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3年的夏天,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庄稼烤出油来。我蹲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腿,脚趾缝里还嵌着早上插秧时沾的泥。旁边的二柱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算着今年分的三亩水田能打多少稻子,嘴里念叨着:“要是再不下雨,稻穗都要干得吊不起
第一章 河风裹着湿衣味
1983年的夏天,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庄稼烤出油来。我蹲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腿,脚趾缝里还嵌着早上插秧时沾的泥。旁边的二柱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算着今年分的三亩水田能打多少稻子,嘴里念叨着:“要是再不下雨,稻穗都要干得吊不起粒了。”
我没接话,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响水河。河水比往年浅了不少,露出一块块圆溜溜的鹅卵石,水流过石头缝,发出“哗啦啦”的响,倒比村里大喇叭里的样板戏好听些。这河是我们村的命根子,浇地、洗衣、夏天纳凉,都离不开它。
“三柱,你看啥呢?走,去河湾那边摸鱼去,昨儿我看见有大鲫鱼在水草里游。”二柱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比我小两岁,性子活泛,整天琢磨着找乐子。
我叫王三柱,那年二十一岁,爹娘死得早,就剩我一个人守着两间土坯房和一亩半地。村里人像称呼自家娃似的叫我三柱,没人跟我讲究啥大名。我摇了摇头,说:“不去了,下午还得去给西头的李大爷浇菜地,他腿摔了,帮衬一把。”
二柱撇撇嘴:“你就是太实诚,帮他浇地能给你啥好处?”话虽这么说,他也没再劝,拎着鱼篓往河湾去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刚要往李大爷家走,就听见响水河上游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是个女的,声音又尖又慌,像被黄鼠狼追的鸡。
“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我心里一紧,顺着声音往上游跑。响水河上游有个陡崖,底下水深得很,平时没人敢往那儿去。等我跑到崖下,就看见一个穿着花布衫的身影在水里扑腾,头发散在水面上,像一团黑藻。
是林秀。
村里谁不认识林秀?她是我们村的村花,爹是以前的村支书,娘是小学老师,家里条件在村里算顶好的。她比我小一岁,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眼睛又大又亮,平时走在村里,男人们的眼睛都要跟着她转。我以前远远见过她几次,她总是端着个架子,不怎么跟我们这些泥腿子说话。
这会儿她在水里挣扎得厉害,嘴里呛了好几口水,脸色发白。我顾不上多想,脱了鞋就往水里跳。河水刚没过腰的时候还挺凉,再往深了走,脚底就踩不到底了。我游到她身边,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两只手死死地抱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
“别慌,我拉你上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一些,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岸边游。她的身子软软的,湿衣服贴在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我不敢多想,只想着赶紧把人弄上岸。
好不容易拖到岸边,我把她放在草地上,她趴在那儿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我坐在旁边喘粗气,刚才游水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歇下来,才发现胳膊被她抓得生疼,腰上也被她的胳膊硌得慌。
“你……你是谁?”林秀抬起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我是王三柱。”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你咋掉河里了?”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有点躲闪:“我……我来这儿采野菊花,脚一滑就掉下去了。”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脸一下子红了,赶紧用手拢了拢衣襟。
我这才意识到她的衣服湿了之后有多贴身,赶紧转过头,不敢看她:“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件干衣服。”村里离这儿不远,我家就在村西头,跑快点来回也就十几分钟。
“不用了。”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小,“你……你碰了我。”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啥?”
她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脸还是红的,但眼神挺坚定:“你刚才抱我了,还碰了我的腰。我们那儿的规矩,姑娘家的身子不能随便被男人碰,碰了就得负责。”
我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负责?咋负责?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我娘,还没跟哪个姑娘这么近过,更别说“负责”这事儿了。
“不是,我那是救你啊,不抱你咋把你拉上来?”我急得脸都红了,说话都有点结巴,“这……这不能算吧?”
“咋不算?”她梗着脖子,像是跟我吵架似的,“我不管,反正你碰了我,你得娶我。”
我彻底懵了,坐在那儿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河风吹过来,带着湿衣服的潮气,吹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远处传来二柱哼着小调的声音,还有村里大喇叭开始播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还是晴天。可我啥也听不进去,就盯着林秀那张又红又倔的脸,心里乱糟糟的,像被猫抓了似的。
第二章 村里的风比河水流得快
我最终还是没敢跟林秀争辩,先把她送回了家。她走路的时候腿有点软,我扶着她的胳膊,尽量避免碰到别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快到她家院门口时,她突然停下来,说:“你别跟我爹娘说我掉河里的事,就说……就说我崴了脚,你送我回来的。”
我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她大概是怕爹娘骂她。她家住的是砖瓦房,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比我家的土坯房气派多了。她娘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林秀被我扶着,赶紧迎上来:“秀秀,咋了这是?”
“娘,我走路不小心崴了脚。”林秀皱着眉,装作很疼的样子,“是三柱哥送我回来的。”
她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意味,大概是觉得我一个穷小子跟她闺女走这么近不太合适。但还是客气地说:“谢谢你啊三柱,快进屋喝口水。”
“不了婶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我赶紧摆手,逃似的离开了她家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林秀正站在院子里,朝着我这边看,眼神挺复杂的。
我一路小跑回了家,坐在门槛上,脑子里还在想她那句“你得娶我”。这事儿太离谱了,我一个穷光蛋,家里除了两间破房和几样旧家具,啥也没有,她林秀是村花,家里条件又好,咋会想嫁给我?说不定是她当时吓坏了,随口说的胡话。
我自我安慰了半天,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就起身去井边打水,准备下午去给李大爷浇菜地。可我刚把水桶放进井里,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停了,接着传来二柱的大嗓门,他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喊:“哎!都来听听啊!三柱今天在响水河捞了个人!捞的是林秀!”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水桶差点掉井里。这小子,咋啥都往外说!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几个村民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三柱,二柱说的是真的?你捞了林秀?”
“是啊三柱,林秀咋掉河里了?你咋救的她?”
我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她采花的时候脚滑掉下去了,我正好路过,就把她拉上来了。”
“拉上来的时候没碰着人家吧?”有人挤眉弄眼地问,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我脸一红,赶紧说:“没有没有,就是拉着胳膊把她拽上来的。”
可这话没人信,村里的闲言碎语就像河里的水,一旦流开了,就收不住了。下午我去给李大爷浇菜地的时候,路过村口,听见几个妇女坐在那儿嗑瓜子聊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见。
“听说了吗?王三柱今天救了林秀,俩人在水里抱一块儿了。”
“真的假的?林秀那么漂亮的姑娘,咋能让他碰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三柱故意的,想占人家便宜。”
“你可别瞎说了,三柱那孩子挺实诚的。不过话说回来,林秀那身子被男人碰了,以后可咋嫁人啊?”
我听得心里堵得慌,手里的锄头都差点挥到脚背上。李大爷看出我不对劲,问:“三柱,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摇了摇头,没敢说,只是埋头干活。可越想越觉得委屈,我明明是救人,咋就变成占人便宜了?
傍晚的时候,我刚到家,就看见林秀的爹林建国站在我家院门口。他以前是村支书,虽然现在不当了,但在村里威望还挺高,平时不苟言笑,我见了他都有点发怵。
“三柱,你过来。”他招了招手,语气挺严肃。
我赶紧走过去,低着头:“林叔,您找我有事?”
“你今天救了秀秀,是吧?”他问。
“嗯。”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救她的时候,有没有碰着她的身子?”他盯着我,眼神挺锐利。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该咋说。说碰了吧,怕他误会;说没碰吧,又不是实话。犹豫了半天,我小声说:“当时情况紧急,我揽着她的腰把她拉上岸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救她。”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三柱,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孩子,不是故意的。但秀秀是个姑娘家,名声要紧。今天村里都在传你们俩的事,你说这往后,她还咋做人?”
我低着头,心里也挺难受:“林叔,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跟村里人解释解释?”
“解释?咋解释?”林建国叹了口气,“村里人的嘴,你能堵得住?再说了,秀秀自己也跟我说了,你碰了她,得对她负责。”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林叔,她……她真这么说?”
林建国点了点头:“秀秀从小性子就倔,认定的事改不了。三柱,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你要是真心对秀秀好,我也不反对你们俩的事。”
我彻底傻了,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林建国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明天给我个准信。”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我回到屋里,坐在炕沿上,看着屋顶漏雨留下的霉斑,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娶林秀?我配吗?我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咋养她?可要是不娶,她的名声就毁了,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片白霜。我听见院子里的鸡开始打鸣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全是林秀在水里扑腾的样子,还有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第三章 彩礼是半袋小麦和两只鸡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刚洗漱完,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林秀。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像昨天那么慌张了。
“你想好了吗?”她开门见山,问我。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秀秀,我……我家里条件不好,怕委屈了你。”
她抿了抿嘴,说:“我不在乎。我爹说了,只要你真心对我好,别的都不重要。”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勇气,说:“行,那我娶你。”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笑意,很快又掩饰住了,说:“那我回去跟我爹娘说,咱们尽快把事办了,免得村里再说闲话。”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紧张又有点期待。这就要娶媳妇了?还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我觉得像在做梦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林秀的婚事就成了村里的头等大事。林建国托村里的媒人王大娘来跟我商量彩礼的事。王大娘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子,坐在我家的炕沿上,说:“三柱啊,你林叔说了,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彩礼不跟你多要。你给半袋小麦,两只鸡,再打一套新家具,这事就算成了。”
我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半袋小麦和两只鸡,我还拿得出来。家里去年收的小麦还剩一袋多,鸡圈里也有几只下蛋鸡。就是打家具有点难,我没钱买木料,也不会打家具。
王大娘看出我的难处,说:“你别愁,你李大爷以前是木匠,你帮他浇了那么久的菜地,他肯定愿意帮你。木料的话,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有棵枯死的榆树,你去砍了,正好能打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
我赶紧点头:“谢谢王大娘,我这就去跟李大爷说。”
李大爷果然很痛快地答应了,说:“三柱,你小子有福气,娶了林秀那么好的姑娘。家具的事你放心,我保准给你打得漂漂亮亮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开始忙起来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先去砍那棵枯榆树。树干挺粗,我砍了整整一天才砍倒,又用锯子把树干锯成木板,扛回家里。李大爷每天吃完早饭就来我家,带着他的工具箱,开始打家具。他的手艺真好,手里的刨子“沙沙”地响,刨花像卷起来的纸条,落在地上,堆得老高。
林秀也经常来帮我忙。她不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娇气,帮我扫地、做饭,还帮着李大爷递工具。有一次,我看见她用抹布擦木板上的木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长长的,专注的样子比平时更漂亮。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村里的人见我们俩真要结婚了,闲话也少了些,有人开始跟我开玩笑:“三柱,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娶了咱们村的村花。”我只是嘿嘿地笑,不说话,心里却挺得意。
彩礼的事我也准备好了。我把半袋小麦装在布袋里,又从鸡圈里抓了两只最肥的母鸡,用绳子拴好,等着结婚那天送到林秀家。林秀的娘也没闲着,给她做了两身新衣服,还缝了一床新被子,被面是红底带花的,看着就喜庆。
结婚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村里人都说这日子好,团团圆圆的。离结婚还有几天的时候,我去镇上买了点糖和烟,准备结婚那天给来帮忙的人分。镇上比村里热闹,有卖布料的,有卖农具的,还有卖小吃的。我路过一个卖红头绳的摊子,想起林秀的头发很长,就买了一根红色的红头绳,揣在兜里,想着结婚那天给她。
回到村里的时候,碰见了二柱。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三柱,行啊你,马上就要当新郎官了。结婚那天可得多给我点糖吃。”
我笑着说:“放心吧,管够。”
晚上,我躺在炕上,看着李大爷打好的家具,心里美滋滋的。桌椅是红色的,刷了油漆,亮堂堂的;衣柜虽然不大,但能装不少衣服。我摸了摸兜里的红头绳,想象着林秀戴上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结婚前一天,林秀的远房表哥来了。她表哥在县城工作,是个干部,听说林秀要嫁给我这个穷小子,不太高兴,拉着林建国说:“姑父,你咋能让秀秀嫁给王三柱呢?他一个农村户口,家里又穷,秀秀跟着他肯定要受苦。我在县城认识个小伙子,是工厂的技术员,条件比他好多了。”
林建国皱着眉说:“这事已经定了,村里人都知道了,不能改了。再说了,三柱是个老实孩子,对秀秀好就行。”
她表哥还想说什么,林秀走了过来,说:“表哥,我愿意嫁给三柱,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踏实。”
她表哥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心里有点不舒服,怕她表哥的话影响林秀的想法。可第二天早上,林秀还是穿着新衣服,梳着头发,等着我去接她。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第四章 红盖头下的睫毛
八月十五那天,天刚亮,村里的人就开始来我家帮忙了。二柱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帮我贴喜字,李大爷帮我整理家具,王大娘忙着指挥人做饭。我穿着一身新做的蓝色中山装,是林秀的娘给我做的,有点大,但我还是觉得挺精神。
接亲的队伍是王大娘组织的,一共五个人,都是村里的年轻人。我们拿着彩礼,往林秀家走去。一路上,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得很。村里的小孩跟在我们后面跑,嘴里喊着“娶媳妇喽!娶媳妇喽!”
到了林秀家,她的娘和几个妇女正站在院门口迎接我们。林秀坐在屋里的炕上,头上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虽然是夏天,但村里结婚都兴穿棉袄,图个喜庆),手里拿着一块红手帕。我走到炕边,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大娘推了我一把,说:“三柱,快把秀秀接走啊。”
我赶紧伸出手,林秀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里。她的手软软的,有点凉。我牵着她,走出屋门。她的娘跟在后面,眼里有点红,嘴里念叨着:“秀秀,到了婆家要好好过日子,孝敬公婆……”话说到一半,就哽咽了。
林秀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难过。
接亲的队伍往回走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有人往我们身上撒花生和瓜子,还有人起哄:“三柱,快给我们看看新娘子长啥样!”
我笑着说:“等会儿到了家再看。”
回到我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几张桌子,村里的人都坐在那儿等着吃喜酒。我牵着林秀,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王大娘主持婚礼,喊着:“一拜天地!”
我和林秀对着天和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我心里有点酸,我爹娘不在了,只能对着空凳子鞠了一躬。林秀也跟着我鞠了一躬,动作很认真。
“夫妻对拜!”
我和林秀面对面站着,我看着她头上的红盖头,心里有点慌。她也没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弯下腰。
“送入洞房!”
二柱和几个小伙子簇拥着我们,把我们送进了新房。新房就是我以前住的那间土坯房,墙上贴了喜字,李大爷打的家具摆得整整齐齐,床上铺着林秀娘缝的新被子。
进了屋,二柱他们就起哄,让我给林秀揭盖头。我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掀开了红盖头。
林秀坐在炕沿上,低着头,脸上红红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你坐啊。”
我在她旁边坐下,手里还攥着那根红头绳,想递给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就在这时,二柱他们在门外喊:“三柱,快出来喝酒啊!别光顾着跟新娘子亲热!”
我赶紧站起来,说:“我先出去陪他们喝几杯,你在屋里歇会儿。”
林秀点了点头,说:“你少喝点酒,别喝醉了。”
我心里暖暖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院子里的喜酒已经摆好了,一共八桌,都是村里的家常菜:炒鸡蛋、炖鸡肉、凉拌黄瓜、炒土豆丝。虽然简单,但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我挨桌给大家敬酒,村里的长辈都跟我说:“三柱,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委屈了秀秀。”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喝酒。二柱他们老跟我开玩笑,灌我酒,我喝得有点晕乎乎的。喝到一半,我想起林秀还在屋里,就偷偷溜回了新房。
林秀正坐在炕边,手里拿着针线,在缝什么东西。见我进来,她赶紧放下针线,问:“你咋回来了?没喝醉吧?”
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那根红头绳,递给她:“给你的,我在镇上买的。”
她接过红头绳,看了看,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说:“谢谢你。”
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把红头绳系在头发上,红色的红头绳衬着她的黑头发,真好看。我忍不住说:“你真漂亮。”
她脸更红了,低下头,没说话。
那天晚上,闹洞房的人走了之后,屋里就剩下我和林秀两个人。我有点紧张,坐在炕沿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秀也挺害羞,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秀说:“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我点了点头,躺在炕的一边。林秀吹灭了油灯,也躺在了炕的另一边。屋里很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睡不着吗?”林秀小声问。
“嗯。”我应了一声。
“我也睡不着。”她顿了顿,说,“三柱,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我赶紧说:“会!我肯定对你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了,应该是睡着了。我也慢慢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以后我就有媳妇了,得好好干活,让她过上好日子。
第五章 土坯房里的烟火气
结婚后的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林秀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娇气,每天早早起来做饭、喂鸡、打扫院子,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每天下地干活,不管多累,回到家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心里就觉得特别满足。
那时候分田到户没多久,家家户户都把地里的庄稼当宝贝。我家有三亩水田,两亩旱地。水田种水稻,旱地种小麦和玉米。每天天不亮,我就起来去地里干活,林秀做好早饭,就送到地里给我吃。
有一次,我在水田里插秧,弯腰弯得太久,直起腰的时候差点摔倒。林秀正好送饭来,赶紧扶着我,说:“你慢点,别累着了。”她把饭放在田埂上,又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你先吃饭,我帮你插一会儿。”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别沾凉水,对身子不好。”
她却不听,挽起裤腿就下了田,拿起秧苗,学着我的样子插起来。虽然她插得不快,也不太整齐,但我看着她弯腰插秧的样子,心里暖暖的。那天中午,我们一起在田埂上吃饭,她给我夹了块炒鸡蛋,说:“多吃点,下午才有劲干活。”
村里的人见林秀这么能干,都夸我有福气:“三柱,你媳妇真不错,不光漂亮,还能干,比村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姑娘强多了。”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干活也更有劲头了。
晚上回到家,林秀就坐在煤油灯底下缝衣服。她的手很巧,把我以前穿旧的衣服补得整整齐齐,还在上面绣了点小花。我坐在旁边,看着她缝衣服,有时候跟她说说地里的庄稼,有时候听她讲村里的事,日子过得很安稳。
有一次,我跟她说:“秀秀,等今年收成好了,我就去镇上给你买块新布料,给你做身新衣服。”
她笑着说:“不用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你还是把钱存起来,以后咱们盖新房。”
我心里一动,说:“你想盖新房?”
她点了点头,说:“咱们现在住的这两间土坯房,下雨天总漏雨,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也住不下。”
我握住她的手,说:“行,咱们好好干活,争取明年就盖新房。”
从那以后,我干活更卖力了。除了种自己家的地,我还经常去帮村里的人干活,挣点零花钱。林秀也很节省,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钱都存了起来。
秋天的时候,水稻熟了,金黄的稻穗压弯了腰,看着就让人高兴。我和林秀一起割稻子,她割得不快,但很认真,手上磨出了水泡,也不吭声。我看着心疼,让她歇会儿,她却说:“没事,多干点活,早点把稻子收回家。”
收完稻子,我把粮食拉到镇上卖了,换了点钱。我先给林秀买了块她喜欢的蓝色布料,又给她买了双新布鞋。她收到礼物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说:“你咋又乱花钱?”嘴上这么说,眼里却闪着光。
冬天的时候,地里没什么活了,我就跟着村里的人去山上砍柴,拉到镇上卖。山上的雪很大,路很滑,每次回来,我的鞋子和裤腿都湿透了。林秀总是早早地烧好热水,让我泡脚,又给我煮姜汤喝,说:“别冻着了,要是生病了,家里就没人干活了。”
有一天晚上,我泡脚的时候,林秀坐在旁边,小声说:“三柱,我好像有了。”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有啥了?”
她脸一红,说:“就是……我可能怀孕了。”
我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的?你没骗我吧?”
她点了点头,说:“我这几天总觉得恶心,想吃酸的,应该是有了。”
我抱着她,高兴得直转圈,嘴里喊着:“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她被我转得有点晕,笑着说:“你慢点,别摔着我。”
我赶紧把她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说:“以后家里的活都我来干,你别累着了。”
从那以后,我更疼林秀了。不让她干重活,每天给她做好吃的,还经常去镇上给她买水果。村里的人都替我们高兴,说:“三柱,你可要好好照顾秀秀,别让她受委屈。”
林秀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脾气也变得有点娇气,有时候会跟我闹点小别扭。有一次,她想吃镇上的糖葫芦,我赶紧冒着雪去镇上给她买,回来的时候,糖葫芦都冻硬了,她却哭了,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赶紧安慰她:“没事,我知道你怀着孩子不容易,想吃啥我再给你买。”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三柱,有你真好。”
我心里暖暖的,觉得再苦再累都值了。那时候我就想,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要好好干活,让他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盖新房,买新家具,再也不用住这漏雨的土坯房了。
第六章 添丁和漏雨的屋顶
开春的时候,林秀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不太方便。我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家照顾她,给她做饭、洗衣服,晚上还给她揉腿。她的腿有点肿,揉的时候她总说:“你轻点,有点疼。”
我就放轻力道,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村里的接生婆张奶奶经常来家里看她,说她身体挺好的,孩子胎位也正,让我别担心。可我还是很紧张,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四月初的一个晚上,我正睡得香,突然被林秀推醒了。她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说:“三柱,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穿上衣服,跑去叫张奶奶。张奶奶背着她的药箱,跟着我跑回家里,把我赶到外屋,说:“你在外屋等着,别进来。”
我在外屋来回踱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屋里传来林秀的喊叫声,听得我心里揪得慌。我想进去看看,又被张奶奶拦住了:“你进去也帮不上忙,别添乱。”
我只好在外屋等着,耳朵紧紧地贴着门板,听着屋里的动静。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得很。
张奶奶推开门,笑着说:“三柱,恭喜你,是个小子!母子平安!”
我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赶紧冲进屋里。林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里带着笑意。她旁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又怕碰坏了他。林秀笑着说:“你别怕,他没那么娇气。”
我轻轻摸了摸孩子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我看着林秀,说:“秀秀,谢谢你。”
她摇了摇头,说:“这也是你的孩子。”
第二天,我去镇上买了点红糖和鸡蛋,给林秀补身体。村里的人也都来给我们道喜,有的送来了布料,有的送来了粮食,还有的给孩子送了小衣服。林建国和他老伴也来了,看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说:“这孩子长得真像你,眼睛大大的。”
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王强,希望他以后能长得高高壮壮的,身体结实。林秀也挺喜欢这个名字,说:“行,就叫王强。”
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更热闹了。林秀坐月子的时候,我每天给她熬红糖鸡蛋汤,给孩子换尿布、喂奶(那时候没有奶粉,都是用米汤或者羊奶喂)。虽然每天很累,但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心里就觉得特别满足。
可天有不测风云。五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家的土坯房本来就旧,屋顶漏雨漏得厉害,屋里摆了好几个盆接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吵得人睡不着。
我看着漏雨的屋顶,心里很着急。林秀抱着孩子,坐在炕的角落里,说:“这房子要是再漏雨,咱们娘俩就得淋雨了。”
我咬了咬牙,说:“不行,咱们得赶紧盖新房。”
可盖新房需要不少钱,我手里存的钱还不够买砖瓦和木料。我跟林秀商量:“要不我去城里打工吧?城里挣钱比村里多,等挣够了钱,咱们就盖新房。”
林秀有点担心:“城里那么远,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再说了,家里还有孩子。”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去城里找个工地干活,听说工地管吃管住,挣钱也快。等我挣够了钱,就回来盖新房,到时候咱们就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了。”
林秀犹豫了半天,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太累了,经常给家里捎信。”
我答应下来,开始准备去城里的东西。村里有人在城里的工地干活,我托他帮我找个活。他说:“三柱,工地的活很苦,你能受得了吗?”
我说:“能,只要能挣钱盖新房,再苦我也不怕。”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抱着孩子,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有点舍不得。林秀坐在旁边,给我缝衣服上的补丁,说:“到了城里,要好好吃饭,别舍不得花钱。要是生病了,就赶紧去看医生。”
我点了点头,说:“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别太累了。要是家里有啥难处,就去找我李大爷或者王大娘帮忙。”
她“嗯”了一声,眼里有点红。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林秀抱着孩子,送我到村口。我走了很远,回头看的时候,她还站在村口,朝着我这边看。我心里酸酸的,挥了挥手,让她回去,然后转过头,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第七章 工地上的汗珠子
我去的是县城,离我们村有几十里路,坐拖拉机要两个小时。帮我找活的人叫刘刚,是我们村西头的,在县城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干了两年了。他把我带到工地,跟工头说了一声,工头看了看我,说:“行,你跟着刘刚干吧,搬砖、和水泥,一天给你两块五。”
我一听,心里挺高兴,一天两块五,一个月就是七十五块,比在村里干活挣得多多了。
工地很大,正在盖一栋三层的楼房。到处都是砖、水泥、沙子,还有塔吊在“轰隆隆”地转。我跟着刘刚,先去领了工具:一把铁锹、一副手套。刘刚说:“三柱,你刚来,先干轻点的活,搬砖吧。”
搬砖看着简单,其实挺累的。砖堆在工地的一角,要搬到楼上去,靠的是脚手架。我抱着十几块砖,沿着脚手架往上爬,脚手架又高又晃,我心里有点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上爬。第一天下来,我的胳膊又酸又疼,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腰也直不起来了。
晚上,我和刘刚他们住在工地旁边的工棚里。工棚是用帆布搭的,里面摆着几张上下铺的床,地上全是灰尘。我躺在硬板床上,浑身疼得睡不着,想念家里的土炕,想念林秀做的饭菜,还有孩子的哭声。
刘刚看出我想家了,说:“三柱,刚出来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咱们出来干活,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对,我要好好干活,挣够钱盖新房,早点回家。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拼命干活。天不亮就起来,先去和水泥,然后搬砖、运沙子,有时候还帮着搭脚手架。工地上的太阳比村里的还毒,晒得我皮肤脱了一层又一层皮,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上面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盐渍。
有一次,我在搭脚手架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从上面掉下来,幸好旁边的工友一把拉住了我。我吓得浑身冒冷汗,工头过来骂了我一顿:“你小子注意点,要是掉下去,命都没了!”
我赶紧点头,心里有点后怕。晚上回到工棚,我给家里写了封信,说我在工地上挺好的,让林秀别担心,又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我不会写字,是请工地上一个读过书的工友帮我写的,我口述,他记录。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林秀的回信。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很认真。她说孩子很好,已经会笑了,还会认人了,每次看见她,就会伸出小手要她抱。她还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别担心,注意安全。我把信揣在怀里,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拿出来看看,心里就觉得踏实多了。
工地上的饭很简单,早上是玉米糊糊和咸菜,中午和晚上是馒头和白菜汤,偶尔能吃顿肉。我每次都把馒头省下来两个,晚上饿了的时候吃。刘刚笑话我:“你小子这么省,想攒钱娶媳妇啊?”
我笑着说:“我已经娶媳妇了,还有个儿子。我要攒钱盖新房。”
刘刚说:“行啊你,比我有出息。好好干,以后肯定能盖起新房。”
夏天的时候,工地上更热了,水泥晒得发烫,摸一下都烫手。我每天都喝很多水,还是觉得口渴。有一次,我中暑了,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工友们把我扶到阴凉处,给我喝了点藿香正气水,我才慢慢缓过来。
工头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休息。我躺在工棚里,心里想着要是林秀在身边就好了,她肯定会给我煮姜汤喝,还会给我揉太阳穴。我又给家里写了封信,说我中暑了,不过已经好了,让她别担心。
过了几天,林秀的回信来了。她在信里哭了,说让我别在工地上干了,回家吧,就算住漏雨的房子也没关系。我看了信,心里酸酸的,但还是决定坚持下去。我给她回信,说我已经好了,工地上的活虽然累,但挣钱多,等我挣够了钱,就回去盖新房,到时候让她和孩子住上舒服的房子。
秋天的时候,我已经在工地上干了四个月了,攒了三百多块钱。我心里很高兴,想着再干几个月,就能凑够盖新房的钱了。可就在这时,工地上出了点事。
有个工友在拆脚手架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工头不想承担责任,想把他赶走。我们这些工友都很生气,跟工头理论。工头很凶,说:“你们要是不想干了,就赶紧走,有的是人想来干活。”
刘刚说:“三柱,咱们别在这儿干了,这个工头太黑了,说不定以后咱们出了事,他也不管。我知道另一个工地,工头人挺好的,工资也比这儿高,咱们去那儿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刘刚说得对。第二天,我和刘刚还有几个工友一起,离开了那个工地,去了另一个工地。
新工地的工头确实人挺好的,工资一天给三块,还管吃管住,饭菜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我在新工地上接着干活,每天还是很辛苦,但心里踏实多了。我把攒的钱寄回家里一部分,让林秀给孩子买些营养品,剩下的钱我都存了起来,想着早点凑够盖新房的钱。
冬天的时候,天气冷了,工地上的活也少了。工头给我们放了年假,让我们明年开春再回来干活。我拿着攒的六百多块钱,心里很高兴,想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八章 新房的地基和孩子的牙牙学语
我是腊月二十几回家的,离过年还有几天。我坐拖拉机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林秀抱着孩子,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我。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是我去年给她买的布料做的,头发上还系着我给她买的红头绳。
“三柱!”她看见我,高兴地喊了一声,抱着孩子朝我跑过来。
我赶紧放下行李,接过孩子。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比我走的时候胖了不少,眼睛大大的,看着我,有点认生,小嘴撅着,想哭又没哭出来。
“他叫强子,还记得爹吗?”林秀笑着说,用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我抱着强子,心里暖暖的,说:“强子,我是爹啊。”
强子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手,抓了抓我的头发,咯咯地笑了起来。
回到家,林秀给我端来了热水,让我洗手洗脸,又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里面卧了两个鸡蛋。“你一路上肯定饿了,快吃吧。”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觉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林秀坐在旁边,看着我吃,跟我说家里的事:“你走了之后,李大爷帮咱们把地里的庄稼收了,王大娘经常来帮我看孩子。强子很乖,不怎么哭,就是有时候会想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往我怀里钻。”
我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我在工地上攒了六百多块钱,够咱们盖新房的地基了,明年开春咱们就盖新房。”
林秀眼睛一亮,说:“真的?太好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很热闹。林建国和他老伴来我家过年,给强子买了一身新衣服。李大爷和王大娘也来给我们拜年,给强子发了压岁钱。强子已经会牙牙学语了,偶尔能发出“爹”“娘”的音,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我们都很高兴。
正月十五一过,我就开始准备盖新房的事。我和林秀商量,把新房盖在我家老房子的旁边,那里有一块空地,阳光好,也宽敞。我先去镇上买了砖瓦和木料,又请了村里的几个瓦匠和木匠来帮忙。
盖新房的那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了。有的帮我搬砖,有的帮我和水泥,有的帮我搭脚手架。林秀在家里给大家做饭,强子被她放在院子里的摇篮里,看着我们干活,时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和瓦匠们一起砌墙,手里拿着瓦刀,把水泥抹在砖上,一块一块地往上砌。虽然很累,但看着新房的墙一点点变高,心里就觉得特别有干劲。林秀时不时地给我们送水喝,说:“大家慢点干,别累着了。”
盖新房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四月的时候,新房终于盖好了,是三间砖瓦房,比老房子宽敞多了,屋顶铺着瓦片,再也不用担心漏雨了。我和林秀把老房子里的家具搬到新房里,又买了新的桌椅和衣柜,把新房布置得整整齐齐的。
搬进新房的那天,我们请了村里的人来吃饭。大家坐在新房的院子里,吃着饭,喝着酒,都夸我们的新房漂亮。林秀抱着强子,坐在我旁边,脸上带着笑意,说:“以后咱们再也不用住漏雨的房子了。”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夏天的时候,强子已经一岁多了,会走路了,虽然走得不太稳,总是跌跌撞撞的,但他很喜欢到处跑。我每天下地干活,林秀在家照顾强子,有时候会带着强子去地里给我送水。强子会拿着小铲子,在地里挖泥土玩,嘴里喊着:“爹,娘。”
有一次,我在地里割麦子,强子跑过来,给我递了一瓶水,说:“爹,喝水。”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我心里特别高兴,接过水,喝了一口,觉得比蜜还甜。
林秀站在旁边,笑着说:“强子越来越懂事了,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看着强子,又看着林秀,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想起1983年夏天的那个下午,我在响水河里捞起林秀,她非要我娶她当补偿。那时候我还觉得是个麻烦,可现在看来,那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秋天的时候,强子两岁了,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我和林秀带着他去镇上赶集,给他买了新衣服和玩具。强子拿着玩具,高兴得蹦蹦跳跳的。林秀牵着我的手,说:“三柱,你说咱们以后还会生个女儿吗?”
我笑着说:“会的,咱们以后再生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
她脸一红,点了点头。
夕阳照在我们身上,暖暖的。我牵着林秀的手,林秀抱着强子,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响水河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像一首欢快的歌。我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要好好干活,照顾好林秀和强子,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第九章 流言再起和并肩的脚印
日子一晃就到了1986年。强子已经三岁了,送进了村里的小学学前班。林秀的肚子又大了起来,这次是个女儿,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除了种着原来的几亩地,我还在村里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生意还不错。
杂货铺是在我家新房的一间偏房开的,每天早上开门,晚上关门。林秀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杂货铺里看店,强子放学了就来店里玩。村里的人都喜欢来我家的杂货铺买东西,一是因为我家的东西比镇上的便宜,二是因为林秀人好,说话和气。
可就在这时候,村里又开始流传一些闲话。说闲话的是村里的张寡妇,她男人几年前死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平时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有一次,我去镇上进货,回来的时候,听见张寡妇在村口跟几个妇女聊天:“你们说林秀当初为啥非要嫁给王三柱?我听说啊,她以前在县城有个对象,是个干部子弟,后来不知道为啥黄了,她才赖上王三柱的。”
“真的假的?林秀看着挺老实的啊。”有人问。
“咋不是真的?我听我远房侄女说的,她在县城上班,见过林秀跟那个干部子弟一起逛街。”张寡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里很生气,冲过去说:“张寡妇,你别在这儿瞎胡说!秀秀不是那样的人!”
张寡妇吓了一跳,见是我,又有点不服气:“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急啥?难道我说错了?”
“你就是说错了!”我气得脸都红了,“秀秀是个好女人,你别在背后诋毁她!”
旁边的人赶紧劝我:“三柱,别生气,张寡妇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张寡妇也赶紧说:“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我没理她,转身回了家。林秀正在杂货铺里整理货物,见我脸色不好,问:“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我不想让她担心,说:“没事,就是刚才在镇上碰到点事。”
可林秀还是看出来了,说:“是不是张寡妇又在说闲话了?”
我愣了一下,说:“你咋知道?”
她叹了口气,说:“她早就开始说了,村里有人告诉我了。”
“那你咋不告诉我?”我问。
“告诉你又能咋样?只会让你生气。”她摸了摸肚子,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握住她的手,说:“秀秀,委屈你了。以后谁再敢说你的闲话,我肯定饶不了他。”
她笑了笑,说:“别冲动,咱们要是跟她计较,反而显得咱们理亏。再说了,清者自清,时间长了,大家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陪着林秀,尽量不让她一个人待着。张寡妇见我护着林秀,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说闲话了,只是偶尔在背后嘀咕几句,但没人再相信她了。
十月的时候,林秀生了个女儿,长得白白嫩嫩的,像林秀。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王娟,希望她以后能像花儿一样漂亮。强子很喜欢妹妹,每天放学回来都要抱抱她,给她唱儿歌。
有一次,强子抱着王娟,说:“妹妹,我是哥哥,以后我保护你。”
我和林秀看着他们,都笑了。
冬天的时候,村里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我和林秀带着强子和王娟,在院子里堆雪人。强子用小铲子铲雪,我堆雪人的身子,林秀抱着王娟,给雪人安眼睛和鼻子。雪人堆好了,强子高兴得围着雪人跑,王娟也咯咯地笑。
林秀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三柱,你说咱们现在的日子,是不是像做梦一样?”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娶到你,还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她笑了笑,说:“其实我当初让你娶我,也不全是因为你碰了我。”
我愣了一下,问:“那是为啥?”
她脸一红,说:“我早就知道你,你帮李大爷浇菜地,帮村里的老人挑水,我觉得你是个老实人,靠得住。那天我掉河里,你救了我,我就想,要是能嫁给你,肯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心里暖暖的,抱着她,说:“秀秀,谢谢你。以后我会更疼你,更疼咱们的孩子,让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点了点头,靠在我的怀里,看着院子里的强子和雪人,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开春的时候,我把杂货铺扩大了,不仅卖油盐酱醋,还卖一些农具和化肥。村里的人都来我家买化肥,说我家的化肥质量好,价格也合理。我每天都很忙,林秀在家照顾孩子,有时候也会来杂货铺帮忙。
有一天,林秀的表哥来了。他还是在县城工作,这次来,是给我带了个好消息。他说县城有个批发市场,生意很好,让我去县城开个杂货铺,肯定比在村里挣钱多。
我和林秀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村里的杂货铺虽然生意不错,但毕竟市场小,去县城开杂货铺,能挣更多的钱,也能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秋天的时候,我把村里的杂货铺盘给了别人,带着林秀、强子和王娟,搬到了县城。我们在县城租了个门面房,开了一家杂货铺,生意果然比在村里好很多。强子和王娟也进了县城的小学和幼儿园,每天都很开心。
晚上的时候,我和林秀坐在杂货铺的门口,看着街上的行人,强子和王娟在旁边玩。林秀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三柱,你说咱们以后会一直这么幸福吗?”
我握住她的手,说:“会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干活,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幸福的。”
风从街上吹过来,带着秋天的凉意,可我心里暖暖的。我想起1983年夏天的那个下午,响水河里的水,林秀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她那句“你得娶我”。那时候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偶然的相遇,会让我拥有这么幸福的生活。
第十章 岁月里的甜
转眼到了1990年,我在县城的杂货铺已经开了两年多了,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在县城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温馨。强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学习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能得奖状。王娟也上了一年级,像个小大人似的,每天都帮着林秀做家务。
林秀也比以前胖了点,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她每天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帮我打理杂货铺,把家里和店里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时候我忙得晚了,她会给我留一盏灯,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有一次,我去外地进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推开家门,看见林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件我穿旧的衣服,正在缝补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面条,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柱,面条在锅里热着,你回来记得吃。”
我心里酸酸的,走过去,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回卧室的床上。她醒了,揉了揉眼睛,说:“你回来了?累不累?”
我点了点头,说:“不累,你怎么不睡啊?”
“我等你回来。”她笑了笑,说,“进货还顺利吗?”
“顺利,这次进了不少新货,肯定好卖。”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秀秀,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摇了摇头,说:“不辛苦,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我就觉得很幸福。”
第二天,我带着林秀和孩子们去了县城的公园。公园里人很多,有放风筝的,有划船的,还有跳广场舞的。强子和王娟很高兴,拉着我们的手,跑着跳着。我和林秀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公园旁边的饭馆里吃饭。强子说:“爹,娘,你们以后要经常带我们来公园玩。”
王娟也说:“是啊是啊,公园真好玩。”
我笑着说:“好,只要你们好好学习,以后爹经常带你们来。”
林秀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说:“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孩子们点了点头,使劲地扒着碗里的饭。
下午的时候,我们去了县城的商场。我给林秀买了一件新的呢子大衣,她穿上很合适,显得特别精神。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么贵的衣服,你咋给我买了?”
我笑着说:“你跟着我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穿点好衣服了。”
她脸一红,说:“谢谢你,三柱。”
从商场出来,我们一家人走在大街上,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暖的。强子和王娟在前面跑着,偶尔回头喊我们:“爹,娘,快点!”
我和林秀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平淡又幸福。1995年,强子考上了县城的重点中学,王娟也上了小学五年级。我把杂货铺扩大了,改成了超市,雇了两个员工帮忙。林秀不用再去店里帮忙了,每天在家照顾孩子,做做家务,偶尔去公园跳广场舞。
有一次,我和林秀回村里办事。村里变化很大,很多人家都盖了新房,有的还买了摩托车。我们去看了李大爷和王大娘,他们都老了,头发白了,但身体还很硬朗。李大爷拉着我的手,说:“三柱,你现在有出息了,还记得我们这些老骨头。”
我笑着说:“李大爷,您说啥呢?当年要是没有您帮我打家具,我哪能娶到秀秀啊。”
林秀也说:“是啊,当年多亏了您和王大娘帮忙,我们才能顺利结婚。”
王大娘笑着说:“你们现在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强子和娟娟呢?怎么没带回来?”
“他们要上学,没时间回来,等放假了,我带他们回来看看您。”我说。
我们在村里待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才回县城。走的时候,李大爷和王大娘送我们到村口,看着我们的车开走,还在不停地挥手。
回到县城,林秀靠在我的肩膀上,说:“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咱们都结婚十二年了。”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十二年了,强子都快成年了。”
她笑了笑,说:“还记得1983年夏天,你在响水河里捞我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浑身都湿透了,样子可傻了。”
我也笑了,说:“你那时候也挺傻的,非要我娶你当补偿。”
“那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能娶我吗?”她问。
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会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娶你。因为从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
她的眼睛红了,靠在我的怀里,说:“三柱,有你真好。”
我抱着她,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我知道,不管岁月怎么流逝,不管生活怎么变化,我和林秀都会一直在一起,带着我们的孩子,过着平淡又幸福的日子。因为我们的爱情,就像响水河里的水,虽然平淡,却源远流长,滋润着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在岁月里,尝到了越来越多的甜。
第十一章 长大后的模样
2000年,千禧年。强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那时候计算机还是个新鲜玩意儿,村里人都说强子有出息,以后肯定能进大城市工作。王娟也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成绩名列前茅,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我把超市又扩大了规模,搬到了县城的中心地段,生意越来越火爆。林秀也闲不住,在超市旁边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卖一些女装,生意还不错。她每天穿着得体的衣服,去店里打理生意,和顾客聊聊天,日子过得很充实。
强子在大学里很努力,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他经常给家里打电话,跟我们说大学里的事,说他参加了计算机社团,还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同学,家也是省城的。
我和林秀都很高兴,让他带女朋友回家看看。寒假的时候,强子真的把女朋友带回来了。女孩长得很漂亮,说话很有礼貌,我们都很喜欢她。林秀拉着女孩的手,问长问短,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
强子私下里跟我说:“爹,我想毕业以后留在省城工作,跟她一起打拼。”
我点了点头,说:“行,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支持你。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王娟也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嫂子,每天都跟在她后面,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那个寒假,家里特别热闹,充满了欢声笑语。
2004年,强子大学毕业,留在了省城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同年,他和女朋友结婚了,我们在省城给他买了一套房子,作为他们的婚房。婚礼那天,我和林秀坐在主婚席上,看着强子穿着西装,牵着新娘的手,一步步走上台,心里既高兴又有点舍不得。
强子在婚礼上发言,说:“我要感谢我的爹和娘,是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让我有机会来到省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爹,娘,你们辛苦了!”
我和林秀都哭了,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王娟也很争气,2005年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学的是医学专业。送她去北京上学的时候,林秀哭得很伤心,说:“娟娟,到了北京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花钱,要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王娟抱着林秀,说:“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在家也要好好的,别太累了。”
我拍了拍王娟的肩膀,说:“娟娟,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好医生。”
她点了点头,说:“我会的,爹。”
看着王娟走进大学校门的背影,我和林秀都很骄傲。我们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举办。王娟在北京上学,有幸去现场看了奥运会的比赛。她给我们打电话,说现场特别热闹,气氛特别好,还说她见到了很多奥运冠军。我们在电视上看奥运会,心里也很激动,为祖国感到骄傲。
强子和他媳妇在省城也过得很好,2009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我们当了爷爷奶奶。林秀特别高兴,特意去省城照顾了他们半年,帮他们带孩子。回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咱们的孙子真可爱,跟强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笑着说:“是啊,等他再大一点,咱们就去省城看他。”
2010年,我把县城的超市盘给了别人,因为我和林秀都老了,不想再那么辛苦了。我们在县城买了一套环境更好的房子,每天早上起来去公园锻炼身体,下午在家看看电视,或者去林秀的服装店帮帮忙。偶尔,我们会去省城看看强子一家,或者去北京看看王娟。
2013年,是我和林秀结婚三十周年。强子和王娟都回来了,给我们办了一个隆重的结婚纪念日。强子说:“爹,娘,你们结婚三十年了,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不容易。这三十年,你们用自己的辛苦,换来了我们的幸福。我们永远爱你们!”
林秀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三柱,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握住她的手,说:“是啊,三十年了,可我觉得好像还是昨天的事。那天我在响水河里捞起你,你非要我娶你当补偿,我还以为是个麻烦,没想到,这一娶,就是一辈子。”
大家都笑了,林秀的脸也红了,像当年那个坐在炕沿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我和林秀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照片。照片里,有我们结婚时的合影,有强子和王娟小时候的照片,有我们一家人在县城公园的照片,还有强子和王娟结婚时的照片。
林秀拿起一张我们结婚时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穿着蓝色的中山装,有点傻气,她穿着红色的棉袄,脸上红红的,眼里带着笑意。“你看你那时候,多瘦啊。”
我笑着说:“你那时候也很漂亮,是咱们村的村花。”
她笑了笑,说:“都老了,哪还有当年的样子。”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样子。”我认真地说。
她的眼睛红了,靠在我的怀里,说:“三柱,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抱着她,说:“秀秀,这辈子能娶到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暖的。我知道,不管未来还有多少个三十年,我和林秀都会一直在一起,像当年在响水河边那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一起走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因为我们的爱情,早已融入了岁月的点点滴滴,成为了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