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句“操”卡在喉咙里,没骂出来,但心里的火已经把天灵盖给燎着了。
这破小区的电闸,又跳了。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
电脑屏幕瞬间变黑,我刚画到一半的设计稿,没了。
一句“操”卡在喉咙里,没骂出来,但心里的火已经把天灵盖给燎着了。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画板前站起来,摸黑去门口掰电闸。
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黏腻的“啪嗒”声。
这栋楼太老了,九十年代的筒子楼,墙壁薄得像纸,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油烟、潮湿和垃圾混合的馊味。
我住六楼,顶楼。
当初租这儿,图的就是便宜,而且房东说顶楼清净。
清净个屁。
隔壁602那家,简直是我人生的劫。
电闸在门外,楼道里声控灯早坏了,我只能借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摸索着那个粗糙的塑料盒子。
“啪”的一声,我把闸推了上去。
屋里瞬间亮了,冰箱重新发出嗡嗡的轰鸣。
我长舒一口气,电脑也跟着重启,万幸,设计软件有自动保存功能,只丢了最后几分钟的进度。
但那股邪火,还在胸口堵着。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我一个独居的自由设计师,平时就一台电脑、一个冰箱、一个热水器,偶尔开开空调。
怎么可能频繁跳闸?
这个月电费单子下来的时候,我就傻了。
八百六十块。
八百六!
我看着手机上那个数字,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家是开金矿了还是印钞厂了?用电能用出小一千?
我男朋友陈阳当时还开我玩笑:“可以啊宝贝,在家偷偷挖比特币呢?”
我一脚踹过去。
“滚蛋,我怀疑有人偷我电。”
陈阳是个程序员,凡事讲逻辑讲证据。
他帮我分析:“老小区,线路老化,电表不准,都有可能。偷电?这年头谁还干这个,风险多大。”
我当时也觉得,可能真是线路老化。
直到今天,第五次跳闸。
就在我把电闸推上去,屋里刚亮起来不到三分钟。
“嗡——”
隔壁传来一阵熟悉的、沉闷的启动声。
是他们家那台窗式老空调,每次启动都跟拖拉机发动似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啪”,我屋里又黑了。
我站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听着隔壁拖拉机一样的空调声,还有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小孩的吵闹声。
那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
我操。
真的是602。
我怒不可遏,冲到门口,鞋都没换,穿着拖鞋就“砰砰砰”地砸门。
“开门!王建军!给我开门!”
我喊的是他们家男主人的名字,一个四十多岁、看着游手好闲的中年男人。
砸了半天,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王建军那张有点浮肿的脸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头发乱得像鸡窝。
“干啥啊?大中午的,叫魂呢?”他不耐烦地问。
我指着他家,又指指自己家,气得手都在抖。
“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啥?你们家是不是偷我电了?我这边刚一推闸,你家空调一开,我这儿就跳了!你给我个解释!”
王建军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那种无赖的笑。
“小许啊,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偷电?我们家电费自己交得好好的,怎么会偷你电?”
他身后,他老婆张桂芬也凑了过来,一个身形和我妈差不多,但脸上刻薄相多了十倍的女人。
她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张口就说人偷东西,你看见了?”
我气笑了。
“我没看见?我这个月电费八百多!我家就我一个人!你告诉我怎么用的?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这楼上就我们两户!”
张桂芬撇撇嘴,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用电多你赖谁啊?谁知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在家都干些什么?又是电脑又是手机的,说不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器,费电呗!自己用多了,倒赖我们头上了?我们家可就一个电视一个冰箱,空调都不怎么舍得开!”
她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
他们家那台破空调,从入夏开始,就没停过,那噪音吵得我晚上都得戴耳塞。
王建军在旁边帮腔:“就是,小许,话不能乱说。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刚搬来,别搞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我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们根本没有“道理”这个概念。
“好,好得很。”我指着他们,气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们给我等着。”
我“砰”地一声摔上自己的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黑暗中,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隔壁那台依然在嗡嗡作响的空调声。
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像是对我的嘲讽。
我拿出手机,给陈阳打电话。
电话一通,我的眼泪就没忍住。
不是委屈,是气的。
纯粹是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和愤怒。
“他们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我乱用电器。”我哽咽着,把刚才的对话学了一遍。
陈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别哭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他们就是滚刀肉,你硬碰硬没用。”
“那我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偷下去?我下个月电费不得一千多?”
“我想想……”陈阳说,“你先别冲动,也别再去找他们了。我下班过去,我们从长计议。”
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里,心里那股火不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从长计计议?
我知道陈阳是为我好,他怕我一个女孩子吃亏。
但对付无赖,君子那套是行不通的。
我得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
晚上,陈阳提着一袋子我爱吃的烧烤来了。
他看我眼睛还红着,叹了口气,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查了一下,老房子的电线都是串联在总闸上的,如果有人从主线上私接一根线到自己家,确实可以偷电,而且很难查。”
“那怎么办?报警?”我问。
陈阳摇摇头:“没用。警察来了,他们死不承认,警察也没办法进屋搜查。除非你能抓到确凿的证据。”
“证据?”我冷笑,“我怎么抓?钻他们家墙里去吗?”
“还有一个办法,”陈阳把一串烤鸡翅塞我手里,“找物业,让电工来查线路。这是最正规的途径。”
我咬了一口鸡翅,辣味刺激着味蕾,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物业?我们这破小区,哪有什么正经物业。就是几个看门的大爷,收收卫生费,平时灯泡坏了都得自己换。”
“总得试试。”
行吧,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楼下那个所谓的“物业办公室”。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我把情况一说,他眼皮都没抬。
“偷电?不可能吧。大家都是老街坊了。”
又是这套说辞。
我耐着性子,把电费单给他看,把跳闸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大爷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
“线路老化了吧。这楼都快三十年了,正常。”
“大爷,能不能找个电工师傅帮我查一下线路?我自己出钱。”
“电工?我们这儿没电工。你自己去外面找吧。”
得。
这条路也堵死了。
我从物业办公室出来,站在楼下,看着这栋破败的楼,心里一片冰凉。
无助。
真的太无助了。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毫发无损,还把你恶心得够呛。
我回到家,把自己摔在床上。
隔壁又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是那种声嘶力竭的抗日神剧。
还有张桂芬骂孩子的声音,王建军打麻将搓牌的声音。
他们一家人,心安理得地用着我的电,过着他们“岁月静好”的生活。
凭什么?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凭什么我要受这个气?
我不是刚毕业的傻白甜了,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只是没想到,最恶心的人,就在隔壁。
既然讲道理没用,走正规途径没用。
那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
我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搜索。
“邻居偷电怎么办?”
“如何反制偷电贼?”
“高科技治老赖。”
网页上五花八门的答案,有说半夜给他家断电的,有说往他家门上泼油漆的,还有更损的,说买个大功率音响对着他家墙放哀乐。
这些都太初级了,而且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我要的,是那种一击致命,让他永生难忘,还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办法。
翻了几十页,一个帖子标题吸引了我。
《对门偷我电还骂我,我给他换了个“好东西”,月底他哭着来求我》
我点了进去。
楼主的经历和我惊人地相似,也是被邻居偷电,也是投诉无门。
最后,他找了个电工朋友,做了一件“小事”。
他把自家和邻居家共用的那个老式电表,换成了一个新的、独立的、可以远程控制的——智能分户电表。
关键在于,他让电工把邻居偷接出来的那根线,没接到公共线路上。
而是,非常“巧妙”地,并联到了邻居自家的电表出线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邻居不仅偷不到我的电了。
他家自己正常用的电,和他之前偷我的那部分电量(因为那根线还在),会全部、一分不差地,计入他自己的电表。
双倍的快乐,不,是双倍的电费。
我看到这里,心脏“砰砰”直跳。
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釜底抽薪,借力打力!
我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就是它了!
我立刻给陈阳发了消息,把这个计划告诉他。
他回得很快,一个震惊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行字。
“你确定?这……有点太狠了吧?”
“狠?”我冷笑,“他们偷我电,骂我不要脸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狠?”
“可是这操作起来有风险,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只是更换我家的电表,合理合法。至于他们家线路怎么接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谁让他私自改造线路呢?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陈阳那边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来一条:“找个靠谱的电工,注意安全。钱不够跟我说。”
我笑了。
这才是我的好男友。
行动力,我从来不缺。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没接任何设计的活儿。
我开始在同城网站和各种论坛上找电工。
我不要那种公司的,我要私人的,老师傅,经验丰富,而且“懂规矩”的。
筛了半天,我锁定了一个姓李的师傅。
看评价,都说他手艺好,人也机灵,处理过不少这种邻里纠纷的烂事。
我加了他微信,把我的需求隐晦地说了。
我说我家电表老了,想换个新的智能电表,独立计费。顺便,想请师傅帮忙“检查”一下线路,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
我特意把“安全隐患”四个字加了引号。
李师傅秒懂。
他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然后发来一个报价。
价格不便宜,比普通换个电表贵了三倍。
但我眼都没眨就同意了。
这笔钱,是投资。
是为我未来几个月的清净和舒心买单,值!
我们约了第二天下午上门。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特意选了王建军他们一家人通常都在家睡午觉的时间。
第二天,李师傅准时到了。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但眼神很精明。
他提着一个硕大的工具箱,穿着一身普通的工装,看起来就像是物业的维修工。
我把他请进门,压低声音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师傅听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小姑娘,这事儿我见多了。有些人啊,就是欠收拾。”
他走到楼道,打开那个老旧的电表箱。
里面线路乱得像一团蜘蛛网,红红绿绿,缠绕在一起。
李师傅只看了一眼,就指着其中一根被黑色胶布裹着的线,对我冷笑了一下。
“喏,就是这根。”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捣鼓了一阵,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了。这根线绕过了你家的电表,直接从主线上接过去的。手法还挺糙的。”
我气得血压又上来了。
“师傅,就按我说的,帮我办。钱不是问题。”
“放心。”
李师傅开始干活。
他先是利落地剪断了那根“贼线”,然后拿出我提前买好的智能电表。
那是一个崭新的、带着液晶显示屏的小盒子,看起来就科技感十足。
他三下五除二地拆掉老电表,把新电表装了上去。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拿起那根被剪断的“贼线”,剥开线头,看了看隔壁602的电表。
然后,他非常熟练地,把这根线的两头,分别接在了602电表的进线和出线端子上。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快、准、狠。
他做完这一切,又用黑胶布把接口缠好,从外面看,跟原来没什么两样。
“好了。”李师傅拍拍手上的灰,“现在,他们家只要一用电,这根线上走的电,就会先经过他家的电表,再流回去,再经过他家电表一次。”
我没太听懂这电工原理,但我听懂了结果。
“也就是说,他偷走的电,现在要算他双倍的钱?”
“不止。”李师傅笑得像个老狐狸,“他自己家正常用的电,也要经过这个循环。简单说,他家以后用一度电,电表上会走两度,甚至更多。具体多少,看他那根线接了多少电器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高!
实在是高!
我爽快地把钱转给了李师傅,还多给了五百块的“封口费”。
李师傅心领神会,收了钱,提着工具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我回到屋里,关上门。
世界,前所未有的清净。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
天很蓝,云很白。
连楼下小孩的哭闹声,听起来都顺耳多了。
一场复仇大戏的序幕,已经拉开。
我,只需要泡上一杯咖啡,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等待高潮的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异常舒心。
电闸再也没跳过。
我的电脑可以二十四小时开机渲染图纸,空调开到十六度,烤箱里烤着蛋挞,热水器永远在待命。
我甚至有点报复性地,故意多用电。
晚上睡觉,客厅的灯都懒得关。
我知道,我用的每一度电,都像一把小刀,扎在王建军的钱包上。
而隔壁,依旧是歌舞升平。
王建军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麻将声,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
张桂芬的电视剧,声音开得震天响。
他们家那台老空调,依旧像拖拉机一样,勤勤恳恳地,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转着。
我偶尔能在楼道里碰到他们。
王建军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见我,还会皮笑肉不笑地打个招呼。
张桂芬则会立刻拉下脸,用鼻子“哼”一声,扭头就走。
我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回应:“王大哥好啊,最近天气热,可要注意身体啊。”
看着他们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心里就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感。
就像猫抓到老鼠,不急着吃掉,而是要先玩弄一番。
月底,发薪日。
也是电力公司出账单的日子。
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我没有急着查自己的电费。
我知道,我的电费肯定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在等。
等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或者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上午九点,电力公司的电子账单推送来了。
我点开。
一百八十二块。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数字。
我笑了。
然后,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隔壁静悄悄的。
也许他们还没看账单。
不急,我等得起。
我给自己煮了碗面,一边吃,一边刷着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十点半左右。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了整栋楼的宁静。
那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歇斯底里。
是张桂芬。
我放下筷子,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来了。
好戏开场了。
紧接着,是王建军的怒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搞错了!一定是电力公司搞错了!”
然后是摔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在砸锅砸碗。
“一万二?他妈的抢钱啊!我们家就算天天炼钢,也用不了一万二的电费!”
一万二。
听到这个数字,我差点笑出声。
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看来,他们家私接的电器,不止一台空调啊。
我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
然后,我走到门口,打开门,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探出头去。
“怎么了呀?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隔壁的门大开着。
王建军和张桂芬两个人,正对着手机屏幕,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张桂芬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王建军则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看到我,张桂芬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我就冲了过来。
“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我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张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搞什么鬼了?”
王建军也冲了过来,把手机几乎怼到我脸上。
“你看看!你给我看看!电费,一万两千三百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12300.00”,闪着人民币独有的光辉。
我“呀”了一声,捂住嘴,表情夸张地好像看到了外星人。
“我的天!这么多!王大哥,你们家……这是干什么了?开矿场了?”
“你少他妈给我装蒜!”王建军眼睛都红了,“上个月还好好的,就几百块!这个月,自从上次跟你吵完架,就变成一万二!不是你搞鬼是谁!”
我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自己的门框上,抱着胳膊,笑了。
“王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能搞什么鬼?我一个弱女子,还能跑到你家电表上动手脚不成?”
“我……”王建军被我噎住了。
是啊,他没有任何证据。
电表箱在外面,谁都可以接触到。
他总不能说,是我,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撬开了电表箱,改动了里面的线路吧?
张桂芬却不管这些,她就像个泼妇一样,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老实人啊!黑心肝的小,给我们下套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她的哭嚎声引来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很快,我们这层楼的楼道里,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四楼的李阿姨,五楼的张大爷,都探头探脑地问怎么回事。
王建军一看人多了,更来劲了,指着我,对大家控诉。
“大家来评评理!这个小姑娘,上个月说我们偷她电,跟我们大吵一架。这个月,我们家电费就变成一万二!这不明摆着是她搞的鬼吗?”
邻居们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也有一些和王建军家关系不错的,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我。
我心里冷笑。
比嗓门大?比谁会演戏?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王大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第一,上个月不是我说你们偷电,而是我家的电闸天天跳,电费八百多,我来找你沟通,是你们自己不承认,还骂我。”
我顿了顿,看向周围的邻居。
“大家都是老邻居,你们说说,一个单身女孩,一个人住,一个月电费八百多,正常吗?”
邻居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确实不正常。”
我继续说:“第二,你们家电费一万二,你赖我?证据呢?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吗?你要是拿得出证据,我立马报警,该赔多少赔多少,该坐牢我坐牢。”
“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你这就是诽谤!我可以告你的!”
我这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王建军的气焰,瞬间被打下去一半。
他当然拿不出证据。
张桂芬还在地上撒泼:“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你赔钱!你把我们家电费给交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张大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我的电费账单,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家看,这是我这个月的电费,一百八十二块。很正常,对吧?”
“上个月,我电费八百六。这个月,恢复正常了。”
我收起手机,看着王建军,一字一句地问:
“那么问题来了,我上个月多出来的那七百块电费,去哪儿了呢?”
“而你们家,为什么我电费一正常,你们的电费就爆炸了呢?”
“这里面的逻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吧?”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王建军和张桂芬。
那目光里,有恍然大悟,有鄙夷,有嘲笑。
王建军的脸,瞬间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
他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他偷电,偷到了行家手里。
不,他偷电,被我用一个更高级的“魔法”,给打了回去。
而且是加倍奉还。
“你……你……”王建"你……你……”王建军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骂我,但他知道,一旦骂出来,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偷电的事实。
他想辩解,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诡异的一万二电费。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恐慌,最后化为一种灰败的绝望。
张桂芬的哭嚎也停了,她呆坐在地上,看着周围邻居们鄙夷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这次的“戏”,演砸了。
她不仅没能博得同情,反而把自己家的丑事,彻彻底底地公之于众。
四楼的李阿姨是个快人快语的,她“啧”了一声,对着王建
军说:
“建军啊,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能这样。小许一个姑娘家自己住,你占人家这点便宜,你好意思吗?”
五楼的张大爷也摇摇头:“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万二啊,这得交到什么时候去。”
人群中传来窃窃的笑声。
“活该!”
“真是报应!”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王建军和张桂芬的心上。
王建军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猛地一跺脚,指着围观的邻居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所有的嘲笑和议论都隔绝在门外。
楼道里安静了下来。
邻居们看没热闹可看了,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临走前,李阿姨还特意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许,干得漂亮!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软。”
我冲她笑了笑:“谢谢李阿姨。”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我回到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我甚至能想象到,门背后,王建军和张桂芬会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争吵,谩骂,互相指责。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一万二的电费,是邻居们的白眼,是他们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安静了没多久,我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笃笃”声。
我通过猫眼一看,是王建军。
他一个人,脸上堆着极其难看的笑,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我没开门,隔着门问:“干什么?”
“小许,小许妹子,你开开门,哥跟你商量个事。”他的声音,低三下四,和我前几次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什么好商量的。”
“别啊,妹子,你开门,哥给你赔不是了。”他几乎是在哀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开了一道缝,用防盗链挂着。
王建军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小许妹子,之前是哥不对,是哥混蛋,哥不是人。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哥一般见识。”
他把手里的水果往门缝里递。
“这点水果,不成敬意,你拿着。”
我没接。
“有话就说。”
王建军搓着手,一脸的为难。
“那个……电费的事……你看……能不能……”
“不能。”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是,妹子你听我说,”他急了,“一万二啊!我就是去卖血也凑不齐啊!你看,这事……是不是你找人……动了什么手脚?你再找人给弄回去,行不行?这笔钱,我……我认栽,我给你,我给你一千,不,两千块!当是赔偿了!”
我笑了。
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
“王大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找人动手脚?电表是电力公司的,电费账单也是电力公司出的,你觉得有问题,你应该去找电力公司啊。找我干什么?”
我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可是……”他急得满头大汗,“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么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摊摊手,“也许是你家线路真的老化得太厉害,漏电了?或者,你不是喜欢打麻将吗?是不是你那些牌友,在你家用了什么大功率电器?”
我故意把话说得云里雾里,就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要让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我干的,但他就是抓不到任何把柄。
这种折磨,比直接承认更让他难受。
王建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可能在想,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心思怎么会这么缜密,手段怎么会这么狠。
“小许,算哥求你了,行不行?”他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们家真的拿不出这笔钱。我老婆有心脏病,她要是知道……会出人命的!”
又来这套。
卖惨,道德绑架。
可惜,对我没用。
“你老婆有心脏病,就别干偷鸡摸狗的事啊。偷我电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出事?”
我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我再说一遍,电费的事,与我无关。你们家欠了电力公司的钱,要么交钱,要么等着被断电。别再来烦我,不然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机会,“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王建军呆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他无力地捶了一下墙的声音,和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天晚上,陈阳来了。
他一进门,就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牛!我今天听我妈说了,你们楼道里都传遍了。”
陈阳家和我家就隔了两条街,这种八卦,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
我得意地把下午王建军来求我的事学了一遍。
陈阳听完,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个人才。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那是。”我扬起下巴,“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们正笑着,隔壁又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是王建军和张桂芬。
“都怪你!天天在家开着那个破空调!现在好了!一万二!”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手贱去接那根线,能有这事吗?你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接线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省点电费!你个,天天在家看电视,费多少电你不知道?”
“王建军你不是人!你把责任都推我身上!当初是谁说那小姑娘好欺负的?是谁说她一个外地人,不敢怎么样的?”
……
我和陈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真是一出好戏。
这场争吵,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出门扔垃圾,看到王建军家的门上,被贴了一张催缴电费的通知单。
红色的章,格外刺眼。
接下来的一周,602彻底安静了。
他们家被断电了。
没有了电视声,没有了空调的轰鸣声,也没有了麻将声。
偶尔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争吵。
张桂芬也不再出门骂街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王建军更是,我好几天都没看到他的人影,估计是出去想办法借钱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看电影,门又被敲响了。
我以为又是王建军,不耐烦地通过猫眼一看,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是王建军的妈和他儿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搬救兵了?老的少的都来了?
我没开门。
老太太在外面敲了半天,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是小许吗?我是建军的妈,你开开门,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我不想理。
但那个小男孩开始哭。
“我要看动画片……家里没电……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总是让人有点于心不忍。
我叹了口气,还是把门打开了。
老太太一看到我,二话不说,拉着孙子就要给我跪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
“阿姨,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姑娘啊,你救救我们家吧!”老太太老泪纵横,“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偷你电,我们该死。可……可那一万多的电费,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建军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没工作,桂芬身体也不好,我们家就靠我这点退休金过日子……求求你了,姑娘,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她一边说,一边哭,旁边的小男孩也跟着哭。
一老一小,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说实话,那一刻,我有点动摇了。
毕竟,老人和孩子是无辜的。
我最恨的是王建军和张桂芬那两个成年人。
但转念一想,如果我今天心软了,那之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他们今天可以带着老人孩子来卖惨,明天就会变本加厉。
对恶的纵容,就是对善的残忍。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肠硬起来。
“阿姨,你起来。这事,你求我没用。钱,不是我收,是电力公司收。他们家欠费,被断电,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那电费……”
“电费为什么这么多,你应该去问你儿子,问他都干了些什么。”我看着她说,“我还是那句话,谁犯的错,谁承担后果。你们不应该来求我,应该想办法怎么把钱还上。”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外,老太太的哭声还在继续。
我靠在门上,心里也不好受。
“在干嘛?”
我把刚刚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我是不是很冷血?”我问。
陈阳回得很快:“你不是。你是在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有些人,你不把他打疼,他永远不知道错。”
“圣母心,是病,得治。你做得对。”
看到他的话,我心里那点不忍,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没有错。
我只是在捍卫我自己的权利。
又过了几天,事情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结局。
那天晚上,我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搬家声。
我从窗户往楼下看。
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停在楼下,王建军和他几个朋友,正往车上搬东西。
冰箱,电视,破沙发……
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搬家了。
像两个月前,我搬来时一样。
只是他们,走得更狼狈。
我看到王建军,背着一个大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楼。
路灯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索和落魄。
张桂芬拉着孩子,低着头,匆匆上了车。
很快,货车发动,消失在夜色里。
602的灯,再也没有亮起。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凑齐那一万二的电费。
选择了,逃跑。
我不知道他们会逃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电力公司会不会追缴这笔欠款。
但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的世界,终于,也永远地,清净了。
第二天,我买了一束向日葵,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金黄色的花瓣上,也照在我的设计稿上。
电脑在安静地运转,冰箱发出悦耳的低鸣,空调送来凉爽的风。
这一切,都只属于我。
我泡了一杯咖啡,坐在画板前,伸了个懒腰。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自由和胜利的味道。
后来,房东把602又租了出去。
新搬来的是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很爱干净,也很懂礼貌。
他们会主动在楼道里放一个带盖的垃圾桶,会把声控灯修好。
我们见面会笑着打招呼,偶尔我做了点心,也会给他们送去一份。
楼道里那股馊味,渐渐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花香和饭菜的香气。
我和陈阳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经历了这件事,他更加觉得,我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强大的独立女性,不是那种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小公主。
我们开始认真地规划未来。
他说,等他项目奖金下来,我们就在这个城市,买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
不用太大,但一定要有明亮的窗户,和一个永远不会被偷电的、崭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电表。
我笑着说好。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王建军一家。
想起他最后那个落魄的背影。
我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工作,有没有改掉爱占小便宜的毛病。
我没有丝毫的同情。
我只是觉得,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电表。
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好坏,都会被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那些你以为占到的便宜,那些你以为可以侥幸逃脱的惩罚,其实并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悄悄地累积。
直到有一天,生活会把一张巨额的“账单”,狠狠地拍在你脸上。
到那时,你连哭都来不及。
而我,握着手里的画笔,看着窗外的阳光,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守住了底线,也守住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光明。
来源:花开月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