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搂着哭红眼的她,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 下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0 00:00 3

摘要:他开着车,性能优越的跑车引擎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发出低沉的轰鸣,然后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下篇

第8章:只是意外

司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旧宅。

那份他原本要寻找的旧合同,被他彻底遗忘在了脑后。

他开着车,性能优越的跑车引擎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发出低沉的轰鸣,然后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可他脑子里,却无比清晰地反复闪现着那张孕检单。

妊娠,8周。

林晚晚怀孕了。

怀了他的孩子。

然后,她跳海了。

一尸两命。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脖颈,一点点收紧,让他窒息。

“只是个意外。”

他又喃喃地说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是因为别的原因……或许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或许……”

可有什么别的原因?

结婚三年,他对她的冷漠,对她的羞辱,对她的不管不顾,甚至公然带着苏晴出入各种场合,从未给过她半分妻子的体面……

这些,难道不够成为压垮她的原因吗?

更何况,她还怀了孕。

在一个彻底不爱她、甚至厌恶她的丈夫,和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之间……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方向盘在他手中被捏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虬结凸起。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俯身从储物格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却因为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点燃。

他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烦躁和……恐慌?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恐慌?

为了那个心机深沉、用手段逼走晴晴、又费尽心机嫁给他的女人?

为了那个他从未爱过、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的女人?

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模糊了车窗外的视线。

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他不想要,也从未期待过的意外。

仅此而已。

他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断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寒意压制下去。

第9章:第一个深夜

那天晚上,司辰失眠了。

他躺在别墅主卧那张巨大而空旷的双人床上,翻来覆去,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

一闭上眼,就是那片阴沉沉的海。

海水是铅灰色的,翻滚着,咆哮着,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然后,林晚晚就站在那片海水里,背对着他,穿着她跳海那天穿的白色连衣裙,裙子被海水浸透,紧紧贴在她瘦削的身体上。海风很大,吹得她的长发疯狂舞动。

她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来。

脸上没有怨恨,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空茫的、死寂的苍白。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司辰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夜里咚咚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坐起身,拧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心头那浓重的阴影。

他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喧嚣。

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透这片喧嚣,望向了远方那片漆黑的方向——

那是海的方向。

他住的地方,离海很远,根本看不到。

可此刻,他却觉得那片黑暗的尽头,就是吞噬了林晚晚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冰冷海域。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窒息感一阵阵袭来。

他烦躁地扯了扯睡衣的领口,试图呼吸得更顺畅些。

没用。

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他转身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屏幕上却鬼使神差地,跳出了苏晴发来的信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陪她去试订婚戒指。

订婚……

他曾经以为,他迟早会和苏晴订婚,结婚,组成一个家庭。林晚晚,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错误的、迟早要被纠正的插曲。

可现在……

那个“错误的插曲”,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他的人生履历上,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无法抹去的印记。

他盯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最终,他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回床头柜。

他重新躺下,闭上眼。

黑暗中,那片海,和林晚晚空茫死寂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

还有那张,皱巴巴的,印着“妊娠8周”的孕检单。

像一场永不落幕的默剧,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这一夜,司辰彻夜未眠。

第10章:嘶吼

自那天起,司辰开始频繁地失眠。

即使偶尔靠着酒精或者药物勉强入睡,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噩梦纠缠。

梦里,有时是林晚晚站在海水里,静静回望他的样子;有时是她浑身湿透,脸色青白地站在他床边,无声地流泪;有时,则是那张孕检单被无限放大,上面“妊娠”两个字,像血一样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多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溺水感。

他常常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然后,那种莫名的冲动就会掌控他。

他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驱车前往那个……他曾经无比厌恶,如今却仿佛带着某种磁力的地方——林晚晚跳海的那片海岸。

第一次去,是在他发现孕检单后的第三天深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车子停在空旷的海边公路旁,他推开车门走下去。

夜里的海风格外猛烈,带着咸腥的气息,吹得他西装外套猎猎作响。

海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在墨色的波涛间明明灭灭。潮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响,像是某种巨兽压抑的喘息。

司辰站在及膝的冰冷海水里——就是林晚晚当初站的位置。

海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西裤,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上来,他却毫无所觉。

他望着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沉沉的海面,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堵得他快要爆炸。

他想喊。

想质问。

想发泄。

可是,质问谁?发泄什么?

那个他厌恶的女人已经死了,连同那个他从未期待过的孩子,一起化成了灰。

他还能怎么样?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空虚和暴戾,攫住了他。

他猛地张开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片黑暗的、咆哮的大海,嘶吼出声——

“林——晚——晚——!”

三个字。

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融入了海风的呜咽和潮水的轰鸣里。

没有回应。

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海岸,冷漠地吞噬掉他这毫无意义的嘶吼。

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原地粗重地喘息着,双目因为用力而布满了血丝,赤红得吓人。

为什么?

他问自己。

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

是因为愧疚?是因为那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的原因?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胸口那个地方,空了一块,漏着风,灌进去的是冰冷的海水和无尽的悔恨……不,不是悔恨,他怎么会悔恨?

司辰猛地转身,踉跄着回到车上,发动引擎,逃离了这片让他失控的海域。

然而,这只是开始。

在此后的许多个深夜,这片寂静的海岸,一次又一次地,见证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是如何像疯子一样,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绝望而痛苦地,嘶吼着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名字。

第11章:失控的序幕

司辰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司氏总裁。

在公司,他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将下属骂得狗血淋头,暴躁易怒得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有时,却又对着某份文件长时间地发呆,眼神空洞,叫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他开始拒绝一些重要的商业应酬,常常一个人驱车,不知去向。

他的眼下出现了浓重的青黑,脸色也日渐憔悴。原本锐利冰冷的眼眸,如今时常布满了血丝,深处藏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焦躁和……痛苦。

是的,痛苦。

尽管司辰自己绝不会承认。

苏晴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

她打来的电话,十次有八次被司辰直接挂断。偶尔接通,也是语气极其不耐烦,没说几句就找借口结束。她精心准备的约会,被他一次次放鸽子。就连她拿着那个紫檀木骨灰盒,故意在他面前擦拭,暗示性地提及林晚晚,他也只是眼神阴鸷地扫她一眼,不再有之前的温柔安抚。

那个骨灰盒,苏晴一开始还觉得是个战利品,象征着司辰对林晚晚的彻底轻视,以及对自己的无限宠溺。可时间久了,看着那个冰冷的盒子摆在自己公寓显眼的位置,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

尤其是,司辰最近看那个盒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那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漠视,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某种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的眼神。像是恨,又像是……痛。

苏晴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试图用更温柔的姿态,更体贴的关怀,将司辰拉回原来的轨道。

“阿辰,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出去度个假,散散心?”

“阿辰,我新学了一道汤,煲给你喝好不好?”

“阿辰……”

“够了!”

在一次苏晴又试图靠近他时,司辰猛地挥开了她递过来的水杯。

玻璃杯砸在地板上,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水渍蜿蜒流淌。

苏晴被吓了一跳,僵在原地,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着他。

司辰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又看看苏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林晚晚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哭的样子。

那时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收起你那套虚伪的眼泪,我看着恶心。”

而现在,苏晴的眼泪,同样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情绪,声音沙哑:“我最近心情不好,你……先别来找我。”

说完,他不再看苏晴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寓。

苏晴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又惊又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客厅博古架上那个紫檀木骨灰盒上。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她忽然觉得,这个她曾经视为战利品的东西,或许……是一个诅咒。

第12章:墓前的空荡

司辰去了墓地。

这是林晚晚下葬后,他第一次来。

墓地位于市郊一座偏僻的山上,环境倒是清幽,只是透着一股子萧索。

林晚晚的墓碑很不起眼,混在一片规格类似的墓碑之中,灰白色的石料,上面简单地刻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没有照片,没有墓志铭,甚至连“爱妻”之类的称谓都没有。

司辰站在墓碑前,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垂落的碎发。

他低头看着那块冰冷的石头,上面“林晚晚”三个字,像是某种嘲讽。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地方,确认一些事情。确认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化成了灰,埋在了这冰冷的地下。连同那个……他不愿想起的孩子。

墓前空荡荡的。

没有鲜花,没有祭品。

只有一些枯黄的落叶,被风吹着,在墓碑前打着旋儿。

荒凉得……刺眼。

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二十六年,最后留下的,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土包,和一块连照片都没有的墓碑。

无人记挂,无人祭奠。

就连他这个男人,她的丈夫,也是在时隔多月之后,才第一次踏上这里。

司辰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点什么。

比如,“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怀孕。”

或者,“那是个意外。”

再或者,“如果你不那么偏激……”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这样彻底的、死寂的荒凉面前,任何的解释和开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僵硬的石雕。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衣袂翻飞。

他仿佛又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感受到了那刺骨海水的冰冷。

还有林晚晚最后回头看他时,那空茫死寂的眼神。

一股尖锐的疼痛,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弯下腰,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再次渗出冷汗。

不是愧疚。

他告诉自己。

绝对不是。

只是……只是这一切,脱离了他掌控的感觉,太糟糕了。

对,只是这样。

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最后,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墓碑,转身离开。

脚步,竟有些踉跄。

仿佛身后不是一座孤坟,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让他步履维艰。

第13章:破碎的假面

司辰的失控,在持续升级。

他开始酗酒。

别墅的酒柜里,那些昂贵的、曾经用于应酬和收藏的名酒,被他一瓶接一瓶地打开,灌入喉中。似乎只有酒精带来的麻痹,才能让他暂时从那些无休无止的噩梦和那片阴冷的海水中挣脱出来。

可酒精,同时也是放大情绪的催化剂。

喝醉后的司辰,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

他会砸东西。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客厅里巨大的液晶电视,甚至是他自己的手机……都成了他发泄怒火的牺牲品。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反复回响,伴随着他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特助和佣人们战战兢兢,不敢靠近。

只有苏晴,还不死心。

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为了她可以肆意羞辱林晚晚的司辰,会真的因为那个女人的死而变成这样。她固执地认为,这只是他暂时的情绪低谷,只要她耐心陪伴,一定能让他走出来。

她再次来到了别墅。

用她自己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室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颓败的气息。

司辰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握着一个半空的酒瓶。他头发凌乱,衬衫皱巴巴地敞开着,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落魄得如同换了一个人。

苏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在她印象里,司辰永远是优雅的,矜贵的,一丝不苟的,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

何曾如此……狼狈不堪?

她心里一痛,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都是因为林晚晚!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她放柔了声音,走过去,试图拿走他手里的酒瓶:“阿辰,别喝了,你这样身体会垮掉的……”

她的手刚刚碰到酒瓶,司辰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那眼神,凶狠,暴戾,带着浓重的厌恶和……杀意。

苏晴吓得手一抖,缩了回来。

“滚。”司辰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一个字。

“阿辰,我是晴晴啊……”苏晴强忍着恐惧,泫然欲泣,“我只是担心你……”

“我让你滚!”司辰猛地将手里的酒瓶砸在她脚边。

“砰——!”

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开来,吓得苏晴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司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眼神疯狂而骇人:“担心我?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看我司辰,为了那个我不要的女人,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嗯?”

“不……不是的,阿辰,你怎么会这么想……”苏晴被他逼得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那你告诉我!”司辰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怀孕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

苏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我……我不知道……阿辰,你弄疼我了……”她疼得眼泪直流,拼命摇头。

“你不知道?”司辰凑近她,酒气喷在她的脸上,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你那么关注她,会不知道?你每次在我面前提起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没有!阿辰,你清醒一点!林晚晚她已经死了!她死了!”苏晴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坏了,口不择言地喊道,“为了一个死人,你值得吗?!”

“死人”两个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司辰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他掐着苏晴下巴的手,猛地松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苏晴那张因为惊恐和疼痛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无比……丑陋。

是啊,林晚晚已经死了。

是他亲手,将她推向了死亡。

用他的冷漠,他的羞辱,他的不管不顾。

苏晴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到极致的痛苦,心中那股不甘和嫉妒如同毒火般燃烧。她指着客厅博古架上那个她从司辰书房拿来的、原本属于林晚晚的青花瓷瓶——那是她故意摆在那里,用来时刻提醒司辰林晚晚有多么不值一提的——尖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司辰!那个林晚晚,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死了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她就算怀了你的孩子又怎么样?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爱的是我!你忘了你是怎么对她的吗?!你甚至把她的骨灰盒都随手送给了我!像丢垃圾一样!”

骨灰盒……

像丢垃圾一样……

司辰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顺着苏晴指的方向,看向那个青花瓷瓶,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它,看到了那个被他随手送出去的、冰冷的紫檀木盒子。

他送给苏晴……当花瓶……

“呵……呵呵……”司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自嘲。

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以为他不爱林晚晚。

他以为他厌恶她。

可为什么,当她真的彻底消失,当他得知她带着他的孩子一起赴死,当他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的心,会这么痛?

痛得他无法呼吸,痛得他只想毁灭一切。

包括他自己。

他看着眼前尖叫哭泣的苏晴,只觉得无比厌烦。

“滚。”他再次吐出这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晴彻底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司辰不再看她,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走向楼梯,将自己重新关进了那个充满酒气和绝望的房间里。

徒留苏晴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对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那个冰冷的青花瓷瓶,感受着从脚底窜上来的、彻底的寒意。

她输了。

一败涂地。

输给了一个死人。

第14章:寻找骨灰

司辰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骨灰盒。

他开车直奔苏晴的公寓。

用力拍打着门板,像是索命的阎罗。

苏晴红肿着眼睛开了门,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希冀:“阿辰,你……”

“盒子呢?”司辰直接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她。

苏晴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什么盒子?”她故意装傻,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林晚晚的骨灰盒。”司辰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寒意,“还给我。”

苏晴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强自镇定:“你……你不是送给我了吗?那就是我的东西了……”

“我再说一遍,”司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苏晴完全笼罩,“还、给、我。”

他的眼神太可怕,苏晴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地掐死她。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充满了屈辱和怨恨,却不敢再挑衅。她转身,慢吞吞地走到博古架前,将那个紫檀木的骨灰盒取了下来,递还给司辰。

动作间,带着明显的不甘和留恋——不是留恋这个盒子,而是留恋它所代表的,司辰曾经对她的那份有求必应的宠爱。

司辰一把将盒子夺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动作近乎粗暴,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苏晴看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尖刻地说道:“不过是一个你不要的女人的骨灰,值得你这么紧张吗?司辰,你是不是疯了?!”

司辰抱着骨灰盒的手臂猛地收紧。

他抬起眼,看向苏晴,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疯了。”

从他知道林晚晚怀着孩子跳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

从他在深夜对着空荡的海岸线嘶吼她的名字起,他就已经疯了。

从他站在她荒凉的墓前,感受到那锥心刺骨的疼痛起,他就已经疯了。

他抱着那个冰冷的盒子,不再看苏晴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车上,他将骨灰盒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然后,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在夺回这个盒子的瞬间,他心里涌起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更绝望的痛苦。

他把它要回来了。

然后呢?

她能活过来吗?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能活过来吗?

不能。

一切都晚了。

第15章:最后的仪式

司辰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骨灰盒,没有回别墅,而是直接驱车,再次来到了那片海边。

依旧是阴沉的天色。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海面,风很大,卷起白色的浪沫,一次次拍打着礁石和沙滩。空气里弥漫着咸腥和潮湿的气息。

他抱着盒子,一步步走向海边。

海水没过他的鞋面,他的脚踝,他的小腿……

冰冷刺骨。

一如林晚晚最后感受到的温度。

他在及膝深的海水里停下,低头看着怀里那个紫檀木的盒子。

做工精致,纹理漂亮。

确实像个古董花瓶。

所以,他当初才会那么随意地,将它送了出去。

现在,这个“花瓶”里,装着他妻子的骨灰,和他那未出世孩子的,最后的痕迹。

他缓缓地,将盒子举到眼前。

盒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晴公寓里香水的味道,这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他的晚晚,不应该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她应该是干净的,纯粹的,就像……就像他们最初在这片海边相遇时那样。

尽管,他早已忘记了,她最初的模样。

记忆里,只剩下她哭泣的脸,她绝望的眼神,和她最后空茫死寂的回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紫檀木的骨灰盒,狠狠地砸向旁边一块巨大的、棱角尖锐的礁石!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紫檀木的盒子,应声而碎!

昂贵的木料四分五裂,里面的骨灰,扬撒出来,被猛烈的海风一吹,纷纷扬扬,如同冬日里的一场灰色的雪,瞬间融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消失无踪。

什么也没有留下。

司辰维持着投掷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碎片,和那片吞噬了一切的海面。

他砸了它。

亲手毁掉了林晚晚在这世上,最后的、物理意义上的存在。

仿佛这样,就能斩断那日夜折磨他的梦魇。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并不在乎。

可是……

为什么,心口的那个洞,不但没有愈合,反而变得更大了?

空荡荡的,灌满了冰冷的海风和无尽的……悔恨。

不,不是悔恨。

他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像是在呜咽,又像是在嘲笑。

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嘲笑他的……无可挽回。

第16章:疯魔

砸碎了骨灰盒,司辰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平静。

相反,他彻底坠入了疯魔的深渊。

他不再去公司,不再理会任何外界的信息。他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那栋充满了林晚晚痕迹的别墅里。

只是,那些痕迹,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扔掉了所有林晚晚的照片——尽管本来也没几张。他让佣人把她所有的衣物、首饰、她看过的书、她用过的杯子……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烧掉,或者扔掉。

他试图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抹去她在这个空间里存在过的所有证据。

仿佛这样,他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娶过一个叫林晚晚的女人。

没有那个女人怀过他的孩子。

没有那个女人跳海自杀。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别墅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冰冷。

可司辰却觉得,林晚晚无处不在。

她在空气里,在阳光投射下的尘埃里,在每一个他转身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用那种空茫的,死寂的眼神。

他开始出现幻听。

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隐隐约约的,婴儿的啼哭声。

有时,又会听到林晚晚在叫他。

“司辰……”

“司辰……”

声音幽幽的,带着海水的湿气,缠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他暴躁地捂住耳朵,在空荡的房间里嘶吼:“滚!滚开!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可那声音,如影随形。

他变得更加消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个人形销骨立,如同游魂。

特助实在看不下去,强行请来了医生和心理疏导师。

司辰将他们全部轰了出去。

“我没病!”他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滚!都给我滚!”

他拒绝任何形式的帮助。

他沉溺在自己的痛苦和疯癫里,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似乎只有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才能稍微缓解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心脏的剧痛。

偶尔有极其短暂的清醒时刻,他会坐在林晚晚曾经最喜欢待的那个阳台躺椅上,看着外面繁华依旧的城市。

然后,他会拿出手机,反复地看着那条,林晚晚在跳海前一个小时,发给他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三个字。

那是她对他,最后的告别。

也是对他,最绝望的控诉。

每一次看到那三个字,他都觉得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痛不欲生。

第17章:真相的余烬

司辰派了人去详细调查林晚晚跳海前那段时间的所有行踪。

他要知道,除了怀孕,除了他的冷漠,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固执地认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了她的绝望。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内心的负罪感。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厚厚的一叠。

司辰坐在书房里,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份报告。

前面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已经知道或者猜到的。

她独自去医院产检,拿着孕检单在他公司楼下等待,看到他带着苏晴一起出现,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去了海边……

一切看起来,都是因为他。

直到他翻到后面,看到了几段通话记录的复印件,以及一段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

通话记录显示,在林晚晚跳海前三天,她频繁地接到来自同一个号码的呼叫。而那个号码的归属人,是苏晴。

通话时长都不短。

司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继续往下翻。

银行转账记录显示,就在林晚晚跳海前一天,她的账户里,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汇入。汇款人,匿名。

而紧接着,这笔钱在到账后的一个小时之内,就被转了出去,转入了一个福利院的账户。

备注是:捐赠。

捐赠?

司辰的眉头死死拧紧。

他立刻让人去查,林晚晚生前,是否与那家福利院有什么联系。

调查的人很快回复:夫人生前,曾长期在那家福利院做义工,并且多次进行过小额捐赠。那家福利院里,有几个她有特别关照的孩子。

司辰握着电话的手,指节泛白。

长期义工?特别关照的孩子?

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从未关心过她每天都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他只知道,她是个为了嫁入司家不择手段的女人,她的所有行为,在他眼里都带着目的性。

可现在……

他想起调查报告中附带的,几张福利院工作人员和孩子的访谈记录。

“林小姐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经常来看孩子们,陪他们玩,给他们买书和玩具。”

“晚晚姐姐上次来,还说等她……等她身体好一点,就带我们去看海……”

“她之前好像很缺钱,还问过院长能不能预支一些义工补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钱了,还捐了那么多……”

缺钱?

预支义工补贴?

司辰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猛地想起,大概在林晚晚跳海前半个月,她似乎曾经欲言又止地找过他,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他极其不耐烦地打断:“要钱?卡不是在你那里?这种小事也要来烦我?”

他当时以为,她又是想买什么奢侈品,或是贴补她那不成器的娘家。

从未想过,她可能是为了……捐助福利院?

那这笔突如其来的五十万……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司辰的脑海。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苏晴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淡:“喂?司总裁,有何贵干?”

“那五十万,”司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磨着喉咙出来,“是不是你给林晚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苏晴嗤笑一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恶意:“是又怎么样?不是我可怜她,看她为了点钱到处求人,施舍给她的吗?怎么,她没告诉你?哦,对了,她可能没脸告诉你吧,毕竟,她拿着你司太太的名头,却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还要靠我这个‘外人’施舍,说出去多丢你的人啊!”

施舍……

司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几乎能想象,苏晴是如何用这五十万,极尽羞辱之能事,将林晚晚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而他,他这个丈夫,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她什么?

只有不耐烦的斥责,和冰冷的漠视。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司辰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平静。

“说了什么?”苏晴冷笑,“无非就是让她识相点,自己滚蛋,别占着司太太的位置碍眼!哦,我还顺便告诉她,我怀孕了,是阿辰你的孩子。虽然……后来不小心流掉了,但当时,可是真的哦。”

苏晴怀孕了?

他的孩子?

司辰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苏晴也从未跟他提过!

“你胡说八道!”他嘶声道。

“我胡说?”苏晴的声音尖利起来,“司辰,你醉得不省人事的那晚,在酒店,你忘了?我可没忘!只不过,那个孩子没福气,没保住而已。但我告诉林晚晚的时候,她可是信了呢!你说,她拿着那张孕检单,又听到我怀孕的消息,会不会觉得,自己和她肚子里那个,都是多余的呢?”

“……”

司辰再也听不下去,猛地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

手机撞在墙上,屏幕瞬间碎裂,黑屏。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可司辰的脑子里,却像是炸开了锅。

五十万的羞辱。

苏晴“怀孕”的刺激。

他的冷漠和厌恶。

还有……那张确认了她自己怀孕的孕检单……

所有这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的网,将林晚晚死死缠住,最终,将她推向了那片冰冷的海水。

原来,逼死她的,不只是他。

还有苏晴的恶毒。

可归根结底,是他给了苏晴伤害她的底气!是他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司辰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苍白憔悴、胡子拉碴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只有冷。

深入骨髓的冷。

和一种,名为“悔恨”的毒药,在他的血液里,疯狂流淌,侵蚀着他最后的理智。

第18章:赔罪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将司辰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也彻底碾碎。

他再也无法逃避那个事实——

是他,亲手杀死了林晚晚,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用他的冷漠,他的纵容,他的……愚蠢。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扭曲的过往,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血淋淋的细节。

她刚嫁给他时,小心翼翼为他准备的早餐,被他看也不看地倒进垃圾桶。

她生病时,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他却因为苏晴一个电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每一次试图靠近,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言语如同冰锥,刺得她体无完肤。

甚至在那片海边,在他们初遇的地方,她鼓起勇气问他,能不能试着重新开始。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林晚晚,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恶心。

他用了“恶心”这个词。

司辰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酸涩的胆汁。

原来,真正的恶心,是他自己。

是他那颗被偏见和冷漠蒙蔽的、丑陋不堪的心。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同一个提线木偶,麻木地走出别墅,发动车子。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凭着本能,将车开到了那个他曾经无比厌恶,如今却承载了他所有痛苦根源的旧宅。

他走上二楼,走进那间书房。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尘埃的味道。

他像疯了一样,开始翻箱倒柜。

他在找。

找任何可能残留的,属于林晚晚的痕迹。

一张照片,一件小物件,哪怕是一根头发……

可是,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在他当初发现孕检单后,盛怒之下,他已经让人将这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清理了出去。

他毁掉了她最后的存在。

彻彻底底。

司辰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她。

站在那片阴沉的海水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次,她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

是……怜悯。

她在怜悯他。

怜悯他这个,亲手葬送了一切,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却连赎罪都找不到对象的……可怜虫。

“啊——!!!”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最终无法控制地爆发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哀嚎,冲破了喉咙,在空荡死寂的旧宅里,凄厉地回荡。

绝望,如同潮水,灭顶而来。

第19章:尾声:疯人院

一年后。

城郊,某家以环境和安保著称的顶级私立精神疗养院。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干净得反光的地板上。庭院里绿草如茵,鲜花盛开,甚至有喷泉和人工湖,景色优美得如同度假村。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轮椅上。

他瘦得几乎脱了形,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合身。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头发被剃得很短,露出了清晰的头骨形状。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脏兮兮的洋娃娃。

娃娃的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也乱糟糟地黏在一起,一只眼睛甚至脱落了,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空洞。

但他抱得很紧,很紧。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用那双曾经冰冷锐利、如今只剩下空洞和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人工湖。阳光在他眼中,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偶尔,他会低下头,用干裂起皮的嘴唇,轻轻碰触娃娃脏污的头发,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破碎的声音,喃喃低语:

“晚晚……不怕……”

“孩子……爸爸在……”

“冷……不冷了……”

护士推着药品车走过,看着窗边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护工低声道:“司先生今天情况怎么样?”

护工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抱着那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娃娃,谁也不让碰,一碰就发狂。整天就这么坐着,对着湖面发呆,有时候会哭,有时候会笑,大部分时间,就只是反复叫着‘晚晚’和‘孩子’。”

护士又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听说他以前可是司氏集团的总裁,风光无限,怎么就成了这样……”

“谁知道呢?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护工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妻子死了,一尸两命,他受不了,就疯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

两人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渐渐远去。

窗边,司辰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里,没有商场的厮杀,没有冰冷的算计,没有苏晴,没有那些肮脏的真相。

只有一片蔚蓝温暖的海。

海边,林晚晚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笑着朝他跑来,手里拉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小的孩子。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她跑近他,将那个小小的孩子,轻轻推进他的怀里。

“司辰,”她笑着,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他们最初相遇时那样,“你看,我们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柔软的小身体,低头看去。

怀里,却只有那个脏兮兮的、残缺不全的破布娃娃。

用那颗脱落的、黑洞洞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他。

司辰猛地抱紧了娃娃,将脸深深埋进那脏污的布料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人工湖面波光粼粼,几只白色的水鸟掠过,留下淡淡的涟漪。

一片岁月静好。

却永远,也照不进他那座,早已荒芜破败、永陷黑暗的内心牢笼。

他杀死了他的晚晚,和他的孩子。

最终,也用无尽的悔恨和疯癫,囚禁了自己的一生。

这,或许就是最残酷的……

赔罪。

第20章:最后的回响

疗养院的日子,单调而重复,像一盘卡带的旧唱片,反复播放着同一段破碎的旋律。

司辰的病情,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他活在了那个由悔恨、痛苦和虚假温暖交织成的茧房里,拒绝醒来。

医生尝试过各种治疗方案,药物、心理疏导、甚至是电休克疗法,但都收效甚微。他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与外界沟通的意愿,唯一的执念,便是那个脏兮兮的娃娃。

他给它取名,叫“晚晚”。

吃饭的时候,他会把营养餐里最软烂的部分,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碾碎,然后试图喂给娃娃。护士不得不强行制止,他便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瞪着护士,嘴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将娃娃死死护在怀里。

睡觉的时候,他必须抱着娃娃才能入睡。一旦有人试图在他睡着后拿走娃娃,哪怕只是轻轻触碰,他都会立刻惊醒,反应激烈得像要杀人。

他会对着娃娃说话,声音轻柔得诡异。

“晚晚,今天太阳很好,你不出去晒太阳吗?”

“晚晚,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兔子?”

“晚晚,孩子睡了,我们小声点……”

有时说着说着,他会突然泪流满面,将娃娃濡湿一片。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孩子……我的孩子……”

然后,便是长久的、死寂的沉默,只有眼泪无声滑落。

偶尔,会有访客。

司辰的母亲来过几次。那个曾经雍容华贵、对林晚晚极尽刻薄的贵妇人,如今也憔悴了许多,鬓边生出了白发。她看着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老泪纵横。

“阿辰,是妈错了……妈当初不该那么对晚晚……你醒醒好不好?司家不能没有你啊……”

司辰毫无反应,只是抱着娃娃,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湖面,仿佛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能吞噬一切的海。

后来,他母亲也来得少了。

苏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据说,她拿了司家一大笔钱,去了国外,再无音讯。

这个世界,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决的速度,将司辰遗忘。

又是一个黄昏。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湖面也像是铺了一层流动的火焰。

司辰依旧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他的“晚晚”。

护工刚刚给他喂过药,正准备推他回房间。

就在这时,疗养院的广播里,忽然响起了一首老歌。

旋律悠扬而伤感,带着岁月的沧桑。

是很多年前,一部爱情电影的主题曲。电影里,男女主角最终天人永隔。

司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娃娃。

浑浊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死水里,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护工没有听清,凑近了些。

只听到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的音节,混杂在那哀婉的歌声里,消散在空气中。

好像……

是“……回来……”

还有……

“……命……赔你……”

护工疑惑地皱了皱眉,再看时,司辰已经恢复了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

她摇了摇头,推着轮椅,缓缓走向走廊深处。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首老歌,还在空气里寂寞地回荡着,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别离、关于遗憾与错过的,古老的故事。

而故事里的人,早已在各自的炼狱里,粉身碎骨。

永无救赎。

来源:阎紫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