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邻居送我陈年腊肉,切开后滚出个铁盒,里面是泛黄契约。这块腊肉在冰箱里躺了半个月。要不是整理冷冻层,我可能永远想不起它的存在。送腊肉的是对门老陈,一个寡言少语的独居老人。三个月前他搬去儿子家养老,临走前塞给我这块黑乎乎的腊肉。“自家腌的,有年头了。”他说话时眼神
邻居送我陈年腊肉,切开后滚出个铁盒,
里面是泛黄契约。
这块腊肉在冰箱里躺了半个月。
要不是整理冷冻层,
我可能永远想不起它的存在。
送腊肉的是对门老陈,
一个寡言少语的独居老人。
三个月前他搬去儿子家养老,
临走前塞给我这块黑乎乎的腊肉。
“自家腌的,有年头了。”
他说话时眼神闪烁,
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摆手。
今天周末,我终于决定处理它。
腊肉硬得像石头,
菜刀砍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切到第三刀时,
刀尖碰到个硬物。
起初以为是骨头,
可仔细看切口处露出金属光泽。
我小心地沿着边缘切开,
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滚了出来。
巴掌大小,盒盖已经变形。
用螺丝刀撬了半天,
盒盖终于弹开。
里面是张折叠的毛边纸,
泛黄发脆,墨迹却依然清晰。
“今收到陈德山银元三百块,
自愿将小女秀英许配为其妾。
立字为据,永不反悔。
立契人:赵守财
民国三十七年腊月初八”
我盯着这张纸反复看了好几遍。
陈德山是老陈的爷爷,
这我知道。
可这纳妾契约...
实在出乎意料。
窗外天色渐暗,
我把契约小心收好。
决定明天就联系老陈。
一夜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我就拨通老陈电话。
听到契约的事,他沉默良久。
“我下午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老陈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看到契约时,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果然是这个...”他喃喃自语。
我给他倒了杯茶,
等他开口。
“这块腊肉在我家挂了四十年。”
老陈终于开口,
“父亲临终前说,
如果家里遇到过不去的坎,
才能切开它。”
“那你为什么送给我?”
我不解。
老陈苦笑着摇头:
“我本来想带它进棺材的。
可上周体检,查出肺癌晚期。
儿子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我想...是时候了。”
他小心地抚摸着契约:
“只是没想到,
最后是由你发现这个秘密。”
“这上面写的秀英是谁?”
我问。
“我奶奶。”老陈的眼神飘向远方,
“她十九岁被卖到陈家,
给五十岁的爷爷做妾。
那时正房奶奶不能生育...”
老陈说,他童年记忆里的奶奶,
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手里握着个褪色的香囊,
嘴里哼着听不清的歌谣。
“奶奶在我十岁那年投井自尽。”
老陈的声音低沉,
“后来我才知道,
她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
被卖到陈家后,那人就远走他乡了。”
我想象着那个叫秀英的姑娘,
在民国末年的冬天,
被亲生父亲用三百块银元卖作人妾。
那时的她,该是怎样的绝望。
“这契约...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问老陈。
他长叹一声:
“父亲临终时说,
盒子里除了契约,
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我们把铁盒里外检查了一遍,
确实空无一物。
“会不会藏在腊肉其他地方?”
老陈突然问。
于是我们又把剩下的腊肉切开。
在靠近铁盒的位置,
刀又碰到了一个硬物。
这次是个小油纸包。
里面是一把生锈的钥匙,
和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
姑娘梳着长辫,眉眼清秀;
小伙子穿着学生装,意气风发。
背面用毛笔写着:
“秀英与文远,民国三十六年春”
老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这应该就是奶奶和她表哥。”
钥匙很小,像是开某种锁的。
可老陈说他从没见过这把钥匙。
“父亲从来没提过钥匙的事。”
他反复端详着钥匙,
“只说腊肉里藏着陈家的秘密。”
我们试着在网上搜索“文远”,
这个名字太普通,毫无线索。
老陈决定回老宅看看。
他说的老宅在邻县农村,
已经二十多年没人住了。
我开车送他去。
路上他讲起更多往事。
“奶奶投井后,爷爷不久也病逝了。
正房奶奶把一切都怪在奶奶头上,
把她的东西都烧了。
这块腊肉能留下来,真是个奇迹。”
老宅比想象中还要破败。
青砖墙长满苔藓,
木门一推就吱呀作响。
我们在屋里翻找了一下午,
什么都没找到。
天色渐晚,我们准备离开。
经过院子里的那口井时,
老陈突然停下脚步。
“就是这口井。”他轻声说。
井口被石板封着,
缝隙里长出杂草。
夕阳西下,井台泛着冷光。
我无意中踢到井边一块松动的砖。
蹲下身检查,发现砖下有个小洞。
伸手进去摸索,触到一个硬物。
掏出来看,是个锈蚀的铁盒。
和腊肉里那个一模一样。
老陈激动地接过铁盒:
“这口井封了五十年,
从没人动过。”
盒子上挂着一把锁,
正好能用那把钥匙打开。
里面是一沓信,
用红绳整整齐齐地捆着。
信纸已经发黄变脆,
墨迹却依然清晰。
最上面一封信写着:
“秀英吾爱,见字如面。
我已在新加坡安顿,
待站稳脚跟,必来接你。
望你珍重,等我归来。
文远,民国三十八年三月”
我们一封封地看下去。
这些信横跨两年时间,
从满怀希望到日渐绝望。
在最后一封信里,
张文远说他已经攒够钱,
下个月就要回来接秀英。
信的日期是民国三十九年五月。
而秀英投井是在同年八月。
“她没等到...”老陈哽咽了。
我想象着秀英每天在井边徘徊,
盼着邮差能带来心上人的消息。
可战乱年代,书信难通。
她最终在绝望中结束生命。
“这些信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解。
老陈沉思片刻:
“可能是奶奶藏在这里的。
她经常在井边发呆,
原来是在等信。”
我们把信小心收好。
准备离开时,老陈突然说:
“我想去个地方。”
他带我来到后山坟地。
在陈家祖坟的角落里,
有个特别小的坟包。
墓碑上只刻着“陈门赵氏”,
连全名都没有。
老陈在坟前跪下:
“奶奶,我来看你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
轻轻放在墓碑前:
“他回来找过你,
只是你们错过了。”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无声的回应。
回到城里,老陈委托我帮忙。
他想找到张文远或者他的后人。
“这是我唯一能为奶奶做的事了。”
他说。
我在海外华人论坛发帖,
描述这段往事,
希望能找到线索。
同时联系了本地的文史学者,
想了解更多民国末年的情况。
一周后,我接到一个越洋电话。
对方自称是张文远的孙女,
叫张雨柔。
“爷爷去年刚过世。”
她在电话里说,
“他临终前还在念叨秀英这个名字。”
我们约好视频通话。
屏幕那端的老人八十多岁,
精神矍铄。
她展示了一本发黄的日记:
“这是爷爷的日记,
我一直不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
直到看到你的帖子。”
日记里详细记录着张文远的一生。
他去新加坡后从学徒做起,
后来开了自己的商铺。
1950年他确实回来找过秀英,
可那时陈家已经搬走。
他在当地找了三个月,
最终无奈返回新加坡。
“爷爷终身未娶。”
张雨柔说,
“我是他收养的孤儿。”
她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这里写着:
‘若他日有人知秀英下落,
请告诉她,我一生都在等她。’”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老陈。
他久久不语,最后长叹一声:
“都是命啊...”
老陈决定把秀英的坟迁出陈家祖坟。
“她从来不属于那里。”
他说。
我们选了个晴朗的日子,
请人来起坟。
棺材已经腐朽,
里面只有几件衣服。
最上面放着一个褪色的香囊,
和老陈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在衣服下面,我们又有发现。
是个防水的油布包。
里面是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文远吾爱:
今日得知你有信来,
却被扣下。父命难违,
我已许给陈家为妾。
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望你另觅良缘,勿以为念。
秀英绝笔”
原来她收到过他的信!
只是被家人扣下了。
老陈老泪纵横:
“她什么都知道...
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把秀英的遗骨火化,
准备把骨灰交给张雨柔。
“让奶奶和爷爷团聚吧。”
老陈说。
张雨柔很快办好手续回国。
见面那天,老陈很激动。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因为一段跨越生死的爱情,
在命运的牵引下相遇。
张雨柔带来一个盒子:
“这是爷爷的骨灰。
他遗嘱说希望能和秀英合葬。”
我们选择在县城公墓安葬他们。
墓碑上并排刻着两个名字:
张文远、赵秀英
生未同衾,死同穴
下葬那天,突然下起小雨。
老陈轻声说:
“他们在哭呢。
等了七十年,终于在一起了。”
张雨柔决定在国内住一段时间。
她和老陈很投缘,
经常一起喝茶聊天。
“要是爷爷知道秀英有这么一个好孙子,
一定会很欣慰。”她说。
老陈的病情在恶化,
但他很平静。
“我完成了奶奶的心愿,
没什么遗憾了。”
一个月后,老陈安详离世。
遵照他的遗嘱,
我们把他葬在秀英原来的位置。
“让他代替奶奶,
继续做陈家的子孙吧。”张雨柔说。
现在,我偶尔还会想起那块腊肉。
想起它引出的这段往事。
有时候,历史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块腊肉,一张契约,
背后是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但终究,在七十年后,
两个相爱的人还是团聚了。
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张雨柔回国前,送给我一本影集。
里面是张文远这些年的照片。
从青涩少年到耄耋老人,
他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最后一页用毛笔写着: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把影集和契约放在一起。
偶尔翻看,总会想起老陈的话:
“每个家族都有秘密,
但不是每个秘密都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我们是幸运的。”
是啊,我们是幸运的。
至少,我们让一段被遗忘的爱情,
重见天日。
让两个苦苦等待的灵魂,
最终得以安息。张雨柔在国内住了下来。
她在老陈生前住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想多了解这个素未谋面的“亲戚”。
老陈的儿子很少回来。
这套老房子积满了灰尘。
张雨柔一点点清理着。
在书房的一个旧木箱里。
她发现了一本相册。
里面有很多老照片。
大部分是黑白的。
有的已经模糊不清。
她小心地翻看着。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
在一张全家福的背面。
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秀英与文远合影于后山。
民国三十六年秋。”
日期比腊肉里的照片晚半年。
这张照片上的人更多。
秀英穿着碎花旗袍。
文远还是学生装打扮。
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
身后是连绵的群山。
两人的笑容都很灿烂。
张雨柔把照片收好。
准备下次扫墓时带过去。
让爷爷奶奶看看。
她继续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在相册下面。
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牛皮封面,已经磨损。
翻开第一页。
写着“陈德山日记”几个字。
张雨柔犹豫了一下。
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她想知道爷爷的情敌是什么样的人。
日记从民国二十年开始。
那时陈德山还是个年轻人。
在县城开布庄。
前面都是生意往来。
和日常琐事。
直到民国三十七年。
“今日赵守财又来借钱。
说他女儿病重。
需银元五十块救治。”
“我知他嗜赌成性。
这钱定是拿去翻本。
但秀英那姑娘确实可怜。”
张雨柔一页页看下去。
心情越来越复杂。
原来陈德山并不像想象中可恶。
“赵守财今日又至。
说若我不借钱。
就要把秀英卖去妓院。”
“我思虑再三。
提出纳秀英为妾。
至少能保她平安。”
看到这里。
张雨柔愣住了。
这和契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她继续往下看。
“秀英今日过门。
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我知道她恨我。”
“但总好过被卖去那种地方。
她父亲已经输红了眼。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日记里还提到。
陈德山原配夫人不能生育。
家族压力很大。
“母亲今日又催促。
说若再无子嗣。
就要我休妻另娶。”
“可我发过誓。
绝不辜负发妻。
纳妾实属无奈。”
张雨柔合上日记。
心情复杂。
原来历史还有另一面。
第二天她来找我。
把日记给我看。
“我们都误会陈德山了。”
我仔细阅读日记。
发现更多细节。
陈德山其实一直在保护秀英。
他从不强迫秀英同房。
给她单独的房间。
对外说是身体不适。
他还偷偷帮秀英寄信。
虽然那些信最终都没能寄到。
因为战乱邮路中断。
“原来他是个好人。”
张雨柔感叹。
“爷爷要是知道,也许会好受些。”
我们决定去拜访一位老人。
是陈德山的远房侄子。
今年已经九十多岁。
老人住在养老院。
精神还不错。
听说我们来意后。
他陷入回忆。
“德山叔啊...”
老人慢悠悠地说。
“他是个老实人。”
“秀英刚来时整天哭。
德山叔从不打骂。
还让正房夫人多照顾她。”
“后来秀英投井。
德山叔三天没吃饭。
说是他害了她。”
老人还说起一个细节。
秀英投井前一个月。
陈德山曾经外出。
“说是去省城办事。
其实是想找张文远。
让他带秀英走。”
“可惜没找到人。
回来时垂头丧气。
没多久秀英就出事了。”
这个细节连老陈都不知道。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陈德山曾经想成全他们。
从养老院出来。
我和张雨柔都很感慨。
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张雨柔在墓前烧了日记的复印件。
“你们都是好人,只是生错了时代。”
过了几天。
张雨柔说要回新加坡处理些事情。
把房子托付给我照看。
我每周去打扫一次。
每次都会想起这段往事。
想起那些被时代裹挟的人。
两个月后。
张雨柔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年轻人。
“这是我孙子,张明。”
她介绍道。
“在新加坡读历史专业。”
张明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中文说得很流利。
对这段家族历史很感兴趣。
“我想把太爷爷的故事写成论文。”
他说。
“这是很好的历史研究素材。”
我们带他去了所有相关的地方。
老宅、古井、坟山。
还有县城的档案馆。
在档案馆里。
我们又有新发现。
是一本民国时期的县志。
上面记载着民国三十八年。
本地发生过一场瘟疫。
很多人家破人亡。
“难怪太爷爷没找到人。”
张明指着一段文字。
“这里写着陈家搬去了邻县避难。”
时间线终于对上了。
张文远回来时。
正好赶上陈家搬走。
而秀英至死都不知道。
她爱的人曾经回来找过她。
就在她投井前三个月。
张明还找到一份旧报纸。
上面有一则寻人启事。
“寻赵秀英女士,见报速联系。”
日期是民国三十九年六月。
正是张文远回来的时间。
可惜秀英很可能没看到这份报纸。
“太爷爷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
张明感叹。
“只是命运弄人。”
随着调查深入。
更多细节浮出水面。
原来陈德山后来解散了家业。
他把布庄卖掉。
钱分给伙计。
自己带着发妻隐居。
“是因为愧疚吗?”
我问档案馆的老管理员。
他研究本地历史几十年。
“也许吧。”
老管理员推推眼镜。
“不过据我所知。”
“陈德山后来信了佛。
经常布施穷人。
可能是在赎罪。”
赎什么罪呢?
是赎拆散有情人的罪。
还是赎没能保护好秀英的罪?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明在国内待了半年。
收集了大量资料。
他的论文获得好评。
在准备回新加坡前。
他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建个纪念馆吧。”
“把太爷爷和秀英奶奶的故事。
还有相关的文物都展出。
让更多人了解那个年代。”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和张雨柔商量后。
决定把老陈的房子利用起来。
我们简单装修了一下。
把契约、照片、信件。
还有日记都陈列出来。
每个物品旁边。
都有详细的说明。
讲述它背后的故事。
开馆那天来了很多人。
有文史学者。
也有普通市民。
最让人意外的是。
来了好几位老人。
都说记得这段往事。
一位姓赵的老人说。
他是秀英的远房侄子。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姑姑。
“家里从来不提她。”
赵老人说。
“觉得她被卖作妾不光彩。”
“现在知道真相。
终于可以正视这段历史了。”
他老泪纵横。
还有一位陈家的后人。
是陈德山弟弟的孙子。
他也带来一些老物件。
其中有一把算盘。
是陈德山用过的。
还有一本账本。
账本里夹着一张借条。
是赵守财写的。
借款金额正好是三百银元。
“原来是真的借款。”
张雨柔仔细看借条。
“只是用纳妾的名义。”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德山为了保全秀英名誉。
对外说是纳妾。
实际上只是借钱给她父亲。
可惜赵守财无力偿还。
只好用女儿抵债。
在那个年代。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秀英不用沦落风尘。
可惜她心里早已有人。
再也容不下其他。
最终选择极端方式结束生命。
纪念馆开放后。
引起不小的反响。
很多年轻人来参观。
他们为这段爱情故事感动。
也为那个年代的女性悲哀。
更理解现在的生活多么可贵。
张明回新加坡前。
把论文寄了一份给我。
里面有很多专业分析。
他从社会学的角度。
分析了民国末年的婚姻制度。
和女性地位。
“秀英的悲剧不是个例。”
他在论文中写道。
“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
人性的光辉依然存在。
比如陈德山的善意。”
“比如张文远的坚守。
还有那些试图帮助秀英的人。
都是黑暗中的星光。”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局限。
但也总有温暖存在。
就像老陈。
他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
最终选择在临终前揭开。
也许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也许是想给奶奶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他做到了。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
我都会去纪念馆看看。
打扫卫生,更新展品。
来参观的人形形色色。
有泪流满面的老人。
也有若有所思的年轻人。
最让我感动的是。
有一对情侣在参观后。
决定提前举行婚礼。
“人生无常。”
女孩说。
“要珍惜眼前人。”
男孩紧紧握着她的手。
眼神坚定。
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我想,秀英和文远如果看到。
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他们的爱情虽然悲剧收场。
却让后人更加懂得珍惜。
这何尝不是一种延续。
一种超越生死的圆满。
张雨柔决定在国内长住。
她说这里才是她的根。
虽然出生在新加坡。
但她能感受到。
这片土地上。
有她家族的印记。
她经常去墓地看望。
有时带一束花。
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
“爷爷终于安心了。”
有一次她对我说。
“我梦见他笑着。”
“和秀英奶奶在一起。
在开满花的山坡上。
就像照片里那样。”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
梦见老陈和他奶奶。
还有张文远。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茶。
有说有笑。
仿佛多年的老朋友。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
所有的过错都能原谅。
现在那块腊肉的碎片。
我还留着一些。
用密封袋装好。
偶尔拿出来看看。
就会想起那个下午。
菜刀碰到铁盒的瞬间。
想起老陈颤抖的手。
想起张雨柔的眼泪。
想起这段跨越时空的往事。
谁能想到。
一块普通的腊肉。
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也许在某个角落。
还有类似的秘密等待发现。
还有被遗忘的故事等待讲述。
而我们能做的。
就是记住这些故事。
让历史不被湮没。
让那些曾经活过、爱过的人。
在记忆中永生。
这大概就是纪念的意义。张雨柔在国内住了下来。
她在老陈生前住的房子里收拾。
想多了解这个素未谋面的“亲戚”。
老陈的儿子很少回来。
这套老房子积满了灰尘。
张雨柔一点点清理着。
在书房的一个旧木箱里。
她发现了一本相册。
里面有很多老照片。
大部分是黑白的。
有的已经模糊不清。
她小心地翻看着。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
在一张全家福的背面。
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秀英与文远合影于后山。
民国三十六年秋。”
日期比腊肉里的照片晚半年。
这张照片上的人更多。
秀英穿着碎花旗袍。
文远还是学生装打扮。
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
身后是连绵的群山。
两人的笑容都很灿烂。
张雨柔把照片收好。
准备下次扫墓时带过去。
让爷爷奶奶看看。
她继续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在相册下面。
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牛皮封面,已经磨损。
翻开第一页。
写着“陈德山日记”几个字。
张雨柔犹豫了一下。
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她想知道爷爷的情敌是什么样的人。
日记从民国二十年开始。
那时陈德山还是个年轻人。
在县城开布庄。
前面都是生意往来。
和日常琐事。
直到民国三十七年。
“今日赵守财又来借钱。
说他女儿病重。
需银元五十块救治。”
“我知他嗜赌成性。
这钱定是拿去翻本。
但秀英那姑娘确实可怜。”
张雨柔一页页看下去。
心情越来越复杂。
原来陈德山并不像想象中可恶。
“赵守财今日又至。
说若我不借钱。
就要把秀英卖去妓院。”
“我思虑再三。
提出纳秀英为妾。
至少能保她平安。”
看到这里。
张雨柔愣住了。
这和契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她继续往下看。
“秀英今日过门。
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我知道她恨我。”
“但总好过被卖去那种地方。
她父亲已经输红了眼。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日记里还提到。
陈德山原配夫人不能生育。
家族压力很大。
“母亲今日又催促。
说若再无子嗣。
就要我休妻另娶。”
“可我发过誓。
绝不辜负发妻。
纳妾实属无奈。”
张雨柔合上日记。
心情复杂。
原来历史还有另一面。
第二天她来找我。
把日记给我看。
“我们都误会陈德山了。”
我仔细阅读日记。
发现更多细节。
陈德山其实一直在保护秀英。
他从不强迫秀英同房。
给她单独的房间。
对外说是身体不适。
他还偷偷帮秀英寄信。
虽然那些信最终都没能寄到。
因为战乱邮路中断。
“原来他是个好人。”
张雨柔感叹。
“爷爷要是知道,也许会好受些。”
我们决定去拜访一位老人。
是陈德山的远房侄子。
今年已经九十多岁。
老人住在养老院。
精神还不错。
听说我们来意后。
他陷入回忆。
“德山叔啊...”
老人慢悠悠地说。
“他是个老实人。”
“秀英刚来时整天哭。
德山叔从不打骂。
还让正房夫人多照顾她。”
“后来秀英投井。
德山叔三天没吃饭。
说是他害了她。”
老人还说起一个细节。
秀英投井前一个月。
陈德山曾经外出。
“说是去省城办事。
其实是想找张文远。
让他带秀英走。”
“可惜没找到人。
回来时垂头丧气。
没多久秀英就出事了。”
这个细节连老陈都不知道。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陈德山曾经想成全他们。
从养老院出来。
我和张雨柔都很感慨。
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张雨柔在墓前烧了日记的复印件。
“你们都是好人,只是生错了时代。”
过了几天。
张雨柔说要回新加坡处理些事情。
把房子托付给我照看。
我每周去打扫一次。
每次都会想起这段往事。
想起那些被时代裹挟的人。
两个月后。
张雨柔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年轻人。
“这是我孙子,张明。”
她介绍道。
“在新加坡读历史专业。”
张明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中文说得很流利。
对这段家族历史很感兴趣。
“我想把太爷爷的故事写成论文。”
他说。
“这是很好的历史研究素材。”
我们带他去了所有相关的地方。
老宅、古井、坟山。
还有县城的档案馆。
在档案馆里。
我们又有新发现。
是一本民国时期的县志。
上面记载着民国三十八年。
本地发生过一场瘟疫。
很多人家破人亡。
“难怪太爷爷没找到人。”
张明指着一段文字。
“这里写着陈家搬去了邻县避难。”
时间线终于对上了。
张文远回来时。
正好赶上陈家搬走。
而秀英至死都不知道。
她爱的人曾经回来找过她。
就在她投井前三个月。
张明还找到一份旧报纸。
上面有一则寻人启事。
“寻赵秀英女士,见报速联系。”
日期是民国三十九年六月。
正是张文远回来的时间。
可惜秀英很可能没看到这份报纸。
“太爷爷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
张明感叹。
“只是命运弄人。”
随着调查深入。
更多细节浮出水面。
原来陈德山后来解散了家业。
他把布庄卖掉。
钱分给伙计。
自己带着发妻隐居。
“是因为愧疚吗?”
我问档案馆的老管理员。
他研究本地历史几十年。
“也许吧。”
老管理员推推眼镜。
“不过据我所知。”
“陈德山后来信了佛。
经常布施穷人。
可能是在赎罪。”
赎什么罪呢?
是赎拆散有情人的罪。
还是赎没能保护好秀英的罪?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明在国内待了半年。
收集了大量资料。
他的论文获得好评。
在准备回新加坡前。
他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建个纪念馆吧。”
“把太爷爷和秀英奶奶的故事。
还有相关的文物都展出。
让更多人了解那个年代。”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和张雨柔商量后。
决定把老陈的房子利用起来。
我们简单装修了一下。
把契约、照片、信件。
还有日记都陈列出来。
每个物品旁边。
都有详细的说明。
讲述它背后的故事。
开馆那天来了很多人。
有文史学者。
也有普通市民。
最让人意外的是。
来了好几位老人。
都说记得这段往事。
一位姓赵的老人说。
他是秀英的远房侄子。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姑姑。
“家里从来不提她。”
赵老人说。
“觉得她被卖作妾不光彩。”
“现在知道真相。
终于可以正视这段历史了。”
他老泪纵横。
还有一位陈家的后人。
是陈德山弟弟的孙子。
他也带来一些老物件。
其中有一把算盘。
是陈德山用过的。
还有一本账本。
账本里夹着一张借条。
是赵守财写的。
借款金额正好是三百银元。
“原来是真的借款。”
张雨柔仔细看借条。
“只是用纳妾的名义。”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德山为了保全秀英名誉。
对外说是纳妾。
实际上只是借钱给她父亲。
可惜赵守财无力偿还。
只好用女儿抵债。
在那个年代。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秀英不用沦落风尘。
可惜她心里早已有人。
再也容不下其他。
最终选择极端方式结束生命。
纪念馆开放后。
引起不小的反响。
很多年轻人来参观。
他们为这段爱情故事感动。
也为那个年代的女性悲哀。
更理解现在的生活多么可贵。
张明回新加坡前。
把论文寄了一份给我。
里面有很多专业分析。
他从社会学的角度。
分析了民国末年的婚姻制度。
和女性地位。
“秀英的悲剧不是个例。”
他在论文中写道。
“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
人性的光辉依然存在。
比如陈德山的善意。”
“比如张文远的坚守。
还有那些试图帮助秀英的人。
都是黑暗中的星光。”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局限。
但也总有温暖存在。
就像老陈。
他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
最终选择在临终前揭开。
也许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也许是想给奶奶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他做到了。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
我都会去纪念馆看看。
打扫卫生,更新展品。
来参观的人形形色色。
有泪流满面的老人。
也有若有所思的年轻人。
最让我感动的是。
有一对情侣在参观后。
决定提前举行婚礼。
“人生无常。”
女孩说。
“要珍惜眼前人。”
男孩紧紧握着她的手。
眼神坚定。
仿佛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我想,秀英和文远如果看到。
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他们的爱情虽然悲剧收场。
却让后人更加懂得珍惜。
这何尝不是一种延续。
一种超越生死的圆满。
张雨柔决定在国内长住。
她说这里才是她的根。
虽然出生在新加坡。
但她能感受到。
这片土地上。
有她家族的印记。
她经常去墓地看望。
有时带一束花。
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
“爷爷终于安心了。”
有一次她对我说。
“我梦见他笑着。”
“和秀英奶奶在一起。
在开满花的山坡上。
就像照片里那样。”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
梦见老陈和他奶奶。
还有张文远。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茶。
有说有笑。
仿佛多年的老朋友。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
所有的过错都能原谅。
现在那块腊肉的碎片。
我还留着一些。
用密封袋装好。
偶尔拿出来看看。
就会想起那个下午。
菜刀碰到铁盒的瞬间。
想起老陈颤抖的手。
想起张雨柔的眼泪。
想起这段跨越时空的往事。
谁能想到。
一块普通的腊肉。
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也许在某个角落。
还有类似的秘密等待发现。
还有被遗忘的故事等待讲述。
而我们能做的。
就是记住这些故事。
让历史不被湮没。
让那些曾经活过、爱过的人。
在记忆中永生。
这大概就是纪念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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