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习惯在语言里绕远路：幸福、意义、彼岸、开悟……仿佛要把日子折叠成复杂的纸鹤，才配得上飞翔。直到某个午后，我蹲在后山，看见一盆茉莉，一颗绿萝，在陶罐上看见一句开悟美文——花的特性就是香，叶的特性就是绿。

文字：问艺术

绘画：阿列克谢·普列什科夫

Alexey Pleshkov

我们习惯在语言里绕远路：幸福、意义、彼岸、开悟……仿佛要把日子折叠成复杂的纸鹤，才配得上飞翔。直到某个午后，我蹲在后山，看见一盆茉莉，一颗绿萝，在陶罐上看见一句开悟美文——花的特性就是香，叶的特性就是绿。

那一刻，世界像被按下“复位键”。香是花的呼吸，绿是叶的血脉，它们没有要成为别的什么，却已经把“自己”完成得淋漓尽致。我忽觉好笑：人为何总嫌自己不够？要像别人，要像未来，要像某种被点赞的模板，独独不愿像自己。

想起少年时，母亲把蒜头插进瓷盘，注些清水，放在窗台。三日后，蒜瓣裂开，抽出倔强的青芽，像一把把指向天空的小剑。我急着让它长高，偷偷加热水，结果芽尖瞬间萎黄。母亲摸摸我的头：着急就是开水，会烫坏所有自然。那时我不懂，如今才懂——蒜的特性只是生长，而我的干预，是拔苗的另一种形式。

成年后的干预愈发隐蔽：加班、熬夜、社交面具、情绪管理……我们像自己人生的雕塑师，举着凿子日夜敲打，却忘记石头原本就有形状。直到茉莉的香钻进鼻腔，绿萝的绿映入瞳孔，我才被提醒：存在先于雕刻，本质无需申请。

香与绿，是宇宙最柔软的两把钥匙。它们不敲锣打鼓，只在微处解锁：允许花是花，允许叶是叶，于是也允许我是我——那个会慌张、会懒惰、会突然想哭，也会在雨里大笑的我。茉莉不嘲笑绿萝无香，绿萝不羡慕茉莉短暂；它们并肩，一个负责芬芳，一个负责长青，把“比较”这个词，留在人类的词典里。

佛陀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我想补一句：一切生命皆有特性。佛性不是遥远的勋章，而是你与生俱来的气味与颜色。让香就是香，让绿就是绿，让石头做石头，让水做水，我们称之为“开悟”的事，其实只是停止对自己的烫伤。

傍晚下山，我把绿萝揣回背包，把茉莉留在风里。它们继续履行各自的契约：一个悄悄吐氧，一个缓缓散香。我走在石阶上，脚步比来时慢，却第一次听见鞋底与青苔摩擦的声响——像一句迟到的安慰：别急，你已在你的路上。

夜里，我把绿萝放在书桌，灯光穿过叶片，脉络清晰如河流。我忽想起母亲当年的话：着急就是开水。如今，我愿做凉水，甚至做空气，让生命自己抽芽、自己拔节、自己开花。因为我终于明白：花的特性就是香，叶的特性就是绿，而我的特性，就是成为我。

窗外没有月光，却有遥远的茉莉香，借风而来。我深吸一口，像把整个世界吸进胸腔——那里，一颗心脏正柔软地、翠绿地、芬芳地，跳动。

来源：老也贼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