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建国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只纹丝不动的马里努阿犬身上。它不像别的警犬那样,对着人群摇尾示好,只是用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开篇声明
“你真的想好了?这只‘雷神’,可不是一般的退役警犬。”
年轻的民警小王压低了声音,手指在领养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林建国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只纹丝不动的马里努阿犬身上。它不像别的警犬那样,对着人群摇尾示好,只是用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我一个糟老头子,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怕个啥?”
林建国咧嘴一笑,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递上一张名片,叮嘱道:“林大爷,雷神要是有任何反常的举动,您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林建国点点头,随手把名片塞进了口袋,压根没当回事。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草率的决定,会把他早已波澜不惊的晚年,彻底卷进一个深埋数年的惊天秘密!
当“雷神”第一次用头狠狠撞向厨房那面冰冷的墙壁时,林建国只以为它是在犯浑。
直到那天,他下定决心,抡起锤子砸开那面被雷神日夜冲撞的墙壁时,才终于明白,命运的齿轮,从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转动……

01
林建国站在阳台上,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缝着老花眼,看着楼下花园里晨练的老头老太。
他的目光越过小区的围墙,投向远处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那些冰冷的钢筋水泥丛林,在晨曦中泛着没有温度的光。
“又他妈是一天。”
林建国嘟囔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水开了,白色的蒸汽顶着锅盖“噗噗”作响。林建国把一包方便面捏碎了扔进锅里,又熟练地磕了个鸡蛋进去,眼睛却依旧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这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他已经住了快十年。墙角的腻子有些脱落,像是岁月在他生命里留下的斑驳。
锅里的面在翻滚,林建国拿着筷子机械地搅着。客厅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早间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是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老伴儿走了六年,唯一的女儿林晓静远嫁广州也已经八年。每次视频,女儿总说要接他过去住,可他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他去了,就是个累赘。
林建国端着泡面碗,窝在沙发里,收音机的声音换了好几个频道,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桌上的老人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棋友老张。
“建国,干嘛呢?今天区公安分局搞警犬开放日,听说还有几只退役的警犬可以领养,咱俩去瞅瞅热闹?”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中气十足。
林建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今天周三,他本来打算去菜市场买点排骨,给自己炖锅汤。
“我就不去了,一把年纪了,养什么狗,给自己找麻烦。”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嘿,你这老顽固!就因为你一个人,才得找个伴儿!”老张不乐意了,“再说了,那可是警犬!训练有素的,能看家护院,比请个保镖还管用!”
林建国沉默了。他想起了昨晚,又梦见了老伴儿,醒来后,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就去看看,我可不一定养啊。”他最终还是松了口。
公安分局的大院里人山人海,大多是像林建国这样,闲着没事的退休职工。
活动由一个叫小王的年轻民警主持,小伙子穿着笔挺的警服,身姿挺拔,说话干脆利落。
“今天在场的这几位,都是我们警犬基地的功臣,因为年龄或者伤病原因退役。我们希望能给这些无言的战友,找到一个温暖的后半生归宿。”小王的声音洪亮而真诚。
林建国和老张挤在人群后面,看着台上一只只被牵出来的警犬。有威风凛凛的德牧,有憨态可掬的拉布拉多,都在训导员的指令下,表演着各种技能。
“你看那只金毛,还会算数呢!”老张捅了捅林建国的胳膊。
林建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神却被角落里的一只马里努阿犬给吸引了。
那只马犬通体黄褐色,身形精悍,肌肉线条流畅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它没有像其他警犬那样兴奋地与人互动,只是安静地坐在训导员脚边,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和警惕。
“那只马犬怎么不上去表演?”林建国忍不住问身旁的老张。
台上的小王似乎听到了他的问题,目光朝这边扫了一眼,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是‘雷神’,今年8岁了,是我们基地的搜爆犬,功勋累累,但因为一次任务中受了伤,落下了病根,所以提前退役了。”他介绍得很简短。
林建国敏锐地察觉到,小王在介绍其他警犬时,总是带着自豪和喜爱,唯独提到“雷神”时,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惋惜。
活动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围着那些活泼亲人的警犬,咨询领养的细节。
林建国却鬼使神差地,穿过人群,走向了角落里的雷神。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冷漠的眼睛,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大爷,您对它有兴趣?”小王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林建国点点头,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慢慢蹲下身,试图与雷神平视。
“它的眼神,不像狗。”林建国沙哑着嗓子说。
雷神冷冷地看着他,既不靠近,也不退缩,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安全的距离。
“雷神经历的……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多。”小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林建国听不懂的沉重。
“它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和一个能真正懂它的人。”小王补充道。
林建国沉默着,缓缓伸出手,停在离雷神脑袋还有一拳远的地方。出乎所有人意料,雷神犹豫了几秒,竟然微微低下了头,用鼻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粗糙的手指。
“我养它。”林建国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小王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目光在林建国和雷神之间来回扫视。
“您真的想好了?这只‘雷神’,可不是一般的退役警犬。”小王压低了声音,手指在领养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林建国的目光再次落在雷神身上,它依然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我一个糟老头子,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怕个啥?”林建国咧嘴一笑,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建国”。
名片上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王浩”和一串手机号码。
林建国点点头,随手把名片塞进了裤兜,压根没当回事。
老张凑过来,看着签好的协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还真养啊?就这只,看着就不好惹!”他小声嘀咕。
林建国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觉得,自己跟这只狗,挺像的,都是被剩下的“老家伙”。
领养手续办得很快,小王亲自开车,把林建国和雷神送回了家。
下车前,小王从后备箱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帆布包。
“大爷,这里是雷神的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它的服役档案。”小王说,“雷神受过严格训练,不会乱叫,也不会在家里搞破坏。”
林建国接过来,分量不轻。
“还有,”小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雷神对某些特殊的气味或者环境可能会特别敏感,如果它表现得……很反常,您千万别不当回事,马上联系我。”
林建国皱了皱眉,“怎么个反常法?”
小王避开了他的目光,含糊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说完,他对着车里的雷神,郑重地敬了个礼。雷神竟然也像是听懂了,微微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这一幕,让林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送走小王,林建国关上门,屋子里瞬间多了一个喘气的活物,一种久违的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他打开那个帆布包,里面是狗粮、牵引绳、食盆,和一本厚厚的牛皮纸档案。
林建国翻开档案,首页写着“警犬档案K9-雷神”,下面是一系列的编号和术语,他一个也看不懂。
往后翻,是雷神的基础信息和训练记录,但其中最关键的几页,参与过的重大任务记录,全都被粗黑的记号笔涂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看不清。
雷神安静地趴在客厅中央,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一刻也没有离开林建国。
“想看看你的新家不?”林建国对它说。话音刚落,雷神立刻站了起来,仿佛真的听懂了。
林建国带着雷神,在这个不大的家里转了一圈。两室一厅,陈设简单,墙上还挂着老伴儿的黑白照片。
雷神跟在林建国身后,步履沉稳,不快不慢。它会时不时停下,用鼻子仔细地嗅探着角落,但爪子从不乱碰任何东西。
转完一圈,林建国在客厅的角落给雷神铺上了垫子,放好了食盆和水。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窝了。”林建国指了指垫子。
雷神走过去,在垫子上转了两圈,然后安静地卧倒,目光依然锁定在林建国身上。
这种被一个强大生命体时刻关注的感觉,让林建国觉得既新奇又踏实。这屋子,好像一下子没那么空了。
晚上,林建国给女儿林晓静打视频,告诉她自己领养了条退役警犬。
“警犬?”视频那头,女儿的声音充满了惊讶,“爸,您一个人行不行啊?那狗凶不凶?”
林建国把手机镜头对准趴在垫子上的雷神,“你看,精神吧?乖得很。”
林晓静看着画面里那只眼神锐利的马犬,点了点头,“看着是挺威风的,不过您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一定要跟我说,或者找邻居帮帮忙。”
“知道了,”林建国笑了,“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年底……带外孙回来看看我,也看看雷神。”
挂了电话,林建国感到一阵疲惫,今天这一天,比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都多。
他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一出来,却发现雷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卧室的门口,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干啥?”林建国问。
雷神没动,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种林建国读不懂的固执。
林建国没管它,自顾自上了床。听着客厅里没了动静,他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他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起床上厕所,结果一开门,差点被门口的黑影绊倒。
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雷神竟然还守在卧室门口,见他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林建国心里一颤,轻声问道。
雷神没出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卫生间门口,然后就在门外等着。等林建国出来,又默默地把他“护送”回卧室门口。
这一晚,林建国睡得格外踏实,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的孤单和不安都隔绝在了门外。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进窗户,林建国睁开眼,发现雷神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爬起来走到客厅,只见雷神正笔直地站在阳台前,凝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阳光给它一身黄褐色的短毛镀上了一层金边。
“早啊,雷神。”
林建国轻声打了声招呼。
雷神闻声回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晨光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光。
02
雷神来到林建国家的第一周,过得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每天清晨六点,林建国准时带雷神下楼,在小区里溜达半小时,然后回家吃早饭。
小区的邻居们,看到林建国牵着这么一条威风凛凛的马犬,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离得远远地议论。
“林师傅,您这狗可真精神!什么品种啊?”楼下开小卖部的老李好奇地问。
林建国挺了挺腰杆,含糊地应着:“警犬,退役的。”心里头,竟有那么一丝久违的自豪感。
雷神在陌生人面前,永远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它不主动亲近任何人,但也绝不挑衅,只是像个沉默的影子,紧紧跟在林建国左后方半步的距离,这是一个绝对的保护姿态。
散步回来,林建国做早饭,也给雷神准备一份。他发现雷神的进食习惯简直比部队的士兵还要规律,给多少吃多少,从不贪嘴,也从不护食。
上午,林建国在沙发上看报纸,或者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雷神就安静地趴在客厅的垫子上,但那双警惕的眼睛,始终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午饭后,林建国雷打不动要睡个午觉。而雷神,总会雷打不动地守在他的卧室门口,直到他睡醒开门。
下午,林建国会再次带雷神出门。小区里其他遛狗的居民,总想让自家的狗跟雷神亲近亲近。
但让林建国感到奇怪的是,雷神对其他所有狗都毫无兴趣。无论是热情似火的金毛,还是咋咋呼呼的泰迪,在它眼里都仿佛是空气。
“你家这狗真酷,一点都不合群。”一个遛着柯基的大妈评价道。
林建国只是笑笑:“当过兵的,可能都这臭脾气。”
第八天下午,林建国心血来潮,带着雷神走了条不常走的新路线,绕到了小区后面的一处大型物流中转站。
中转站里,巨大的货车来来往往,吊车发出沉重的轰鸣,工人们大声地指挥着。就在这时,雷神的表现突然变得极度异常。
它的耳朵像雷达一样竖起,身体瞬间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目光死死锁定在一个刚刚被吊装上货车,准备发往边境的集装箱上,喉咙里发出了压抑而危险的低吼。
“雷神,怎么了?”林建国心里一紧,用力拽了拽牵引绳。
雷神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前肢用力,拖着林建国就想往那个集装箱冲过去。它的力量大得惊人,林建国一个踉跄,差点被它拽倒。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调度员注意到了这边,跑过来大声喊:“大爷,看好你的狗!危险!”
林建国涨红了脸,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它平时不这样的。”
调度员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雷神,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固定的集装箱,皱眉道:“可能是闻到什么味儿了吧,这批货是出口的化学品原料,味道是有点冲。”
林建国点点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回拉雷神,但雷神完全不听,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急促的狂吠,声音里充满了警告和焦躁。
“雷神,回家!”林建国被它弄得又急又气,大吼了一声。
让他没想到的是,听到这句命令,雷神疯狂的举动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它回头看了林建国一眼,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停止了挣扎,顺从地跟着林建国离开了物流中转站。
回家的路上,林建国的心跳还是很快。他不停地回想刚才雷神的反常。
小王的话在他耳边响起:“雷神对某些特殊的气味或者环境可能会特别敏感。”
这是雷神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应,难道是那个集装箱里有什么问题?
林建国掏出手机,想给小王打电话,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了回去。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觉得,雷神的过去,最好还是不要去触碰。
回到家,雷神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疯子”不是它一样。
晚饭后,林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雷神趴在他脚边,气氛又回到了往日的温馨平和。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警匪片,画面上出现了激烈的枪战场面。
林建国注意到,每当画面里有枪声响起,雷神的耳朵就会快速抖动一下,但它的身体依然放松,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
“你想念以前的日子吗?”林建国关掉电视,轻声问道,手指轻轻地梳理着雷神背上坚硬的短毛。
雷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然后又把头重新枕在了林建国的拖鞋上。
夜深了,林建国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公安分局里,小王介绍雷神时那惋惜的语气,想起了那本被涂黑的档案,还有今天下午雷神在物流中转站的疯狂。
睡梦中,林建国仿佛听到了仓库里的枪声,和雷神焦急的吠叫。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雷神,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的床边,眼神里满是关切。
“没事,做了个噩梦。”林建国拍了拍胸口,伸手摸了摸雷神的头。
雷神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转身走回卧室门口,安静地卧下,像一尊雕塑,守护着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03
雷神来到林建国家已经两个月了。一人一狗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林建国渐渐发现,雷神不只是一条纪律性极强的狗,它更像一个能洞察人心的伙伴。
每当林建国因为思念老伴和女儿而情绪低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时,雷神总会悄悄地走过来,把头搁在他的膝盖上,或者干脆把整个身体都靠过来,用它的体温,无声地安慰着他。
这天上午,林建国正在厨房里研究一道新菜,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奇怪的“咚咚”声。
他关掉火,擦了擦手,走出厨房,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雷神正用它的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厨房门口侧面的一面墙壁。那面墙原本是一个老式的通风道,后来装修时被封死了。
“雷神,干什么呢!不许撞墙!”林建国连忙喝止。
雷神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困惑,但没过几分钟,它又开始用鼻子在那面墙上反复地嗅探。
林建国以为它只是好奇,没太当回事,转身回了厨房。
但接下来的几天,雷神对那面被封死的通风道,表现出了近乎偏执的执着。
起初只是嗅,后来发展到用爪子去刨墙根的水泥,到了第五天,它甚至开始用身体和头,反复地、有节奏地撞击那面墙。
“雷神!住手!”
林建国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冲过去严厉地把它拉开。
雷神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焦躁。但它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坐下,死死地盯着那面墙,仿佛那后面藏着它的宿敌。
林建国仔细检查那面墙。墙面是用水泥和涂料封死的,看起来很平整,只是颜色比周围的墙壁稍微新一点。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林建国自言自语,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在那面墙上敲了敲,传来的声音沉闷而坚实。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物流中转站,雷神那近乎疯狂的反应。
这条狗对某些东西的感知力,远超常人。难道这面墙里,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林建国心里七上八下,他决定给那个叫王浩的年轻警察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建国尽可能平静地,描述了雷神最近对厨房墙壁的异常行为。
电话那头,王浩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大爷,您确定雷神只对那一面墙有反应?”
“确定,就是厨房门口那个被封死的老通风道。”林建国肯定地回答。
“您千万别动那面墙,也别让雷神再撞了,我……我明天就过去看看!”王浩说完,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林建国放下手机,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看着雷神依然像个哨兵一样,守在那面墙前,眼神专注而执拗,仿佛在等待一个命令,或者在守护一个秘密。
当天夜里,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席卷了整座城市。
闪电像利剑一样劈开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建国被雷声惊醒,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却发现雷神不在卧室门口。
他走到客厅,只见雷神正在那面墙前焦躁地来回踱步,身体紧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每一次闪电亮起,它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雷神,不怕,打雷而已。”林建国走过去,想安抚它。
但雷神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对着他低吼了一声,然后后退一步,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则继续警惕地盯着那面墙。
林建国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雷神不是怕打雷。它是一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功勋搜爆犬,区区雷声不可能让它如此失态。它的反常,只可能与那面墙有关!
那道墙里,到底藏着什么,能在雷雨之夜,引发它如此剧烈的反应?
林建国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退回卧室,再也睡不着。耳朵里,是窗外狂暴的雨声,和客厅里雷神焦躁的踱步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雷神也总算平静下来,但它依然守在那面墙边,眼神里满是疲惫,却依旧坚定。
上午十点,王浩准时敲响了房门。他的脸色很差,眼神里布满了血丝,一进门,目光就直接锁定了厨房门口的那面墙。
雷神看到王浩,站了起来,尾巴象征性地摇了两下,但脚步却没有离开那面墙分毫。
“它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王浩走到墙边,压低声音问道。
林建国回忆了一下,“大概一个星期前,一开始只是闻,后来越来越不对劲。”
王浩蹲下身,学着林建国的样子,用指关节在那面墙上仔细地敲击着。
雷神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看着王浩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在期待他做出判断。
王浩站起身,走到阳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他刻意压着嗓子,林建国只隐约听到“……情况有变”、“……雷神的反应很强烈”、“……必须申请”这几个词。
挂了电话,王浩的表情比刚才更加凝重。他看着林建国,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林大爷,这房子……您住了多久了?”他突然问。
“快十年了。从一个中介那儿买的二手房。”林建国如实回答。
“那您……知道这房子的前户主是什么人吗?”王浩追问。
林建国摇了摇头,“听中介说,是个单身的年轻人,姓张,因为工作调动,急着卖房,我们没见过面。”
王浩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幽深,“林大爷,有些事,我必须跟您交待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雷神不只是一条普通的警犬。它在服役期间,接受过最高等级的特殊训练,能够感知和定位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什么特殊训练?”林建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浩避开了他的目光,“这涉及到保密条例,我不能细说。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雷神的反应,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看了一眼雷神,又看了一眼那面墙,斩钉截铁地说:“这墙里面,百分之百有东西。而且根据雷神的反应级别,这东西……极有可能非常重要,甚至……非常危险。”
林建国的心猛地一揪,“是……炸弹之类的?”
王浩摇了摇头,“不好说。但不管是什么,我建议您,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靠近这面墙。等我们派专业人员过来处理。”
林建国想起了昨晚雷雨夜,雷神那反常的守护姿态,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浩临走前,再三叮嘱林建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并承诺会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人过来。
送走王浩,林建国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看着依然守着那面墙的雷神,忠诚、固执,又带着一丝悲壮。他不由得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前房主“张先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这间他住了近十年的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为什么一条退役警犬,能时隔多年,依然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林建国想起了远在广州的女儿,他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视频接通,女儿林晓静正忙着给孩子喂饭。
“爸,怎么了?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女儿关切地问。
林建-国犹豫再三,还是把雷神对墙壁的异常反应,以及王浩的来访和警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儿。
林晓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爸!这太邪门了!您赶紧报警啊!”
“那个小王警察说,他们会派人来处理。”
“他们是什么人?靠谱吗?”女儿急得都快哭了,“爸,您听我的,离那面墙远一点!万一真是什么危险品,您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林建国连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乱动的。”
女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反复叮嘱他注意安全,并且说如果情况不对,她马上买机票回来。
挂了电话,林建国的目光再次落回雷神身上。
雷神依然守着那面墙,但它似乎察觉到了林建国的注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林建国从未见过的,近乎哀求的复杂情绪。
那一刻,林建国忽然明白了。雷神不只是在执行一个被动任务,它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决定——他的决定。
夜深了,林建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雷神就卧在卧室门口,不再像往常那样安稳,它的耳朵不时地抽动,仿佛在聆听着墙壁深处传来的,只有它能听懂的呼唤。
林建国再也躺不住了。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想起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雷神焦躁不安却又拼死守护的样子,想起了它对那面墙日复一日的执着。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破土而出:那面墙里,到底藏着什么?
王浩说会派人来,可已经过去两天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林建国转过身,看着黑暗中,雷神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它们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充满了期待。
“你……就那么想让我把它弄开?”林建国沙哑着嗓子问。
雷神的耳朵动了动,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林建国身边,用头用力地蹭了蹭他的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建国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他决定了。
他要亲手砸开那面墙,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04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建国就爬了起来。
王浩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他内心的不安和好奇,已经像野草一样疯长,再也压制不住了。他决定自己动手。
雷神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决心,表现得异常兴奋,在他脚边来回打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像一支出征前等待号令的军队。
林建国弯腰,用力拍了拍雷神结实的脊背,“别急,老伙计。今天,咱爷俩就把它给掏出来!”
他先是去了楼下的五金店。老板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又是买大号的锤子,又是挑最硬的钢凿,脸上写满了问号。
“林师傅,您这是要拆迁啊?”老板开玩笑地问。
林建国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家里墙上长了霉,我给它刮了重弄。”
老板点点头,又热情地给他推荐了一副护目镜和一双手套,林建国照单全收。
回到家,林建国换上一身早已不穿的旧工作服,把买来的工具“哗啦”一下全倒在了那面墙的前面。
雷神看到这些“家伙事儿”,兴奋得尾巴都快摇断了,围着那面墙不停地转圈,鼻子紧贴着墙面,发出急切的哼哼声。
“你就这么肯定,里面有东西?”林建国最后一次确认道。
雷神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建国,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极度人性化的动作,让林建国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不再犹豫。戴上护目镜和手套,深吸一口气,抄起锤子和钢凿,对准墙壁中央,狠狠地凿了下去!
“当!”
一声巨响,水泥屑四溅。
这面墙比他想象的要坚固得多。封死的通风道口,被人用高标号的水泥和钢筋网给堵得严严实实。
林建国年轻时是八级钳工,这点力气活儿难不倒他。他调整呼吸,一锤,一锤,又一锤,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雷神全程蹲守在一旁,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目光炯炯,仿佛一个最严苛的监工。
汗水浸透了林建国的后背,他喘着粗气,手臂酸痛,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
终于,在不知道敲了多少下之后,墙体中央出现了一道裂缝。林建国精神一振,换上大锤,对准裂缝,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轰隆!”
一声巨响,墙壁被砸开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露出了里面漆黑的洞口。
一股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混杂着铁锈和霉菌的陈腐气息,从洞口里扑面而来,呛得林建国连连后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耳边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大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带手电筒功能的老人机,按亮了开关,将那束微弱的光,照向了那个漆黑的洞口。
瞬间,林建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只因那狭小的通风道深处,静静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面用鲜血染红,被弹孔穿透的……警盾!
05
那面警盾静静地躺在黑暗的通风道里,盾牌上“警察”和“POLICE”的字样,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但更触目惊心的,是盾牌中心那个巨大的凹陷和周围蛛网般的裂痕,以及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斑斑血迹。
林建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眼前这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辈子的认知。这不是道具,那上面浸透的,是真正的血!
雷神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用头轻轻地拱了拱他的腿。
林建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进冰冷的洞口。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面警盾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
他用力将警盾拖了出来。警盾比想象中要沉得多,上面还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随着警盾被拖出,它后面藏着的东西也露了出来——一个用厚厚的防水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林建国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把包裹也拿了出来,掂了掂,不重,但感觉里面是硬物。
雷神凑了过来,用鼻子在那个包裹上反复地嗅探,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建国,眼神中的焦躁和执拗,终于化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
林建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眼前的警盾和包裹,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捅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颤抖着手,撕开层层包裹的防水袋。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本巴掌大的黑色笔记本,和一部屏幕已经碎裂的老式诺基亚手机。
雷神呜咽了一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林建国的膝盖上,像一个完成了使命后,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
林建国拿起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封皮是人造革的,已经有些磨损。他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几行用圆珠笔写下的,潦草而有力的字迹。
“雷神,我的兄弟。当你带着别人找到这里时,就说明,我已经回不来了。”
“别为我难过,这是我的宿命。我把一切都留在了这里,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替我,完成它。”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张弛。
林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张弛,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这几行字里透出的决绝和悲壮,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房子的前主人,那个中介口中“工作调动”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名警察!而且,他牺牲了!
林建国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翻开第二页,瞳孔猛地收缩。
从第二页开始,笔记本里记录的,不再是任何私人情绪,而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日期、交易地点和一连串他看不懂的暗语和代号。
“‘老爹’,云港码头,A区3号仓,‘茶叶’,12箱。”
“‘山猫’,东郊废弃水泥厂,接头人‘眼镜’,货款走‘四海’的账。”
“内线‘渔夫’,警号074396,已暴露,需清除。”
一页,两页,三页……整个笔记本,密密麻麻,全是这些记录。这是一本账本!一本记录着一个庞大犯罪网络的……死亡账本!
06
林建国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心越凉。
他虽然是个普通退休工人,但活了快六十年,这点社会经验还是有的。这笔记本里记录的,分明就是一个组织严密、横跨数地的贩毒网络!
而这位名叫张弛的年轻警察,就是潜伏在这个网络心脏的一名卧底!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雷神,它的全名叫“警犬K9-雷神”,是一只顶级的搜爆犬。但它能嗅出的,绝不仅仅是炸药。经过特殊训练的它,同样能精准识别出某些毒品的特殊化学成分。
那个它在物流中转站死死盯住的、发往边境的集装箱,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化学品原料”,而是笔记本上记录的“茶叶”——毒品!
还有那个被它从废品站刨出来的旧硬盘,恐怕也是张弛留下的某种线索,或者是毒贩们销毁证据时遗漏的。
而这间屋子,这个被水泥封死的通风道,就是张弛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后路。他预感到了危险,将最核心的证据——这本记录着整个犯罪网络核心机密的账本,和那部可能存有通话记录的手机,藏在了这个只有他的搭档雷神才能找到的地方。
他赌的,就是雷神对他的忠诚,和它那超乎寻常的嗅觉。
然后,他去执行了最后一次任务,再也没有回来。
那面染血的警盾,就是他生命最后一刻的见证。
林建国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个年轻的背影,在黑暗中独行,最终倒在黎明之前。
而雷神,它在任务现场目睹了主人的牺牲,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产生了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它才会被鉴定为“不适合继续服役”,提前退役。
但它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它的焦躁,它的冲撞,它日复一日的固执,不是病,而是在执行主人最后的命令!它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呼喊,向他求助!
林建国睁开眼,看着趴在脚边,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的雷神,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敬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王警察在提到雷神时,语气那么复杂。为什么他在得知雷神对墙壁的反应后,会那么紧张。
王浩一定知道张弛的卧底身份,甚至可能就是张弛的战友。他一直没有放弃调查,所以才安排了雷神的领养,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条功勋警犬的本能上。
而自己,这个孤独的糟老头子,阴差阳错地,成了揭开这一切的钥匙。
林建国拿起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尝试着开机,屏幕亮了一下,但很快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场大战中幸存下来。
他不再是那个每天靠泡面和收音机打发时间的林建国了。从他砸开这面墙的这一刻起,他的身上,就背负上了一个英雄未竟的遗志。
07
林建国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
警盾、笔记本、手机,三样东西就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像三座沉重的大山。
他该怎么办?
直接拨打110报警?
不行。林建国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笔记本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警队内部有内鬼,代号“渔夫”,警号都记录得一清二楚。他现在贸然报警,无异于把这份用生命换来的证据,亲手送到敌人手里,甚至可能给自己和雷神招来杀身之祸。
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年轻民警王浩那张写满焦急和担忧的脸。
从种种迹象来看,王浩是知情人,而且是站在张弛这一边的。把东西交给他,应该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是,人心隔肚皮。林建国在工厂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见多了尔虞我诈,他不敢百分之百地相信任何人。
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沉沉睡去的雷神。这是它来到这个家之后,第一次睡得如此安详,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看着它,林建国的心里突然就有了决定。
他要相信雷神,也要相信雷神曾经的战友。
但他不能就这么傻乎乎地把东西交出去。他必须为自己,也为这条忠诚的狗,留一张底牌。
他找出自己那个早就淘汰不用的智能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将笔记本的每一页,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然后加密上传到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云端网盘。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一点。
他走到阳台,拨通了王浩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大爷!您那边怎么样?雷神还好吧?”王浩的声音充满了急切。
“我砸开了。”林建国平静地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半分钟,王浩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问道:“您……您说什么?”
“我说,我把墙砸开了。”林建国重复了一遍,“里面的东西,我拿出来了。”
“您……您千万别动!我马上过去!”王浩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一个人来。”林建国斩钉截铁地补充道,“如果你带了任何不相干的人,我保证,你什么都看不到。”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这通电话,已经把他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无法预知的惊涛骇浪。
但他不后悔。
他看着客厅墙上老伴儿的遗像,仿佛在说:老婆子,你男人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但今天,我要替一个英雄,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08
不到半小时,门外就传来了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林建国通过猫眼看了一眼,是王浩,只有他一个人,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林建国打开门,把他让了进来。
王浩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客厅地上的那个大洞和旁边的警盾上,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面满是血污和弹孔的警盾,就像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驰哥……”他哽咽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硬汉,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林建国默默地递给他一根烟。
王浩接过烟,却没点,只是死死地攥在手里。他抬起头,看着林建国,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懊悔和无尽的悲伤。
“林大爷,对不起,我……”
“先别说这些。”林建国打断了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笔记本和手机,“看看吧,这些,才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王浩擦干眼泪,快步走到茶几前,当他看到那本熟悉的黑色笔记本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过了很久,王浩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他向林建国,讲述了整个故事。
张弛,代号“孤狼”,是警队最优秀的卧底警察之一。王浩,则是他进入警校时的师兄,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三年前,张弛主动请缨,潜入了一个代号为“教父”的特大贩毒集团。
他凭借出色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了集团核心,就在他即将掌握整个犯罪网络,准备收网的时候,却在一次交易中,被集团内部的清洗行动“误杀”。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次意外,只有王浩坚信,张弛是被内鬼出卖了。
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张弛的所有联络渠道和线索,都随着他的牺牲而中断了。这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
王浩不甘心,他想尽一切办法,终于从警犬基地那里得知,张弛的配犬“雷神”在那次行动后,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他坚信,雷神一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以“退役警犬领养”的名义,想为雷神找一个安静的环境,也寄希望于雷神能有一天,带他找到那份遗失的真相。
“我没想到,真的……真的被您找到了。”王浩看着林建国,眼神里是无法言喻的敬重,“林大爷,您和雷神,完成了我们整个支队三年都没能完成的任务。”
林建国摇了摇头,“我只是个砸墙的,真正的英雄,是他,还有雷神。”
那天下午,王浩用加密电话,直接联系了市局的最高领导。
一小时后,一队由省公安厅直接领导的特别行动小组,悄无声息地接管了林建国的家。他们取走了所有的证物,并对林建国和雷神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安全保护。
一场代号为“雷霆”的抓捕行动,在全国范围内,无声地展开。
半个月后,新闻里播出了一条简讯:盘踞在我国西南边境多年的特大武装贩毒集团“教父”被一网打尽,缴获各类毒品数百公斤,抓获犯罪嫌疑人103名,其在内地公安系统内部的“保护伞”也被连根拔起。
一场迟到了三年的正义,终得昭雪。
又过了一个月,一个不对外公开的追悼仪式,在市郊的烈士陵园举行。
张弛的墓碑前,摆满了鲜花。
林建国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牵着同样佩戴着一朵小白花的雷神,站在队伍的最后。
王浩代表组织,将一枚一等功勋章,郑重地放在了张弛的墓碑前。
仪式结束后,王浩走到林建国面前,向他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林大爷,组织上已经为您申请了见义勇为市民的最高奖励,并且会为您和雷神提t供终身的保障。”
林建国摆了摆手,“这些都免了。我一个老头子,要那些虚名干什么。就一个要求,让雷神,安安稳稳地跟着我,就行了。”
王浩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陵园的松柏上。
林建国牵着雷神,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女儿林晓静,特地从广州飞了回来,正远远地等着他们。
雷神走在林建国的身边,步履沉稳而平静。它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身边的老人,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警惕和悲伤,只有无尽的依恋和安宁。
林建国知道,他的晚年生活,再也不会孤单了。
因为他和雷神,将永远守护着一个英雄的秘密,共同走完这平凡而又不凡的一生。
来源:运筹帷幄西柚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