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紧接着,他贴在我耳边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像一头濒死的羔羊,压抑着所有的悲鸣。
他比我高出整整两个头。
我就算坐在沙发上,他单膝跪地,视线也依然能与我平齐。
「咳、咳咳——」
「太紧了!」我被勒得喘不过气。
他慌忙松开了一点点,但手臂依旧牢牢地圈着我。
「姐姐……」
温热的吐息拂过我的侧脸,带起一片酥麻的痒,几乎让大脑缺氧。
「姐姐,今晚你想对我做什么,我绝不反抗。」
这说的叫什么话?
我眉头一皱:「你还敢反-抗?」
「如果会伤害到你的身体,我一定会。」他答得认真。
「……」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这个拥抱驱散了我心头积压的烦躁。
我决定摊牌:「谭淮,我爸要我嫁给陆尽之。」
有那么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谭淮的心跳停了。
紧接着,他贴在我耳边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像一头濒死的羔羊,压抑着所有的悲鸣。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点点,极为缓慢地松开了我。
「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我最爱,也最依赖的人,从小到大,他最疼我。」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叔叔为你挑选的人,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见暗流在脚下汹涌。
「姐姐……」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然后蜷缩到沙发的另一头,将自己抱成一团。
「我问你,我们算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答得很快。
我扭头瞪着他,他却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下颌线。
太奇怪了,今天的陆尽之不像陆尽之,我爸也不像我爸。
怎么连我最听话的谭淮,也变了。
「我要你亲口说。」我用命令的口吻。
14
谭淮像个复读机,平静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抓起一个抱枕,狠狠砸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大,身体又不好,配不上你?」
「还是觉得,我花钱养着一个高中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下、贱事?」
谭淮依旧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可他就是一言不发。
他越是沉默,我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我冷笑一声:「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你马上要考试了,觉得翅膀硬了,用不着我了,所以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吗?」
「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
「钟黎。」谭淮猛然抬头打断我,声音嘶哑,「我说了,我们的关系,由你来定义。」
「你说是包养,那就是包养;是资助,那就是资助;是姐弟,那就是姐弟;是……」
他抬起头,喉结在死寂的夜里艰难地上下滚动。
「你要是想嫁给他,我一定笑着祝福你。你不想嫁,我就带你走。哪怕你结了婚,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当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也心甘情愿。」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嘴唇动了动,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完全没给我留任何插话的余地。
「可是你怎么能说我配不上你?」
「我算个什么东西,能让你配不上!」
话音刚落,两大串滚烫的泪珠从少年眼眶里决堤而出,他满脸委屈地望着我。
我彻底懵了。
弹幕彻底倒向了他:
【弟弟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原来心里这么自卑啊。】
【呜呜呜,我不行了,从现在起我站弟弟!帅哥哭起来谁受得了啊!】
【我还是站男主,弟弟是搞音乐的,对女主事业没帮助,女主家公司需要的是男主这种人,人要现实点。】
【楼上的你忘了?女主是F大毕业的高材生,她只是没去公司,不代表她没能力。】
【男人的眼泪就是最好的催情剂,下辈子让我谈个爱哭的霸总吧,呜呜呜。】
「女主!给我往死里疼他好吗?」
好的。
我朝着谭淮伸出了手:「你过来。」
15
谭淮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手搭在我的掌心。
「坐下。」
他依言坐在我身旁。
却倔强地把脸扭到一边,不让我看,眼泪还在无声地往下掉。
我捏了捏他的手指:「你真想当地下情人?」
「嗯。」
「嗯?」我故意拖长了尾音。
他有气无力地解释:「我才18岁,我能为你做什么?」
「是能帮你打理事业,还是能名正言顺地娶你?」
「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为我花了那么多钱,对我那么好,我哪有资格奢求什么身份?我只想听你的话,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只要你能开心。」
手被他用力攥住,掌心一片滚烫的湿热。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失控。
原来我的谭淮,也是有脾气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我拽住他的衣袖,凑过去,在他挂着泪痕的脸上亲了一口。
谭淮瞬间僵住了。
「上,上啊,女主好样的,快上他!」
我无视弹-幕的起哄,继续问:「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带你去见我爸爸呢?」
「……」
谭淮像是被人点了穴,目光呆滞地看着我。
半天都没有反应。
我就知道。
我松开他,懒洋洋地躺回沙发:「逗你的,看把你吓的。」
「我去!」
「如果这是阻止你嫁给那个人的条件,我愿意去。」
我轻哼一声,故意逗他:「你不怕我爸?他可是很凶的哦。」
谭淮却猛地反手扣住我的手,与我五指交叉。
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连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16
我真正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我去谭淮学校找他,放学时,跟他一同走出来的几个同学,在看到我之后,异口同声地喊了句「嫂子」。
要知道,这帮孩子以前见了我,都规规矩矩地喊「姐姐」。
这是我要求的,让谭淮在外面必须这么称呼我。
可眼下,这些少男少女们,用一种掺杂着好奇与探究的异样眼光打量着我。
那声「嫂子」,喊得是山路十八弯。
他们转身离开时,还挤眉弄眼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把目光转向谭-淮。
他居然还冲我挑了挑眉。
我从那表情里,竟然读出了一丝丝的得意。
上了车,我立刻质问他:「你同学为什么喊我嫂子?」
谭淮倒是直言不讳:「前天我迟到了,被我们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训了一顿,她让我好好学习,别整天想着傍富婆。」
我猛地一脚刹车,车子险些撞上前面的石墩。
把车在路边停稳后,我立刻给何叔打电话,让他去查。
半小时后,何叔回了电话。
果不其然,是陆尽之。
他竟然派人找到了谭淮的班主任,用一个副院长的职位做诱饵,让那个老师给谭淮泼脏水,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我气得这辈子第一次爆了粗口。
我让何叔必须公事公办,严肃处理那个班主任。
挂了电话,我从家里翻出一个最硬的包,直奔陆尽之的住处。
密码没变,还是我的生日。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里面随即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我换上鞋,一步步走进去。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似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陆尽之和苏凛,正赤身裸体地纠缠在落地窗前。
肌肤相贴,大汗淋漓。
【卧、槽!这是什么年度抓马大戏?】
【双洁党的心碎了一地。】
【脏了脏了,男主可以抬下去了,弟弟正式上位!】
【不是,你们怪男主干嘛?女主不是已经提分手了吗?那男主和别人睡有什么错?】
【男主是猪吗!女主爸爸都松口说回国就办婚礼了,他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我在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直到落地窗上映出的我的身影,终于惊动了他们。
陆尽之在慌乱中,与我对上了视线。
17
「老公?」
「你别停啊……」
苏凛沙哑着嗓子催促。
陆尽之像是被她唤回了神,猛地抽身而出,抓起地上的浴巾胡乱围住下半身。
「小、小黎。」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但那些在路上准备好痛骂他的话,突然一句都不想说了。
太没劲了。
骂他的时候,还要提到谭淮的名字。
他不配。
脏。
「我来收回我的房子。」我临时换了说辞。
这套公寓,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爸买给我的。
本来想着,好聚好散,就当是分手礼物送他了。
但现在……
我瞥了眼他身后的苏凛,她已经扯过沙发上的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见我看她,她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怒吼道:「看什么看!你们已经分手了,我没错!」
「你闭嘴!」陆尽之头也不回地呵斥她。
「小黎,你听我解释。」
这种场面要怎么解释?
陆尽之给出了最烂俗的理由。
「我……我喝多了,所以才,才……」
「唉!我真是糊涂!」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我保证这是第一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
「尽之哥你说什么呢?」
苏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们第一次不是在高中吗?」
「你18岁生日那天,我把我的第一次当成礼物送给了你!你怎么能不承认!」
「还有你!」她又把矛头指向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和尽之哥是青梅竹马!我为了他复读来到海城,为了他才进的钟氏集团!」
「一切都是你的错!他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当上总裁,是你爸用卑鄙的手段,逼他跟你在一起!他跟你在一起除了能当上总裁,还有什么好?你那破身子,一个月都碰不了几次,以后怕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陆尽之怒吼:「苏凛!」
我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反手,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滚!滚出我的房子!」
18
苏凛的嘴角被我打出了血,她跌倒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
「你敢打我!」
「尽之哥,她打我!她打我啊!你难道不管吗?」
陆尽之烦躁地抹了把脸,一把将苏凛从地上拎起来,直接丢进了卧室。
弹幕早就炸了:
【只有我觉得女配恶心吗?男主才26岁,正常人这个年纪谁能当上总裁?典型的软饭硬吃!】
【同为女人,女配理直气壮攻击人家身体不好,女主打得太解气了!】
陆尽之回到我面前,脸色窘迫到了极点。
「小黎,我……我跟她真的……唉!」
「我向你保证,我们在一起的这三年,我真的没碰过她。」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陆尽之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对不起小黎,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你跟我提分手,我压力太大了,苏凛她今天刚从老家回来,哭着说找不到工作,我一时心软就……」
「害!」
「是我糊涂!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陆尽之。」我淡淡地打断他,「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们上床与我无关。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谭淮的事。」
我还是说了,必须给他一个警告。
「你在学校搞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了。」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没必要去为难一个快高考的学生。」
陆尽之沉沉地望着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你就这么护着他?」
「小黎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理智的吗?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我笑了:「太多了。」
「首先,他年轻。」
「其次……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钟黎!」陆尽之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这三年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像狗一样听你和你爸的话,为你们家卖命,你就因为我身边有个秘书,就跟我闹得天翻地覆!」
「你知道苏凛平时是怎么勾引我的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我的床吗?我一次轨都没出过,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原来,钟家一路扶持他坐上总裁的位置,竟让他如此屈辱。
我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陆尽之,这个总裁,你可以不当。」
「没人逼你!」
19
陆尽之的脸颊迅速浮现出红印,他愣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我。
「小黎……」
他的情绪切换得可真快。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似乎想碰碰我:「气消了,我们就和好吧?你也玩了那个男学生,我们算扯平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碰苏凛了。」
卧室门被苏凛拍得震天响。
「放我出去!尽之哥你开门!你怕她干什么?她一个病秧子,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开门啊,我跟她当面说清楚!」
「钟黎,你根本配不上他!」
「放我出去!」
「我明天就送她回老家,小黎,我向你保证,绝不让她再踏进海城半步,真的!」陆尽之急切地承诺。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想隔着门对里面的苏凛说一句:
听到了吗?
这就是你豁出一切去爱的男人。
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准备抛弃你了。
何其可悲。
我没再理会陆尽之的保证,只是通知他:「明天一早,会有人来办理房产交接。你看起来还有得忙,我先走了。」
我转过身,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下了楼,一口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我是自己来的。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我不敢开车,平生第一次打了辆出租。
刚走出小区大门,不到百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顶着风雪朝我飞奔而来。
20
「为什么不接电话?」
谭淮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他的外套上沾满了厚重的寒气,呼吸却炽热而急促。
那个怀抱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碎。
我用包轻轻捶他的背:「没听到。」
「你先放开我!」
「何叔说你发了好大的火,然后就联系不上了,他猜你来了这里。」
「钟黎,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我感觉脸颊贴着的地方,湿冷一片。
「谭淮,你哭了?」
「没有。」
少年倔强地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手。
我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百多个他的未接来电。
我手机常年静音,也习惯了没什么要紧事。
我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他:「陆尽之又不会吃了我,你怕什么?」
「怕我跟他旧情复燃啊?」
「你不会。」他答得斩钉截铁。
「你就这么了解我?」
「何叔都跟我说了。」
「你是为了我……」他声音哽咽,「你为了我,才跑来求他的……」
「你怎么这么傻?」
「我根本不值得,不值得你这么做。」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等等……」我打断他,「求他?」
何叔是这么跟他说的?
「难道不是吗?」
谭淮捧着我的脸,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心疼。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求他?开什么玩笑!」我翻了个白眼。
「我是来打他的!」
谭淮愣住了。
通红的眼睛里,眼尾的泪珠要掉不掉。
这个睫毛精。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冰凉。
快考试了,我不能影响他的心态。
「放心吧弟弟,没人敢欺负我。我刚才还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呢。」
「什么?」
「我进去的时候,陆尽之正和苏凛在窗边打得火热。」
他的脸很凉,皮肤却很滑,摸着手感很好。
我放下手前又忍不住捏了捏。
谭淮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重新放回他的脸上,还像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掌心。
「姐姐,你知道初雪的寓意吗?」
「是什么?」我笑着问。
「是『永浴爱河』。」
下一秒,谭淮弯腰将我打横抱起,转身稳稳地走向路边的车。
「姐姐,我真想快点长大。」
厚厚的白雪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自从有了谭淮,我好像再也没自己走过超过十五分钟的路。
21
我爸是毫无征兆突然回国的。
那天,我正亲自下厨,给谭淮做日料,庆祝他艺考顺利结束。
我爸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穿过院子,走进客厅,最后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当时我正专注地摆盘。
感觉到身后有人,一抬头。
「爸?」
「那个小伙子呢,让我瞧瞧?」
我发誓,从小到大,我从没在我爸面前这么心虚过。
谭淮还在楼上写歌,我赶紧缠住我爸,使出了浑身解数撒娇。
「就是一个我资助的弟弟啦,特别有音乐才华。」
「您可千万别听陆尽之瞎说,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你资助的弟弟还少吗?怎么没见你为谁这么上心过?还为了他跟尽之分手?」
我绕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爸,你搞错了,我是先跟陆尽之分的手,后来才资助的谭淮。」
「谭淮……」我爸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名字倒是不错。」
感觉他情绪有所缓和,我才把谭淮从楼上喊了下来。
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一点都不紧张。
结果牵着他的手下楼时,才发现他手心全是汗。
我爸端坐在沙发上,谭淮笔直地站着,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僵局:「爸,他唱歌特别好听,您要不要听一首?」
谭淮的脸瞬间绿了。
我爸摆摆手,说不用了。
「既然小黎认你当弟弟,那以后就是我们钟家的人了。坐下一起吃饭吧。」
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认谭淮当弟弟了?
但为了不让谭淮在当场难堪,我没有反驳我爸。
谭淮也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我爸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去了公司。
「姐姐,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谭淮小声问。
我摇摇头:「他要真不喜欢你,你现在已经被他打包送出去了。」
少年垂下眼眸,抿着嘴唇:「都怪我,太小了。」
我正喝水,闻言「噗」地一口全喷在了桌子上。
谭淮赶紧抽了纸巾过来给我擦脸。
「我说的是年龄,姐姐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把纸团揉成一团,砸在他脸上:「我说的也是年龄!」
「你没说。」
「……」
「你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歪着头,冲我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我直接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桌子上。
反了天了,还敢调戏我!
22
我爸在公司处理了一整天的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告诉我所有真相。
陆尽之离职了,并且还带走了七名核心员工,集体跳槽到了钟氏的死对头公司。
这一系列背后的暗箱操作,我竟然毫不知情。
是我爸,替我扛下了所有。
那天晚上,我和我爸促膝长谈。
他说,他身边那个随行的生活助理,早就被陆尽之给买通了。
那天我打电话跟他说分手时,那个助理就在旁边。
他为了稳住陆尽之,怕刺激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些偏向他的话。
「尽之背叛了你,爸爸怎么可能还让你嫁给他。」
呜呜呜,我抱着我爸哭了很久很久。
我的爸爸从来没变过,他永远是那个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的靠山。
我的心结解开了,我爸却唉声叹气。
「可惜了,那么有才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走上歪路了……」
我原以为陆尽之带人离职已经够不厚道了。
没想到,他还窃取了公司的重要客户信息,泄露给了对家。
但因为没有对公司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大经济损失,我爸最终没有起诉他。
只是按照当初签订的保密协议,那笔两百万的违约金,我爸替他补上了。
经此一役,陆尽之在圈内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没有公司再敢用他。
尤其是,他是从一手栽培他的钟氏集团叛离的。
没人敢为了他去得罪钟家。
那些被他煽动带走的中层员工,纷纷叫屈,说陆尽之骗了他们。
当初承诺的入职加薪50%,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不仅要经过半年的试用期,试用期过后还要重新评估,才能拿到许诺的待遇。
还有人说,陆尽之怂恿他们跳槽,就是为了拿新公司的巨额签字费。
陆尽之出事后,这些人的名字也一并上了业内黑名单。
他们后悔了,想回来。
但我爸表示,钟氏集团不需要他们。
比起能力,员工的忠诚度更为重要。
这件事过去一段时间后,我爸终于决定,把公司正式交到我手上。
我开始去公司上班。
有天在公司楼下,我遇到了陆尽之。
我爸给我配了四个保镖,他根本无法近我的身。
但他今天来,似乎也没想做什么。
只是远远地看着我,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直到我走进公司大楼,手机震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黎,我要回老家了。无论身在何处,我永远爱你。」
我没有回复,顺手把号码拉黑了。
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我、操心。
我们家谭淮,要高考了。
23
自从陆尽之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后,那些弹幕也再没出现过。
它们就像是特意来帮我渡劫的。
虽然说过很多难听的话,但也确实让我提前看清了很多真相。
看到了陆尽之的真面目。
现在,我真希望有谁能跳出来大喊一声:「谭淮一定能考上音乐学院!」
……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爸虽然很喜欢谭淮,但他居然盼着谭淮考不上音乐学院。
这样,他就能去读个普通的综合性大学,将来好进公司帮我。
谭淮果断地戳破了我爸的美好幻想。
他说,就算读普通大学,他也会选一个和商业管理毫不相关的专业。
比如,医生什么的……
他说,他不想成为我事业上的威胁。
更不想,成为第二个陆尽之。
我爸彻底失望了。
谭淮如愿以偿,考上了音乐学院的作曲系。
两个月后的文化课高考,他也稳稳地考过了六百分。
「姐姐,我棒不棒?」
少年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然后俯下身,轻轻吻掉了我唇角的奶油。
今天是他19岁的生日,他早早就放话说,生日只跟我一个人过。
我弓着身子,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
「棒。」
一声低哑的轻笑,像一颗流星划破了静谧的黑夜。
他将奶油涂抹在他钟爱的位置,再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清理干净。
我死死咬住手背,为了维护那点可怜的面子,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谭淮轻而易举地解下我裙子上的丝带,将我的双手绑住,然后把自己的手递到我嘴边。
「姐姐,咬我的。」
心跳如擂鼓,大脑里炸开绚烂的烟火,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欢腾。
我的脸羞得像一颗熟透的柿子,摇摇欲坠。
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气又恼。
以前,我们从没这么玩过。
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
谭淮撑起手肘,温柔地替我整理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他说:「姐姐,我想快点长大。」
「又说这句话。」
「年轻不好吗?」
他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你猜猜,很简单的。」
他的呼吸依旧不稳,湿热的吻细碎地落在我的耳后。
我的手不能动,便转头去咬他的肩膀。
他的动作始终很轻缓,生怕弄伤了我。
「姐姐,我是你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你的了。
少年把这个秘密,严严实实地藏在心底。
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出口。
他怕,会吓到他的公主殿下。
番外:谭淮
八岁那年,父母开车载他经过盘山公路,在滂沱暴雨中,遭遇了山体滑坡。
巨石滚落,一块比车还大的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车子前排。
谭淮的母亲当场死亡,父亲凭着最后一口气,踩住刹车,挂了倒挡。
这个动作,让他们避免了被前方的泥石流彻底掩埋。
但雨天路滑,失控的汽车还是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谭淮的额头磕在车窗上,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的景象如在梦中。
他躺在一辆宽敞的汽车后座,脑袋枕在一个女生的腿上。
那个女生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此刻却被他的血染得面目全非。
她用厚厚的纱布用力按着他的额头,语气急促地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儿!」
「小姐,真的不能再快了,前面那段路是落石高发区,刚才广播已经通知了,让所有车辆原地等待,等雨停了再走。」
「开得慢,难道就能躲过去吗?」她冷声呵斥。
汽车再次提速,谭淮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都疼。
他想起了什么。
又觉得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爸爸……妈妈……」
女生听到他的声音,低头看他。
她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漠。
直到抵达医院,她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把他交给医生后,她就坐车离开了。
后来,谭淮是从新闻里才知道的。
那天父母出事后,他被几个好心的叔叔从变形的车里救了出来,但所有的车都因为前方的落石路段,不敢再前行。
只有钟黎,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姐姐,毫不犹豫地将他抱上车,冒着生命危险,把他送到了医院。
他流了太多的血,医生说,再晚来半个小时,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办完父母的后事,奶奶带着他离开了那座城市。
直到高中,因为高考户籍的限制,他才再次回到海城。
他开始打听钟黎。
钟氏集团声名赫赫,他去了公司楼下很多次,才终于蹲到了她。
八年未见,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认出姐姐的模样。
他躲在马路对面的大树后面,一颗心激动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可最后,他看到的,是钟黎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言笑晏晏地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一看就是社会精英。
而他朝思暮想的姐姐,也从当年那个面色冷峻的少女,长成了一位温柔爱笑的公主。
她漂亮得不像话。
那天,谭淮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比她小了整整五岁。
他连站在她身边,公平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他又自嘲地笑了。
就算自己现在是20岁、25岁、30岁,就真的有资格了吗?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
起初,他从未想过要走音乐艺考这条路。
或许是遗传了父母的艺术细胞,他的音乐天赋极高。
跟着奶奶去到新的城市后,那几年,他的心境一落千丈,封闭自己,也不愿交朋友。
家里那台旧旧的电子琴,成了他排遣时光的唯一伙伴。
小小的少年,翻看着父母留下的乐理书,自学起了钢琴。
12岁那年,他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首歌。
一首,为姐姐写的歌。
高一高二那两年,他数不清自己偷偷去看了她多少次。
看着她和那个男人甜蜜说笑。
他既为她感到高兴,又心如刀割。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考进钟氏集团。
就算得不到她,也要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默默守护。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需要他。
之所以会去地下通道唱歌,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两年来,他时刻关注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就连他身边的那个女秘书苏凛,他也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她的社交媒体账号。
也正是从苏凛的动态里,他看到了陆尽之住院的消息。
他当时就在想,姐姐会不会很难过?
一想到她会伤心,他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他跑去医院好几次,终于有一天,看到姐姐擦着眼泪从大楼里走出来。
她上了自家的车,他立刻拦了辆出租跟在后面。
她在公园旁下了车,他也赶紧下车。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分钟,突然走进了地下通道。
他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着姐姐在台阶上坐下,然后抱住自己,肩膀隐隐地耸动。
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她是在为那个男人哭吗?
什么时候,她也能为自己哭一次?
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立刻掐灭。
他怎么能让姐姐为自己流一滴眼泪!
当天晚上回去,他又从苏凛发的视频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他强烈怀疑,那个男人背叛了姐姐!
第二天,他继续在医院守着。
果然又看到姐姐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出来,然后又躲到那个地下通道的台阶上,一个人坐了很久。
第三天,他便背着吉他,去了那个地下通道。
果不其然,姐姐又一次经过了那里。
当她朝他一步步走来的时候。
他的手在抖,连声音都在抖。
他不知道自己唱的这首歌,她会不会喜欢。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喜欢听人唱歌。
幸运的是,她停下了脚步。
为他驻足。
接连一周,每天下午一放学,他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从学校一路跑到这里,只为等她经过,为她唱一首歌。
开直播,是他临时想到的主意。
那天是他第一次开直播,短短半小时,账号就涨了几百个粉丝。
考音乐学院,原本只是一个谎言。
可当他发现,这些谎言能够成为他们之间紧密的羁绊时,他便义无反顾地,要把这个谎言变成现实。
尤其是当他问她喜欢自己什么时。
她说,他唱歌好听。
他知道,她什么都不缺。
如果在自己身上花点钱,能让她开心一点,他愿意以任何身份,待在她身边。
那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接二连三地犯错。
亲手将姐姐,一步步地推向了自己。
他那个遥不可及的姐姐,似乎也对他,有了一点点喜欢。
会为了他,去找那个男人理论。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曾找了个机会,将那个蠢蛋堵在暗巷里,狠狠揍了一顿。
他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她!
他年纪尚小,没有权势,也没有地位。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具血肉之躯,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可是,他真的好想快点长大啊。
这是他从8岁那年起,就许下的愿望。
快快长大,长到足以保护她。
至于「娶她」那两个字,他怎么敢说出口。
她是高悬在亿万光年之外的皎洁月光。
是跌落在他眼底,让他只敢小心翼翼触碰的,公主殿下。
【全文完】
来源:小桃子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