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决定去黑瞎子沟,是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下做出的。福根叔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加上害怕,不敢远行。这冒险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决定去黑瞎子沟,是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下做出的。福根叔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加上害怕,不敢远行。这冒险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我没敢告诉娘实情,只说要进山砍几天柴,换点零钱。娘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往我包袱里多塞了两个窝窝头。“早去早回,山里不太平。”
“不太平”三个字,此刻听来别有深意。
天没亮,我就揣着那枚冰冷的铜扣,背着包袱和柴刀,悄悄溜出了屯子。晨雾像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沉睡的村庄,村口的老槐树在雾中只剩下一个庞大而模糊的黑影,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我不敢多看,一头扎进了进山的小路。
黑瞎子沟离槐花屯隔着两座大山,路险林密,平时除了采药的和猎户,很少有人去。我一路紧赶,饿了啃口冷窝头,渴了喝口山泉水。林子里静得吓人,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每一声鸟叫,每一次树枝折断的轻响,都让我心惊肉跳。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跟着我,那三下敲击声,仿佛会在下一秒,从任何一棵树后响起。
第二天下午,我终于看到了山坳里几缕稀薄的炊烟。黑瞎子沟到了。这是一个比槐花屯更小、更破败的村子,十几户人家散落在陡峭的山坡上。
打听老端公很容易,村里人指向山腰最偏僻的一间孤零零的木屋,眼神里带着敬畏和疏离。
我沿着陡峭的小路爬上去,木屋低矮,屋顶长满青苔,烟囱没有冒烟。院门是用树枝胡乱扎成的,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和香火混合的怪味。一个干瘦得像老树根一样的老头,正蹲在屋檐下,用一个石臼捣着什么东西。他头发花白杂乱,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像两盏深井里的寒灯。他头也没抬,仿佛早知道我会来。
“槐花屯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
我心头一震,连忙点头:“是,老神仙,我……”
“叫我马老拐就行。”他打断我,继续捣着他的药草,“身上一股子阴土和怨气,隔着二里地都闻得到。说吧,碰上啥了?”
我定了定神,把这段时间槐花屯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小李的死,挖出的三具无头白骨和红绳,孙老倔的暴毙,铁蛋的坠井,还有那索命般的、不断重复的三下敲击声,以及赵支书的警告和可疑之处。
马老拐一直沉默地听着,手里的动作没停。直到我说完,他才放下石臼,抬起那双深井般的眼睛看着我。
“红绳锁魂,三击索命……”他喃喃自语,站起身,跛着一条腿(难怪叫老拐),走进昏暗的屋里。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油光发亮的黑色龟壳,还有几枚磨得光滑的铜钱。
“伸手。”他命令道。
我伸出右手。他用枯瘦的手指在我掌心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让我握住那几枚铜钱,放进龟壳里。他双手捧着龟壳,闭上眼睛,剧烈地摇晃起来,龟壳里的铜钱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山屋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突然,他停止摇晃,将龟壳里的铜钱猛地倒在面前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铜钱散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老拐俯身,仔细看着铜钱的排列和正反面,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他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终于,他抬起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娃子,你们屯子,惹上大麻烦了。”他声音低沉,“这不是寻常的冤魂作祟,是‘饲阴’。”
“饲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马老拐指着铜钱,“卦象显示,怨气深重,纠缠不止一代。那三具白骨,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红绳不是锁魂,是‘标记’,是喂给更凶东西的‘祭品’!你们挖出来的,不是陈年旧案,是有人故意养在那里的‘饵料’!”
我听得浑身发冷:“饵料?喂给什么?”
马老拐摇摇头,眼神深邃:“说不准。可能是成了气候的精怪,也可能是更邪门的玩意儿。但肯定跟那棵老槐树脱不了干系。树老成精,地阴汇聚,是养阴物的好地方。那三个刻在树上的‘十’字,是催命的符咒,它在计数!”
计数?计我们还有多少人?我汗毛倒竖。
“那……那敲窗声……”
“是‘阴叩’。”马老拐肯定地说,“被标记的人,都会听到。三声叩响,魂灯摇曳。这是在催命,也是在……召唤。”
“召唤什么?”
“召唤更多的‘祭品’。”马老拐盯着我,“你,还有那个叫福根的,都被标记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们中的一个。”
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老……马爷爷,您得救救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马老拐沉默了片刻,转身又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符,还有一小包红色的粉末,像是朱砂。
“这三张‘辟阴符’,你贴身放好,或许能挡一挡‘阴叩’,但治标不治本。”他把符纸递给我,又指着那包朱砂,“这个,混上黑狗血,趁正午阳气最盛时,洒在老槐树树根周围一丈见方的地方,或许能暂时镇住地下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但要彻底解决,必须找到‘饲阴’的人,断了根源。否则,符咒和朱砂也只能顶一时。娃子,回去后,万事小心。你们屯子的水,比你想的深。”
我接过符咒和朱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道谢。
“快走吧,天黑前尽量多赶点路。”马老拐挥挥手,又蹲下去捣他的药草,不再看我。
我不敢耽搁,把东西仔细收好,转身下山。走到村口,我回头望去,山腰上那间小木屋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诡异。
马老拐的话在我脑子里轰鸣。“饲阴”、“祭品”、“标记”、“召唤”……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惊肉跳。赵有才,甚至他爹赵老四,难道就是在老槐树下“饲阴”的人?他们用活人……或者死人做祭品,喂养某个可怕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小李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回去的路,感觉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凶险。林间的阴影里,仿佛随时会伸出无形的鬼手。我紧紧攥着怀里那三张轻飘飘的符纸和一小包朱砂,它们是我唯一的依仗。
天黑透时,我才远远看到槐花屯模糊的轮廓。屯子里零星亮着几点灯火,死气沉沉。就在我快要走近村口时,借着微弱的月光,我隐约看见老槐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我立刻蹲下身,藏在灌木丛后,心脏狂跳。
那人影一动不动,面朝槐树站着,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倾听。看身形,有点熟悉……
是赵有才!他这么晚,一个人跑到这邪门的老槐树下干什么?
难道……他就是在进行马老拐说的“饲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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