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时候,穿开裆裤和村里同龄玩泥巴、打土仗;和母亲一同外出,走到半路上偷懒,不想走路了,母亲不得不背着,自己竟然还爬在母亲背上睡着了……那些儿时的事都还记忆犹新,眨眼间,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到了不惑之年。
李景宁与刘军胜(右)老师合影
(随笔)
不惑之年感悟
文/刘军胜
小时候,穿开裆裤和村里同龄玩泥巴、打土仗;和母亲一同外出,走到半路上偷懒,不想走路了,母亲不得不背着,自己竟然还爬在母亲背上睡着了……那些儿时的事都还记忆犹新,眨眼间,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到了不惑之年。
小时候家里穷,缺衣短粮。每年青黄不接时,父亲都要到秦渡镇(过去是户县地区的粮食集散地)去换粮食。我跟着父亲去过一次秦渡镇。路很不好走,曲曲弯弯的,快到时,还要过一条大河,走的是小石桥。石桥有一节倒塌了,还得挽起裤子趟水过河。
在镇上换好粮食,又急急忙往回赶,同样的路,过小石桥,又得趟河水。过了河,上了岸,我对着父亲小声喊叫:“饿了、渴了!”父亲就拉着我的手,走到路边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父亲走进人家屋里说话,我坐在人家门墩上。门墩旁边竖起一辆架子车,我顺手转动了车轮。
不一会,父亲出来了,屋里又出来了一位老妇人,端着一碗凉鱼鱼,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这娃还亲亲的,来,吃吧!”我只看了站在一旁的父亲一下,就接过碗,狼吞虎咽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真没礼貌,连句谢谢都没说。
家里姊妹五个,一个哥,三个姐,我最小,父母最疼我。在我上学读书之前,父亲每次出门办事,总要带着我,说领着我办事顺利。我也很乐意跟着他,因为可以吃到糖果(唉,自己的一口烂牙,或许就是贪吃糖果的原因吧。)
不幸的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患病去世了。那时的我,并不能够认识到,父亲的去世对我的人生影响有多大。这些年打拼过来,日子好过些了,每每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对我的爱,禁不住泪流满面……“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父亲的去世,最不能接受的是母亲,她一下子老了许多,一夜间,头发花白。父亲在世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父亲料理,母亲几乎是不用操心的。不几年,母亲就病倒了。面对中风失语的母亲,家里就像塌了天一样,三个姐只是哇哇的的哭,家里一切全乱了套。那时大哥还在部队服役,姐姐给他写了信,告知了家里发生的一切。
没几月,哥哥复员回家了。他本来在部队干得好好的,很快就要提干了,可是没办法,屋里需要他回来,撑起这个家。那年我读初一,对我来说,只有好好上学读书,哥哥、姐姐都在操心我。家里真是穷啊,可有什么办法呢,穷日子穷过吧,吃差点、穿旧点,只要吃,不太饿肚子,穿,不露出肉来就行。
上学上到初三的第二学期,临近升学考试。就和哥、嫂子、姐商量,上高中还是上中专。哥沉默了许久,对我说:“你看咱家里这样子,你说呢?”我心里一阵发酸,强忍着眼泪说:“那就报考初中专吧。”
一九八六年九月,我上了“陕西省长安师范学校”。现在想起上初中的三年,真是下了功夫、吃了许多苦。学校离家比较远,只好吃住在校。那时给学生灶交的是麦子,每个月交一次。记得有一次要给学校拿粮食,哥嫂让我自己上楼去取。我身体瘦弱、人小力薄,灌了多半袋麦子,是顺着木制楼梯滑溜下来的。
背着麦子还得走几里路到学校,一路上累得我边走边掉眼泪。学校的住宿条件是极差的。住在板楼上,打的是地铺,几十人睡通铺。薄薄的褥子下铺的是草帘子。冬天,睡到早上起床,双脚还是冰冷冰冷的。
在师范上学的三年里,没有多少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唯有书法老师胡文华,给我的教诲很多,我该终生感激他。当时的长安师范,学习书法的氛围是很浓厚的。胡文华老师教得很认真,他每次转到我们班教室,走到我的座位时,都要驻足,给我以细心地书写辅导。我坚实的书法基础就是在那几年打下的。
在胡老师的书法课堂上,我很认真的听讲,做了很多笔记。有这样两段话,一直影响这我:“做人要讲究人品的。但把人品和书品联系在一起,只做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好人,那是远远不够的。一个思想素质、品格低下的人,可能经受不住金钱、物质等的诱惑。
他们提起笔来,写的是字,想的可能是钱或其它,艺术家的价值观就被扭曲或者玷污了。”;“对于上作的品级,唐代书家张怀瓘在《书断》中把古人品评书家所分的“上、中、下”三等,改为“神、妙、能”三品。
清代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提出了“五品”即:神品、妙品、能品、逸品、佳品。……史载,身为皇帝的宋真宗,曾到泰山封禅刻石,300年后,他的作品被人铲掉了,为什么?因为他的人品、书品都不行。写字要增强“字外功”,总结六个方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经万件事,师万人长,抒万般情,拓万丈胸。”
我的书法启蒙老师,应该是我的父亲。上小学一年级时,一位和父亲关系特别好的叔叔,送给我一只非常精致的钢笔。我高兴极了,当做宝贝一样珍爱着。有一次做课外作业,写生字,一个字写一行,要写十几张。我第一次放下铅笔,用那只钢笔写了作业。
但因为作业本纸质量的原因,写过的字笔画有点扩印,变粗,我认为很丑,就把作业撕了,放在帽子里,当做垫纸。结果被父亲发现了,他拿起我的作业纸,看了又看,高兴的说:“娃,钢笔字咋写的这么好!”还给到我家的客人看,兴高采烈的。
后来,他经常给我讲写字的简单知识:“字要写得方方正正才好,做人也要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书法于我,不仅是一门艺术,更是一段承载着亲情、浸润着教育情怀的人生旅程。回首数几十载与笔墨相伴的时光,最初的启蒙源于父亲,而后在教育工作的深耕中不断求索,每一步成长都镌刻着时代的印记与个人的坚守。
父亲生前经常告诉我“字如其人,需用心雕琢”。这份耳濡目染,在我心中播下了书法的种子,这也就是我能坚持几十年如一日练字的动力吧。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家乡的一所小学,成为一名美术教师。站在三尺讲台,我既肩负着美术教学的任务,也未曾忘记心中那份对书法的热爱。
教学之余,我开始系统性地学习书法,首攻颜真卿的楷书。颜体楷书骨力雄健、气势恢宏,《多宝塔碑》的端庄秀丽、《颜勤礼碑》的浑厚大气,都让我沉醉其中。每天课后,我都会铺开报纸(那个时候买不起宣纸),蘸墨临帖,一笔一划仔细揣摩,常常不知不觉便至深夜。寒来暑往,七年的小学教学生涯里,书法成为我最忠实的伙伴,不仅磨炼了我的心性,也让我在美术教学中更能体会线条与结构之美,将书法的审美融入课堂,让学生们在绘画之余,也能感受到汉字的魅力。之后,我调任至当地一所初中,依旧从事美术教学工作。
那时条件远不如现在,学校没有专门的书法教室,我自己的生活也颇为拮据,尚无固定居所,只能在学校分的一间宿舍中一张狭小的书桌前练字。桌面不大,铺不开大幅的纸,我便用小纸练习,即便如此,也从未中断过每日的临帖。
这段日子里,我在楷书的基础上,开始临习王羲之的《圣教序》,钻研“二王”书体的灵动飘逸与笔法精妙。“二王”书风讲究气韵连贯,笔画间的顾盼呼应、转折处的圆融自然,都需要反复琢磨。有时一个笔画写不满意,便会反复练习数十遍,直到手腕酸痛仍不肯停歇。正是这份执着,让我的书法技艺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提升。
2006年,我来到户县电厂中学,开启了新的工作篇章。在这里,我不仅承担初中美术课的教学任务,还在教务处兼职,负责学校的宣传展板制作。当时没有如今便捷的广告制作设备,所有宣传内容,无论是校园公告、活动展板,还是节日标语,都需靠手写完成,且大多要求用毛笔书写。这一工作任务,对我而言既是挑战,更是难得的实践机会。
为了让展板既美观又清晰,我需根据内容调整字体大小与布局,既要保证毛笔字的笔锋尽显,又要让师生们一目了然。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与笔墨为伴,在一块块展板上挥洒汗水。正是这些大量的手写实践,让我的书法应用能力得到了极大锻炼。
但我深知,这些实践多是基于经验,缺乏系统的理论支撑,书法学习仍处于“不正规”的探索阶段。真正让我的书法学习步入正轨的,是一次前往西安参加中小学书法教师培训的机会。那次培训汇聚了西安市高校知名的书法专家,他们从书法史论、笔法技巧、章法布局等方面进行系统授课,让我对书法有了全新的认知。
培训中,我第一次深入接触隶书,从《曹全碑》的秀逸典雅到《乙瑛碑》的古朴厚重,隶书的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展现出与楷书、行书截然不同的艺术韵味。同时又学习汉碑的其它著名碑帖《张迁碑》、《礼器碑》等。这次培训收获非常大,不仅填补了我书法理论知识的空白,更让我明确了未来的学习方向,也让我意识到,作为一名美术教师,传承书法文化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这次培训中,最感恩的是书法老师吴天祥。吴老师深受学生喜爱,不仅仅是他的书法,更是他的师德师风,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对学生的爱!如今,数十年过去,我仍在教育岗位上坚守,也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毛笔。从父亲的启蒙,到小学、初中的教学实践,再到电厂中学的实战锻炼,直至后来的系统培训,我的书法学习之路与教育生涯紧密相连。
书法不仅提升了我的个人素养,更成为我教育工作中的宝贵财富——我将书法融入美术课堂,引导学生感受汉字之美,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翰墨飘香,岁月沉香。回顾我的学书历程,有艰辛,有收获,更有满满的感恩。父亲的启蒙让我与书法结缘,教育工作的实践让我在书法之路上不断前行,而每一次的学习与成长,都让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
未来,我仍将带着这份热爱与坚守,在笔墨丹青中继续求索,在教育事业中传递书法的魅力,让这门古老的艺术在新时代焕发出更多光彩。
(注: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八十风烛…)
作者刘军胜,西安市鄠邑区电厂中学美术教师。
附录:刘军胜老师书法作品欣赏
李景宁与刘军胜老师合影
来源:鄠邑李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