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声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砸在了瓜棚的油毡布上,噼里啪啦,像是村里王屠户在剁猪骨头。我叫陈建社,今年二十二,今晚轮到我看守队里的西瓜地。这闷热的八月天,下场雨也好,能浇灭一些心里的火气。
第1章 瓜棚惊魂夜
一声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砸在了瓜棚的油毡布上,噼里啪啦,像是村里王屠户在剁猪骨头。我叫陈建社,今年二十二,今晚轮到我看守队里的西瓜地。这闷热的八月天,下场雨也好,能浇灭一些心里的火气。
我爹娘正为我的婚事发愁,说了几个姑娘,人家一听我家这三间土坯房,连个自行车都凑不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想着等这批瓜卖了,分了钱,怎么也得先买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油灯的火苗在风里瑟缩了一下,我紧了紧身上的旧褂子,心想,这鬼天气,应该没人来偷瓜了吧。正当我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瓜棚的破布帘子猛地被人掀开了。一股夹杂着雨水和青草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火苗“噗”地一下,差点灭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抄起手边的扁担,厉声喝道:“谁?”
帘子门口站着个黑影,看身形,不高,还挺瘦。那人没吭声,只是浑身都在发抖,雨水顺着头发梢往下滴,在昏黄的灯光下,能看见她脚下已经汪了一小摊水。是个女的。
我心里松了口气,不是偷瓜的就好。我把扁担放下,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大妹子,下这么大雨,你跑瓜地里来干啥?迷路了?”
她还是不说话,往前挪了两步,走进了灯光能照亮的地方。我这才看清,是个姑娘,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辫子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微微抽动着。
“你……你快进来,别在风口站着。”我往旁边挪了挪,指着铺着干草的土炕。这瓜棚简陋得很,就是几根木头搭起来的架子,四面透风。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蹲下,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我能听到她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泣声。我暗自思忖,这八成是跟家里人吵架,赌气跑出来的。我们村西头的李寡妇家闺女,前年就因为不想嫁给邻村的瘸子,半夜跑到河边要寻死,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喝口热水吧,暖暖身子。”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警惕,有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决绝。她没接水壶,反而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就在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她问:“你娶媳妇了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没呢。”
“那好,”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今晚,咱俩洞房,行吗?”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个炮仗在里面炸开了。我呆呆地看着她,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热水洒出来,烫得我一哆嗦。我活了二十二年,头一回听见一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这比半夜三更地里冒出个鬼来,还要让我感到惊骇。
我心想,这姑娘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清醒了?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啥?”
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心上:“我说,我们今晚就成亲,你敢不敢?”
第2章 雪中送炭难
看着她那双倔强又带着点绝望的眼睛,我心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怜悯。一个姑娘家,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捡起地上的水壶,重新倒了一杯热水,硬塞到她手里:“先喝水,有啥事慢慢说。”
她捧着搪瓷缸子,指尖的冰凉透过杯壁传过来,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热水的雾气氤氲了她的眼睛,那股子刚强的劲儿好像瞬间就卸掉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了自己的事。她叫林芳,是邻村林家庄的,她爹做主,要把她嫁给他们村支书的儿子李大壮。那个李大壮我听说过,仗着他爹的势,在村里横行霸道,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就是个混球。彩礼倒是给得足,一台黑白电视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五百块钱。这在八八年,可是天大的手笔了。
“我爹说,这是为我好,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受穷。”林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那种日子,跟卖了自己有啥区别?我宁可死,也不嫁给他。”
今天下午,李家来人下了最后通牒,说后天就来接亲。她爹把她锁在屋里,她晚上趁着我爹娘都睡着了,从窗户里爬出来,一口气跑到了这里。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觉得离家越远越好。
我听着,心里一阵阵发堵。这世道,就像地里的庄稼,有的人家风调雨un,有的人家就得看天吃饭,由不得自己。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那你也不能说……说那种话啊,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我笨拙地劝着。
“名声?”她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名声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我不嫁给那个混蛋?我跑到这儿,被你一个大男人收留了一晚上,传出去我的名声也早就没了。与其白白毁了,不如……不如跟你拼一把。”
我心里暗自思忖,这姑娘看着柔弱,性子却烈得像一团火。她这是破釜沉舟,想用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断了她爹和李家的念想。可她把我陈建社当成什么人了?趁人之危的小人吗?
我把声音放缓和,尽量显得真诚:“林芳同志,你听我说。你这事儿,不能这么办。这跟跳火坑没区别,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我家啥情况,我自己清楚,三间土坯房,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你跟我……是受罪。”
我用食指轻轻敲打着土炕的边缘,继续说道:“再说了,婚姻大事,得你情我愿,不能这么草率。你先在我这儿安心待着,等天亮了,雨停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送你去县城,你找个亲戚投奔一下。”
我的话似乎让她冷静了一些。她低着头,捧着水杯,不再说话。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瓜棚里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我把炕上唯一的一床薄被子递给她:“你睡吧,盖上别着凉了。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她没接被子,反而往角落里缩了缩:“不用,你睡吧,你是看瓜的,熬了一夜了。”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她一个姑娘抢被子。我叹了口气,把被子放在她身边,自己则靠在瓜棚的柱子上,抱着胳膊,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夜。
夜深了,我能听到她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娘知道了,非得用扫帚把我打出去不可。可把她赶出去?这黑灯瞎火的,外面还下着雨,一个姑娘家能去哪?万一出点啥事,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我陈建社虽然穷,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这就像我们种瓜,得凭良心,不能用那些伤地的药。做人,也得凭良心。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我悄悄掀开帘子看了看,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林芳还在睡,她蜷缩在角落里,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瓜棚,想去看看瓜地的情况。刚走到地头,就看见远处有个人影,正朝我这边走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一看,是我娘。她手里挎着个篮子,看样子是来给我送早饭的。
坏了!我心里暗叫一声。我娘那双眼睛,比鹰还尖,瓜棚里多了个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下可怎么解释?
第3章 欲盖弥彰拙
我赶紧迎上去,脸上挤出笑容:“娘,天还没亮透呢,您怎么就来了?路滑,摔着了咋办。”
我娘王翠花把篮子递给我,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瓜棚里瞟:“你个没出息的,我不来给你送饭,你不得饿到中午?昨晚雨那么大,棚里没漏吧?”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往瓜棚走。
我急忙拦在她身前,接过篮子,掀开上面的布,一股玉米饼子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没漏没漏,结实着呢。娘,您快回去吧,地里湿气重,对您腿不好。”
我娘是什么人?我屁股一撅她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她狐疑地看着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建社,你小子不对劲啊。咋了?跟娘还藏着掖着?是不是昨晚偷懒睡觉,让野猪拱了瓜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我一晚上眼睛都没眨,您看这瓜,一个都不少。”
我越是这样,我娘就越是怀疑。她推开我,径直走到瓜棚门口,掀开了帘子。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跟在后面,手心里全是汗。
瓜棚里光线很暗,林芳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睡着,身上盖着我的那床薄被子,只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
我娘“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我:“那是谁?”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嘴巴比脑子还快,脱口而出:“哦……哦,那是我一个远房表妹,昨晚下大雨,她从县城回来,没赶上车,走到这就走不动了,我就让她在棚里歇歇脚。”
这个谎话编得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我们家哪来的什么远房表妹,我娘能不知道?
果然,我娘的嘴角微微抽动,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锥子,要扎进我心里去。“远房表妹?陈建社,你本事大了啊,连你娘都敢骗了?我们家啥时候多出这么一门亲戚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很远很远的那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您……您忘了。”
“我忘了?”我娘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压迫感,“我记性好得很!你老实说,这姑娘到底是谁?你要是说不清楚,我今天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林芳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当她看到我娘那张严肃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
这下完了。我心想,这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芳,目光从她那身不合身的旧衣服,到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最后停在她那张虽然憔ें但依然清秀的脸上。我娘在村里看了一辈子的人,什么人什么心思,她看一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王翠花的心里翻江倒海。她自己的儿子她了解,老实巴交,见了姑娘都脸红,绝不是那种会干出格事的人。可这瓜棚里凭空多出来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看这姑娘的样子,一脸委屈,满眼惊慌,倒像是受了天大的罪。再看自己儿子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王翠花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猜测。她想起最近邻村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林家庄的老林头要把闺女嫁给李支书家的那个二流子,听说那闺女死活不乐意。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看着我娘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像揣了只兔子。我正准备豁出去,把实情都说了,我娘却突然转过身,把我拉到瓜棚外面。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是林家庄的那个闺女?”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娘竟然猜到了。我只好点了点头。
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她用食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个傻小子,你这是引火烧身啊!你知道李家在咱们这一片是啥势力吗?你把他们家没过门的媳-妇藏在这儿,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吗?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你,我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我急了,也压低声音说:“娘,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李大壮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把她赶出去,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
“那你也不能把她藏在这儿啊!”我娘急得直跺脚,“这事儿要是被村里人看见,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咱们!不行,得赶紧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娘话音刚落,就听见地头那边传来了人声。是村里的长舌妇刘婶,她挎着篮子,看样子是下地摘菜,正笑呵呵地朝我们这边走来:“哟,建社娘,这么早就来给你家宝儿送饭啊,真是疼儿子。”
我娘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刘婶那张嘴,比村头的广播喇叭还快,要是被她看见瓜棚里的林芳,不出半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我娘反应极快,一把把我推到瓜棚门口,用身子挡住帘子,对着刘婶笑道:“是啊,孩子看瓜辛苦。你这是去摘豆角?”
“是啊是啊,”刘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个劲儿地往瓜棚这边瞅,“建社啊,昨晚睡得好不?没啥动静吧?”
我心虚地应着:“没……没动静,好着呢。”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这感觉,比在地里跟一头野猪对峙还要紧张。
第4章 风言风语起
刘婶那双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她笑得意味深长:“那就好,那就好。年轻人嘛,晚上精神头足。”她说完,又朝瓜棚里瞥了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看着她扭着腰走远的背影,我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差点瘫坐在地上。她回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能把地里的西瓜给烤熟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她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这要是被她看见了,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我知道我娘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在村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就像地里的庄稼需要好天气一样。一旦名声坏了,就像遇到了连绵的阴雨,庄稼收不回来,人也抬不起头。
我娘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咬牙,对我说:“不行,不能让她再待在这儿了。你现在就去跟她说,让她赶紧走。我这篮子里还有两个玉米饼子,你给她,让她路上吃。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再回来了。”
我心里一沉,抬头看着我娘:“娘,外面天大地大,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这跟把她推进火坑有啥区别?”
“那也比连累我们全家强!”我娘的眼圈红了,“建社,娘知道你心善,可见义勇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斗不过人家有权有势的!你这是拿我们全家的安宁在赌啊!”
我沉默了。我娘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支书在村里说一不二,他儿子李大壮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得罪了他们,以后我们家在村里还怎么过?申请个宅基地,批个化肥,都得看人家脸色。
就在我们母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瓜棚里的林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显然已经听到了我们所有的对话。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
她走到我娘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然后她又转向我,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陈大哥,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就走。”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我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里那股子劲儿又上来了。我陈建社要是今天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走了,那我这辈子都瞧不起我自己!
我猛地一跺脚,对着我娘说:“娘!我不能让她走!这事我管定了!大不了这瓜我不种了,这村子我不住了,我带她走!”
我娘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犟劲给惊呆了,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在这时,村口的大路上,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一辆拖拉机,车上坐满了人,敲锣打鼓的,动静闹得很大。领头的是个骑着崭新凤凰牌自行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衫,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不是李大壮又是谁?他们这是……来接亲了?
林芳看到那辆拖拉机,浑身一颤,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这架势,是林家那边没拦住,让他们直接来接人了。
我娘也慌了神,一把将我和林芳推进瓜棚,急声道:“快躲起来!千万别出来!”
瓜棚的缝隙里,我能看到李大壮他们已经到了林家庄的村口,正跟几个人在拉扯。其中一个穿着旧汗衫的老汉,被几个人推搡着,正是林芳的爹。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李大壮一脸不耐烦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对着林芳的爹林老实吼道:“我说叔,人呢?不是说好了今天接亲吗?我这锣鼓队都带来了,你让我空手回去,我李大壮的脸往哪搁?”
林老实满脸褶子都快拧到了一起,他搓着手,近乎哀求地说:“大壮啊,你再宽限两天,芳儿她……她就是一时想不开,我再劝劝,我再劝劝。”
李大壮旁边的村支书李老根,也就是他爹,冷哼一声,用手指着林老实:“老林,咱们可是白纸黑字写了婚书的,彩礼我们家也一分没少给。今天你要是交不出人来,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到时候,你闺女是自己走着上拖拉机,还是被我们绑着上,你自己选!”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议论纷纷,但没人敢出头。谁都惹不起这村里的“土皇帝”。林老实被逼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说着软话,但李家父子根本不听。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看着远处的情景,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哪里是娶亲,这分明就是抢人!
林芳在我身后,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能感受到她的恐惧和绝望。
我暗自思忖,躲是躲不过去了。他们找不到人,肯定会满世界地找。这片瓜地离村子不远,是他们最可能搜查的地方。与其被动地被他们找到,不如我主动出击。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我娘和林芳说:“你们待在这儿,千万别出声。我出去会会他们。”
我娘一把拉住我,眼里全是惊恐:“建社,你疯了!你出去干什么?你斗不过他们的!”
我掰开我娘的手,眼神坚定:“娘,有些事,躲是没用的。我是个男人,我得像个男人一样站着。您放心,我不会乱来。”
说完,我没再看她们,掀开帘子,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我知道,我这一走出去,可能就要面对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麻烦。但我不能退缩,我身后,是那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姑娘。
第5章 对峙李家父子
我迎着李家那伙人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得结结实实,像是要把地上的土都踩出个坑来。
李大壮他们正跟林老实拉扯,看见我一个人从瓜地里走出来,都愣了一下。
李大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脸的轻蔑:“你谁啊?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办正事。”
我站定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说:“我叫陈建社,是这片瓜地的看管员。你们这么多人,敲锣打鼓的,把我地里的瓜都给吓到了。”
我这话一出口,李大壮和他身后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弄。
“吓到瓜了?”李大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头一回听说瓜还能被吓到。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他爹李老根倒是比他有城府,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问道:“陈家的小子?我记得你。你不好好在你的瓜地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李支书,娶媳-妇是喜事,可你们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来寻仇的。把林叔都快逼到墙角了,这传出去,不好听吧?”
我的话让李老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我一个毛头小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他冷哼一声:“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别怪我让你家的瓜,一个都卖不出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知道他说到做到。只要他一句话,我们家这半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我心里也发怵,但我知道我不能退。我退一步,林芳就少一分希望。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李支书,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这可是写在《婚姻法》里的。您是村干部,更应该带头遵守国家的法律,不是吗?”
我故意把“法律”两个字说得很重。我知道,他们这种土皇帝,最怕的就是有人跟他们较真,跟他们讲道理,讲政策。
果然,李老根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我还会跟他扯这个。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大壮可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他见他爹被我说得没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讲法律?我告诉你,在这儿,我爹就是法!我劝你赶紧滚,不然我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要朝我打过来。
我没有躲,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眼睛瞪着他。我知道,我一躲,气势就输了。
“住手!”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响起。是林老实。他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张开双臂护着我,对着李大壮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建社是个好孩子,你们别难为他!”
李大壮见状,更是火大:“好啊,林老实,你还护着外人!我问你,你闺女林芳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被这小子给藏起来了?”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怀疑,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我心里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我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把林芳往火坑里推。
我面不改色地说:“我不知道。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瓜棚里,没见过什么林芳。”
“你放屁!”李大壮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这方圆几里,除了你这破瓜棚,她还能去哪?肯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兄弟们,给我搜!”
他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那几个小青年就要朝瓜棚冲过去。
我立刻横身拦住他们,大声说:“你们凭什么搜我的瓜棚?这是我们生产队的地,你们没有权力乱闯!”
“权力?”李大-壮笑了,笑得很张狂,“老子的拳头就是权力!给我上,谁敢拦着,就给我一起打!”
那几个人推搡着我,眼看就要冲进瓜棚。我急了,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横在胸前:“谁敢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我知道,只要一动手,我肯定吃亏。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这时,我娘从瓜棚里冲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割草的镰刀,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挡在我面前,对着李大壮他们尖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我告诉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下,我今天就跟他拼了!”
我娘的出现,让李大壮他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平时看起来温和的农村妇女,会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李老根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打一个半大小子是小事,但跟一个拼命的妇人动手,传出去名声就彻底臭了。
他走上前,拉住了李大壮,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陈家小子,今天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们不跟你计较。但是,我把话放这儿。要是让我知道林芳是你们藏起来的,后果自负。”
说完,他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我娘手里的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我赶紧扶住她。
“娘,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眼泪却流了下来:“傻孩子,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啊……”
我知道,我娘是真的被吓坏了。
瓜棚里,林芳走了出来,她走到我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娘,是我对不起你们,连累你们了。”她磕着头,泪如雨下。
我娘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她没有去扶她,只是疲惫地说:“起来吧,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李家父子虽然暂时走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6章 瓜棚生死斗
太阳升得老高,炙烤着大地。瓜地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娘坐在瓜棚门口的马扎上,一个劲儿地叹气。林芳则默默地帮着收拾东西,眼睛红得像兔子。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李家的人肯定还会回来。建社,你现在就带她走,去县城,找你舅舅。让他帮忙给这姑娘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舅舅在县城一个工厂当工人,为人老实。这确实是个办法。
我点了点头:“好。娘,那你一个人在家……”
“我没事。”我娘打断我,“他们不敢把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样的。你们快走,越快越好。”
我看着我娘那张布满愁云的脸,心里又酸又愧。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对林芳说:“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林芳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娘把篮子里剩下的玉米饼子和一壶水都塞给了我。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路上小心,到了县城就给你舅舅打传呼,别省那几毛钱。安顿好了,给家里捎个信。”
我嗯了一声,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我带着林芳,没敢走大路,专门挑着田间的小路走。夏日的午后,田野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蝉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眼看就要走出我们村的地界了。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我们穿过一片高粱地的时候,前面突然窜出几个人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喝得醉醺醺的李大壮。他身后还跟着早上那几个小青年,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木棍,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们竟然在这儿堵着我们。
李大壮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满嘴酒气:“跑啊?你们再跑啊?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能跑到哪儿去!”
我把林芳护在身后,沉声说:“李大壮,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动粗不成?”
“动粗?”他哈哈大笑,指着我说,“老子今天不但要动粗,还要把你这个小白脸打得满地找牙!敢抢老子的女人,你他妈活腻了!”
他旁边的同伙也跟着起哄:“大壮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打一顿再说!”
我看着他们手里明晃晃的木棍,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我悄悄对身后的林芳说:“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赶紧往回跑,去找村支书……不,去找乡里的张书记!快!”
乡里的张书记是个正直的干部,只有他或许能压住李家父子。
林芳抓着我的衣角,摇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糊涂!”我急了,“我们两个都折在这儿有什么用?你快走!听话!”
李大壮已经不耐烦了,他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地上一摔,吼道:“给我上!”
那几个人一拥而上。我把林芳猛地往后一推,大喊一声“快跑”,然后抄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就迎了上去。
我虽然常年干农活,有一身力气,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根木棍狠狠地砸在我的背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回身一脚踹倒一个人,但另一根棍子又打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被打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被他们逼到了墙角。李大壮狞笑着走过来,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他踩着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挣扎着,却无济于事。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林芳没有跑,她捡起一块石头,疯了一样地朝李大壮冲过来,砸在他的背上。
李大壮吃痛,回身一巴掌把林芳扇倒在地。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骂着,就要去抓林芳的头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抱住他的腿,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李大壮发出一声惨叫,疼得跳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喝从不远处传来:“都给我住手!”
这个声音……是张书记!
我扭头一看,只见乡里的张书记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正飞快地朝这边赶来。他身后还跟着我们村的几个民兵。
李大壮他们看到张书记,都傻眼了,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再横,也不敢跟乡里的书记对着干。
张书记赶到跟前,看到眼前的景象,脸都气青了。他指着李大壮,厉声喝道:“李大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大壮吓得酒都醒了一半,结结巴巴地说:“张……张书记,我们……我们就是闹着玩呢。”
“闹着玩?”张书记气得笑了,“把人打成这样,叫闹着玩?你们几个,都给我去乡里派出所好好‘玩玩’!”
他一挥手,几个民兵立刻上前,把李大壮和他那几个同伙都控制住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同样摔得不轻的林芳。
张书记走到我们面前,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们没事吧?小同志,我已经接到你母亲的报告了。放心,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原来,我娘在我走后,越想越不放心,直接跑到乡里去找了张书记。是我娘救了我们。
我看着被民兵押走的李大壮,他回头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是,看着身边虽然狼狈却安然无恙的林芳,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第7章 阳光下的约定
李大壮他们被带到了乡派出所,听说因为聚众斗殴和寻衅滋事,被拘留了十五天。他爹李老根也因为管教不严,被张书记在全乡干部大会上点了名,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李家在村里的威风,一下子被打掉了大半。
这件事在我们十里八乡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个女人得罪了村支书,以后没好日子过。也有人说我做得对,是条汉子,敢跟恶势力作斗争。
我爹从外面听了风言风语回来,把我叫到跟前,沉默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建社,你长大了。爹不怪你,以后咱家的日子,再难,也挺直腰杆过。”
我听了,眼圈一热。
林芳的爹林老实也来了,带着一些鸡蛋和布料,算是赔礼。他一个劲儿地跟我娘道歉,说自己是老糊涂,差点害了闺女一辈子。他当着我们的面,把那张婚书撕得粉碎。
他说,彩礼他会想办法凑钱还给李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再逼着闺女做不愿意的事了。
风波过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林芳暂时住在了我家,我娘认了她当干闺女。她手脚勤快,帮着我娘做饭、喂猪、下地,村里人看了,都夸我娘有福气,白捡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
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事情还没完。我和林芳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天晚上她在瓜棚里说的话,像一粒种子,落在了我心里,但我不知道,它该不该发芽。
一个傍晚,晚饭后,我和林芳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乘凉。月亮很好,像个银盘子挂在天上。
我们俩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林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轻声说:“我爹说,让我继续回学校念书。我以前学习成绩挺好的,就是家里穷,才没念高中。”
“这是好事啊。”我由衷地为她高兴,“多读点书,有文化,以后路子宽。”
她抬起头,看着我,月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建社哥,那你呢?”
“我?”我笑了笑,有些自嘲,“我还能干啥,就是个种地的命。不过,我想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傻种了。我托我舅舅从县城里买了几本关于农业技术的书,我想好好学学,怎么科学种田,把咱们的西瓜种得又大又甜。以后攒了钱,我也想盖个大棚,冬天也能种菜,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我说着我的计划,心里充满了希望。这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尊严,不是靠别人给的,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挣出来的。你把活干好了,把日子过好了,别人自然就敬重你。
林芳静静地听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轻声问:“建社哥,你还记得……我第一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认真地说:“记得。但是林芳,那不算数。那会儿你是被逼急了,不是真心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当成是逃避困难的工具。”
她的眼圈微微一红。
我继续说:“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你应该去读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堂堂正正地,选择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风风光光地嫁给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跟着我受苦。”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她,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地把她绑在我身边。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林芳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却笑了:“建社哥,你是个好人。”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你的话,我记住了。”
几天后,林芳回了自己家,准备复学的事。她走的那天,我娘拉着她的手,嘱咐了半天,跟送亲闺女出门一样。
我送她到村口,我们俩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分别的地方,她把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垫,你下地干活,别把脚磨坏了。”她说完,就转身跑了,没再回头。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双纳得密密实实的鞋垫,上面用彩色的线绣着两个字:平安。
我捏着那双还带着她体温的鞋垫,站在村口,看了很久很久。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钻研那些农业技术的书,每天泡在地里,嫁接、施肥、整枝,像伺候孩子一样伺候那些瓜苗。我娘看我这么上心,也全力支持我,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拿出来,让我买了好的肥料。
秋天的时候,我家的西瓜获得了大丰收,不仅个头比别人家的大,味道也更甜。拉到县城里,很快就卖光了,挣的钱比往年翻了一番。
我用这笔钱,先把家里欠的债还了,然后买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我还给家里添置了一台收音机,我爹我娘每天听着里面的豫剧,乐得合不拢嘴。
我跟林芳一直保持着通信。她在信里跟我说学校里的事,说她考了全班第一,说她对未来的憧憬。我也跟她说我种瓜的心得,说家里的变化。我们的信,成了彼此生活里的一道光。
第二年夏天,我家的西瓜种得更好了,我还尝试着种了几分地的香瓜,也成功了。我用赚来的钱,开始平整土地,准备盖一个蔬菜大棚。
那天,我正在地里忙活,我娘兴冲冲地跑来,递给我一封信。是林芳寄来的。
信里,她告诉我,她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
信的最后,她写道:“建社哥,等我毕业了,我就回来当一名乡村教师。到时候,你愿意娶我吗?”
我看着那行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看着远方灿烂的阳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片土地,不仅能长出甘甜的西瓜,也能长出最美的爱情和最坚实的未来。
来源:写给你的信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