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砚舟站在那座属于温晚的墓碑前,黑色的西装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依旧挺拔却难掩僵硬的脊梁。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墓碑上温晚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但那双温柔含笑的眼,却仿佛能穿透雨幕,直直望进他心底最荒芜的地方。
上篇
我死后的第三年,沈砚舟挖开了我的坟墓。
他抱着我那早已腐朽的骨头,猩红着眼质问:
“温晚,你怎么敢真的离开我?”
全京海的人都知道,沈太太跳海自杀了。
尸体都没找到。
他们不知道,我是被他逼死的。
他让白月光住进我们的婚房,在我癌症晚期时逼我签离婚协议。
现在,他却又疯了般到处找我的替身。
每一个都有我的影子。
可惜啊,我已经死了。
骨灰盒都蒙了尘。
---
第一章 空坟
雨下得很大。
像是要把整座墓园都淹没了。
沈砚舟站在那座属于温晚的墓碑前,黑色的西装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依旧挺拔却难掩僵硬的脊梁。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墓碑上温晚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但那双温柔含笑的眼,却仿佛能穿透雨幕,直直望进他心底最荒芜的地方。
“动手。”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身后的保镖犹豫了一瞬,还是在男人愈发冰冷的气场下,挥下了铁锹。泥土飞溅,混合着雨水,污浊了周围精心修剪的草坪。
棺木并不深。当黑色的木质棺材一角暴露在空气中时,沈砚舟瞳孔猛地一缩。他推开撑伞的助理,踉跄着上前,徒手去扒那些冰冷的湿泥。指甲翻裂,渗出殷红的血,混入泥水之中,他却毫无所觉。
“打开。”他盯着那具普通的棺木,命令道。
撬棍伸入棺盖的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棺盖被掀开的刹那,一股陈腐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没有预想中的骸骨。
甚至没有一件遗物。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只受惊的潮虫,慌乱地四散爬开。
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棺木和泥土的哗哗声。
沈砚舟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死死地盯着那空荡荡的棺材内部,仿佛要将它烧穿两个洞来。
下一秒,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半跪下去,手撑在棺木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他喃喃自语,猩红的眼底是一片碎裂的荒原。
他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打捞队在海里搜寻了整整一个月,一无所获。最后,是温家二老坚持要立这个衣冠冢,用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套衣裙。
可他不信。
他不信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温晚,那个连被他伤到体无完肤也只是默默红眼圈的温晚,真的就这么决绝地、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丝痕迹都不留给他。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来了,带着三年间疯狂滋长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执念,想要亲手触碰到一点真实,哪怕是一截枯骨,一件腐衣。
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场大雨,和一个空洞到可笑的答案。
“温晚……”他低吼出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暴戾,“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更急促的雨声,和保镖们压抑的、带着恐惧的沉默。
沈砚舟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混着眼角某些滚烫的液体。他盯着墓碑上那张浅笑依然的照片,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来:
“就算你把一切都藏起来……就算掘地三尺……”
“我也会找到你。”
“你休想……就这么摆脱我。”
第二章 旧影
三年前,京海市最轰动一时的新闻,不是哪个豪门联姻,也不是哪个项目落成,而是沈氏集团年轻总裁沈砚舟的太太,温晚,跳海自杀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几乎没人相信。
那个温婉安静,总是跟在沈砚舟身后,笑容里带着一丝怯懦和无限爱意的沈太太,怎么会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尸体一直没找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有人说她是为情所困,受不了沈砚舟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苏晴小姐的绯闻;有人说她是得了抑郁症;还有人阴谋论,说是沈砚舟为了给苏晴腾位置,下了黑手。
但所有的流言,都在沈氏集团雷霆般的公关手段,以及沈砚舟本人对此事诡异的沉默中,渐渐平息下去。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温晚“失踪”前的一段日子,沈家别墅里发生过怎样的煎熬。
那时,苏晴已经以“养病”为由,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住在主卧隔壁,那个采光最好、视野最开阔的客房。而温晚,则被沈砚舟以“怕打扰苏晴休息”为由,挪到了离主卧最远的客房。
别墅里的佣人都是人精,眼见着女主人失势,男主人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对温晚的态度也渐渐怠慢起来。三餐不准时是常事,送上去的饭菜也常常是冷的。
温晚从不抱怨。
她只是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偶尔咳嗽起来,会用纸巾紧紧捂住嘴,好半天才能平复。有次一个年轻的女佣不小心看到,她扔掉的纸巾上,沾着刺目的红。
女佣吓了一跳,想告诉管家,却被温晚轻声叫住。
“没事,”她笑了笑,那笑容淡得像随时会散的烟,“老毛病了,别声张,免得……让大家担心。”
她说的“大家”,其实特指沈砚舟。
女佣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终究不敢多事。
那时,沈砚舟在做什么?
他正忙着给苏晴庆祝生日,包下了京海最顶级的餐厅,请了半个娱乐圈的人来助兴。照片被媒体拍到,登在娱乐版头条,俊男靓女,言笑晏晏,般配得刺眼。
他还忙着打压温家。因为温晚的父亲,在他一次重要的项目竞标中,选择了支持他的对手。沈砚舟认为这是背叛,是温晚在背后怂恿。
他回到别墅,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意,将一份文件摔在温晚面前。
“签了它。”
温晚正坐在窗边看书,夕阳的余晖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沉寂的、近乎认命的空洞。
她看了一眼文件封面上的字——离婚协议书。
她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合上书,拿起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挣扎,没有祈求。
她就那样,在沈砚舟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翻到最后一页,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晚”。
字迹依旧清秀,却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虚弱。
沈砚舟看着她如此干脆利落地签字,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红着眼睛求他不要这样。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把签好的协议推到他面前,轻声说:“好了。”
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像羽毛一样落在他心上,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得他一阵闷痛。
他一把抓过协议,冷笑道:“很好。算你识相。收拾你的东西,明天之前,离开这里。”
温晚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那个属于她的、临时的小客房。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沈砚舟盯着她的背影,攥着协议书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刻薄的嘲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温晚。
第三章 替身
温晚“死后”的第一个月,沈砚舟没有任何异常。
他照常处理集团事务,出席各种商业活动,甚至和苏晴一起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沈太太,就像一滴水蒸发在海里,没有在沈砚舟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第二个月,他开始频繁地出入一些之前从不涉足的场所——美术学院的学生画展,城市角落的独立书店,某个冷门古典乐手的演奏会。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身边开始出现不同的女伴。
奇怪的是,这些女人,或多或少,都有某些地方,像曾经的温晚。
有的是眉眼间的神似,有的是同样温柔怯懦的气质,有的只是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低头时抿一下嘴唇,比如安静倾听时微微偏头的角度。
京海的上流社会私下里都在议论,沈总这是疯了,找这么多“宛宛类卿”的替身,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
“砚舟,你看这件礼服好看吗?”一个眉眼有三分像温晚的女孩,挽着沈砚舟的手臂,在一家高定店里试衣服,语气娇嗲。
沈砚舟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他有些恍惚,记忆里的温晚,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
“不好。”他冷淡地抽回手臂,“颜色太艳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委屈,却不敢发作。
又比如,在一次酒会上,他带来的女伴因为不小心被侍应生洒了一点酒水在身上,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温晚某次不小心打碎了他一个收藏品时的模样。
沈砚舟当时就变了脸色,不是对侍应生,而是对那个女伴。
“滚。”他只有一个字,眼神阴鸷得吓人。
女伴哭着跑开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只有苏晴,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担忧:“砚舟,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那些女人……她们都不是温晚。”
沈砚舟猛地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谁说我在找她?”
苏晴被他的眼神慑住,一时语塞。
沈砚舟收回目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空的恐慌。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像个可笑的疯子,试图从这些零星的碎片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温晚。
可是没有用。
每一个替身,都只能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温晚不见了。
那个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温一碗粥的温晚;那个即使被他伤害,也只会默默躲起来舔舐伤口的温晚;那个在他生病时,笨拙地守在他床边,一夜不眠的温晚……
真的不见了。
无论他找来多少相似的人,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都填补不了那个巨大的、名为“温晚”的空洞。
反而让那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逐渐将他吞噬。
第四章 蚀骨
沈砚舟开始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温晚的样子。
有时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星光,羞涩又欢喜地叫他“砚舟”。
有时是他每次因为苏晴而对她恶语相向时,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
更多的是她签下离婚协议那天,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神,和那句轻飘飘的“好了”。
还有……她离开那晚,别墅监控拍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她穿着他们初遇时那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带任何行李,一步一步,走入浓重的夜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那么决绝。
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细密而持久的疼。
他开始回避那些像温晚的女人。
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有一次,一个新来的秘书,只是因为递文件时,手指的形状和温晚有些相似,他当场勃然大怒,将文件全部扫落在地,吓得那个女孩当场离职。
他也不再回那个别墅住。
那里到处都是温晚生活过的痕迹。她精心打理的阳台花园,她挑选的窗帘颜色,她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他从未翻看过的书……甚至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茉莉混合着药味的清香。
他搬到了市中心顶层的公寓,冷硬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一座现代化的牢笼。
可即使在这里,他也无法逃脱。
一次酒后,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别墅,习惯性地推开主卧的门。
里面一切如旧,却蒙了一层薄薄的灰。苏晴在他明确表示厌恶之后,已经搬走了。整个空间死气沉沉。
他走到衣帽间,属于温晚的那一边,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着,大多是素雅的颜色。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摸过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若无地飘入鼻尖。
他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温晚?”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哪里有什么茉莉花香,不过是记忆作祟,是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产生的幻觉。
沈砚舟颓然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衣柜门。黑暗中,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温晚……”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你到底……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
第五章 探病
在沈砚舟因为空坟而几乎崩溃的第二天,他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砚舟,你去墓园了?”苏晴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你……你看到什么了?”
沈砚舟握着手机,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眼神却是一片空茫。他没有回答苏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她死之前,是不是找过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苏晴才低声说:“是……她来找过我一次。就在……就在她离开的前几天。”
沈砚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说了什么?”
“她……”苏晴似乎有些犹豫,“她问我,你的胃病好点了没有,还给了我一张药膳方子,说是她问老中医求的,让我……让我记得提醒你按时吃。”
沈砚舟的呼吸一滞。
胃病……他确实有严重的胃病,是早年创业时不规律饮食落下的病根。温晚一直很在意,变着法子给他调养。他每次应酬喝酒回来,不管多晚,她都会爬起来给他煮醒酒汤,准备养胃的粥。
他曾经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嫌弃她多事。
原来,直到最后,她还在惦记着他的身体。
而他却……
沈砚舟闭了闭眼,声音沙哑:“还有呢?”
“还有……”苏晴的声音更低了,“她给了我一个盒子,说是……送给我的结婚礼物,祝我们……幸福。”
“结婚礼物?”沈砚舟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她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他要和苏晴结婚?他当时只是用离婚来逼她妥协,来惩罚温家的“背叛”,他从未明确说过离婚后要娶苏晴!
是了,一定是他的态度,他让苏晴登堂入室的行为,让温晚误以为如此。
她竟然……还准备了礼物祝他们幸福?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砚舟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强压下去,几乎是咬着牙问:“盒子呢?”
“在……在我这里。”苏晴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
“我现在过去拿。”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