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黎晚星,你这个不要脸至极的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老公,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非得撕烂你那张脸不可!”
东林市警察局,那间略显压抑的审讯室里。
“黎晚星,你这个不要脸至极的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老公,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非得撕烂你那张脸不可!”
顾西洲迈步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我正被一个头发卷曲的中年女人狠狠揪着头发,往坚硬的墙壁上猛撞。
原本白皙且精致好看的半边脸上,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鲜红巴掌印。
“都给我老实点!这里可是警察局,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菜市场!”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不禁微微一顿,缓缓抬眸望去,只见身着笔挺警服的顾西洲,就这样映入了我的眼帘。
他周身仿佛裹挟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迫人的凛然正气。
我瞬间有些恍惚,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
竟会是五年前那个在暴雨倾盆的夜里,苦苦哀求我别分手的男人。
也是我这辈子最不愿再碰到的那个人。
同行的女警将打我的老板娘带到了隔壁房间去做笔录。
就在那扇临时隔开的门处,老板娘突然冲着顾西洲大声喊道。
“顾警官,黎晚星连我五十岁的老公都敢勾引,真不知道她陪多少男人睡过觉了。”
她那怨毒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剜向我。
“她就是个靠卖身赚钱的女人,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一定要把她关起来,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刺耳又恶毒的辱骂声,久久地在门外的长廊上回荡着,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
审讯室里,我和顾西洲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死寂得让人窒息。
震惊与难堪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在一瞬间向我席卷而来。
我微微攥紧了拳头,喉间一阵堵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忍不住开始解释起来。
“今天这事完全是个误会,我根本没有给人当小三,是她老公一直骚扰我,还……”
顾西洲那冷冽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冷冷地打断了我。
“黎晚星,跟本案无关的内容,你没必要交代。”
“张女士对你造成了轻伤伤害,你是打算调解解决,还是要立案处理?”
我呼吸一梗,胸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
与顾西洲相识已经十年了,恋爱也谈了三年。
在我的印象中,他郑重其事地喊我名字的那一次,就是我提出分手的那天。
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站在我家别墅外,浑身湿透,却倔强地站到半夜也不肯离去。
“黎晚星,分手你总得给我一个原因吧,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开。”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顾西洲,你告诉我,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要怎么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顾西洲的眼眶瞬间泛红,他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彼时,我还是豪门里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他不过是一个学习成绩很好,但却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此刻,他那双曾经总是深情凝望着我的漆黑双眸,如今已沉静得毫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
顾西洲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那清脆的声响,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再问一遍,你是打算调解解决,还是要立案处理?”
我刚想开口说话,鼻尖却突然一酸,鲜红的鼻血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我刚刚填好的案情陈述书上。
我慌乱地伸手捂住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
“给。”顾西洲面不改色,神色平静地递来纸巾。
我赶忙道谢接过,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鲜血就染透了纸背,看上去触目惊心。
眼看这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我只好先站起身来:“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
我低垂着脑袋,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那一池猩红的血水,缓缓打开水龙头,让那冰冷的流水将血水冲走。
冰冷的水拍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清醒了几分,我又从包里掏出几粒药丸,毫不犹豫地吞咽入腹。
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的脸。
我想,看来又该换药了,这新药似乎也产生了抗药性,效果越来越差了。
我重重地吐了一息,努力整理好情绪,然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顾西洲倚靠在门外,他那一米八八的高大个子微微低垂着头。
身上那套浅蓝色的制服,将他衬托得气场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我下意识地扫向他袖口,那里是有一道疤的。
五年前我出国的那天,顾西洲追着我的车跑,结果出了车祸,手臂受了贯穿伤。
那道疤不仅让他与军校失之交臂,也让原本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特战军官,如今只能待在这小小的派出所里。
“想好了吗?是打算立案处理,还是调解解决?如果立案的话,我现在就去拟起诉状……”
“不立案了。”我故作轻松地打断他,“她是我老板娘,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顾西洲甚至都没听完我说的话,就拿起那响个不停的手机,转头就对不远处的同事大声喊话。
“小韩,帮我调解一下这个案子,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
“什么事啊?是不是要去接嫂子了?”
顾西洲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很快就要离开。
我心口沉了沉,就听见自己那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顾西洲,你结婚了吗?”
第2章
顾西洲垂在身侧的左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动作,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只戒指。
那是一只哑光银质的戒指,款式十分简朴,没有过多的装饰。
顾西洲没有转身,只是那声音冷得就像淬了冰一般:“与你无关。”
他扔下这句话后,便阔步离开了,脚步坚定而决绝。
看着他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发凉,仿佛被一阵寒风吹过。
我接受完调解后,缓缓走出警局,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闺蜜阿冉的轿车猛地在我面前刹停,车窗缓缓降下,探出一张布满震惊的脸。
“晚星,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顾西洲了!是不是我看错了呀,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没看错。”我绕过车头,熟练地坐上副驾驶,“就是他。”
“这都能碰到,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些什么呀?他……”
没等阿冉说完,我咔哒一声系好安全带,打断了她的话:“阿冉,他结婚了。”
阿冉一瞬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发紧。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结婚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没有谁会一直傻傻地等在原地等谁,不是吗?”
听出我话里隐藏的痛苦,阿冉笑着附和道:“是啊,人要往前看,往钱看!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我刚给你接了个私单,是婚礼献唱的活儿,对方给二十万呢!”
“刚好今天人家婚礼彩排,顺便想试听下你的实力,你去不去呀?”
二十万?
这对于一个得了血癌、命运坎坷的倒霉蛋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要活着,当然要努力挣钱!
阿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很快来到了万安大酒店门口。
再下车时,我已经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我的素颜本就瓷白清透,现在只薄薄地打了个底,又抹了点腮红,整个人便光彩照人起来。
我背着吉他,自信满满地走进婚礼宴会厅。
纵然我已经参加过多场奢华无比的婚礼,但今天这场婚礼,却是我见过最走心、最浪漫的。
整个大厅没有一处不用玫瑰花束精心妆扮,那娇艳欲滴的玫瑰,仿佛在诉说着新人之间甜蜜的爱情。
就连那水晶吊灯上的灯泡,都是含苞待放的玫瑰形状,一切梦幻得美得不成样子,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之中。
我不由暗暗露出羡叹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向往与羡慕。
却又在一刻,看到舞台上的新郎时,猛然怔住,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顾西洲一身白色西装笔挺地站在中央,整个人显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正在整理妆容的女孩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他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蓦然间,我们的目光四目相对。
我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光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西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新娘程菀菀转头过来,也看到了我,以及我背上的吉他。
“你是来婚礼献唱的歌手吧?”
我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着答应道:“是,表演的曲目有指定吗?”
我的话被忽然响起的音乐声盖过,原来是影音师在试播放,顾西洲和程菀菀的婚礼vlog。
电子相册一张张地滑过,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甜蜜的瞬间。
他们在玉龙雪山紧紧相拥,在日照金山的背景下深情亲吻,在赛里木湖拿着囍字合影留念我看得失了神,喉间一窒:“这个路线……”
“这个路线是我向菀菀求婚旅行时走过的地方。”
顾西洲突然与程菀菀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打断了我后面想要说的话。
我眸转向他,这明明是我们两人从前一起制定好的蜜月旅行路线。
我强行按下胸口的钝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浪漫。”
话音未落,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走了过来,她红唇微扬,可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菀菀,西洲,你们先去趟休息室,婚礼策划师有细节等你们敲定。”
顾西洲牵着程菀菀走了。
我一个人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张了张嘴,‘妈’字尚未出口,就被程母狠狠一耳光打歪了脸!
“你一个保姆的女儿,居然霸占我女儿的人生二十二年!不在国外好好赎罪忏悔,现在竟敢回来破坏她的婚礼?”
第3章
我紧紧捂着那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而火辣辣作痛的脸,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发紧得厉害。
“妈……我真的没想要去破坏……”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几分祈求与无奈。
“闭嘴!我可不是你妈!你别再叫我妈!”程母那如锋利刀刃般的话语,毫不留情地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一叫我妈,就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我简直恨不能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见。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有多么对不起我的菀菀!”她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与憎恨,仿佛我是这世上最十恶不赦的人。
五年前,命运给了我沉重的一击,我被确诊患上了遗传性血癌。而与此同时,程家在调查中震惊地发现,我竟然并非他们的亲生女儿。
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原来是当年那个保姆心怀不轨,蓄意将程家和保姆家的女儿调换了。
当程家历经波折终于找到程菀菀时,她正孤苦伶仃地在日本打着黑工,辛辛苦苦地攒钱还债,日子过得朝不保夕。
而就在那一天,我却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正缠着顾西洲,满心欢喜地计划着一起去海南开启一场浪漫的毕业旅行。
亲生的女儿在外面受苦受难,为了生活苦苦挣扎;而我这个保姆的女儿,却过着锦衣玉食、受尽宠爱的生活。这样的巨大落差,换做任何一个母亲,心里都会充满恨意,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
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直往我的胸口钻,眼眶也在瞬间变得滚烫,泪水在里面打转。
见我沉默不语,程母怒不可遏,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你倒是说话啊?你回来是不是就存心想毁了我女儿的婚礼?”她声嘶力竭地吼着,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警惕。
我没站稳,一个踉跄,手术过的腹部伤口正好重重地撞到了尖锐的桌角。
那一瞬间,剧烈的痛意如闪电般袭来,让我几乎直不起身子,整个人疼得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程菀菀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她微微拧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对着程母沉声说道。
“妈,你就别再为难晚星姐了。是助理签订的合约,她事先根本就不知情。”
“事情是她妈妈做的,她其实也挺无辜的,你别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程菀菀只是轻轻一拧眉,程母立刻心疼得不得了,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疼惜。
这场景,让我不禁想起了从前。那时候,只要我不开心,程母就会马上温柔地为我揉开眉心,轻声细语地安慰我:“妈妈的晚星不要皱眉,我们家的小公主一点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她看着程菀菀,语气冷漠地说:“菀菀,换个歌手吧,她挺晦气的,别让她影响了你的婚礼。”
我强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意,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当开口说话时,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发了颤。
“抱歉,你还是换个歌手吧,我先走了……”说完,我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外,便和顾西洲迎面撞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在看见我脸上那新添的巴掌痕时,极轻微地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敢去看他的反应,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那让我心碎的目光。
阿冉因为有事先走了,我独自一人打了辆出租车。
车窗半开着,12月的东林市,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骨。
我失神地望着窗外,思绪飘远,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洞的世界。突然,手机蓦然震动起来,我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程菀菀主动发来的好友申请。
我迟疑了瞬间,最终还是通过了申请。
下一秒,程菀菀发来了一段道歉的文字。
“晚星姐,你不要怪妈妈,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她的冲动与不理智。”
她接着又说:“我的婚礼就在三天后了,再找一个合适的歌手,时间上实在是来不及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来帮我完成婚礼,让我的婚礼更加完美。”
我手指僵硬地握着手机,没有马上回复她。
我点开了程菀菀的朋友圈,置顶的是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人紧紧相依,幸福洋溢。而旁边还摆放着一束洁白如雪的白玫瑰,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
配文是——
【2022.2.14在一个浪漫的雪夜,开启了我的初恋之旅。】
看到这句话,我浑身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那时,我与顾西洲分手还不足半个月,他却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
苦涩的味道在唇边蔓延开来,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慰自己。
我曾对顾西洲说过:“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爱情这东西,谁离了谁都能活。”
顾西洲听进去了,而且比我先做到了这一点。
挺好的,他能够幸福,我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出租车缓缓停在了博伦公寓楼下。
我拉开车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捂紧了围巾,快步朝着温暖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楼道口,暗处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陡然让我停住了脚步。
顾西洲倚墙站着,西装外套了一件黑色风衣,昏黄的烛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清隽的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我难掩心中的震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顾西洲冷声提醒道:“你在警察局做了笔录,上面有你的住址信息。”
“噢。”我声音轻了几分,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再开口时,我努力让自己恢复波澜不惊的平静:“你找我有事?”
顾西洲眸色沉沉,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我和菀菀马上要结婚了,我不想我们之间曾经的事情让她不开心。”
“婚礼献唱的事,你拒绝她吧,我愿意支付你相应的损失费。”
原来,他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用不着。”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不是在赌气,是真的觉得用不着。合同都没签,怎么能要人家的钱呢。
我虽然缺钱,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我不想因为钱而失去自己的底线。
但顾西洲却执意要给,一副我不要他就走的架势。
我只好无奈地打开收款码。
他很快扫了五千块钱过来,我一眼就看清了他的头像。
是他和程菀菀的简约人物风婚纱照,照片中的两人郎才女貌,笑容灿烂,的确十分般配。
顾西洲脚步轻快地从我身边走过。
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冲我说。
“黎晚星,以后见面也不要打招呼了,就当陌生人吧,我不想让菀菀多想,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第4章
我滞了一息,爽快地回应道:“好。”
喉间一阵堵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让我有些难受:“顾西洲,你帮我撤销案子吧,这样我就不用再去警察局了,我们也就……不用再见面了。”
冷风真冻人啊,吹得我的鼻子都冻痛了,脸颊也红扑扑的。
顾西洲轻轻掀起冷眸,静静地看着我萧瑟地站在冷风里,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他似乎第一次发现我瘦得厉害,整个人跟路旁的电线杆一样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
敛了眸,他语气又冷了几分:“帮不了,你自己去撤,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我喉头哽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那好吧,我自己去,你告诉我,你哪天不值班?”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空气如死寂一般,安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夜风凄冷,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夜空无星,一片漆黑,仿佛预示着未知的命运。
顾西洲突然没由来说。
“黎晚星,我现在突然觉得我的原生家庭,其实并不是我人生的污点,它只是我成长的一部分。”
我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他冷哂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和你谈过,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他的话如同麦芒针尖一般,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又痛又麻,让我无言以对。
我僵站在原地,眼眶微微发了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
可我没有哭,我也不想哭。分手时,我伤了他一次,现在就当是还他一次好了,这样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我回到家,赶紧洗了个热水澡,让自己疲惫的身体得到一丝放松,然后躺到床上。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酒吧老板打来的工资,比平时的收入多了一万。
紧接着,酒吧老板就发来解释微信。
“晚星,这笔多的钱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我老婆最近更年期到了,整天胡思乱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你带来了困扰,真的抱歉了。”
我迟疑了很久,看着桌上已经空瓶的特效药,心中五味杂陈。
“谢谢老板。”最终,我还是情绪复杂地收下了这笔钱。
我没药了,身体的情况也越来越糟,必须要去医院买药了。
晨光破晓,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世界带来了一丝温暖。
我来到了主治医生办公室里。
“黎晚星,我没办法再为你开药了,你现在的状况必须要马上住院治疗,否则……”医生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造影灯里的CT片,阴影密布,仿佛是一片黑暗的乌云笼罩着我。
我虽然看不懂这些专业的影像,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我却异常平静,甚至还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住院的话,有可能治好吗?”我轻声问道,这话脱口后,我才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了。
我的生父就是血癌死的,从确诊到去世,没捱过一年,生命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而我竟然奇迹般地活过了五年,这五年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额外的恩赐了。
滞重的酸涩堵在胸口,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强撑起笑脸。
“医生,这三年我尽力了,我知道您也尽力了。可我……”
“实在不想死在病床上,住院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我害怕那种冰冷、孤独的感觉。”
“不住院的话,也许我还有其他可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去争取。”
离开医生办公室,我乘扶梯去一楼大厅取药。
电梯缓缓往下,垂眸间,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我视线。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我还是一眼确定那人是顾西洲。
他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太深刻了,就像刻在心底的一幅画,只一眼只看轮廓,便能确定是对方。
顾西洲是和程菀菀来做婚检的。
他和程菀菀十指相扣,脸上堆着对未来的期待,笑容灿烂地笑着往婚检处去了。
我也笑了,笑得有些苦涩,那笑容中藏着太多的无奈与心酸。
同一天。
我等来死亡宣判,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而他迎来幸福的开端,即将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挺好的,他能幸福着太好了,我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我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压下鸭舌帽,与顾西洲程菀菀擦肩而过。
走远没几步,顾西洲回头看。
程菀菀也跟着停下,顺着他看的方向张望。
“遇到熟人了吗?”程菀菀轻声问道。
顾西洲默了瞬,摇头:“不是。”
他把程菀菀的手牵得更紧了些,冲她温柔笑:“走吧,别让时间耽误了。”
人潮涌动的大厅里。
我孑然一身向北,孤独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顾西洲牵紧程菀菀向南,他们的身影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谁也没有回头,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仿佛从此人生再无交集。
我到取药处拿了止痛药,快步离开了医院。
我打了个车,司机问我去哪里。
我脑海里忽地就浮现顾西洲那张看向自己时,布满厌弃的冷脸,那眼神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
我默了默:“去警察局。”
汽车缓缓发动,车窗外景色极速往后退,仿佛时间也在匆匆流逝。
我心想,一切都结束了啊,这段痛苦而又无奈的感情,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第5章
再度踏入警察局的大门,我内心满是复杂。
我这才留意到,进门口那面挂满锦旗的墙上,竟然有一半锦旗上都赫然写着顾西洲的名字。瞧瞧,善良的人,命运总会慷慨地馈赠他珍贵的礼物。他错失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冒牌货,却收获了一颗货真价实的真珍珠。
我原本天真地以为,撤案不过是签个字这般简单的事儿。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原来还必须得有当天出警的那位警察在场才行。这就意味着,我和顾西洲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再次碰面了。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满是不愿,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赶忙逮住一个正在值班的警察,眼中满是希冀地问道:“警官,要是不撤案会怎样啊?”
“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我话音刚落,顾西洲裹挟着一身凛冽的风雪,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顾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你的当事人打算撤诉呢,你怎么没提前跟她说,挑个你在的时间来呀?”同事语气轻松地抱怨了一句。
顾西洲却丝毫没有笑意,那张脸冷若冰霜,比他发间飘落的雪花还要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我下意识地侧过脸,巧妙地避开他那犀利如刀的视线,然后笑着化解了他同事的责难:“下次来就清楚了。”
其他人都被我这话逗得笑了起来,唯有顾西洲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
撤案的流程进行得十分迅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签完字,再按上手印,撤案就算大功告成了。我呆呆地凝视着那张结案单,只见我的名字与顾西洲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上面还盖着鲜红如血的指印。原来啊,两人的名字不只会一同出现在结婚申请单上,也有可能出现在结案单上。
“你可以走了。”顾西洲神色淡然,不着痕迹地抽走了结案单,头也不抬地对我下达了逐客令。
“顾西洲……”我心中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只是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
倏地,一股刺骨的冷空气从身后猛扑过来。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人影从门口飞奔而来,径直扑进了顾西洲的怀里。她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蹭来蹭去:“西洲,今天可是跨年呢,你去我家好不好呀?”
是程菀菀。顾西洲很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将她那双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心里,轻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还跑来干什么呀?”
“因为今天是跨年呀,大家加班都辛苦了,我特意给大家做了饺子呢。”程菀菀一脸幸福地说道。
这幸福美满的画面,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我的眼眸。我默默无声地后退着,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好险啊,差点就违背了当初的约定,犯了忌讳。我曾答应过顾西洲,从今往后,我们做陌生人就好。而陌生人之间,是不需要正式告别的。
我走出警局,寒风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在耳边呼啸而过。我拖着颓败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厚厚的雪地里。我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网约车过来。
等了许久许久,没等到司机的身影,却等来了程菀菀。她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晚星姐,等等。”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呢,我跟妈妈说了,带你回去,咱俩一起过。”程菀菀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见我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妈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二十二年的亲人,上次误会了你,她心里也不好受,就一起过吧。”
又到12月31日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西洲,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我家人在等我,我也要回家了。”说完,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程菀菀纳闷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可是晚星姐,你哪还有家人啊,你爸妈不是已经都去世了吗?”
我没有再回答她,也没有再停留片刻。此时,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离家已经好几年了,在南方那没有冬天的城市里,我最想念的,便是家乡这洁白无瑕的雪了。
网约车终于姗姗来迟,我缓缓上了车。透过车窗,我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美得如同童话一般。我轻轻呵了口气,用手擦了擦车窗,然后在满是雾气的车窗上,小心翼翼地画了个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呀,黎晚星。”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回到出租房,我给自己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腾腾热雾在狭小的房间里缭绕升腾,不知不觉间,浸湿了我的眼眶。
“黎晚星,吃了这碗长寿面,下辈子就健健康康地来好不好?”我轻声对自己说,仿佛在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承诺。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我打开门,只见阿冉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个色彩鲜艳的氢气球。
“晚星,我们去五成广场跨年吧!”阿冉兴奋地说道。
“好啊。”我欣然答应。我知道,人多的地方,我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孤独的黑暗所吞噬。
第6章
五成广场上,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可依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偌大的大屏上,清晰地显示着跨年倒计时,那跳动的数字,仿佛是时间的脉搏,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我与阿冉肩并着肩,随着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流缓缓往前走。
巨大的十字路口中央,执勤的警察身姿挺拔,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我看着看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跨年夜。
我轻轻晃了晃阿冉的胳膊,笑着问道:“阿冉,你还记得吗?十八岁那年的跨年夜,顾西洲来这里做志愿者。”
“他怕我来捣乱,故意没告诉我他的位置,于是那天晚上,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找遍了这个广场的所有角落。”
阿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那你最后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我失笑,说道:“哪里都没找到。”
“我就像现在这样,满心失望,垂头丧气地跟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顾西洲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
“他冷着脸,一脸不高兴地说,‘黎晚星,我就站在人群中央你都看不见,要是我不抓着你,你是不是就走远了?’”
我边笑边抬手,指着路口中央,执勤警察现在站的位置,说道:“喏,当时顾西洲就明晃晃地站在那里,可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他猜到我会来,所以特意选了个显眼的位置等着我呢?”
阿冉转头看着我,只见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天上所有破碎的星星都落进了我的眼睛里。她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也没说难过,可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那么戳她的心。
阿冉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我这副模样,倏地拽停了我的脚步。她一脸认真地劝我:“晚星,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顾西洲吧。”
“告诉他当初是因为你确诊了血癌,告诉他是因为黎家人要送走你,你没得选才跟他分手的。”
“告诉他了,然后呢?”我笑着,可那笑意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然后让他可怜我,道德绑架他原谅我,与我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回到从前?”
我坚定地摇头:“阿冉,我不要,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答应了他,以后就算遇见也当不打招呼的陌生人的,我……”
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浪突然如汹涌的海浪般响起,把我未能出口的“说到做到”四个字盖了过去。
大屏上,跨年倒计时正式开始了。当零点的钟声准时敲响的那一刻,刹那间,数以万计的氢气球脱手升空。红的似火,蓝的如海,紫的像梦幻,像打翻的颜料罐倾洒在墨色的天幕上,美得让人窒息。
我跟着放飞了手里的氢气球,仰起头,静静地仰望在空中绽开的绚烂烟花。我想,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能看到这样的盛景呢?那我以后变成星星,也会像现在这样,满心期待着下一个新年的到来。
如此想着时,我的一双眼睛却被阿冉慌乱地捂住。“晚星,别看大屏。”阿冉焦急地说道。
我没有听她的话,而是瞪大眼睛,从指缝之间,看到了大屏上随即捕捉到的情侣特写画面——广场的另一端,顾西洲用宽大的风衣将程菀菀紧紧裹在怀里,他反手扣住她的头,深深地吻了下去,眼里的温柔仿佛能将人溺亡。
所有人都在为顾西洲和程菀菀的爱情雀跃欢呼,那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而我,苍白的笑容在唇角缓缓绽开,鼻下突然一股温热涌出。我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突然一脚踩进了柔软的云朵里,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
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真切了,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我的视线,直到满目都是洁白的世界我好像听见阿冉在喊:“晚星,黎晚星——”
阿冉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飘雪的夜空,很多人朝她投来异样的视线,顾西洲也听到了。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果断地收回视线,握紧身旁程菀菀的手,快步往前走。
程菀菀不解地问道:“西洲,你不是特意带我来广场跨年的吗?不看完烟花再走吗?”
顾西洲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想着阿冉昨天给他发来的短信。短信里,阿冉让他今晚来五成广场见面,说要告诉他,黎晚星当年抛弃他的真实原因。可他根本不想知道,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他早就对黎晚星没有一点感觉了。之所以还是来了,仅仅只是因为菀菀想要体验跨年夜的仪式感。
可是他没想到黎晚星也来了,还在人群里,手舞足蹈,笑得那么开心。他想,黎晚星一定是跟阿冉串通好了,甚至可能跟阿冉打了赌,就赌他会不会来,从前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搞这些小把戏。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被黎晚星再耍第二次,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顾西洲加快了脚步,很快地走了。
所以,他没有听到救护车那急促的警笛鸣响,也没有看到血流不止的黎晚星被抬到担架上,那惨白的脸色,让人心疼不已。
回去的路上,顾西洲的手机不停地在响。是阿冉打来的电话,大有一副要打到他接的架势。
“西洲,你不接吗?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程菀菀问道。
与此同时,医院抢救室外。阿冉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顾西洲,你快接啊!”
第16次按下拨打电话时,抢救室的门缓缓在她面前打开。电话那头,顾西洲冷着脸接起:“有事说事。”
那头一片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顾西洲没有耐心等,也不想听,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所以,他没有听见医生那遗憾的通报声——“很抱歉,黎晚星因血癌病情恶化,抢救无效,于2025年1月1日0时25分不幸离世。”
“还请节哀顺变。”
也没有看见,阿冉把原本要送出的生日花束,那束满天星,就这样狠狠地摔落在手术室门外,碎裂了一地,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
第7章
抢救室外,医生惋惜地说着。
“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阿冉的身形几乎都站不稳,是被护士扶进抢救室的。
她握住黎晚星垂下来的手,喉间一度只能发不出声音。
缓了半晌,她盯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声音沙哑。
“黎晚星,这五年,多少次难关你都熬过来了,怎么就见了顾西洲一面,你就这样了!?”
“顾西洲要结婚关你啥事啊,你不是都说早就放下了吗?”
“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给你烧,我要让你在下面穷一辈子,我还不给你立碑,我要你成为孤魂野鬼……”
忽然,生命检测仪发出响声,直线有了细微的波动。
阿冉眼泪断了线,就听见自己破音——
“医生,她听到了,她好像听到了!”
我好疲惫啊,我在睡梦中好像看见了一座阴暗的城,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桥。
可耳畔充斥着阿冉的悲痛欲绝的哭声。
我被哭声唤回来了,我不想成为孤魂野鬼第二天,我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听见病房外传来阿冉无奈又惋惜的声音。
“血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任何医疗手段都对她起不了作用了。”
沉默了许久,才响起顾西洲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确诊的?”
我一怔,顾西洲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病房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阿冉回答他:“2020年。”
顾西洲嘶哑着嗓音,语气疲惫至极。
“是和我分手前啊。她爸妈呢?她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见阿冉沉默,他又问:“所以今天你打电话,让我来医院,说要告诉我的真相,就是她得了血癌,活不久了,怕拖累我才和我提的分手?”
“所以她当初一声不吭离开,凭什么觉得她得绝症了,我就要原谅她?”
“你选在我结婚前告诉我,是觉得我应该为了她放弃所有?”
在阿冉劝我告诉顾西洲真相时,我就已经想到了结果。
当初是我决意离开,现在,他马上要结婚了,他不应该抛下所有。
我心脏泛起酸涩的痛。
我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我好累啊,累到想支撑着听完全程的对话,可再没力气支撑了。
我再度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是晚上的11点。
护士来换了药,营液养和止痛药,如今不过是吊着我的性命而已。
护士刚走,程母推门而入。
她将一张机票和一张银行卡丢在病床上。
“你走吧,拿着钱和机票离开这里。菀菀很喜欢顾西洲,我不想你的出现影响他们的感情。”
我胸口涌上一阵悲凉。
我的心脏忽然喘不过来气,我沙哑着声音,连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程母看着我这张惨白的脸,怒意浮上心头:“就算是死,你也别死在东林市。”
“我只要一看见你这张脸,我就会想起菀菀这二十二年来受了多少苦。”
我的指尖微微攥在手心,声音绝望:“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
“你错就错在,是她生的女儿。”
接完开水回病房的阿冉听着这话,猛地放下开水瓶。
一向温柔的她此刻像个泼妇,将程母推出病房:“她也叫了你二十二年的妈妈啊,你是疯了吗?晚星病得这样严重,你为什么还要来伤害她?”
“从始至终,晚星有得选吗?”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啊……”
我凝着程母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
人生过往的二十二年来,我一直都在看这道背影,蹒跚学步时,第一次上幼儿园她背对着偷偷抹泪,成人礼时她偷偷去拿礼物一幕一幕在我面前闪过。
我还是不争气地喊出了声:“妈……”
我期盼着,她能回头像从前那样捏着我的脸,说:“我们晚星这么大了怎么还粘妈妈……”
可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过往的二十二年,就像一场幻梦,碎得彻底。
我又是一阵呕血,纯白的被褥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此刻整个病房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阿冉一脸泪痕,她嘶吼着朝外吼:“医生,医生……”
我却摁住了她的手:“阿冉,我不想再做无用的治疗了,让我……体面的走吧。”
门外,医院长廊上,白炽灯打在顾西洲微颤的长睫上。
更显冷倦。
他起了身,朝我病房相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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