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恭敬地行礼,随后转向顾淮:「世子,您回来了,妾身给您请安,这一路都还顺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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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孽障!」大夫人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我就在此时迈了进去。
「母亲,别动气。」
我恭敬地行礼,随后转向顾淮:「世子,您回来了,妾身给您请安,这一路都还顺利么?」
顾淮清隽的脸上露出诧异来,以至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复:「顺,顺利,一切都好。」
「这么顺利的路也要走三年吗?」顾瑶不屑地嗤了一声。
「瑶儿,我有不得已的难处。」顾淮难堪道。
「母亲,」我虚扶着大夫人:「不如我先安排世子沐浴更衣,今日的燕窝已送到您房中了,您好生歇息片刻,也让世子休整一二,等侯爷下朝了,一家人一同用晚膳。」
「好,好,」大夫人笑道:「我的儿,你舟车劳顿,想必也不便立刻去见祖母,快去沐浴更衣吧。」一旁的婢女向我行礼后,接过了她的手。
「夫君,请随我来。」
「嫂嫂,连你也不怪罪他吗?」
顾瑶难以置信:「他在成亲那天抛下你,让我们一通好找,现在大家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顾瑶!」顾淮忍无可忍:「这是公务的事,你别多问了。」
「去他的公务吧,」顾瑶反唇相讥:「你有什么公务?去花楼吗?」
话刚出口,她自知失言,愧疚地向我看来:「抱歉,嫂嫂。」
「无妨,你先回房去歇息吧。」
我微笑着摆摆手:「你喜欢吃的糕点,我已派丫鬟送到你房中了。」
「谢谢嫂嫂。」顾瑶认真地道谢。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将家务事管理的很好。」
顾淮轻咳两声:「为...为夫很欣慰。」
「能为侯府分忧,是我的荣幸。」
我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容:「不知,夫君这些年是到何处去执行公务了?」
他像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为夫去了南边的一座小城,具体的地点乃朝廷机密,不便说与你一介女流。」
我笑而不语。
将顾淮送到后,我回到自己的院中。
「夫人,您不与世子同住吗?」青竹低声问我。
「不必了,」我摇头:「这样的人,我见着也恶心。」
安排好晚膳,一个白净的小男孩从身后猝不及防地抱住我:「娘亲!抓到你啦!」
跟随他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我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
「景儿,你午觉睡的可好吗?」我捏捏他粉团子一般的小脸。
「回娘亲,我睡的很好,还梦到娘亲了,所以一穿好衣服,就立马跑来了。」
三四岁的孩童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我心里的某一部分像是被他融化了。
「夫人,」青竹在门外提醒:「用晚膳的时辰到了。」
「景儿,」我蹲下与他说道:「你先跟着青竹姐姐可好?娘亲还要去忙。」
「好,那我等着娘亲。」他懂事地点点头。
2
「夫人。」
丫鬟春桃在路上向我汇报最新的发现:
「大人今日派暗卫递了消息来,说世子前去的确实是一座偏远的小城,名叫南城。」
「还有吗?」
「大人还说,剩下的您应该早知道了。」
春桃迟疑了片刻:「当年的事夫人尚且不够果断,留下了把柄,他已替您处理了。」
「好,」如若不是生怕被人听见,我此刻真想大笑了:「我这个父亲的为人几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在对待盟友上倒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属实难为他了。」
检查完今晚的菜肴后,众人纷纷来了。
最先来的是大夫人,她扶着老夫人,两人走的很慢,看到我后,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夫人轻哼了一声。
「母亲,祖母。」我行礼道。
大夫人微微颔首,老夫人则是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我。
她已八十岁了,如今的侯爷并非她亲生的孩子,不知是不是守了太多年岁的寡。
哪怕我的出身她并不很满意,在顾淮逃婚时她对我也还算有几分同情。
顾淮是倒数第二个来的,与下朝的侯爷前后脚到,顾瑶则再晚一些,有意地避过了那些喜极而泣的场景。
「娘亲,我来了!」最后,青竹带着顾景之姗姗来迟,因为是孩子,在场的长辈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顾淮的笑容却骤然消失,他难以置信地看看我,看看顾景之,又看看周围其他人:
「什么孩子?」
「回世子,这是您的孩子。」我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母亲...」顾淮震惊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前来禀报的小厮打断了。
「大人,」他径直跪到侯爷面前:「宫里有人来了!」
「快请进来。」侯爷面色铁青。
「父亲,发生什么了?」
「闭嘴!」侯爷看向顾淮:「一会你切勿多言,省的惹来祸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正门,一袭紫衣的老太监笑眯眯道:「永安侯,陛下听闻您的独子回府了,特意派咱家来恭贺一二。」
「谢陛下隆恩...」侯爷抹了一把汗。
「呦,想必这就是您的孙儿了。」
老太监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我身边的陆景之:「都已经这么大了呵,上一次咱家来送贺礼时,他还在襁褓里呢。」
我示意景儿和我一起上前:「谢公公关心。」
他笑着点点头,手中的拂尘微微一动:
「宫中事务繁多,咱家就不多叨扰了。」
回到正厅后,除了景儿,其余人都没了用膳的心思。
「娘,这野种是怎么回事?」顾淮终究沉不住气。
「世子慎言,」我严肃地站起:「方才陈公公也说了,这就是永安侯府的第三代男丁,唯一的孙辈,公公才走,世子就想打他们的脸了么?」
「我儿,」大夫人抚着他的手背:「这是你的儿子呀,你,你离家这么久,莫不是忘了?」
「兄长离家三年,回来也自己的妻儿都不认了,该不会在外面找了什么野花吧?」顾瑶阴阳怪气道。
「世子若是不信,」我接过话柄:「改日再请陈公公回来做个见证,当场滴血验亲如何?如若景儿确实不是世子的亲生子,妾身自愿被沉塘而死。」
顾淮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不透我,哪怕他用力地盯着我的眼睛,试图捕捉到无路可走的慌张,也没能看透我。
「你们夫妻二人何至于走到这步...」
大夫人攥着手中的帕子:「淮儿,那确实是你的孩子,我可以作证...」
「母亲,」顾瑶蓦地出声:「我倒是认为这很好,可以彻底打消了哥哥对景儿的疑虑,不过嫂嫂为侯府尽心三年,如若是哥哥冤枉了嫂嫂,那也该付出些什么代价吧?」
「我愿赔罪道歉。」
「赔罪道歉有何用?」顾瑶冷笑:「哥哥还没有为不告而别三年道歉吧?」
「好了!」侯爷猛的一拍桌子:「都闭嘴!这么胡搅蛮缠的干什么?我和你娘难道还能骗你吗?」
「滴血验亲倒也可以不验,」顾淮恢复了神色自若的模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青竹,你带着景儿先回房去休息吧,」
我转头道:「如果景儿还没吃饱,你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
景儿离开后,我才再次面向顾淮,幽幽开口:「世子说的是那位铃兰姑娘吧?」
「正是,」顾淮笑了:「当初我被委以重任前往南方时,正是铃兰接应了我,故这三年我们同吃同住,此番我回来,正好能给她一个贵妾的名分。」
对于这位铃兰,不仅侯府众人熟悉。
我尚在闺中时甚至偷偷读过以她为原形的话本子,其中写这位铃兰肤若凝脂,黑发如瀑。
与她共度春宵的男子没有不流连忘返的,甚至不惜变卖家产送她珠宝首饰。
「你荒唐!」
侯爷指向他的手颤抖着:「一个青楼妓 女,也能入我侯府做贵妾?」
「父亲!」顾淮作揖,神色里却带了些挑衅:「兰儿在此期间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不说,对我的事业也是帮助颇多...」
「如父亲不同意,我只好不日带着这三年的成果去面圣,亲自求一个恩典了。」
3
「世子,您是说恩典没错吧?」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他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既然铃兰妹妹对世子的帮助如此之大,不如明日我随世子一同进宫,也好彰显我侯府女眷的妇德。」
在顾淮低头的间隙,我给了侯爷一个眼神。
「不过,」顾淮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自己的鞋尖:「我自然还是想将这个恩典留给侯府的,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帮忙一起掩盖铃兰的身份,哪怕不做贵妾,总归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我要给她一个好去处的。」
「我不认为这点剿匪的小小成绩可以求恩典来,」
我不再和他虚与委蛇:「顾淮,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那李家公子,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大夫人识趣地接过话头来:「他说,你本就不想娶妻...刚巧,他们几个公子哥一起,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说从南国来了探子,就在南城,如果抓到探子,就是大功一件...」
她心虚地看向侯爷,对方恨铁不成钢地挥挥手,示意她不用继续了。
「不过呢,你们一群人去了之后流连酒肆和烟花之地。」
我坐下了,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道:「有一日不知谁提到,不能白白来这一趟,而且你们身上从家里偷来的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
「所以呢,你们用仅剩的银子雇了一批小混混饰演流寇,然后你们以京城来的大人自居,出手“剿灭”了他们,报给了南城当地的官员,我说得没错吧?」
顾淮的面色由白转青,十分滑稽。
「还用我继续吗?」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帮着这个女人,这个外人?」他恼羞成怒。
「淮儿,这不是什么外人,是你的妻子呀!」大夫人急的抹起眼泪来。
「今日的闹剧也够了。」
侯爷一挥袖子:「剩下的事,等我明日回家来再议吧。」
回房的路上,顾瑶快步追上了我。
「嫂嫂,我今日要不要去和景儿一同睡?顾淮那厮恐怕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万一他偷偷潜入房中害了景儿怎么办?」
「他到底是你兄长呀。」我哑然失笑。
「得了吧。」顾瑶撇了撇嘴:「要是我也能袭爵,还有他什么事?从小,我读书也比他厉害,习武也比他厉害,就因为他是男子,就可以做世子,而我只能议亲吗?」
「瑶儿,」我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生为女子,这并非是我们的错,总有一日,我们要打破这由男人制定的规则,而不是在他们的规则中谋得更高的位置,你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景儿那边我回会安排好,你早点歇息,不用操心这些。」
4
子时,我仍点着灯在案前看账册。
「夫人早些休息吧。」
青竹为我披上衣物:「总是这么熬着,太伤身了。」
「就是,」活泼些的春桃端来温好的药物:「您当小姐的时候就每日地学,连元宵节都要背了书才能去看花灯,嫁了人之后就更累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放心吧,」我将药一饮而尽:「不会一直如此的,况且,今晚我有必须熬到此时的理由。」
不一会,守夜的青竹快步走来:「夫人,世子他...」
「走。」我没有多说,揽了揽身上的衣服立刻起身往景儿的房里走去。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还是晚了些,顾淮已经扎破了顾景之的手指,后者因为疼痛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哇哇大哭。
血珠落入白色瓷碗,顾淮抬眸看向我。
我没有说话,坐到景儿的床边将他抱进怀里,一旁的青竹立刻递上手绢替今儿个捂住受伤的手指。
「不哭不哭,」我轻声哄道:「是娘来晚了,对不起景儿,往后不会这样了。」
在我的计划中,滴血验亲诚然是需要的,景儿在无意识的时候受了疼,我心里却难受的紧。
「你这畜 生,下手倒是这样快。」我冷笑。
顾淮却愣住,看向瓷碗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这,相融了...」
「水,想必是世子自己准备的,这下疑虑可以打消了吗?」
「这不可能,我未曾有过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相融?」顾淮大声的质问让景儿又哭闹起来。
「世子应该学会轻声些才对,不然万一哪日不慎将剿匪的事情说了出去可怎么办呢?」
我起身,对着顾淮的嘴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吃痛,身子歪倒在地上,瓷碗也应声而碎。
「你到今日还是学不会聪明点吗?」
让青竹抱走孩子后,我缓缓道:「你的家人如此维护我一个守活寡的女人,你不猜猜是为什么吗?不过,这背后的秘密你或许承受不起。」
他用仇恨的眼神睨着我:「你这个毒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拭目以待,」
我走向屋外,又蓦然回头:「对了,明日带你的那位铃兰姑娘回府吧,她的院子我已收拾好了,就在你的院子旁边。」
「为什么?」
这是那晚我踏出院子前,他追上来问的最后一句话。
5
做姑娘时,我活的如履薄冰。
就像青竹说的那样,我被安排学习琴棋书画,还要和兄弟们一同读书。
唯一不同的是如若我犯了错误,落到我身上的会是比他们更严酷的责罚。
「母亲,你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
我八岁时向母亲问出这个问题。
她亦是名门闺秀,才貌出众。
十五岁就嫁给我父亲为正妻,打理府中大小事务的同时还为父亲养育了三个孩子,我是其中的长女。
她的辛苦,我从小就看在眼里。
然而妾室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进了府里,那些女人花枝招展地赏花品茶时,母亲只能在案前忙碌。
「为什么您不去赏花,也不品茶?」
「只是为了活着罢了。」她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她苦笑着摇头:「婉儿,我们都只是工具罢了。」
「谁?」
「所有人,」
她放下账册,揉着眉心:
「我,你,那些姨娘 们。」
「怎样才能不做工具呢?」
我迫切地问她:「我不想学琴,也不想再挨打了。」
「不行,」
她突然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这世道,如若我们不被需要,就活不下去了。」
温柔的母亲鲜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我被吓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姨娘的女儿被安排学习跳舞而不是弹琴下棋,你可知道为什么?」母亲问我。
「不知道...」
「你父亲,为了投人所好,将你们培养成不同的棋子,」
母亲问罢却有些出神了:「不管他们叫你学什么,你都要去学,明白吗?」
一个令人难过的答案,没有温情脉脉的安慰,连一个拥抱也不曾有,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全部就只是略带怜悯的眼神。
十五岁时,我被叫到父亲的书房。
他开门见山,告诉我已为我应下了永安侯府的亲事。
「女儿知道了。」我跪地谢恩。
「婉儿,你是为父最喜欢的女儿。」
他的目光幽深:「永安侯府被怀疑与南国有说不清的关系,我需要你查清此事。」
「女儿知道了。」
「你可以提要求。」他捋了捋胡子,不知是否在为我的顺从感到高兴。
「事成之后,父亲如愿意,多给我两间铺子好了。」
「你所想的只有这些吗?」
「是,女儿不敢奢求其他。」
6
「夫人,该起了。」青竹叫醒我时,我尚在睡梦中。
「好,替我梳妆,待一副好些的首饰。」
顾淮带铃兰回府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偷偷进来。
以至于两人出现在正厅时,大夫人手中的汤匙吓得掉在了地上,顷刻间摔得粉碎。
「民女铃兰,拜见永安侯,永安侯夫人。」铃兰跪下来磕头。
「夫君,我为铃兰姑娘准备了些见面礼。」
我挥挥手,青竹端上一支铃兰花纹样的金簪。
「谢夫人。」她微微抬眸,眼神中是审视,带着淡淡的敌意。
「侯爷,夫人。」我转向上座:「是我让世子将铃兰带回来的,院子我已准备好了。」
「你没有告知爹娘?」顾淮的眉头紧皱。
「既,既然是婉儿同意的,那便这样安排吧。」大夫人扯出一个笑来,侯爷则是低头不语。
晌午刚过,我正要去看景儿时,在假山后被铃兰拦住了。
「兰姨娘有什么要事?」我笑着。
「夫人,您要去做什么?」她已换上了粉红色的衣裙,衬的整个人娇艳如花。
「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禀报吗?」
「妾有有孕了。」
「你早已不能有孕了。」我依旧笑着。
她没有露出慌乱:「夫人看来很了解我?」
「了解谈不上。」
气氛就这样凝固了,我能感受到她还有旁的意图,但她还不能暴露自己,我也不能。
铃兰的身影才消失在视线中,我转头吩咐青竹:「待会将景儿立刻带到我的房里,从今天起他就和我同吃同住,小厨房要严格看管食材,每道菜必须更认真地检查过。」
「是,」青竹有些担心:「那兰姨娘会对小世子不利?」
「是啊,」我轻叹:「她对这座府邸的好奇,可远远超过我们。」
景儿到我房里时很高兴:「和娘亲一起住一段时间,那娘亲会在我背完书之后给我念话本子吗?」
「如果夫子夸奖你的话,娘不仅给你读故事书,还叫小厨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糕点。」
我忍不住揉了揉他柔软的脸颊。
「夫人,」
青竹端着一盘糕点走进来:「方才那兰姨娘的婢女端着一盘银丝卷来,说是姨娘亲手做的,给小世子尝尝。」
「娘,我可以吃吗?」景儿的眼里满是欢喜。
「今日的书可背好了?」
我不得不摆出严厉些的模样:「娘是不是说过,没有做完功课不可以吃点心?」
他虽看起来有些失落,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我都听娘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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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糕点需不需要验毒?」
「不必了。」我摇摇头:「直接扔了吧,让小厨房立刻再做一份银丝卷来。」
「夫人,这是为何?」一旁的春桃不解。
我想了想:「你将此举理解成一种示威就好了,此前的一次会面是她在尝试摸清我的底细,而她也如愿得到了答案——对于当年的事情,至少看起来我比她想象中了解的更多。」
「奴婢不明白,」
春桃忧虑地看着我:「不过,夫人今天也要记得喝安神汤,不然夜晚睡的不好。」
「好,你别担心了。」我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入夜,景儿睡下之后,我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的树下。
四下无人,暗卫很快现身。
「那兰姨娘的身手不一般,」
他开门见山:「院子里的婢女看起来也与寻常的婢女不同,她们看似对世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一直对老夫人很上心。」
「老夫人?」我笑了:「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老夫人那是不是有侯府的什么秘密?」暗卫问道。
我摇头:「如若有,我嫁来也这么多年了,岂不是早有机会下手了,你可以放心地告诉父亲,他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在老夫人那。」
暗卫狐疑地消失在黑暗中。
我刚想回屋,院子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世子今晚不歇在兰姨娘那里?」
我得体地笑着,仿佛在礼貌地面对一个陌生人。
顾淮摇摇头,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世子请进吧,不过景儿已经睡下了,烦请世子脚步轻些。」
走到我的书房,顾淮心不在焉地坐下来。
「世子这么晚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什么夫妻之事吧?」
他脸一红:「自,自然不是。」
「所以,世子到底所为何事呢?」
「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坐坐吗?」
我无所谓地一笑:「世子如果对我有所求,我们可以做交易。」
「夫妻之间也谈交易吗?」他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世子如果真的将我当作妻子,也不会在大婚当日出逃了。」
他的脸上涌现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不知是懊恼、愤怒还是后悔或者愧疚。
良久,他才徐徐抬头:「如果我想要得知景儿真正的身份,要拿什么来和你交易呢?」
「这不难,」我轻轻叩击着桌面:「你明日去向兰姨娘提议,你近些日子都要住到她房中照顾她。」
「为何?」
「今日兰姨娘遇见我时告诉我,她有孕了。」
我站起身:「恭喜世子。」
「可是,只是这么简单吗?」
顾淮蹙眉:「那么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答案呢?」
「你只要这么做,很快就会自己得到答案了。」
8
翌日,我在看账册时,春桃快步走进来,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之后,凑过来道:
「夫人,您猜发生了什么,那两位闹起来啦!」
「哦?」
「今日世子以兰姨娘有孕为借口,要求与其同住来照顾她,想不到那兰姨娘居然有些不领情,一再地推脱,直到最后世子也恼了,两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春桃有些困惑:「兰姨娘院里的柳儿偷偷同我说,最近她看起来心事重重,像是很着急想讨好大夫人和老夫人...要我说,一个妾室,居然越过自己的主母讨好长辈,真是僭越。」
顾淮是用过午膳之后来兴师问罪的,他气势汹汹:「林江婉,你骗我?」
「我没骗你。」
「我知道了,你想离间我和兰儿的感情是不是?」
「世子没有发现什么吗?」
他愣住:「什么?」
「兰姨娘不想让你陪伴,不外乎几个原因,首先,她可能隐瞒了什么,或许她想瞒着你做一些其他事,不然作为一个妾室,有什么理由拒接你的宠爱呢?」我娓娓道来。
他就这么呆愣愣地站了一会,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找时间送到李公子府上。」
顾淮离开后,我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青竹:「让父亲的暗卫去办。」
信送出后,我不紧不慢地准备了一碗燕窝来到了铃兰的院里。
她警觉地看着我:「夫人这是耀武扬威来了?」
「怎会,」我亲自将食盒放在桌上:「给你送些补品而已。」
见她依旧不语,我笑道:「你想见景儿是不是?他对你很重要,对吧?」
铃兰脸色一僵:「妾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你从前还在春香楼时,其实曾被人赎身,」
我望向她的小腹:「往后,你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坊间传闻,你生了一个孩子。」
「我与顾淮并没有孩子。」她淡淡道。
「谁说这是你与顾淮的孩子了?」
我笑出声:「你被人赎身时,顾淮回大夫人的母家探亲了,那一整年都不在京城,如何能与你生孩子?」
她脸上剩余的伪装缓缓碎裂剥离,看向我的眼神仇恨更甚:「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我不明白,你对景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呢?如果你想,完全可以趁他还在襁褓时就将他掐死,而你却将他送到了侯府的门前。」我饶有兴致。
「他不止对侯府是一份血脉的传承,对我而言亦然,」
她垂下头,眼中的狠戾却不减:「在侯府他不是唯一,可他对我已经是唯一了,我的双亲、哥哥嫂嫂和侄子侄女们都不在了,我往后一死,家中就无人了。」
「所以,你想带他走?」
「是。」
「我不能同意。」
「那我们走着瞧。」
她昂起头:「你仗着家中给的情报和地位,能走多远呢?一旦他们放弃你,你就什么也不是了,而我,我曾经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我站起身,微微偏过头看她:「现在,是我更了解你啊。」
9
又是一天深夜。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了晚睡。父亲的暗卫闪身进来时,我正在桌前练字。
「大人问,确定是今晚吗?」
「是。」我手上动作不停:「今日,东西在侯爷和大夫人房中床底下的暗格里,不过你还需快些,可能有其他人也惦记着这些东西。」
「属下明白了。」
「等等。」我叫住他:「南国人擅用吸入的迷药,小心。」
他没有应答,几年来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他是父亲的暗卫,同时也是被派来监视我的人。
「看来今晚总有人要失望啊...」我喃喃自语。
比早膳先到来的是兰姨娘莫名其妙晕倒在侯爷和夫人房里的消息。
「什么兰姨娘呀,」
春桃端来茶水:「他们都说,这人就是个南国的探子,想要迷晕了侯爷和大夫人好窃取情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居然也被迷晕了。」
「那这该怎么处置?」青竹好奇地问。
「不知道,」春桃摇摇头:「听说,一大早世子就去侯爷和大夫人房里了,连带着世子的妹妹也去了,几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替我更衣吧。」
我匆匆喝了两口粥便放下了勺子:「这场热闹,我们不去就晚了。」
10
我赶到时,铃兰正跪坐在地上,侯府除了老夫人外的四人就这样围坐着,看起来各自心怀鬼胎。
「父亲母亲可受惊了?」我福了福身。
侯爷无声地摇摇头,大夫人捏着帕子,也是一言不发。
「铃兰,你为何在这里?」我作势问道。
「夫人就不必装了,」她嗤笑:「您不是很了解我吗?」
「不错,」我点点头:「不过我不明白,你要侯府的账册做什么?」
「账册?」
她绝美的脸上流露出迷茫:「怎么会是账册,不应该是...」
「布防图,对吧?」
我笑了:「南国派你来,是想要侯府封地的布防图,可怜你堂堂一南国郡主,千里迢迢地来,看来也要两手空空地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淮恶狠狠道。
「你应该很好奇这个故事吧?毕竟,被蒙在鼓里的好像只有夫君你了。」我侧头看向他。
「景儿,」大夫人已经快将帕子拧断一般:「景儿其实是你父亲,和这个铃兰的儿子。」
顾淮长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父亲,早年在春香楼,看中了这个铃兰,」
大夫人低着头:「瞒着我们所有人将她赎身,养在了京郊的一处院子里,不过一年就...生下了景儿。」
「我们发现景儿是在侯府的大门口,当时开门的小厮看到有一个婴儿放在竹篮里,立刻来向我们禀报,原本以为是穷苦人送来当家生子的,却发现那竹篮里有侯府的信物...」
「后来,你父亲坦白了一切,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将孩子留了下来,瑶儿出了个主意,说赶快替你娶亲,反正孩子生的孱弱幼小,不过一岁之差,只要将他好好地养在侯府里,没人能看出什么异样来...」
「原以为这铃兰是抛下孩子跑了,不成想又攀上了你,以为你这些年一直不知所踪,探子找到你时,也认不出你身边的女人就是她,所以,所以...」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顾淮嘶吼着:「我的亲弟弟,居然稀里糊涂地当了我的儿子,你们就是这样当爹娘的吗?」
「混账!」侯爷拍案而起。
「不,不...」
大夫人垂泪拦住自己的丈夫:「不告诉你,也是有苦衷,毕竟,这事,这事不光彩啊...」
「这一天早晚会来的,母亲。」顾瑶摇了摇头。
11
「虽然他们没有告诉你真相,不过在铃兰入府的那一刻起,布防图就已经被藏到其他地方了。」
我抿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道。
顾淮双目猩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子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大夫人的眼泪、铃兰的冷笑和顾瑶的沉默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我就坐在这里,宛如看戏一般。
这场戏原本应该以铃兰被处死而落幕,并且为了侯府的安全——毕竟顾淮是私自出去“剿匪”的,将她送到官府显然很可能暴露些什么,侯爷决定在家中了结自己这位昔日的情人。
然天有不测风云,铃兰在两天后奇迹般地逃走了,侯府上下全部出动寻找铃兰的踪迹。
在此期间,还有人上奏弹劾侯府私自卖官,还在封地大量屯兵,一夕之间,侯府还没有找到铃兰就遭到了查抄。
然而,我得以全身而退,因为混乱中,父亲已获得了侯府的账册,并将我保了下来。
「你做的很好。」
再次见到父亲时,他虽两鬓已有了白发,精神却很好:「为父已经为你谋划了一份新的亲事。」
「但凭父亲安排。」我恭顺地笑着。
两日后,我在出城的马车上听到了父亲遇刺的消息,刺客手法娴熟,一击毙命后与暗卫缠斗许久,成功脱身。
「夫...小姐,要调转车头吗?」春桃担忧地问。
「不必了。」我放下车帘。
我在青城的寺庙中住了一段时间后,在京城中的财产也差不多清点完成运到了我身边,随之而来的还有蒙着脸的铃兰。
「你的要求,我完成了。」她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但目光十分坚决。
「你特意来此处见我,是断定我不会在此杀你吗?」我取出一锭金子,放在她面前。
她蹙眉,良久才拿起金子,消失在我的面前。
「小姐,你怎么这样激她,万一她对你不利怎么办?」春桃还是那样爱担心。
「你是不是忘了,小姐我也是自幼习武的。」我亮出腰间的匕首,冲她笑了笑。
后来,我们离开青城,在江南一处小城定居下来。
我花钱开了几间铺子,还开了一间私塾,在其中当起了女夫人,无偿收留那些想要读书的女孩们。
我也命人偷偷将母亲接了过来,她对我的现状大为吃惊,连续赞叹了好几声。
你看,女子也能凭借自己过的好,我这样对她说道。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