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救人,错过最后一班车,却在车站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2 17:57 1

摘要:一颗土豆,滚了出来,沿着微斜的路面,滚进一个黑漆漆的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噗”声。

最后一班107路公交车,在我眼前,关上了门。

就像一个慢镜头。

司机的侧脸毫无波澜,甚至都没往我这个方向瞥一眼。

车门合拢的缝隙里,挤出一点车厢内温暖的黄光,然后彻底熄灭。

我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啪”一声掉在地上。

一颗土豆,滚了出来,沿着微斜的路面,滚进一个黑漆漆的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噗”声。

完了。

我脑子里就这两个字。

今天,我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

或者说,我这三十年,就没哪天看过黄历。

下班,老板照例在六点钟开了一个“简短的会”,简短了两个小时。

走出办公楼,晚高峰的尾巴像一条半死不活的泥鳅,在马路上瘫着。

我,陈默,一个平平无奇的广告公司设计师,俗称“设计狗”,就是这条泥鳅身上的一片脏鳞。

挤不上地铁,我选择走路去超市。

想着冰箱里空了,好歹给自己做顿人饭。

超市里人声鼎沸,打折的标签比人脸还多。

我挑了两个土豆,一把青菜,一块不算新鲜的五花肉,还有一包打折的速冻水饺,以防我连土豆都懒得削。

结账,出门,天已经黑透了。

风也起来了,吹得我脖领子直漏风。

我紧了紧外套,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赶。

最后一班车,十点十分。

我到的时候,十点零九分。

车就停在那儿,像一头温顺的钢铁巨兽,等着把它最后几个子民吞进肚子,送回各自的巢穴。

我松了口气。

就在我离车门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一个小孩,顶多四五岁,像颗小炮弹一样从旁边的人行道上冲了出来。

他手里攥着一个奥特曼玩具,直直地冲向马路中间。

一辆外卖电瓶车,正开着远光灯,疯了一样冲过来。

那光,白的瘆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

来不及思考。

真的,一秒钟都不到。

我扔了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小孩的后衣领,猛地把他拽了回来。

我们俩一起摔在人行道上。

我感觉自己的胳膊肘在水泥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小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妈,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尖叫着跑过来,抱住孩子,上上下下地检查。

电瓶车从我们刚才的位置呼啸而过,骑手扭头骂了一句什么,脏话被风吹散了。

女人抱着孩子,还在拍着胸口,嘴里念叨着“我的祖宗”、“吓死我了”。

我撑着地,慢慢爬起来。

胳膊肘火辣辣地疼,估计是破了。

裤子上也蹭了一大片灰。

我看向公交车。

它走了。

在我上演这出“马路惊魂”的时候,它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红色的车尾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图什么?

我他妈的图什么?

那个当妈的,终于想起了我。

她抱着还在抽泣的孩子,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感激。

“哎呀,大哥,真是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我摆摆手,一个字都不想说。

我弯腰,捡起我那袋散落一地的“晚餐”。

青菜被踩烂了,沾着泥水。

五花肉掉在地上,也脏了。

唯一幸存的,是那袋硬邦邦的速冻水饺。

还有一颗土豆,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的水洼里,像一颗被遗弃的星球。

“大哥,你这菜……”女人看着这片狼藉,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挤出两个字。

还能说什么?

让她赔吗?

为了救她儿子,我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弄坏了晚餐,还可能受了伤。

我应该感到光荣吗?

我只感到饿,和冷。

“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买菜!”她慌忙地去掏口袋。

“不用了。”

我真的没力气跟她拉扯。

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

我拎着那袋破烂,转身就走。

身后,女人还在喊着“谢谢你啊好人”。

好人。

我嗤笑一声。

好人就得站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我家在城市的另一头,一个叫“幸福里”的老小区,名字极具讽刺意味。

打车回去,要一百多。

我摸了摸口袋,算了。

这个月,老板又找借口扣了我的奖金。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见“长途汽车站”几个霓虹灯大字,有几个笔画还坏了,一闪一闪的,像个濒死的人在喘气。

长途汽车站。

二十四小时开放。

至少,有个地方能坐着,能挡风。

我走了进去。

一股消毒水、泡面、汗液和劣质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熟悉。

我很多年前,闻过这个味道。

候车大厅空旷得能听见回声,惨白的灯光照着一排排冰冷的塑料座椅。

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都像被生活抽干了水分的标本。

一个民工大哥,头枕着蛇皮袋,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一对年轻情侣,女孩靠在男孩身上,两个人一起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映着变换的光。

还有一个女人,独自坐在角落里。

我找了个离他们都远的位置,坐下。

把那袋破烂放在脚边。

胳膊肘还在疼,我撩起袖子看了一眼,果然,蹭掉一大块皮,血珠子正往外渗。

操。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啪嗒”,火苗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亮。

我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顺着喉咙滑进肺里,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我到底在干什么?

三十岁了,没房没车没存款,女朋友上个月也跟人跑了,嫌我没出息。

我每天在公司被老板当孙子一样骂,改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黑。

回到那个租来的小破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今天,还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小孩,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的人生,就像个笑话。

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烟雾缭绕中,我的视线有点模糊。

我又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她很瘦,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旧风衣,头发有点乱。

她面前放着一碗泡面,正用叉子卷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那是人间美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盯着她看。

不是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

只能看到她瘦削的下巴,和一截苍白的脖颈。

她吃完面,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好像在看什么。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那一瞬间,我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一扯。

疼。

怎么会……

我掐灭了烟,站了起来。

脚下有点发软。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每走一步,心脏就往下沉一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我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抬起了头,警惕地看着我。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又很熟悉。

陌生,是因为她长大了,脸上带着风霜和疲惫,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故事。

熟悉,是因为那眉眼的轮廓,那鼻子,那嘴唇……像是我记忆深处,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我站定在她面前,喉咙发干。

“那个……”

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请问……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问什么?

问你是不是二十年前在庙会上走丢的那个小女孩?

问你左边眉毛上是不是有个很淡的疤,因为小时候爬树摔的?

问你记不记得,你有个哥哥,最喜欢偷偷把糖塞给你?

她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戒备。

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有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

“我……”我深吸一口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有点像我一个……一个亲戚。”

这个开场白,烂透了。

她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看手机,显然不想搭理我。

我像个一样杵在那儿。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厅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播报着一条晚点通知。

那冰冷的女声,在大厅里回荡。

我看着她低垂的头,看到她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红色的痣。

我妈说,那是“福气痣”。

我小时候,总喜欢去摸那颗痣。

妹妹就会咯咯地笑,说痒。

我的呼吸,停滞了。

血液,好像都冲上了头顶。

“陈曦。”

我叫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我只敢在梦里,在喝醉了之后,才敢念叨的名字。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眼神里,不再是戒备,而是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你……你怎么知道……”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毫无征兆。

三十岁的男人,在空无一人的长途汽车站,对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哭得像个傻子。

“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是你哥啊!”

我吼了出来。

声音在大厅里,撞出一串串回声。

哥……哥……哥……

那个民工大哥被吵醒了,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

那对情侣,也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她呆住了。

彻底呆住了。

手机从她手里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她就那么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和她。

和我们之间,那横亘了二十年的,巨大的,沉默的鸿沟。

我叫陈默。

她叫陈曦。

我们是亲兄妹。

二十年前,我十岁,她五岁。

那年镇上赶庙会,人山人海。

爸妈在前面挤着买糖画,让我牵着妹妹。

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

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一个卖孙悟空面具的摊子吸引了我。

金光闪闪的,特别威风。

我就多看了两眼。

就两眼。

等我回过神来,手里的那只小手,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地喊。

“妹妹!”

“陈曦!”

没有人回应。

周围全是嘈杂的人声,鼎沸的锣鼓声。

我逆着人流,拼命地挤,拼命地找。

我摔倒了,被人踩了好几脚。

我爬起来,继续找。

嗓子都喊哑了。

那天,我把整个庙会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

到处都没有那件红色的小棉袄。

后来,爸妈来了,警察也来了。

我们找了一天,一夜。

一个星期。

一个月。

一年。

她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人海里。

从那天起,我们家就散了。

妈妈整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爸爸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打我,骂我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住。

我不还手,也不躲。

因为他骂得对。

是我。

是我弄丢了她。

如果我没有去看那个该死的孙悟空面具……

如果我把她的手牵得再紧一点……

这个“如果”,像一条毒蛇,啃噬了我二十年。

后来,妈妈病倒了,没过几年就走了。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嘴里还在念叨着:“曦曦……我的曦曦……”

爸爸变得更加沉默,酒喝得更凶了。

几年前,他也走了,肝癌。

这个家,就剩下我一个人。

和那份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

我看着眼前的陈曦。

她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哥哥”的小丫头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我不认识的沧桑。

她的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戒备和疏离。

我们之间,隔着二十年的光阴,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你……真的是……哥哥?”

她终于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用力地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蹲下身,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

我怕这又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的疤。

“这里……”我指着那道疤,声音哽咽,“是我小时候,拿我爸的刮胡刀片玩,不小心划到的。”

“你当时哭得好大声,我吓坏了,用泥巴给你糊上,说能止血。”

“结果被我爸发现,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

她的眼眶,也红了。

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那道疤。

那些被尘封的,模糊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我记得……”

“我记得有个哥哥,他会把自己的糖分给我一半。”

“他会背着我,在田埂上跑。”

“他会在我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的时候,冲上去跟人打架。”

她说着说着,也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

是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无声的流泪。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她的手背上,砸在我心里。

我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对不起。”

我说。

“对不起,妹妹,是我……是我把你弄丢了。”

这三个字,我欠了她二十年。

她没有说话,只是反手,用力地握住了我。

那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也像是,怕我再次消失。

我们在那个冰冷的候车大厅里,就这么坐着,握着手,流着泪。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与我们无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的也一样。

巨大的悲喜交加之后,是巨大的虚脱和茫然。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问出了这个最俗套,也最迫切的问题。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不知道。”她轻声说,“不知道算不算好。”

她的故事,很简单,又很复杂。

那天在庙会上,她和我走散了。

她哭着找我,找爸爸妈妈,可是人太多了。

她被挤到了一个角落,遇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给了她一颗糖,说带她去找妈妈。

她就跟着走了。

然后,她被带上了一辆长途汽车,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个山沟里。

带走她的那对夫妻,没有孩子。

他们对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给她饭吃,给她衣穿,让她上学。

但他们叫她“丫头”,从来不叫她的名字。

他们告诉她,她是他们捡来的。

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像一场梦。

她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哥哥的影子,一件红色的棉袄,和一个孙悟空面具。

她也问过那对夫妻,她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总是含糊其辞,或者干脆发脾气。

后来,她长大了,也就不问了。

她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

她恨过。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会把她整个人吞噬。

她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

家里穷,也因为她成绩不好。

她开始在村里的厂子打工,后来跟着同乡出来,到了这个城市。

换了很多份工作。

服务员,洗碗工,流水线上的工人。

吃了很多苦。

她指了指自己那件不太合身的风衣。

“这是在二手市场淘的,五十块。”

“我租的房子,在城中村,一个月三百。”

“这个月,厂里效益不好,没发工资,我……我是想回家看看的。”

她说的“家”,是那个山沟里的家。

“我养父前年没了,养母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看看她。”

“可是……钱不够买白天的票,只能买这种夜里的红眼班车。”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结果,还是错过了。”

我听着,心像被刀子一片一片地割。

我的妹妹。

我那个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穿着漂亮裙子,无忧无虑长大的妹妹。

这二十年,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而我呢?

我虽然也过得不好,但至少,我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

我至少,还拥有完整的,关于我们曾经那个家的记忆。

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的人生,从五岁那年,就被拦腰斩断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我。

我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从加班,到超市,到救那个小孩,再到错过最后一班车。

她静静地听着。

听完,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有点苦涩,有点荒诞。

“哥。”她叫我。

这一声“哥”,那么自然,又那么陌生。

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吗?

老天爷用二十年的分离,和我们两个半辈子的痛苦,来安排今晚这场离奇的重逢?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我不知道。”我说,“我只知道,我找到你了。”

这就够了。

大厅里的灯,依旧惨白。

外面的风,刮得更紧了。

我们俩,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那些模糊的童年。

聊她记得的,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

聊我记得的,她小时候最爱吃奶奶做的麦芽糖。

我们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中间那二十年的空白。

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一旦掉进去,就会被撕得粉碎。

“你饿不饿?”我问她。

我看到她那碗泡面,早就空了。

她摇摇头,“不饿。”

我站起来,走到大厅另一头的自动售货机前。

用手机仅剩的百分之三的电,扫码买了两瓶热奶茶,和一包饼干。

我把一瓶奶茶递给她。

“暖暖手。”

她接过去,捧在手心。

温暖,从她的掌心,一点点传递开。

她的眼圈,又红了。

“哥,你……还住在老家吗?”

我摇摇头。

“家已经没了。”

我把爸妈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尽量说得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但说到妈妈临终前还在念叨她的名字时,我的声音还是哽咽了。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压抑的哭声,从她臂弯里传出来。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却又缩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是罪人。

“别哭了。”我听到自己说,“都过去了。”

一句多么苍白无力的话。

怎么可能过得去?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

“他们……他们是不是很恨我?”

“他们一定觉得,是我自己乱跑,是我不听话……”

“不!”我立刻打断她,“不,他们没有!他们只恨他们自己,没有看好你!”

“我妈……她一直说,是她不该去看那个糖画。”

“我爸……他恨我。”

“我也恨我自己。”

我终于说出了埋在心底二十年的话。

“是我,是我弄丢了你的。如果那天我没有分心,如果我把你的手牵得再紧一点……我们就不会分开,爸妈也不会……”

我说不下去了。

巨大的愧疚,像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我,泪眼婆娑。

“不怪你。”

她轻轻地说。

“哥,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孩子啊。”

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

我二十年来,用酒精、用尼古丁、用无休止的自我折磨,构筑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崩塌了。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冰冷的塑料桌上,嚎啕大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又像是,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终于得到了赦免。

她没有再说话。

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就像小时候,我摔倒了,她会跑过来,用她的小手,笨拙地帮我拍掉身上的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们还是那对相依为命的兄妹。

什么都没有改变。

哭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俩,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但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融化。

那层包裹了我们二十年的,又冷又硬的冰。

“哥。”她忽然开口。

“嗯?”

“你……结婚了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样子,谁看得上?”

“你呢?有……男朋友吗?”

她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以前有过一个。”

“他人很好,对我很好。”

“但是……他家里人不同意。”

“为什么?”

“他们打听到了……我是被抱养的。”她顿了顿,声音很轻,“他们说,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怕……怕基因不好。”

基因不好。

这四个字,像四根针,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他们是混蛋!”

“你别理他们!那样的家庭,不嫁也罢!”

我气得发抖。

我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妹妹,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她看着我激动的样子,反而笑了。

“都过去了。”

她学着我刚才的语气。

我愣了一下,也笑了。

是啊。

都过去了。

“以后,有哥在。”我说,“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拼命。”

这话,我说得掷地有声。

不是冲动。

是我欠她的。

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好。”

天,快亮了。

候车大厅的窗外,透进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车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广播里,开始播报早班车的信息。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不知道。”她摇摇头,“可能……还是回那个厂里上班吧。”

“别回去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破厂,不发工资,回去干什么?”

“你跟我走。”

“跟我走?”她愣住了。

“对,跟我走。”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我们是兄妹,我们应该在一起。”

“可是……”她有些犹豫,“我……我去了,住哪里?我也没有工作……”

“住我那儿!”我说,“我租的房子虽然小,但隔个房间出来还是可以的。”

“工作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帮你找。就算一时找不到,哥养你!”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多养活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她看着我,眼圈又红了。

“哥……”

“别可是了。”我打断她,“就这么定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果断过。

这二十年,我活得畏畏缩缩,像只过街老鼠。

但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哥哥。

我必须为她撑起一片天。

哪怕这片天,并不那么广阔。

广播里,响起了她原本要坐的那趟车的发车通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检票口。

“你养母那边……”我问。

“我……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她说,“告诉她,我找到我哥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存为“妈”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丫头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妈,是我。”陈曦的声音,有些复杂。

“你……你到家了吗?”

“我……我没回去。我在车站,遇到我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你亲哥?”

“嗯。”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找到了,就好。”

“找到了,就好啊……”

“是妈对不起你……当初,就不该……唉……”

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你别这么说。”陈曦也哭了,“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都知道。”

“那你……还回来吗?”老人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问题,让陈曦也沉默了。

我看着她。

我知道,她在做什么样的挣扎。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她寻觅了二十年的根。

另一边,是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是那个虽然贫穷但给了她一个“家”的地方。

“我……我会回去看你的。”

陈曦最终说。

“等我……等我安顿下来,我就和哥哥一起,回去看你。”

挂了电话,她趴在桌上,又哭了一场。

我知道,她在告别。

告别她过去二十年的人生。

天,彻底亮了。

阳光透过候ce大厅的玻璃窗,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扶起她。

“走吧。”我说。

“去哪儿?”

“回家。”

我拎起我那袋已经不能再吃的“晚餐”,和她那个小小的,破旧的行李包。

走出了这个见证了我们重逢的长途汽车站。

外面的空气,很冷,但很清新。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们走到公交站台。

早班的107路,正缓缓驶来。

车上人不多。

我们找了最后排的位置,坐下。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陈曦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在这一刻,对她来说,或许才开始变得真实。

“哥。”她忽然转过头来。

“嗯?”

“你胳膊……还疼吗?”

她指了指我受伤的胳膊肘。

我低头看了一眼,血已经凝固了,和衣服黏在了一起。

“不疼了。”我笑了笑。

是真的不疼了。

跟找到她相比,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甚至,我还有点感谢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孩。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我不会错过最后一班车。

如果我没有错过最后一班车,我就不会来到那个车站。

如果我没有来到那个车站,我就永远,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妹妹。

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

原来,好人有好报,是真的。

车子一路颠簸。

我看着窗外。

看着那些高楼,那些行人,那些熟悉的街景。

一切都没有变。

但一切,又都变了。

我的心里,那个空了二十年的大洞,正在被一点点填满。

虽然,过程会很漫长,很艰难。

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重新认识对方,去修复彼此心里的创伤。

我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

我的工作,她的工作。

我们拮据的生活。

还有,那个远在山沟里的,她的养母。

但是,我一点也不怕。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了。

车子到了“幸福里”站。

我带着她下车。

她看着这个破旧的小区,有些局促。

“哥,你就住这儿啊?”

“嗯。”我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没有。”她连忙摇头,“挺好的,比我那儿好多了。”

我笑了笑,带着她往里走。

穿过晾着万国旗的楼道,爬上没有电梯的六楼。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熟悉的,掉漆的铁门。

“吱呀”一声。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

东西很乱,散发着一股单身男人特有的,颓废的味道。

我有些窘迫。

“那个……有点乱,你别介意。”

“我收拾一下。”

她却摇摇头,走进屋子,好奇地打量着。

“这就是……我们的家吗?”她问。

我们的家。

这四个字,让我鼻子一酸。

“嗯。”我重重地点头,“是我们的家。”

她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像我记忆里,五岁那年,她得到一颗糖时的样子。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脸上。

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我这三十年吃的苦,受的罪,在这一刻,都值了。

我的人生,不再是一个笑话。

它有了新的开始。

有了新的意义。

“饿了吧?”我说,“哥给你做饭去。”

“你会做饭?”她有些惊讶。

“那当然。”我扬了扬眉毛,“我的土豆丝,切得比头发还细。”

虽然,那颗土-豆,已经永远地留在了昨晚那个冰冷的水洼里。

但是没关系。

我可以现在就下楼去买。

买最新鲜的。

我脱下外套,走进那间小小的,油腻的厨房。

卷起袖子。

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充满了整个屋子。

我听见,陈曦在客厅里,轻轻地哼起了歌。

是一首很老的童谣。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我跟着她的调子,也轻轻地哼了起来。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阳光正好。

未来可期。

来源:幽默狂人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