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出身在建宁侯府,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这辈子只能做低人一等的奴仆。只因我爹娘都是侯府里世代为奴的下人,一家子就像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缚在这侯府的方寸之地,难以挣脱。
我出身在建宁侯府,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这辈子只能做低人一等的奴仆。只因我爹娘都是侯府里世代为奴的下人,一家子就像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缚在这侯府的方寸之地,难以挣脱。
我爹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兢兢业业地为老侯爷赶车。那辆老旧的马车,缰绳早已磨得发亮,每一道痕迹都刻满了他多年的辛酸与疲惫。而我娘呢,是老侯夫人身边极为得力的贴身婢女,伺候起夫人来,那细致入微的程度,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称赞。
他们的婚事,是夫人格外开恩赏赐的。在这等级森严得如同铜墙铁壁的侯府里,能得到这样的恩赐,简直就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算是极为难得的幸运了。
我呱呱坠地那天,眼睛又黑又亮,好似两颗圆润的黑玛瑙,在奶娘温暖的怀抱里,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府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仆人见了,都忍不住咧开嘴,笑着说:“这小丫头,长大以后啊,肯定能配个如意郎君。”
那时的我,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根本不知道命运的轨迹早已被悄然设定,只在这小小的侯府里,尽情享受着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
小侯爷贺骏比我大三岁。在我四岁那年,一个阳光灿烂得如同金子洒落的午后,蝉鸣在枝头欢快地奏响着,仿佛在为这美好的时光伴奏。我独自蹲在后花园的角落里,眼睛紧紧盯着那些忙碌的蚂蚁,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正齐心协力地搬运着食物。我好奇极了,忍不住拿起一根小树枝,轻轻地扒拉着旁边的蚯蚓洞,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完全沉浸在这小小的自然世界里。
就在这时,下学回来的贺骏恰好路过此处。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衫,腰间束着一条蓝色的腰带,头戴一顶黑色的小帽,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与朝气,就像春日里初升的太阳,充满了活力。
他瞧见我,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心田。他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蛋,笑着说:“这小丫头长得可真水灵,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小花。”说完,便让我管他叫哥哥。
我自幼在侯府长大,深知主仆之间的界限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是那么的森严和不可侵犯。我又怎敢随意僭越呢?所以,平日里,只有在背地里没人的时候,我才敢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喊他一声“哥哥”,那声音轻得就像一片羽毛,生怕被别人听见。
然而,有一回,我玩得太投入,一时没留神,“哥哥”二字竟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可巧,这一幕被一个路过的小丫鬟听见了。这丫鬟眼尖得很,嘴巴又快,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扭头就跑到老侯夫人跟前,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了一状。
夫人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她的嘴唇气得直哆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怒火。她手上的檀木佛珠被她捏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得粉碎。
当晚,月色清冷得如同冰冷的霜华,侯府的院子里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我们一家三口被迫跪在冰冷的院子里,地上的青石板坚硬而寒冷,那刺骨的寒意透过膝盖,直直地侵入骨髓,冻得我们浑身发抖。
从夜晚到黎明,漫长的时光就像一条无尽的黑洞,吞噬着我们的希望。只有那清冷的月光,像一层薄纱,静静地洒在我们身上,陪伴着我们度过这难熬的时光。后半夜的时候,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困意和疲惫如潮水般汹涌地向我袭来,我的身体一个趔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可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扶我一把。我就那样孤单地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望着夜空里闪烁的星星,它们就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晨光一点点刺破天际,那微弱的光芒,就像一丝希望的曙光,给我带来了一丝慰藉。
没过几天,大祸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降临到了我们头上。我娘被老侯夫人赏给了一个太监。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我爹本就是个倔强如牛的性子,哪能受得了这窝囊气。
一气之下,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抓了一把耗子药,决然地吞了下去。我娘得知这个消息后,精神瞬间就像一座崩塌的大厦,彻底崩溃了。没过几天,她就在房梁上悬了绳,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就这样,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在短短几日之间,便成了没爹没娘的孤魂野鬼。府里的老仆人们虽然心里也心疼我,就像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可谁又敢收留我这个罪奴之后呢?毕竟在这侯府里,规矩森严得如同铁律,稍有不慎,便会大祸临头,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没了爹娘为我撑腰,我在府里的日子愈发艰难起来,就像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小鸟,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就连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小丫鬟,也都像一群恶狼,敢随意欺负我。冬天的时候,她们趁着夜黑风高,像一群阴险的小偷,偷偷往我被窝里倒上冰水。那冰冷的水瞬间渗透进来,就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我的身上,冻得我整夜高烧不退,嘴里胡言乱语,意识模糊不清。
夏天,她们又假惺惺地给我送来棉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咱们能干的丫头嘛,大热天也该多穿点,好好去扫院子吧。”
我被迫穿着厚厚的棉袄,在烈日下像一只笨拙的熊,艰难地扫着院子。那炽热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烤得我头晕目眩,没一会儿就中暑晕倒了好几次。每次倒下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仿佛走到了鬼门关前,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那种恐惧和无助,就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不过,好在还有贺骏。他时不时会像一道温暖的阳光,偷偷地来看我。那些难熬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我带来了希望和温暖。他总是给我带各种各样好吃的,那桂花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就像一朵甜蜜的云朵在舌尖上散开;那糖葫芦酸酸甜甜,咬上一口,那酸甜的味道就像一股清泉,流淌在我的心间。还有那些我从未见过的新奇小玩意,让我爱不释手。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满是欢喜和感动,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有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睛,神情认真得就像一个庄严的骑士,坚定地信誓旦旦地说:“等我当家做主那天,我定娶你当正房夫人,让你成为这侯府里最幸福的女人。”那一刻,我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在这黑暗冰冷的侯府里,他的这句话就像一束耀眼的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给了我无尽的希望。靠着这他给的这点念想,我咬着牙,像一棵坚韧的小草,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春秋。
这期间,贺骏也曾为我求过情,他像一只勇敢的雄鹰,去找他娘说好话。他对老侯夫人苦苦哀求道:“娘,您就饶了她吧,她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会再犯错了。”
可老侯夫人铁石心肠,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根本不为所动。她冷冷地说:“规矩就是规矩,岂能随意更改,这是侯府的立身之本。”所以,我依旧干着府里最脏最累的活计,从打扫庭院到刷洗马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像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但好歹还有贺骏惦记着我,在这无尽的苦难里,能有这么一个人关心我、爱护我,我也就觉得知足了,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有天半夜,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月光洒在侯府的小径上,影影绰绰,就像一层神秘的薄纱。贺骏趁着夜色,像一只敏捷的猫,摸黑来找我。他脚步匆匆,神色有些急切,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见面,他就拽着我的胳膊,低声说:“跟我走。”说着,便拉着我往他屋里去。到了屋里,他迅速关上门,动作敏捷得就像一只猎豹。然后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炽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今夜就圆房,日后我必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透着一种渴望,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最爱你这双眼睛,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梦里都想亲。”
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他炽热的吻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猛地落了下来。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就像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思绪。其实我心里是不愿意的,虽说我身份卑贱,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怎能不明不白地跟了主子呢?这就像一朵洁白的花朵,不能随意被玷污。
可是贺骏的吻太过猛烈,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根本不给我思考和拒绝的空当。我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微微颤抖着,双手无力地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在朦胧的月色里,我最终还是失了身子。本以为这是走向幸福的开端,就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哪知道,这竟才是噩梦的真正起点,就像一场可怕的噩梦,从此将我紧紧缠绕。
从那以后,白日里,我依旧像往常一样,是侯府里最卑微的粗使丫头,在各个角落忙忙碌碌,做着繁重的活计。
夜幕低垂,贺骏却如同一只贪恋腥味的夜猫,夜夜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房间,与我私会。每次欢愉过后,他总是冷酷无情地逼我咽下那苦得令人皱眉的避子汤,全然不顾我眼中闪烁的委屈与心底的无奈。
“乖,我们的孩子,得在万众瞩目、光明正大的场合下诞生。”他轻声细语,手指温柔地顺着我的发丝滑落,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现在嘛,我们就尽情享受这甜蜜的时光。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迎接。”
我竟鬼使神差地,被他那番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信以为真。
白日里劳作时,我满心期待,目光不时飘向远方,盼望着那位如珍宝般被我珍藏在心底的心上人,能如约而至,用那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我迎娶进门。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我刚度过十六岁的生辰,一道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便砸了下来。皇后的一纸懿旨,将她的亲侄女许配给了贺骏,让她成为未来建宁侯府的尊贵夫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痴心妄想。我不过是个卑微奴仆的女儿,竟妄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侯府的夫人。
接下来的三天,我如同行尸走肉,浑浑噩噩,仿佛灵魂出窍。劳作时频频出错,管事娘子气得脸色铁青,扬起手中的竹板,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我的背上,直打得我满背是血,疼痛难忍。
即便如此,我还得强忍着剧痛,继续完成那令人作呕的涮马桶、倒夜香的活计。只是,我食不下咽,一粒米也吞不下去。
贺骏,那个曾经与我夜夜私会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鼓起勇气,想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却在半路上被管事娘子逮个正着。她怒目圆睁,手指着我,破口大骂:“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贱骨头!”说着,她竟不顾我的挣扎,扒下我的裤子,狠狠地打了起来,直打得我皮开肉绽,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进了柴房,关起了禁闭。
第四天,当我被放出来时,已经不成人样。在柴房里,我哭得眼睛红肿,几乎失明,又饿了好几天,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形如枯槁。
其他丫鬟小厮见了我,都像见了瘟神一样,纷纷躲避。我撑不住,晕倒在洗衣房,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醒来时,我听见丫鬟们在一旁窃窃私语。
“小侯爷逢人就说,绣锦早就是他的人了。”一个丫鬟压低声音说道。
“就是,偏生这贱骨头还矫情,听说侯爷要成亲就寻死觅活的。”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分明是她自己勾引主子,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要不是夫人仁慈,早打死她了!”最后一个丫鬟恶狠狠地说道。
我捂住嘴巴,泪水夺眶而出,哭得喘不过气来。贺骏若真在意我,怎会如此糟践我?怎会连面都不露一下?
我非要当面问个清楚不可。
可根本没机会见到他。
我学乖了,开始好好吃饭,养好身子。有一天,我经过二门时,瞧见贺骏的小厮正在备马车,说是要去城外打猎。
我是马夫的女儿,自小与府里的马儿亲近。趁人不注意,我轻轻抚摸着那匹受惊的马匹,轻声安慰道:“别怕,乖乖的。”然后悄悄钻进了车厢。
贺骏的马车豪华至极,里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垫子底下有块暗格,刚好能藏下我瘦小的身子。
我刚藏好没多久,贺骏就带着人上了车。听声音,另一个是宣城侯世子石远。这石远常来侯府赴宴,是个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石远语气轻佻,挑了挑眉说道:“听说贺兄有个美婢叫绣锦,那双眼睛勾人得很,身段也丰满得很。贺兄真是好福气啊!”
贺骏嬉皮笑脸地接话,手在空中比划着:“眼睛嘛,谁都能看。但这身段,只有我能摸!”接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我们之间的床笫之事,仿佛那是他炫耀的资本。
“女人就是犯贱,越作践她,她越离不开男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妓女,都一个德行。”他的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下扎进我的心口。
马车根本没有往城外去,而是直接拐进了城里最红的青楼。我在暗格里一直藏到半夜,才跟着马车回府。贺骏却没回来,留在花魁房里醉生梦死。
等马夫牵走马匹后,我才从车底爬出来,浑身僵硬得像个木偶。回到住处后,我把贺骏送我的小玩意都翻了出来,抱着它们跑到厨房,一股脑儿扔进火盆。
看着火舌舔舐着那些我曾经视若珍宝的物件,我的心彻底死了。我和贺骏的情分,就此断了。
往后,我就安分守己地当个粗使丫头,直到老死。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贺骏跟新夫人蓉婉成亲第五天,这位看似温婉贤淑的侯夫人竟主动提议,让夫君纳我为妾。蓉婉城府极深,让人捉摸不透。
新婚第五日,她一脸贤惠地对婆婆说道:“婆婆,让夫君纳绣锦为妾吧,也能为侯府开枝散叶。”老夫人笑着夸她懂事,立马应允了。
于是,我成了小侯爷院里的侍妾。蓉婉差人唤我过去时,我正蹲在井台边搓洗着衣服。
她走过来,攥着我的手腕,手指在我掌心的老茧上反复摩挲着,突然皱起眉头说道:“瞧这双糙手,哪能伺候贵人啊?”刚落话音,门外猛地冲进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们按在了青砖地上,动弹不得。蓉婉慢悠悠地从妆奁里取出一把薄刃小刀,那刀刃闪烁着寒光。她将刀刃贴着我的手背缓缓移动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小侯爷金尊玉贵,可经不起这些粗糙东西的磋磨。”
剧痛从指尖传来,我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老茧混着血肉被生生削落下来,暗红的血珠溅落在我的月白裙裾上,洇出朵朵如同梅花般的血迹。
蓉婉扬起手,狠狠甩了我一记耳光。她那金镶玉的护甲在我的脸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她怒目圆睁地吼道:“再敢出声,就割了你的舌头!”
包着双手的粗布很快被血水浸透。我盯着地面上零落的血肉,心中对贺骏的恨意如同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
若非他当日在马车里羞辱我,蓉婉怎会如此变本加厉地折磨我?这偌大的侯府,竟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待。
伤口结痂那天,蓉婉派人来传我。我迈进她的院门时,只见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正饶有兴致地摆弄着玳瑁护甲。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晃得人眼睛发晕。
她轻抿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明日盛勇将军要来做客。老侯爷身子不适,这宴席就有劳姐姐操持了。”
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且不提这差事来得蹊跷,单单盛勇将军萧宴之的名头,就足以令人胆寒。
听闻那煞神身形魁梧,足有九尺之高,双目如铜铃般瞪大,一声怒吼,仿佛能将那琉璃盏震得粉碎。
很明显,蓉婉是故意要让我出洋相,最好能惹得将军大发雷霆,让我当场鲜血四溅,命丧当场。
我低垂着头,言辞恳切地推辞道:“婢子愚钝,实在害怕有损侯府的颜面。”
蓉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摔碎了手中的茶盏。翡翠碎片如利刃般飞溅,蹦到了我的脚边。她怒目圆睁,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吼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禀明老夫人,把你卖到那见不得人的窑子里去?”
身为家生子,我的命运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我紧紧攥着那已经渗出血丝的帕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无奈地应下了。
蓉婉安排了一个名叫翠屏的嬷嬷跟着我,名义上是来帮衬我,实则是来监视我。
这翠屏嬷嬷原本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如今已经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宛如一个精致的发髻雕塑。
在回我住处的路上,她忽然压低了声音,神色间有些犹豫,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说道:“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借着那渐渐暗淡的暮色,翠屏嬷嬷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她本应该出宫与妹妹团聚,却被皇后赏赐给了蓉婉当作陪嫁。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轻声说道:“小娘且放宽心。这是宫里御医精心调制的生肌膏,抹在伤口上,好得会快些。”
三更的梆子声清脆地响起,翠屏嬷嬷举着皇后赐的令牌,带着我悄悄出了府。
宵禁后的长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唯有更夫那有节奏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回荡,仿佛是夜的守护者。
我们马不停蹄地连跑了七家商铺。翠屏嬷嬷凭借着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巧嘴,硬是说服了那些掌柜们连夜备货。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认真地叮嘱我:“小娘一定要记住,明日卯时三刻,各家会抬着东西在角门等着。您只管验货收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老奴来应付。”
次日黄昏时分,老侯夫人带着蓉婉来巡查宴席的准备情况。
蓉婉看到满桌的珍馐美酒,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老侯夫人则松了一口气,捻着佛珠,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仿佛在祈求佛祖保佑这场宴席顺利。
我躲在回廊下,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忽然,眼前人影一闪。
我抬头一看,正巧撞进了贺骏那带着笑意的眸子里。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锦袍,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风流倜傥。
他伸手来捉我的手腕,笑着问道:“这些日子,你可曾想过我?”
我急忙后退半步,福了福身,说道:“小侯爷说笑了,婢子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
贺骏的神色瞬间一僵。自从娶了蓉婉过门,他确实再也没有进过我的院子。
此刻听到我这般生分的话语,他忽然攥紧了我的手腕,急切地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望着他腰间那绣着并蒂莲纹的香囊,忽然笑出了声。这香囊还是我熬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如今戴在他身上,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眼里。
我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道:“婢子怎敢怨恨主子?少夫人还在前厅等着呢。”
贺骏却突然将我拽进了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际,声音有些发闷:“绣锦,我心里有你……蓉婉拿皇后压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我望着游廊外飘落的桐花,那洁白的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故事。我忽然想起了那日马车里的对话。
我轻轻推开他,冷冷地说道:“小侯爷既然说我是娼妓,不如去教坊司寻乐子,何必来招惹我呢?”
贺骏的身子瞬间一僵。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急切地解释道:“石远是个纨绔子弟,我和他打交道,自然要说些他爱听的话……” “可你怎么会知道呢?你是吃醋了才说气话,并不是真的恨我,对不对?”
我毅然决然地说道:“我恨自己有眼无珠,曾经那么信任你。”
说完这话,趁他发愣之际,我挣开了他的手,撒腿就跑。
我在回廊里七拐八绕,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宫之中。突然,我瞧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静静地立在暗处,正往我这边张望。
这张脸很陌生,我确定自己从前从未见过。
这男人相貌端正,身姿挺拔如松,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人。寻常的武夫可没有这般清秀的面容,而世家公子也不会生得如此壮实。
跟贺骏那股阴郁的气质相比,这位青衫客更显得英气逼人。
四目相对时,他咧嘴一笑,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那动作优雅而得体。
我慌忙别开脸,躲开了他的视线。侯府后院可是禁地,外男怎么混进来了呢?这让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
开席了,我跟着府里那些身份低微的女眷一同入场。抬眼便看到,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方才在回廊里遇到的青衫男子。
他生着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仿佛藏着无尽的星辰大海。脸蛋白净似玉,薄唇微微上翘,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又分明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青面獠牙、形同恶鬼的盛勇将军。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传言也太离谱了,简直就是以讹传讹。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实在有些不清不楚。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半点也不避讳,仿佛在审视着一件有趣的物品。
萧宴之对着贺骏拱了拱手,说道:“方才我迷了路,在后院兜了好些圈子,实在是失礼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紧紧地黏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神情。
贺骏和蓉婉心思通透,顺着萧宴之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我。
蓉婉那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衣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贺骏本就沉不住气,此时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如钟:“将军是建宁侯府的贵客,做什么都不算失礼!”
萧宴之轻笑一声,压低声音调侃道:“小侯爷这话我爱听。听说贵府有位美人,生得一双勾魂摄魄的眼。萧某厚着脸皮想讨个彩头,不知小侯爷可舍得割爱,把这妾室送给我?”
贺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眼看就要发作。
蓉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娇笑着打圆场:“盛勇将军府和我们侯府一文一武,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妾室不过是主子们的玩意儿,送件小礼物算什么?”
贺骏冷笑一声,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物件儿好说,活人送来送去成何体统!”
萧宴之摇摇头,诚恳地说道:“小侯爷送的人,我自然会当眼珠子一样疼。人到了将军府,断不会受委屈。”
贺骏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萧宴之,怒吼道:“你!”
蓉婉赶忙出来打圆场,凑到贺骏耳边嘀咕,说了好些场面话。
我们坐得远,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可萧宴之那双眼睛,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扎在我身上,让我心里直发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我的心。
偏生贺骏像灌了黄汤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平日酒量就浅,没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瘫倒在桌上,像一滩烂泥。
蓉婉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架回房歇息,这场古怪的宴席就这样散了。
主客离席后,我们这群陪衬的宾客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缓缓起身。
不知为何,蓉婉身旁那个平日里机灵聪慧的大丫鬟翠屏,在临走之际,眼神里满是忧虑地朝我投来一瞥,那目光仿佛带着千言万语,让我心里莫名地一紧。
我正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绪飘忽,突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我猛地回过神来。
转头一看,是个面容白净的少年,瞧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模样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这孩子一直跟在萧宴之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白乌伶牙俐齿,声音不高不亢,恰到好处地说道:“姑娘,我是将军府的白乌,我家主子吩咐我,接姑娘到府上一叙。”
我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满脸疑惑地问道:“接我?这是为何?”
白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自然是萧将军的意思。”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是侯府的人,哪能说跟你们走就跟你们走?”
白乌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目光里,有好奇的打量,也有轻蔑的审视。他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了几句。
听完他的话,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白乌微微欠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姑娘,请吧。”
夜色深沉,露水渐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了白乌赶的马车。
将军府那新落成的宅子,气势恢宏,气派非凡。萧家虽是武将出身,直到萧宴之祖父那一辈才发迹,与贺家这种有着百年簪缨世族底蕴的家族相比,自然逊色不少。
然而,萧宴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为朝廷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的将军府,可谓是如日中天,风头正盛,建宁侯府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当我跨进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心中瞬间豁然开朗——贺骏和蓉婉为了巴结萧宴之,可谓是费尽心机,哪怕我真在宴席上出了什么差错,蓉婉也有的是办法圆场。
至于贺骏……为了讨好萧宴之,竟然不惜把我当作一件玩物送人。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随意送出的礼物罢了。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明。但转念一想,离开侯府这个如同火坑一般的地方,不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吗?虽说这离开的方式有些古怪离奇,但总归是如愿以偿了。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唉声叹气,不如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白乌领着我来到后院的一间空屋。
推开门,屋内的陈设精致雅致,别有一番韵味。墙上挂着一幅百子千孙图,那画面栩栩如生,仿佛每一个孩子都在欢快地嬉戏;桌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梅瓶,瓶身线条流畅,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还有红枣、花生、桂圆等各种各样的果品,堆满了盘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到这些物件,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如同天边的晚霞,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还好白乌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他只是恭敬地说道:“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将军稍后就来。”说完,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白乌走后,我独自坐在凳子上,透过窗户,望着窗外那皎洁如盘的明月。月光洒在地上,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宁静而祥和。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前轻轻晃动了一下,如同鬼魅一般。紧接着,那人推开门,缓缓走进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面容如同美玉一般温润,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笑容。
“绣锦姑娘,你总算来了。”萧宴之笑着说道,那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柔和。
我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胸腔里乱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这位萧将军生得再英俊潇洒,对我来说,终究是个陌生男子,心中难免有些戒备。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和戒备,索性把房门敞开,让月光毫无保留地洒进屋里,然后自己坐到另一张凳子上,笑着说:“姑娘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月色如银色的水银般,静静地洒进屋里,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光辉之中。他说这屋子是专门为我精心准备的。
我暗自觉得这人胆子可真大,目光无处安放,只好盯着桌上的果品,仿佛那些果品能给我带来一丝安全感。
萧宴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那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仿佛要把我看穿。他的手缓缓往腰间摸去。
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心里想着:这架势,莫不是要当场宽衣解带?他可是朝廷的重臣,就算武人不拘小节,也不能如此鲁莽行事啊!
萧宴之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云层,灿烂而又温暖:“姑娘在想什么呢?难道以为我要对你不轨?”说完,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腰间取出一把小钳子。
我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月色下,小钳子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精致小巧,一看就是闺阁女子用来夹核桃、桂圆的工具。
这东西,为何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萧宴之从果盘里捏起一颗桂圆,用银制小钳子轻轻夹开外壳,那动作娴熟而又优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然后,他剔出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我嘴边,笑着说:“尝尝,这桂圆可甜了。”
我打趣道:“将军带兵打仗,吃个果子还这么讲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他收起笑容,将钳子举到我眼前,认真而又深情地说道:“你忘了?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刹那间,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大将军的声音,带着往事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原来,他并非老将军的亲生儿子。十年前,在京师的街头,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儿,跟着逃荒的寡母,跪在城墙根下,苦苦哀求着路人的施舍。母亲病逝后,他孤苦无依,攥着那个破碗,在侯府门前讨饭,却被守门的奴才用棍棒撵得满街跑,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正巧,那天我陪母亲采购回来。看到他那枯枝般的手腕,瘦得皮包骨头,我心生怜悯,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帮助他的冲动。母亲给了他几个馒头,那馒头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麦香。我则解下腰间缀着流苏的小铜钳,那铜钳是我平日里最喜爱的物件之一,上面还刻着精美的花纹。我轻声说道:“哥哥留着夹果子吃。”
“要好好活着啊。”当年我那稚嫩的童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与眼前的记忆完美重合。
他讲到这里,定定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和期待,喉结动了动,问道:“真的不记得了?”
零星的片段在我脑海中如同电影画面一般闪现。对了!那个总在侯府后门张望的小乞儿,就是他!那个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无奈的小乞儿,如今已经成为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萧宴之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深渊,缓缓说道:“吃了你给的馒头,就像续了半条命。你说深宅里有各种果脯蜜饯,比馒头甜上百倍。从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建功立业,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我望着他那如铠甲般坚硬而又威严的将军服,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五味杂陈。那时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捧着馒头发呆的少年,有一天会成为镇守边关、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呢?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那掌心滚烫滚烫的,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烫得我指尖都颤抖起来。他说道:“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我慌忙抽回手,指甲陷进掌心,那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我嗫嚅着说道:“可我只是个……”
他放声大笑,那笑声爽朗而又豪迈,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说道:“在我眼里,别说侯门千金,就是公主郡主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原来,当年盛勇将军府失去了独子,老将军悲痛欲绝。江湖术士为了讨好老将军,在街头抓住了他,说他的生辰八字与萧家少爷完全相符,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更离奇的是,他那张脸竟与逝去的萧家少爷有七分相像,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萧宴之抚摸着腰间的玉带,那玉带质地温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说道:“我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在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了十年。每一次战斗,我都奋勇杀敌,只为了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老将军走后,我承袭爵位的那天,我就在想,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来娶你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如今,我光明正大地来寻你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过未来的日子吗?”
我垂着头,目光似被钉在了鞋尖上那绣工精致的并蒂莲上,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一阵发紧。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当年那个在侯府里如蝼蚁般生存的庶女,如今竟已沦落成了任人欺凌的妾室。
他突然缓缓屈膝蹲下,与我平视,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温柔,轻声说道:“我曾经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乞儿,你也曾是被人随意使唤的奴婢。咱们都是从那黑暗又肮脏的泥潭里,拼了命才爬出来的,谁也别瞧不上谁。”
刹那间,那熟悉的檀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将我紧紧包裹。他伸出那宽厚而温暖的手,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声音里满是深情:“绣锦,以后可别再离开我了。”
红烛在烛台上欢快地跳跃着,爆出一朵朵绚丽的灯花,帐幔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动,无风自动。也不知道折腾到了几更天,我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像一滩烂泥般瘫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萧宴之支起胳膊,静静地凝视着我,他那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我手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霜:“这是他们干的?”
那道疤痕,是蓉婉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用锋利的刀片生生削去我手茧留下的印记。新长出来的肉凹凸不平,就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平日里我只能用厚厚的脂粉遮盖,才让它不那么显眼。我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铠甲与床栏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生疼。他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大声吼道:“我定要让他们十倍偿还!”
我慌忙伸出手,紧紧拽住他的袖口,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急切地说道:“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他眼神坚定如铁,语气决然得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说罢,他披上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下床去,那挺拔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里,宛如一座巍峨的铁塔,坚不可摧,“明日就办婚宴,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萧宴之明媒正娶的妻子!”
婚礼办得热闹非凡,极为隆重。宰相亲自主持婚礼,那场面庄重而又盛大。八抬大轿从将军府的正门抬进,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在金銮殿上编造出一个“幼时定亲”的故事,还把那把小铜钳说成是定情信物。
天子听了,龙颜大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场就封我为三品诰命夫人。
春去秋来,我在将军府里被养得面色红润,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萧宴之白日里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令敌人闻风丧胆;夜里却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猛兽,充满了热情与活力。有时,他会缠着我,整夜与我缠绵悱恻,让我沉浸在无尽的温柔乡里;有时,他只是静静地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塞外那漫天的风沙,说到朝堂上那暗流涌动的争斗。
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夏日,我扶着腰,不停地呕吐不止。太医仔细地诊了脉后,恭敬地禀报说,我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萧宴之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我在院子里不停地转圈,嘴角高高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一定要生个像你的女娃娃,我要教她骑马射箭,让她成为像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
可好景不长,就像那绚丽的烟花,瞬间绽放后又迅速消逝。这日,他正陪着我在廊下悠闲地赏荷,那娇艳的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突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声禀报:“建宁侯持剑闯府了!”
萧宴之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那寒光如同锋利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自老侯爷病逝,贺骏承爵后,便极少露面,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让人捉摸不透。
我轻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蓦地,我忆起三日前听闻的消息——皇后被废黜了。
“夫人且坐下,我去去就回。”他边说边整了整衣襟,动作从容不迫。可我却瞧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指节泛白,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哪曾想,半炷香的工夫都不到,后院突然火光冲天,那熊熊的大火像一条凶猛的火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浓烟滚滚之中,几个蒙面人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其中一人手起刀落,狠狠地劈在我的后颈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度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腥臭的稻草上,那稻草扎得人脸生疼,就像无数根小针在刺着。破木门“吱呀”一声响,蓉婉踩着那绣着金线的罗袜,迈着高傲的步伐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贺骏。
“贱货,命倒挺大!”她恶狠狠地抬起脚,用力地踹向我的小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怀上孽种了?”
我瞬间蜷成虾米状,双手死死地护住肚子,冷汗刹那间浸透了中衣,那冰冷的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这可是我和萧宴之的孩子,是将军府未来的小小姐,绝不能出事!
“哭什么!你的如意郎君还没死呢。”蓉婉得意洋洋地说着,脸上满是炫耀的神情,接着告知将军府失火,萧宴之丢下我跑了,如今下落不明。
“你们居然敢纵火烧府,来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我眼睛充血,死死地瞪着蓉婉,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贺骏自始至终像根木头桩子,直直地杵在那儿,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这会儿,他才磨磨蹭蹭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又冷漠:“绣锦,你顶着侯府妾室的名头。要是肯低头认个错,本侯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如磐石,寸步不让。
贺骏的眼神却开始左右游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四处乱窜。
蓉婉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声音尖锐而又刺耳:“侯爷这说的是什么浑话!要不是这贱蹄子作妖,咱们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见我一脸茫然,蓉婉尖着嗓子咒骂道:“你家萧将军三番五次弹劾皇后娘娘,弹劾我娘家建宁侯府。真当老娘是瞎子聋子?分明是你这狐狸精,使了迷魂术,把个武将迷得晕头转向!”
原来如此。
萧宴之就是这样跟皇后一党结下仇怨的。
不。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说道:“他才不是为了我。是你们结党营私、祸害朝纲,我夫君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为江山社稷挺身而出。弹劾你们,是替天行道!”
蓉婉气得直跺脚,那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抬脚又要踹我。
贺骏却伸手拦住,道:“且慢。”
他拽着蓉婉退出屋子,临出门时,她回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那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将我刺穿。
两人在门外压低声音交谈。
蓉婉急躁地叫嚷着,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必须立刻弄死她,出我这口恶气!”她双手叉腰,脚还不耐烦地跺了跺,那模样就像一只发疯的母老虎。
贺骏却比较冷静,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那眼神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说道:“她肚里怀着萧宴之的孩子,这可是现成的筹码。咱们拿她们母子当人质,逼萧宴之现身。到时候斩草除根,才干净利落。”
听到这毒计,我后背冷汗直冒,身体微微颤抖,那冷汗湿透了我的衣衫,但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不敢露出异样。
等那两人走远,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那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一些。
我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那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笼罩下来,眼神中满是思索,心里盘算着如何逃出生天。
天刚擦黑,门口晃进一个人影。
这人瘦得像根竹竿,风一吹似乎都能把她吹倒,是个姑娘家。
门被轻轻推开,“吱呀”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差点叫出声。
是翠屏!
翠屏一进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那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反手把门插上,动作熟练而又迅速,然后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和我抱头痛哭。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我:“姑娘,您先稳住心神,熬过眼前这一关。”
我咬着牙,眼神坚定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对她说:“帮我弄碗堕胎药来。”
翠屏吓得脸瞬间没了血色,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即将掉落的玻璃珠,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这是要……”
我把贺骏夫妇的毒计详细地说了出来,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此刻,我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让我时刻不得安宁。
就算我能侥幸把他生下来,在这如同虎狼盘踞的险恶之地,他也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翠屏听到我这番话,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缓缓开口问她:“你说,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娘?”
可眼下这糟糕透顶的局面,打掉孩子,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没了孩子,我就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没了软肋,往后是生是死,就全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翠屏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沉默了许久许久,那沉默仿佛凝固了时间。终于,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点头应下。
她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说道:“最近外面风声特别紧,我得瞅准机会偷偷溜出去。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等着我拿药回来。”
翠屏走后,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而彻底地浸透了整个屋子,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我紧紧包围。
我累得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靠着柴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我声嘶力竭地喊破了嗓子,却始终没有人回应我,我在梦魇的深渊里不断下坠,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绣锦!绣锦!”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猛地睁开眼睛,在摇曳的烛光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我眼前——
竟然是贺骏!
贺骏高高地举着烛台,脸上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凑了过来,那虚伪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恶心。
窗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估计已经是三更天了。
贺骏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含糊不清地说着,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走以后,我才发觉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行不行?”
一起长大?
我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说道:“您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是低贱的奴才,谈什么青梅竹马!您和您那老娘、媳妇,什么时候把我当过人看?您把我像个物件一样送人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情分,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怀孕已经四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像一个小巧的丘陵。
贺骏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出白色,脸色也陡然变得阴晴不定,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就为这个,对吧?”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怒吼起来,唾沫星子像雨点一般飞溅出来。
“萧宴之那家伙玷污了你,让你怀了这个孽种,你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那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的脸,心里一阵发怵,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你说话啊!”
他突然像一头猛兽一样扑了过来,“刺啦”一声,粗暴地撕开了我的衣襟,那动作粗鲁得仿佛要将我撕成碎片。
“他能碰你,本侯也能!今儿就在这洞房!”
我吓得想要尖叫,刚张开嘴,就被他用手死死地捂住了。他身上那刺鼻的酒气熏得我直犯恶心,他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双手胡乱地撕扯着我的衣服,那疯狂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他就要得逞,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
贺骏吓得一激灵,动作瞬间停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我趁机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往他裆下踹去。
贺骏惨叫一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了。
窗外传来一个女子清嗓子的声音,他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地翻窗逃走了,那狼狈的样子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一条离开了水的鱼。
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是翠屏。
她举着烛台,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眼眶发红,像两颗熟透的红樱桃,紧紧地抱着我,无声地落泪,那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我反倒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方才贺骏准是把翠屏当成蓉婉了。
这个窝囊废,也就只敢欺负我这行动不便的孕妇。
翠屏擦干眼泪,手颤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她声音发颤,说道:“这是堕胎药。”
我接过药瓶,手也跟着抖了起来,仿佛那药瓶有千斤重。我拔开塞子,红着眼,一仰头把药汁一口闷了,那动作干脆得仿佛在喝一杯普通的蜜水。
这药甜丝丝的,若不是知道它的真实用途,还真会以为它是蜜水呢。
翠屏说:“这药见效比较慢,但不会伤到根本。吃了药暂时不会有反应,您耐心等着。”
我含着泪跟她道谢。“谢”字刚出口,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对不住你。”
娘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芦苇,眼眶泛红,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那力度仿佛要把我的手捏碎,“娘没用,护不住你。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再还你。”
翠屏看着我哭得泪如雨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开口,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心疼。
临走前,翠屏眉头微微皱起,像两座小山丘,叮嘱我:“侯爷夫妇最近心烦意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您别乱跑,我安排两个机灵的丫头守着,省得侯爷再发雷霆之怒。”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会盯着贺骏,在蓉婉跟前煽风点火,让那个蛇蝎美人缠住他。”
我满心感激,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翠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犹豫就像一朵飘忽不定的云,最终只是轻声道:“你好好歇息,别胡思乱想。”
她走后,我轻轻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泪水再次决堤,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又痛哭了一场。哭累了,我迷迷糊糊地睡去,竟做了个美梦。
梦里,一位身着白袍、手持银枪的少年将军,如战神下凡一般,杀进了侯府。他身姿矫健,动作敏捷,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他把我从火海中救了出来,我伏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旋律。我们冲破重重包围,仿佛冲破了所有的枷锁。
直到马蹄声将我惊醒,我才发现——这不是梦!
萧宴之单枪匹马闯进建宁侯府,真的把我救了出来!
快马在官道上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在为我们欢呼。我仰头望向星空,繁星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不敢相信我们夫妻二人还有重逢之日。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凉凉的,那凉意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肤。
“夫人平日里那般要强,今儿倒成了泪人儿。”萧宴之纵马狂奔,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里满是宠溺,打趣我道。
我抹着泪,嗔怪道:“谁让你来这么晚!”
想到腹中孩儿已经逝去,我悲从中来,泪水又默默地滑落,那泪水里满是无尽的悲伤。
萧宴之带着我拐进京郊农舍。他先轻盈地跳下马,那动作如同一只敏捷的燕子,然后伸手将我抱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接着拴好马。
屋里迎出个年轻妇人,模样俊俏,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看着十分眼熟。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你……你是翠屏的妹子!”
农妇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急忙把我们让进屋里。她和萧宴之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原来翠屏身为皇后心腹,日子却过得连狗都不如。本该到期出宫回家,却又被派去伺候蓉婉那个蛇蝎美人。这姑娘心中憋着一股恶气,皇后不把她当人看,她何必再当忠犬?左思右想,她干脆跟盛勇将军那帮人搭上了线。
要不是她暗中递了后党那些腌臜证据,那帮混账哪能这么快倒台?至于对我,纯粹是姑娘家心疼姑娘家。她故意给萧宴之开绿灯,让他顺利摸进将军府接我,转头就把我安顿到自家妹子这儿。这地方离京城虽近,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颗明珠。
我抽抽搭搭地听完这一切,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要紧事。
翠屏的妹妹翠鸟,像只欢快的小喜鹊般“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萧宴之也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气得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孩子都没了,他竟还有闲情逸致笑?
“姐姐您可得瞧仔细了,”翠鸟手里摇晃着那个瓷瓶,脸上挂着狡黠的笑,说道,“这所谓的落胎药啊,不过是半瓶香甜的槐花蜜罢了!”
我脑袋“轰”的一下,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叫。萧宴之伸出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轻柔得像春风拂过耳畔:“翠屏姑娘是怕你想不开,所以才精心演了这么一出戏。”
我心里瞬间明白了翠鸟的良苦用心。要是我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情况肯定会越来越糟糕。倒不如让我误以为孩子没了,这样就能心无挂碍地拼上一把。
“谢谢……”我紧紧地抱住翠鸟,泪水如决堤的江水般汹涌而出,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萧宴之红着眼圈,眼神直直地锁定在我身上,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起,指关节都泛白了。
从那天起,我便在翠鸟家安心养起了身子。好在之前在将军府调养了整整三年,这几天虽然被关押,但并没有伤到根本,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稳得很,像个小懒虫一样静静地待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一天天隆起。翠鸟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各种滋补的食物,什么鸡汤、鱼汤、燕窝粥,应有尽有,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萧宴之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像一只归巢的鸟儿一样匆匆赶来这儿,陪在我身边。
可我的心里始终像悬着一块石头,一直惦记着留在侯府的翠屏,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京郊这片地方还算平静,可十几里外的皇宫却像炸开了锅一样乱成了一团。我生产的那天,后党余孽竟然公然造反,带着一群死士气势汹汹地冲进皇宫,想要刺杀圣上。
好在萧宴之早就在他们中间安插了眼线,就像在敌人的阵营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紧紧护着皇帝,左躲右闪,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最终将那些反贼一网打尽,一个都没放过。
皇上本来还想饶皇后和建宁侯贺骏夫妇一命,毕竟曾经也是一家人。可谁能想到,这俩人简直就是黑心肝的恶魔,竟然是这场谋逆大罪的主谋。他们不仅犯了谋逆的大罪,还把皇家的脸面狠狠地踩在脚下,让皇上颜面尽失。
秋后问斩的旨意一下,皇后和建宁侯夫妇的脑袋就像熟透的果子一样,肯定保不住了。
宣城侯那帮帮凶倒没掉脑袋,不过都被发配到塞外去受苦了。那塞外可是个苦寒之地,风沙漫天,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了。
翠屏姐妹俩弃暗投明,立下了大功。皇上龙颜大悦,赏了她们百亩肥沃的良田、千两闪闪发光的黄金,足够她们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像掉进了蜜罐里一样。
朝堂上,萧宴之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讨恩典:“臣的夫人曾在侯府受尽了折磨,求圣上开恩,让建宁侯在将军府门前跪足一天,也算给内子出口恶气。”
皇帝皱着眉头,嘴里直嘬牙花子,一脸为难地说:“这成何体统,有失皇家颜面啊。”可转念一想,萧宴之刚刚救驾有功,立下了大功,若是不给他这点面子,倒显得自己这个皇帝小气了。
那日,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高悬在天空,毒辣辣的阳光洒在地上,仿佛能把人晒化。贺骏被捆得像个结结实实的粽子一样,被几个侍卫押了过来。
萧宴之凑到我耳边,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夫人,要是不想见这个畜生,咱就回屋去,别让他的晦气沾染了你。”
我抱着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婴孩,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意,说道:“见,为何不见?我倒要看看他如今落魄成什么样子了。”
贺骏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台阶下,身后站着两个手持皮鞭、一脸严肃的侍卫。他蓬头垢面,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污垢,哪还有半分曾经侯爷的威风模样。
贺骏刚张开嘴,声音颤抖地喊道:“绣锦……”
侍卫的鞭子立刻像闪电一样抽了下来,同时大声喝道:“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这个罪人能叫的?”
贺骏吓得忙不迭地喊道:“知错!知错!”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像个小丑一样狼狈不堪。我怀里的慕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萧宴之使了个眼色,侍卫这才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我抱着孩子,眼神冰冷得像寒冬里的冰刀,冷冷道:“贺骏啊贺骏,你错就错在不会做人,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说完,我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院子,只留下贺骏在背后断断续续地哭嚎声。
又过了几日,萧宴之带回消息。他皱着眉头,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蓉婉和皇后在牢里自尽了。倒是贺骏这个孬种,还赖在世上喘气,真是便宜他了。”
转眼秋风瑟瑟地吹起,树叶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贺骏终于被押到了菜市口,在众人的唾弃声中结束了他的狗命。
望着蹒跚学步、像只可爱的小企鹅一样的慕慈,再看看身旁为我挡风遮雨、像一座坚实的大山一样的萧宴之。我嘴角上扬,眼底泛起幸福的笑意。忽然觉得,这好日子,才刚刚拉开帷幕呢。
来源: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