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匕首刺入眼眶的瞬间,慕挽辞听见的不是自己的惨叫,而是萧临渊心爱的女人,苏凝烟那声娇弱的啜泣。
匕首刺入眼眶的瞬间,慕挽辞听见的不是自己的惨叫,而是萧临渊心爱的女人,苏凝烟那声娇弱的啜泣。
“陛下……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别为了臣妾伤了她……”
多可笑。
匕首还在她的血肉里搅动,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而她的夫君,大夏王朝的皇帝萧临渊,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他所有的温柔与焦急,都给了身边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
“不是故意的?”萧临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慕家害你至此,险些让你也盲了双眼,如今不过是拿她一双眼睛来还,有何不可?”
他的手指用力,匕首狠狠一剜!
“啊——!”
这一次,慕挽辞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温热的血混着眼泪淌下来,模糊了她最后的光明。
她“看”着萧临渊,这个她从十五岁起便倾心相待,辅佐他从一介皇子登上帝位的男人,此刻的脸上只有厌恶和冰冷。
“慕挽辞,你仗着皇后之位,善妒成性,毒害贵妃,罪无可恕!”他宣判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心,“朕念在旧情,留你全尸。但慕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满门抄斩……
慕挽辞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死寂。
痛,已经麻木了。
心,也碎成了齑粉。
她像一条破败的死狗,被太监拖着,扔进了阴冷潮湿的冷宫。耳边,是远处隐约传来的丧钟声,一声,又一声,敲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
那是她慕家的丧钟。
父亲,母亲,哥哥……那些曾将她捧在手心的人,都因为她的愚蠢和错爱,化作了刀下亡魂。
“哈哈……哈哈哈哈……”
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慕挽辞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疯了一般地笑了起来。
她爱了萧临渊十年。
十年间,她为他出谋划策,慕家为他倾尽所有,助他扫平障碍,荣登大宝。她以为,她会是他唯一的妻,一世的知己。
却原来,他心中早就住了一个苏凝烟。
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情,都给了那个女人。而她和她的家族,不过是他帝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用完了,便一脚踢开,还要踩得粉碎。
“萧临渊……苏凝烟……”她用指甲抠着地面,血肉模糊,“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宫门被推开。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鄙夷传来:“哟,前皇后娘娘,醒着呢?”
慕挽辞没有动,她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馊味。
“陛下仁慈,特意给娘娘您赐了酒,好让您早登极乐,免得在这冷宫里受苦。”
一只冰冷的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颅抬起。
慕挽辞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酒壶边缘,已经抵在了她的唇上。
这就是萧临渊所谓的“留她全尸”?
连一夜都等不了,就要将她彻底抹杀。
恨!
滔天的恨意,如火山般在胸中爆发!
凭什么?
凭什么她和她的家族要落得如此下场?凭什么那对狗男女能安享她慕家用鲜血换来的江山?
我不甘心!
我就是化作厉鬼,也要从地狱爬回来,向你们索命!
在这剧痛与怨恨达到顶峰的瞬间,慕挽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被她遗忘多年的家族禁术——血祭阵法。
那是慕家先祖偶然得到的一段邪术,据说可以与九幽之下的恶魔沟通,代价是献祭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
她还有什么?
眼睛已经没了,家族没了,爱人没了,性命也即将没了。
她唯一剩下的,只有这腔无处发泄的恨意,和这永不瞑目的灵魂!
“好……好啊……”
慕挽-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偏头,撞开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
她伸出自己那双早已被石子磨得血肉模糊的手,用指甲蘸着自己眼眶中不断流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凭着记忆,飞快地刻画起来。
那个送酒的太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嗤笑道:“怎么,一个瞎子还想写遗书?省省吧!”
他说着,便要再次上前灌酒。
可就在此时,慕挽辞落下了最后一笔。
嗡——
整个冷宫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黑气从地上的血色阵法中猛然窜出,瞬间将慕挽辞笼罩!
“以我双目为祭,以我魂魄为引,血祭天地,咒杀吾敌!”
她用尽生命嘶吼出最后的诅咒。
也就在这时,一道古老、苍凉、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几千年了……终于有人,用一对凤凰眼,和如此纯粹的恨意,唤醒了本座。”
那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汝,想复仇吗?”
“想!”慕挽辞毫不犹豫。
“汝,愿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换取颠覆乾坤之力吗?”
“我愿意!”
“好!本座‘穷奇’,今日便与你缔结血瞳契约!从今往后,你的眼睛,将看穿人心,预见死亡!去吧,将这个让你绝望的王朝,变成我们共同的祭坛!”
话音落下的瞬间,慕挽辞感觉一股冰冷而磅礴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空洞的眼眶中,那撕裂般的剧痛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
她明明没有眼睛,但在她的脑海中,整个冷宫的景象却360度无死角地浮现出来。她能“看”到墙角的蜘蛛网,能“看”到房梁上掉落的灰尘,更能“看”到眼前那个太监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
而那杯本应穿肠烂肚的毒酒,此刻在她体内,竟如甘泉一般,滋养着她枯败的身体。
毒酒,失效了。
慕挽辞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看”着那个端着酒壶,已经吓傻了的太监,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从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到手握生死剧本的猎人,只在这一瞬间。
“皇后……不,废后娘娘……你,你……”那太监吓得语无伦次,连连后退,“你没死?”
慕挽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她的“视野”里,这个太监的身上,正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昨晚,你在敬事房的偏院里,跟几个侍卫赌钱,输了三十两银子,对吗?”
慕挽辞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炸雷在太监耳边响起。
太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你……你怎么知道?”
慕挽辞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那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说道:“你还不上钱,就偷了内务府采办的管事腰牌,准备今晚子时,从神武门的偏门溜出去,把腰牌卖给宫外的当铺。”
“不!我没有!你胡说!”太监声色俱厉地尖叫起来,但那颤抖的声音和游移的眼神,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慕挽辞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冷宫中,显得格外阴森。
“血瞳”开启的第一个能力,便是直视他人内心最阴暗的欲望与秘密。在这个小小的太监面前,他所有的龌龊,都无所遁形。
“你不用紧张。”慕挽辞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她明明双目空洞,流着血泪,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精准,仿佛能看清一切。
太监被她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宫墙上,退无可退。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慕挽辞在他面前站定,空洞的眼眶“对”着他的眼睛,轻声预言:
“今夜子时,你会被发现。然后,死于乱棍之下。”
说完,她不再理会这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太监,径直走到冷宫角落里那堆发霉的稻草上,躺了下来。
那太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冷宫,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夜,渐渐深了。
慕挽辞静静地躺着,脑海中的视野却清晰地覆盖了整个皇宫。她“看”到萧临渊正在苏凝烟的寝宫里,柔情蜜意地为她描眉。她“看”到朝中的大臣们正在各自府中,盘算着如何瓜分她慕家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
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突然,一阵喧哗和惨叫从远处传来。
是神武门的方向。
慕挽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仇的微笑。
她知道,她的第一个预言,应验了。
那个给她送毒酒的太监,因为做贼心虚,行迹败露,被巡夜的禁军当场抓住。在严刑逼供之下,他不仅招出了偷盗腰牌的事,还把给废后送毒酒的差事也抖了出来。
禁军统领不敢怠慢,连夜上报。
萧临渊得知此事时,正拥着苏凝烟入眠。他听完汇报,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没用的奴才,办事不利,杖毙即可。至于废后,既然毒酒没用,就让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吧。”
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个瞎眼的废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已经化身为潜伏在深宫之中,最恐怖的死亡预言家。
这场颠覆江山的复仇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
冷宫的日子,对旁人是煎熬,对慕挽辞而言,却是最好的伪装。
她需要一个在宫中行走的耳目。
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
一个名叫小桃的宫女,因为生性懦弱,时常被管事嬷嬷打骂克扣。这天,她又因为打碎了一个茶杯,被罚跪在冷宫外的雪地里,一双手冻得通红,眼看就要废了。
慕挽辞在宫内,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了小桃心中的绝望和不甘。
当晚,小桃被折磨得奄一息地回到下人房,却发现自己的枕头下,多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块上好的桂花糕,还带着一丝温热。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木炭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明日午时,假山后,桂树下。”
小桃吓了一跳,但腹中的饥饿和那点心带来的温暖,让她鼓起了勇气。
第二天午时,她惴惴不安地来到假山后,却只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瓶。瓶子下,依然压着一张纸条。
“此为冻疮膏,一日三次。若想摆脱欺凌,每日此时来此地。”
小桃又惊又喜,她不知道是谁在帮她,但那药膏的效果却是实打实的。三天后,她手上的冻疮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她开始每日都去那个地方,有时能拿到吃的,有时是御寒的衣物,有时,是一些关于宫中秘闻的纸条。
她从未见过那个帮助她的人,但她内心已经将其奉若神明。
终于,第七天,纸条上的内容变了。
“去告诉张嬷嬷,她藏在床底暗格里的那根金簪子,是去年克扣新进宫女份例买的。就说,是西院的李公公告诉你的。”
小桃虽然害怕,但对神秘人的信任让她照做了。
结果,张嬷嬷听后脸色大变,以为是李公公要告发她,两人当即在院子里狗咬狗,将彼此贪污的烂事抖了个底朝天,最后双双被拖去了慎刑司。
小桃安然无恙,还因为“揭发有功”,被调去了一个清闲的差事。
从那天起,小桃对那个神秘人死心塌地。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慕挽辞。
她通过“血瞳”,轻易就能洞悉宫中这些底层人物的秘密和欲望,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互相倾轧,为己所用。
有了小桃这个棋子,慕挽辞的复仇计划,正式开始运转。
她开始让小桃有意无意地,将一些她“看”到的朝堂机密,泄露给不同派系的太监和宫女。
比如,苏凝烟的父亲,当朝丞相苏远山,准备在朝堂上弹劾兵部尚书贪墨军饷。
慕挽-辞便提前让消息传到兵部尚书的死对头——吏部侍郎的耳朵里。
于是第二天早朝,吏部侍郎抢先一步,将苏远山准备好的证据当众抛出,不仅抢了功劳,还暗示苏丞相与兵部尚书早有勾结,只是现在才分赃不均,反咬一口。
萧临渊本就多疑,听闻此言,顿时对苏远山生了嫌隙。
又比如,苏凝烟的哥哥,在京中横行霸道,强抢民女。
慕挽辞便将此事,捅给了专门搜集皇亲国戚黑料的御史台。
铁证如山,苏家公子被当众打了五十大板,颜面尽失,苏家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一件件,一桩桩,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诡异的巧合,矛头全都若有若无地指向苏家。
萧临渊的朝堂,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处处受制,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他开始变得烦躁、易怒,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而他的这股邪火,自然就发泄到了他最宠爱的贵妃苏凝烟身上。
苏凝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仗着萧临渊过去的宠爱,骄纵跋扈的性子变本加厉。在慕挽辞的暗中挑拨下,她更是做出了无数愚蠢的决定。
江南大旱,灾民流离失所。
慕挽辞让小桃散播谣言,说苏贵妃是为了给陛下祈福,才日日笙歌,用奢华的排场来“冲喜”。
苏凝烟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的在宫中大摆宴席,还耗费巨资,修建了一座祈福台。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百姓怨声载道。萧临渊龙颜大怒,第一次当众斥责了她。
前朝忠臣之后,因反对苏家党羽而被诬陷入狱。
慕挽辞又设计,让苏凝烟以为那忠臣之女对自己心怀怨恨,想要报复。
苏凝烟信以为真,竟在萧临渊面前哭诉,非要将那忠臣一家满门抄斩。
这种毫无缘由的狠毒,让萧临渊第一次感到了心惊。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开始不自觉地,将她与记忆中那个端庄得体、顾全大局的慕挽辞相比。
曾几何"时,每当他遇到烦心事,慕挽辞总能为他剖析利弊,提出最中肯的建议。而苏凝烟,只会哭哭啼啼,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
他心中那点所剩无几的爱意和耐心,就在苏凝烟一次次的愚蠢和恶毒中,被消磨殆尽。
他去苏凝烟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苏凝烟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家族的失势和那些朝堂上的政敌。她变得愈发歇斯底里,却不知道,真正将她和她的家族推向深渊的,是那个被她遗忘在冷宫里的瞎眼废后。
这一日,北境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邻国北燕,撕毁盟约,集结二十万大军,悍然来犯,边关三城接连失守!
消息传来,满朝震动!
萧临渊焦头烂额,立刻召集众臣商议对策。然而,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大多都是慕挽辞父亲的旧部。慕家倒台后,这些人或被罢黜,或被边缘化,剩下的,全都是苏远山一派的酒囊饭袋。
一群人吵了三天三夜,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前线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北燕大军势如破竹,已经逼近天门关。一旦天门关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京师!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萧临渊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宫门外有人投递了一封匿名信,指名要给您。”
“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朕扔了!”萧临渊正在气头上。
“陛下息怒,”太监连忙跪下,“送信之人说,信中有破敌之策,若陛下不看,大夏危矣!”
萧临渊一愣,皱眉道:“呈上来。”
他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精准地指出了北燕主帅的用兵习惯、军队布防的致命弱点,以及一条可以绕到敌军后方,奇袭粮草的隐秘小路。
这计策之精妙,之大胆,让身为帝王的他都拍案叫绝!
但,这都不是让他震惊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封信的笔迹!
那笔迹,清隽有力,风骨天成,他太熟悉了!
三年前,他御驾亲征,慕挽辞不放心,连夜为他分析军情,绘制地图。那时的她,写下的就是这种笔迹!
怎么可能?!
慕挽辞不是已经被他剜去双眼,扔进冷宫了吗?一个瞎子,如何能写信?又如何能对千里之外的战局了如指掌?
难道……她没死?
不,就算没死,一个废人,也不可能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本事!
一个疯狂的念头,抑制不住地从萧临渊心底冒了出来。
冤情!
慕家有天大的冤情!
又或者,那个他亲手毁掉的女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悔恨和惊惧,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疯了一般地冲出御书房,不顾身后太监的呼喊,直奔那座他已经快要遗忘的冷宫。
他要见她!他要问清楚!
然而,当他一脚踹开那扇布满蛛网的宫门时,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冰冷的地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
慕挽辞,消失了。
***
祭天大典,设于京郊的九重祭台之上。
这是大夏王朝一年一度最隆重的典礼,皇帝将在此为国祈福。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皆要出席。
今年的祭天大典,气氛却格外诡异。
北境战事虽凭着那封匿名信的计策转危为安,但朝堂之上,苏家与各方势力的斗争已然白热化。
丞相苏远山眼看女儿失宠,家族摇摇欲坠,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他收买了禁军统领,暗中调动了三千私兵,埋伏在祭台周围。只等皇帝登上祭台,他便以“清君侧”为名,发动兵变,逼宫篡位!
他自以为计划周密,万无一失。
吉时已到,萧临渊身着龙袍,面色沉郁地走上九重祭台。他最近一直在派人秘密寻找慕挽辞的下落,却一无所获。那个女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越是找不到,心中的不安和悔恨就越是浓烈。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苏远山与几名心腹大将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苏远山向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不等萧临渊回答,他便从袖中抽出一卷伪造的“罪证”,高声道:“国库空虚,边关吃紧,皆因朝中出了奸佞!臣恳请陛下,诛杀吏部侍郎、兵部尚书等一众乱臣贼子,以安天下!”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十名官员齐齐跪下:“请陛下诛杀奸佞!”
图穷匕见了!
被点到名字的大臣们脸色剧变,纷纷怒斥苏远山血口喷人。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萧临渊脸色铁青,厉声道:“苏远山,你想造反吗?!”
“臣不敢。”苏远山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霎时间,祭台四周,无数手持利刃的兵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整个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而被苏远山收买的禁军统领,更是拔刀指向了萧临渊。
“陛下,您已被奸臣蒙蔽,臣等也是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迫不得已!”
百官骇然,苏凝烟躲在人群中,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她的父亲是最厉害的!等父亲当了皇帝,她就是公主,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萧临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远山:“你……你这个乱臣贼子!”
“成王败寇罢了。”苏远山胜券在握,一步步走上祭台,“陛下,您还是乖乖写下退位诏书,免受皮肉之苦吧。”
绝境!
所有人都以为,大夏王朝的天,今日就要变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冰雪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祭台最高处传来。
“苏丞相,本宫还没死,你就这么急着抢我夫君的江山吗?”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祭台之巅,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身着血色凤袍的女子。
她身形单薄,长发如瀑,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血色面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却让所有人感到一阵窒息。
而在她身后,本应护卫皇帝的另一半禁军,此刻竟全都单膝跪地,向她臣服!
“慕……慕挽辞?!”
萧临渊看清那身形的瞬间,失声惊呼,眼中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苏远山更是瞳孔骤缩,如同白日见鬼:“不可能!你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对吗?”
女子缓缓揭下面纱,露出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那双本应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可怖的血窟窿。
“啊!”
苏凝烟看到她这副模样,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瞎子?
一个本应死在冷宫里的瞎眼废后,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又是如何让一半的禁军对她俯首称臣的?
慕挽辞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她空洞的眼眶“看”向台下的叛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血瞳”,开!
一瞬间,在场所有参与叛乱的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最龌龊的欲望、最恐惧的事情,全部清晰地呈现在慕挽辞的脑海中!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魔力,响彻全场。
“禁军统领,王贺。你以为苏远山许诺你的兵马大元帅之位,是真的吗?他早就和你副将说好,事成之后,就以你‘逼宫主犯’的名义将你斩首,好安抚天下人心。”
王贺脸色一白,猛地看向自己的副将,果然看到对方眼神躲闪。
“李将军,你昨夜还在为你儿子欠下的三万两赌债发愁。苏远山告诉你,事成之后,这些都不是问题。可你不知道,你的儿子,就是在他设下的赌局里,输光了家产。”
李将军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还有你,户部侍郎周大人,你挪用库银填补自己生意的亏空,苏远山拿这个把柄要挟你。你以为帮他篡位,就能一了百了?他早已将你的账本,复制了十份。”
……
慕挽辞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她每说一句,就有一个叛党的核心人物脸色惨白,心神俱裂。
她所说的,全都是他们心中最隐秘的要害!这些事情,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这个瞎眼的废后,是如何知道的?!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叛军中蔓延开来。
他们看向苏远山的眼神,从狂热,变成了怀疑、猜忌,最后是愤怒和恐惧!
苏远山彻底慌了,他指着慕挽辞,声嘶力竭地吼道:“妖言惑众!她是妖后!杀了她!快给本相杀了她!”
然而,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军心,已然涣散!
被点到名的几位将领,为了自保,竟当场倒戈,拔刀砍向身边的“同伙”!
“苏远山!你这老匹夫!竟敢骗我!”
“弟兄们!我们被骗了!这老贼要拿我们当替死鬼!”
叛军瞬间自相残杀,乱作一团。
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就在慕挽辞的几句话之间,土崩瓦解,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远山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萧临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再看向祭台之巅那个血色身影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与恐惧。
她不是人。
她是神,或者是魔。
叛乱平息,苏家倒台,所有党羽被一网打尽。
御书房内,只剩下萧临渊和慕挽辞两人。
萧临渊再也无法维持帝王的威严,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慕挽辞的面前,这个曾经让他弃如敝履的女人面前。
“挽辞……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泣不成声,抓着她的裙角,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不该信苏凝烟的鬼话,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更不该亲手剜了你的眼睛……你把眼睛还给我,好不好?把我的挖下来给你!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江山,这皇位,全都给你!”
他痛苦流涕地忏悔,乞求着她的原谅,愿以江山换她回头。
慕挽辞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哭嚎。
她空洞的眼眶“看”着这个卑微跪地的男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爱?早就在他将匕首刺入她眼眶的那一刻,就死绝了。
恨?当她将所有仇人踩在脚下时,也烟消云散了。
此刻的她,心如止水。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江山,我自己会拿。”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而你,就在这无尽的悔恨中,孤独地活下去吧。”
那一天,皇帝萧临渊退位,自囚于长信宫,终生未出。
废后慕挽辞,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扶持年幼的新帝登基,垂帘听政,成为了大夏王朝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无冕女帝。
传说,退位的老皇帝,日日夜夜都坐在空无一人的凤椅旁,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他时而哭,时而笑,像一个疯子,永远活在那场亲手制造的,无尽悔恨的噩梦之中。
而站在权力顶端的慕挽辞,偶尔会在深夜,“看”向那座囚禁着萧临渊的宫殿,嘴角露出一丝无人能懂的冷笑。
脑海中,上古凶兽穷奇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个王朝的祭品,已经足够了。想不想,去看看其他世界的风景?”
慕挽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深宫的穹顶,望向了更遥远、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