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华灯初上,这个我独自挣扎了三年的大城市,依旧喧嚣,却暖不透我心底那层薄冰。离婚三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硬,足以对抗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直到今晚,我在儿子小轩的枕头下,发现了那本带锁的日记本——锁,是开着的。
窗外,华灯初上,这个我独自挣扎了三年的大城市,依旧喧嚣,却暖不透我心底那层薄冰。离婚三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硬,足以对抗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直到今晚,我在儿子小轩的枕头下,发现了那本带锁的日记本——锁,是开着的。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它。然后,我构建了三年的世界,在那个寂静的夜晚,轰然倒塌。
第一页,日期是我们拿到离婚证的那天。
那歪歪扭扭,却用力到几乎划破纸背的字迹,像一把生锈的刀,猛地刺进我的心脏:
「今天,我们家天上的太阳和月亮离婚了。妈妈是太阳,以前很暖。爸爸是月亮,晚上会讲故事。以后,我没有晚上了。」
我瘫坐在儿子的床上,浑身冰凉。我记得那天,我强忍着快决堤的泪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刚满8岁的小轩说:“宝贝,爸爸妈妈要分开了,但我们都一样爱你。”他当时很乖,没有哭闹,只是低着头,用力地点了点。我以为他不懂,原来他懂得太深,深到用他整个童年宇宙的崩塌为代价。
我颤抖着往后翻。
日记断断续续,却记录了我从未察觉的暗流。
有一页画着一座房子,房子两边分别画着太阳和月亮,中间一个小人,用黑色的笔涂成了深深的影子。旁边写着:「同学小胖说他爸妈吵架了,我好羡慕。我爸妈已经不说话了,像陌生人。」
有一页,墨水被水滴晕开过:「爸爸今天给我买了新球鞋,我不敢告诉妈妈。妈妈看到会难过,她会觉得爸爸在讨好我。我不能让妈妈难过,她一个人带我,很累。」
我的心被狠狠攥紧,呼吸困难。我记得那次,我发现他脚上穿着前夫买的新鞋,我确实失控地发了火,质问他是不是觉得爸爸更好,是不是想跟爸爸走。小轩当时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着我说“妈妈我错了,我只爱妈妈”。那一刻,我以为我捍卫了作为单亲妈妈的尊严,却不知道,我亲手在我最爱的孩子心里,划下了一道多深的伤口。
日记一页页翻过,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直到我翻到最近的一篇,日期是上周我生日那天。那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画里,以前的我们三个人手拉着手,笑得灿烂。画的下面,贴着一张我完全不知道存在的便条纸,上面是前夫熟悉的笔迹:
「给小轩:把钱交给妈妈,就说学校退的费。让她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她最爱美了。别说是我给的。——爸爸」
我猛地想起,生日那天,小轩确实塞给我三百块钱,说是学校退的资料费。我当时还欣慰,用那笔钱买了支新口红,开心了好一阵。
原来,那支抹在我唇上,让我以为找回一点自信的色彩,是我前夫默默的关怀,和我儿子精心维护的、善意的谎言。
那一刻,所有坚固的怨恨、自怜的悲壮,碎成了齑粉。
/我这三年来,活在自己构建的悲情叙事里:我是一个被辜负的妻子,一个坚强的单亲妈妈,我用尽全力给孩子我能给的一切。我恨前夫的“不负责任”,恨他“潇洒快活”,我教育儿子要懂事,要争气,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不公平”的人生。
可我从未想过,在我构建的仇恨高墙之下,我的儿子,那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早早地成了我们破碎关系中最敏锐的观察员,最辛苦的调停者,和最痛苦的保密人。他小心翼翼地平衡着我和他爸爸的关系,吞咽着自己的委屈,只为了守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失去了月亮的夜晚,也再未真正享受过太阳的温暖。因为他的太阳,充满了灼热的焦虑和不安。
我合上日记,把它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我那被忽略了三年真实感受的孩子。泪水奔涌而出,不是为自己的辛苦,而是为儿子的早熟,为他的隐忍,为我作为一个母亲,那迟到得太久的察觉。
我拿起手机,屏幕在泪光中闪烁。我找到那个三年未曾拨打的号码,敲下了一条短信。这条短信,不是给前夫的,是给我儿子的父亲的。
「谢谢你的钱。还有……下周家长会,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吧。小轩上次作文,写的是《我想和爸爸妈妈再去看一次海》。」
信息发送成功。我知道,修补一条裂痕需要太久太久,但至少,从这一刻起,我要学着放下我的“真相”,去倾听我孩子世界里,那片寂静无声,却爱意汹涌的海洋。
而那个海洋,差点就被我自以为是的爱,彻底封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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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灵动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