。”
林悦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她说:“晴晴,你真好,你和浩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当时觉得,为闺蜜两肋插刀,本就该如此。
这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足以让一个人的存在,从“客人”变成“家人”。
林悦很快融入了我们的生活。
她会早起给我们做好早餐,知道我爱吃甜口的,沈浩爱吃咸口的。
她会抢着干家务,把家里收拾得比我这个女主人还在意。
晚上,我们三个人会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或者斗地主。沈浩总是输,故意逗我们开心。
周围的朋友都羡慕我,说我不仅有个好老公,还有个赛过亲姐妹的好闺蜜,简直是人生赢家。
我也曾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们就像一个奇怪又和谐的三口之家。
我甚至开玩笑说,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林悦就是法定的干妈,我们三个人一起把他养大。
林悦每次听到这话,都笑得眼睛弯弯,说:“那必须的。”
沈浩也笑着揉我的头发,说:“好啊,都听你的。”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梦境。
直到我发现,梦境的边缘,已经开始悄悄剥落,露出底下不堪的、腐烂的真实。
第一个不对劲的细节,是沈浩的一枚领带夹。
他是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平时穿着偏商务休闲,但对配饰并不讲究。我给他买过几支手表,他都嫌戴着不习惯,扔在抽屉里积灰。
那天他开会回来,换衣服时,我看到他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铂金领带夹,上面镶着一颗小小的碎钻,在灯下闪着幽微的光。
那不是我会买的风格,太张扬了。
也不是他会买的风格,太贵了。
我拿起来看了看,“哟,什么时候买的?挺好看的。”
沈浩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
他接过领带夹,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哦,一个客户送的,非要塞给我。”
“哪个客户这么大方?”我随口问。
“就……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做珠宝生意的王总。”他一边脱衬衫,一边含糊地回答。
我没再追问。
但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那枚领带夹在月光下折射出的冷光,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
我认识他口中的王总,一个五十多岁、精明到骨子里的商人,会送礼,但绝不会送这种带有暧昧暗示的私人小物件。
这更像……女人会送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我掐灭了。
我怎么能怀疑沈浩?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爱情长跑七年才结婚,他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
我一定是最近设计稿改多了,脑子都糊涂了。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睡去。
那枚领带夹,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问沈浩,他说开会戴着不方便,收起来了。
我没找到他把它收在了哪里。
这件事,就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虽然很快沉底,却留下了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件事。
沈浩开始频繁地“加班”。
以前他虽然也忙,但总会尽量赶回家吃饭。现在,他常常一个电话打回来,“老婆,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了。”
或者,“项目出了点问题,要加个班,你和悦悦先睡。”
起初我没在意,男人的事业嘛,总有忙的时候。
林悦也总是很贴心地安慰我。
“晴晴,浩哥也是为了这个家。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我们要多体谅他。”她一边给我盛汤,一边温柔地说。
“你看你,都瘦了,快多吃点。浩哥回来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她的话,像一剂温柔的麻药,让我暂时忽略了心底那点不安。
是啊,我应该体谅他。
可是,加班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候,他甚至整晚不回来。
第二天清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衬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香水味。
不是我们家任何一款沐浴露或洗衣液的味道。
也不是他公司女同事常用的那种烂大街的街香。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清冷又带着一丝甜腻的木质香调,像雪后的松林里,悄悄开出了一朵玫瑰。
我问他:“你身上什么味道?”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皱起眉,“有吗?可能是KTV包厢里染上的吧,乌烟瘴气的。”
这个解释很合理。
应酬嘛,什么场合都有。
直到有一天,我在林悦的房间里,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那天她新买了一瓶香水,献宝似的拿给我看。
“晴晴,你闻闻,这个味道好不好闻?”
我接过来,在手腕上喷了一下。
一瞬间,那股熟悉的、清冷又甜腻的木质香调,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悦。
她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了,晴晴?不好闻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挺好闻的。很特别。”
“是吧!这可是限量版呢,我找代购买了好久才买到的。”她开心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的手在发抖。
怎么会这么巧?
世界上有那么多香水,怎么会这么巧,沈浩应酬时染上的味道,和林悦新买的香水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林悦是我的闺蜜,沈浩是我的丈夫。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
他们怎么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沈浩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却觉得他无比陌生。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香水味,只有熟悉的、我们共用的沐浴露的清香。
可我的脑子里,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木质玫瑰香。
它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我发现,他们之间有一种我以前从未注意到的默契。
比如,吃饭的时候,林悦会很自然地把沈浩不爱吃的香菜夹到自己碗里。
沈浩也会记得,林悦喝酸奶不喜欢舔瓶盖。
这些细节,太自然了,自然得就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以前我看到,只会觉得他们关系好,像亲兄妹。
现在,这些细节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扎眼的证据。
还有他们的手机。
以前我们三个人的手机都是随便扔在沙发上,谁的响了,离得近的就帮忙看一下。
现在,他们的手机都变得“金贵”起来。
沈浩的手机,设置了面部解锁,我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用他的手机打游戏,或者刷淘宝。
林悦的手机,也总是屏幕朝下地扣在桌上。
有一次,我们三个人正在看电视,林悦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屏幕上弹出的消息预览。
发信人的备注是:“S”。
消息内容是:“睡了吗?”
林 an 悦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抓起手机,迅速按灭了屏幕。
她的动作太快,太慌张了。
“谁啊?”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哦……一个……一个同事,问我明天方案的事。”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S”?
沈浩的“沈”,拼音首字母,不就是“S”吗?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我开始怀疑一切。
怀疑这三年来,我所以为的温馨和睦,到底是不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骗局。
而我,是那个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但我没有证据。
我所有的怀疑,都只是基于一些捕风捉影的细节和我的直觉。
我告诉自己,也许是我太多疑了。
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甚至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因为我工作太忙,忽略了他们,才导致我胡思乱想。
于是我特意推掉了几个项目,花更多的时间在家里。
我学着做沈浩爱吃的菜,陪林悦逛街买衣服,努力想把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拉回到最初的轨道。
那段时间,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沈浩的“加班”少了,林悦也似乎没有那么神神秘秘了。
我几乎要相信,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
沈浩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去一趟。林悦说她约了朋友做指甲。
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准备大扫除。
在清理书房的时候,我在书柜最深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U盘。
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沈浩工作用的。
我是做设计的,对各种文件格式都很敏感,想着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需要备份的资料。
我把U盘插进了我的电脑。
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没有命名。
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开始加速。
我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里面,全是照片。
沈浩和林悦的照片。
有他们在海边的合影,林悦穿着比基尼,亲密地靠在沈浩怀里,笑得灿烂又得意。
有他们在酒店房间里的自拍,背景是凌乱的大床,沈浩赤着上身,林悦只裹着一条浴巾,脸上带着事后的潮红。
还有一张,是在我们家的阳台上。
就是我亲手种满多肉的那个阳台。
照片里,林悦穿着我的睡衣,就是她三年前刚来时我给她的那件,从背后抱着正在打电话的沈浩,踮起脚尖亲吻他的侧脸。
照片的右下角,有拍摄日期。
最早的一张,是两年前。
最近的一张,是上个星期。
上个星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因为一个设计方案被甲方反复折磨,心情很差。
沈浩和林悦都安慰我,说带我出去吃大餐。
原来,在我为了生活焦头烂额的时候,在我把他们当成我最坚实的依靠时,他们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享受着这种肮脏的、偷来的欢愉。
我的手抖得拿不住鼠标。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我吐出来的,好像不止是午饭,还有这三年来,我咽下去的所有信任和爱。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我觉得自己可笑到了极点。
我把一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当成亲姐妹,把一个背叛我的男人当成全世界。
我亲手为他们打造了一个温暖的巢穴,让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上演着一出关于背叛的好戏。
我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我没有哭。
眼泪在那一刻,好像流干了。
我回到电脑前,把U盘里所有的照片,都复制到了我的电脑里,然后分门别类,存了好几个备份。
云盘、移动硬盘、我的私人邮箱。
我冷静得像一个局外人。
我甚至还有闲心,给那些文件夹命名。
“海边的狗男女”。
“酒店的狗男女”。
“我家的狗男女”。
做完这一切,我把U盘拔下来,放回了原处。
我擦干了卫生间的地板,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然后,我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我选了那支我最贵、最舍不得用、只有在最重要场合才会涂的正红色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冰冷,红唇似血。
我要等他们回来。
我要亲手撕碎这场虚伪的梦。
晚上七点,门开了。
沈浩和林悦一前一后地走进来,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
“老婆,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沈浩笑着把蛋糕举到我面前。
“晴晴,今天这家店打折,我们就多买了一点。”林悦也笑意盈盈地附和。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那么默契。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观众。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笑了。
“你们回来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们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沈浩的笑容僵在脸上,“老婆,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林悦也小心翼翼地问:“晴晴,是不是工作上又不顺心了?”
看,她多会演。
多么体贴入微的“好闺蜜”。
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我有些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和不安。
他们在我指定的沙发上坐下,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那台我们一起挑选的、65寸的超大液晶电视。
我把我的手机投屏了上去。
然后,我点开了那个名为“我家的狗男女”的文件夹。
第一张照片,就是林悦穿着我的睡衣,在阳台上亲吻沈浩的那张。
高清的画质,把他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放大了。
沈浩的纵容,林悦的得意。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我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屏幕,一张一张地往下翻。
海边的,酒店的,车里的……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先是捅进我的心脏,然后又被我拔出来,狠狠地捅向他们。
“晴晴……”林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终于转过头,看着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笑出了声,“好啊,你解释。你来给我解释一下,穿着我的睡衣,抱着我的老公,在我亲手打理的阳台上,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他们心上。
沈浩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苏晴!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些东西?你在监视我?”他竟然还敢质问我。
“我监视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浩,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家!是你们,在我的家里,做这些恶心的事情!你现在居然有脸问我从哪里弄到的?”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们的丧钟上。
“这个U盘,你不陌生吧?”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的U盘,在他面前晃了晃,“藏得挺深啊,在书柜最里面的角落里。怎么,是舍不得删掉你们这些‘美好回忆’,想留着以后慢慢回味吗?”
沈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上来抢,被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嫌脏。”我冷冷地说。
林悦已经哭倒在沙发上,一边哭一边说:“不关浩哥的事……是我……是我勾引他的……晴晴,你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呵,又来了。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白莲花嘴脸。
“你闭嘴!”我厉声喝道,“林悦,你是不是以为,你每次都摆出这副样子,我就会心软?三年前,你被渣男甩了,跑到我这里哭,我收留了你。这三年,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用什么你用什么,我把你当亲姐妹,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睡我的男人,住我的房子,用我的东西,还天天在我面前演戏!你就不觉得恶心吗?你的良心,是不是早就被狗吃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些被我压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愤怒、背叛和恶心,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林悦被我骂得抬不起头,只是一个劲地哭。
沈浩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我吼道:“够了!苏晴!你别太过分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看着他护着另一个女人的样子,心如刀绞,却笑得更加灿烂,“沈浩,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老婆?”
“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我指着门口,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们,两个,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苏晴,你冷静点!”沈浩试图上来拉我。
“别碰我!”我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
我冲进卧室,拖出我早就准备好的两个行李箱,扔到他们脚下。
那是林悦当年带来的那个半旧的箱子,和沈浩出差常用的那个。
“你们的东西,我都‘好心’帮你们收拾好了。现在,带着你们这些恶心的玩意儿,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沈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柔、体贴、事事以他为先的苏晴。
“晴晴,我们好好谈谈,行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冷笑着反问,“难道这些照片是P的吗?还是说,你们是在讨论剧本,体验生活?”
“我告诉你沈浩,从我看到这些照片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财产分割的协议,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这些照片,我不介意让你的同事、你的领导、你的父母,都好好欣赏一下。”
我的话,像一把利剑,彻底击溃了沈浩最后的防线。
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悦还在哭。
那哭声,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恶心。
我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我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他们终于动了。
林悦哭哭啼啼地被沈浩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像丧家之犬一样,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他们曾经鸠占鹊巢的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偌大的客厅里,电视屏幕上还循环播放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我曾经最爱、最信任的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晚之后,世界清静了。
沈浩和林悦,像两颗被我从生命里剜掉的,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上午九点,沈浩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一片乌青,胡子拉碴。
他试图跟我说话。
“晴晴,我们真的不能……”
“不能。”我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签字吧。”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拿到那本红得刺眼的离婚证时,我甚至有种不真实的解脱感。
十年感情,三年婚姻,结束得如此潦草。
走出民政局,沈浩叫住了我。
“晴晴,对不起。”他声音沙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的对不起,还是留着对她说吧。”
“我跟她……也结束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
“哦?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晴晴,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跟她,一开始真的只是……只是意外。那天我喝多了,她又一直在旁边……”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陈词滥调的借口,“沈浩,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是因为什么开始,又因为什么结束,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终于回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最后悔的,不是爱过你,而是因为爱你,瞎了眼,引狼入室。”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的律师很给力。
因为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沈浩在婚内出轨,并且有财产转移的行为——他给林悦买的那个限量版香水,还有一些我后来查到的转账记录,都成了他作为过错方的铁证。
最后,房子归我,车子归我,存款的大部分也归我。
沈浩几乎是净身出户。
我把房子里所有属于他们两个的东西,都打包扔了出去。
沈浩的衣服、鞋子、剃须刀。
林悦的化妆品、睡衣、我们一起买的马克杯。
我甚至请了家政公司,把整个屋子从里到外,做了一次深度清洁。
我换掉了床单、被套、窗帘,所有我们曾经共同接触过的东西。
我只想把他们留在这个空间里的一切痕迹,都彻底抹去。
做完这一切,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很暖。
可我却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我辞掉了工作。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背叛。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那些恶心的照片,就是他们两个人站在我面前,演戏的样子。
我开始怀疑一切。
怀疑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有没有真正的信任。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
直到有一天,我的发小兼死党,周然,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我家的门。
她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苏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我当时应该很狼狈。
头发油得打结,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眼窝深陷,瘦得脱了形。
周然二话不说,冲过来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
“去洗澡!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推着搡着,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在身上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周然带我去了一家我很喜欢的餐厅。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
“吃。不吃饱,哪有力气跟渣男贱女斗。”
那天,我终于有了胃口。
吃完饭,周然拉着我,去了江边。
我们靠在栏杆上,吹着晚风。
“想哭就哭出来吧。”她说。
我摇摇头,“哭不出来。”
“那就骂。”
“也不想骂。”
周-然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我。
“苏晴,我知道你难受。被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同时背叛,这事儿放谁身上都得扒层皮。”
“但是,日子还得过。”
“你不能因为两个垃圾,就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有点涩。
“周然,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我低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要是哪里不好,他可以跟我说,我们可以沟通,可以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还有林悦……我真的把她当家人。她有困难,我第一个冲上去。她在我家白吃白住三年,我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我掏心掏肺地对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然拍了拍我的背。
“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你只是太善良了。”
“有的人,你喂他一块肉,他会感激你。但有的人,你天天喂他肉,有一天不喂了,他就会恨你。林悦就是后者。”
“她住在你家,看着你拥有的一切——爱你的老公,温馨的家庭,成功的事业。她嘴上说着感激,心里早就嫉妒得发疯了。”
“至于沈浩,那就是单纯的管不住下半身。家里饭菜再好吃,也想尝尝外面的屎是什么味道。”
周然的比喻虽然粗俗,却意外地精准。
“所以,别再为他们折磨自己了。不值得。”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把事业捡起来,活得比他们好一百倍,一千倍!这才是对他们最狠的报复!”
周然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阴暗的心里。
是啊。
我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还有我自己的人生。
从那天起,我开始振作。
我逼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我去健身房办了卡,每天在跑步机上跑到大汗淋漓。
汗水流下来的时候,好像把心里的那些郁结和痛苦,都一起带走了。
我重新开始接设计项目。
也许是憋了一股劲,我的灵感前所未有地迸发。
我做出的方案,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赞赏。
我的事业,很快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我开始尝试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
一个人去看午夜场的电影。
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旅行。
一个人去学了潜水。
当我背着氧气瓶,沉入蔚蓝的海底,看着五彩斑斓的鱼群从我身边游过,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原来,离开那个男人,离开那段虚伪的关系,我的世界,可以更广阔。
大概过了半年,我再见到沈浩,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
他是我合作方公司的一个小职员。
他瘦了,也老了,头发稀疏了不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沧桑。
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听说,他净身出户后,又因为照片的事情在公司传开,被原来的公司辞退了。
找了很久,才找到现在这份工作,薪水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化着精致的妆,正和几个业界大佬谈笑风生。
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位置,彻底颠倒了。
他端着酒杯,犹豫了很久,还是朝我走了过来。
“晴晴。”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干涩。
我转过身,看着他,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沈先生,有事吗?”
“沈先生”三个字,让他脸色一白。
“我……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他局促不安地说,“你……你最近好吗?”
“我很好。”我说,“前所未有地好。”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眷恋。
“那就好。”他喃喃地说。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失陪了。”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转身就要走。
“晴晴!”他急急地叫住我,“林悦……她想见你。”
我的脚步顿住了。
林悦。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沈浩低声说,“她一直很后悔,很想当面跟你道歉。”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了。
“后悔?”
“沈浩,你知道吗?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她最后悔的,恐怕不是背叛了我,而是事情败露,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吧。”
“你告诉她,我不想见她。这辈子,都不想。”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去求证林悦是不是真的得了抑郁症。
这跟我没关系。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还报以同情。
有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那次酒会后,沈浩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后来我从周然那里零星听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
据说,他们两个在我这里被赶出去之后,确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但没有了我的房子作为庇护所,没有了我提供的优渥生活,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沈浩失业,脾气暴躁。
林悦也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了,她抱怨沈浩没本事,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两个人天天吵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林悦好像真的回了老家,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沈浩,听说后来又谈了一个女朋友,但很快也分手了。
原因是他太穷,也太抠门。
听到这些,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过得好与不好,都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注脚,翻过去,就忘了。
我的生活,早已开启了新的篇章。
我的设计工作室越做越大,在业内小有名气。
我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跑车,闲暇时就开着它去追风。
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有才华横溢的画家,有走遍世界的旅行家,有风趣幽默的律师。
我的世界,因为离开了那两个人,反而变得更加精彩。
有一天,周然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优质男”。
我本来想拒绝,但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去见见嘛!就当交个朋友!对方条件真的很好,是个外科医生,长得又帅,人又温和!”
我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我提前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身形挺拔,五官清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干净。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
“你好,是苏晴女士吗?我是顾言。”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
我承认,那一刻,我有点心动。
我们聊了很多。
从工作聊到兴趣,从旅行聊到电影。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博学又风趣,跟他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临走时,他问我:“下周末,有部新上映的科幻片,你有兴趣一起看吗?”
我看着他清澈而真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啊。”
我和顾言,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尊重我的工作,支持我的梦想。
他会在我忙得焦头烂额时,默默给我送来一份热腾腾的饭菜。
他会在我情绪低落时,安静地抱着我,告诉我:“没关系,有我呢。”
他知道我过去的那段经历。
是我主动告诉他的。
我觉得,一段新的、健康的关系,应该建立在坦诚之上。
他听完后,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觉得我是一个有“故事”的复杂女人。
他只是心疼地把我抱在怀里。
“都过去了。”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在他面前,我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我可以是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怀大笑的苏晴,也可以是那个会因为一部电影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苏晴。
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去猜测对方的心思,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因为我知道,他爱的是最真实的我。
在一起一年后,他向我求婚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晚上。
我们吃完饭,在小区里散步。
他突然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不是什么名贵的大牌,是他自己设计的。
他说,戒指的灵感,来源于我的名字。
“晴,雨后天晴。”
“苏晴,你就是我生命里,那道雨后最美的彩虹。”
我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不会再走进婚姻。
是顾言,让我重新看到了光。
他让我明白,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背叛,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沈浩。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穿越人海,来到你身边,治愈你所有的伤口,给你最温暖的拥抱。
筹备婚礼的时候,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女声。
“是……是晴晴吗?”
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
“我是林悦的妈妈。”
我的心,猛地一沉。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晴晴……阿姨求求你,你能不能……来看看悦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快不行了。”
我沉默了。
林悦,抑郁症,快不行了。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我觉得有点恍惚。
“她……得了癌症,晚期。”林悦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
“她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想在走之前,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前,很久都没有动。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去。
她带给我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可是,情感上,我又有些动摇。
毕竟,在那些背叛发生之前,我们也曾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光。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言。
他没有替我做决定,只是握着我的手说:“你想去,我就陪你去。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的理解和支持,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见她最后一面。
不为原谅,只为告别。
告别那个曾经被我视为亲姐妹的林悦,也告别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顾言陪我一起去了林悦的老家。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镇。
林悦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蜡黄,头发也掉光了。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依稀有当年的影子,我几乎认不出她。
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晴晴……你来了……”她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
我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口。
“我来了。”我说。
她看着我,眼泪就下来了。
“对不起……晴晴……真的……对不起……”
她断断续续地,跟我讲了很多。
讲她从小地方出来,心里的自卑和不甘。
讲她住在我家,看着我拥有一切,心里的嫉妒和扭曲。
讲她是如何一步步地,和沈浩走到一起。
她说,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倾诉。沈浩的温柔和关心,让她泥足深陷。
她说,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
她贪恋沈浩给的温存,更贪恋那种从我手里抢走东西的、病态的快感。
“我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她哭着说,“离开你之后,我跟沈浩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我们每天都在吵架,他骂我贱,我骂他窝囊……我才发现,他爱的,根本不是我,他只是享受那种不用负责的刺激……”
“晴晴,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离你们远远的……”
她的话,我听得很平静。
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
就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说完了吗?”我问。
她愣愣地看着我。
“说完了,我就走了。”
“林悦,我不恨你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不配。”
“恨一个人,是需要力气的。而我,不想再为你,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永不相见。”
说完,我转过身,走出了那间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顾言在外面等我。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回去的路上,阳光很好。
我靠在顾言的肩膀上,突然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很久的石头,终于,彻底放下了。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林悦妈妈发来的短信。
只有三个字。
“她走了。”
我删掉了短信,就像删掉一段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我和顾言的婚礼,如期举行。
在一个洒满阳光的草坪上。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我父亲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等在红毯尽头的男人。
他看着我,眼里有星辰大海。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低声说:“老婆,以后,请多指教。”
我笑了,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老公,余生,也请你多指教。”
我的人生,经历过狂风暴雨,也见识过最丑陋的人性。
但幸运的是,风雨过后,总有彩虹。
而我,也终于等到了那个,愿意陪我一起看彩虹的人。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他们早已被我留在了那个阴雨连绵的过去。
我的未来,一路晴空,万里无云。
来源:温柔雨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