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老太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她那点养老金。钱不多，每月一千八，可那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儿子前年车祸走了，留下个不省心的儿媳张丽，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孙子。这钱，是她全部的底气。这天下午，太阳明晃晃的。王老太像往常一样，从床底的破棉鞋里掏出存折。那是她的秘密据点，连

王老太这辈子最骄傲的，

就是她那点养老金。

钱不多，每月一千八，

可那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儿子前年车祸走了，

留下个不省心的儿媳张丽，

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孙子。

这钱，是她全部的底气。

这天下午，太阳明晃晃的。

王老太像往常一样，

从床底的破棉鞋里掏出存折。

那是她的秘密据点，

连孙子都没告诉。

可今天，手摸进去，

只摸到一团冰凉的空气。

存折，不见了。

她脑子“嗡”地一声，

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跪在地上，把床底翻了个底朝天。

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可那本绿色的存折，

就像长了翅膀飞走了。

“不能啊，昨天还在呢……”

她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脑子里闪过儿媳张丽的脸。

昨天只有张丽进来过，

说是给她送水果。

那眼神，确实有点躲闪。

王老太扶着床沿站起来，

心口堵得发慌。

她颤巍巍地走到客厅，

拨通了张丽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盆冷水，

浇得她透心凉。

她想起上周张丽说的话：

“妈，强强要交补习费，

一千块，你先垫着？”

王老太当时没给，

说补习班都是骗钱的。

张丽当时就拉下脸，

摔门出去了。

对，肯定是她！

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那钱是她留着看病的，

高血压的药快吃完了，

她都没舍得去拿。

张丽怎么敢？

她冲出家门，太阳晒得发晕。

邻居老李正在楼下修自行车，

看见她脸色不对，忙问：

“王婶，这是咋了？”

“存折丢了，我的养老钱……”

王老太声音都在抖。

“别急别急，”老李放下工具，

“看见张丽了吗？

刚才看她往东头去了，

穿得挺鲜亮。”

东头，那是麻将馆的方向。

王老太什么都明白了。

张丽最近迷上打麻将，

整天不着家。

为这个，婆媳俩没少吵架。

现在倒好，直接偷钱去赌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头走，

汗水顺着皱纹往下淌。

路过小卖部，老板娘喊她：

“王奶奶，买酱油啊？”

她没听见，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麻将馆就在前面巷子里，

老远就听到洗牌的声音。

王老太站在门口，腿像灌了铅。

她这辈子最讨厌这种地方，

觉得都是不正经的人才来。

里面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她眯着眼睛找了一圈，

在最里面的角落看见了张丽。

张丽正眉飞色舞地甩出一张牌，

“碰！”

手边还放着杯奶茶。

王老太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她挤开看牌的人，走到桌前。

张丽抬头看见她，脸色瞬间变了。

“妈？你怎么来了？”

声音虚得发飘。

“存折呢？”王老太直接问。

“什么存折？”张丽装糊涂，

手里的牌捏得紧紧的。

同桌的牌友都看着她们，

洗牌的声音渐渐停了。

“我床底下的存折，

你拿哪儿去了？”

王老太声音不大，但很冷。

张丽强作镇定：

“妈你说什么呢，

我哪见过你的存折。”

“我昨天刚取了三百，

里面还有五千二。

那是给强强攒的学费，

你也敢动？”王老太盯着她。

张丽的眼神躲闪着，

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

“我真没拿……”

话没说完，王老太看见

张丽外套口袋里露出的绿色一角。

就是她的存折！

她猛地伸手去抢，

张丽赶紧捂住口袋。

“你还给我！”

“这是我的钱！”

两人撕扯起来。

牌友们纷纷起身避开，

麻将馆老板过来劝：

“要吵出去吵，别影响生意。”

张丽使劲推了王老太一把，

“你少在这丢人现眼！”

王老太一个踉跄，扶住桌角。

看着张丽那张因为激动

而扭曲的脸，她突然笑了。

“好，好，你不给是吧？”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

那张麻将桌上。

那是张旧式的方桌，

铺着深绿色的绒布。

上面整齐地码着麻将牌，

还有几个钢镚和零钱。

王老太深吸一口气，

双手抓住桌沿，用力一掀——

“哗啦啦——”

麻将牌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牌友们惊叫着跳开，

茶杯摔碎了，茶水四溅。

张丽呆若木鸡地站着，

脸上溅了几滴茶渍。

整个麻将馆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

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太太。

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

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我的养老钱！”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嘶哑却很有力：

“这是我儿子的卖命钱啊！”

最后这句话，

让原本想发火的老板闭上了嘴。

张丽的脸由红转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存折从她口袋里滑出来，

掉在散落的麻将牌中间。

那点绿色，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笑声。

是邻居老李，他不知何时跟来了，

还带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老李一边笑一边拍手：

“掀得好！王婶，硬气！”

其他邻居也跟着笑起来，

不是嘲笑，是那种解气的笑。

有人小声说：

“这张丽也太不像话了，

连老人的钱都偷。”

麻将馆里外顿时热闹起来。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对着张丽指指点点。

张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狠狠地瞪了王老太一眼，

弯腰想去捡存折。

王老太抢先一步踩住存折。

“今天你要不说清楚，

咱们就没完。”

她的声音很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张丽直起身，咬着牙说：

“你说这是建军的卖命钱？

要不是你非要他加班，

他怎么会出车祸？”

这句话像把刀子，

直直插进王老太心里。

王老太晃了一下，

扶住旁边的椅子。

儿子的死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现在被儿媳这样说出来，

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围观的邻居们也安静了，

大家都看着这对婆媳。

老李赶紧上前扶住王老太：

“张丽，你这话太过分了！”

张丽像是找到了理由，

声音更大了：

“我过分？建军走了以后，

她给过我好脸色吗？

防贼似的防着我！

这钱本来就是建军的抚恤金，

我拿点怎么了？”

王老太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抚恤金是抚恤金，

养老金是养老金。

这是我自己攒的，

是想给强强上学用的……”

提到孙子，她的声音哽咽了。

“你还有脸提强强？”

张丽冷笑，“他班主任打电话，

说你半年没交伙食费了。

我不拿这钱，让孩子饿着？”

这话又引起一阵骚动。

邻居们交头接耳，

显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王老太愣住了：

“什么伙食费？

我每个月都给强强钱的啊……”

“你给的那点够干什么？

现在学校午餐涨价了，

一顿要十二块！”

张丽越说越激动，

“你整天就知道存钱存钱，

孙子都不管了！”

王老太茫然地看着四周，

邻居们的眼神变得复杂。

她确实不知道午餐涨价了，

强强从来没跟她说过。

每天给他十块钱，

他还说够用……

“我、我不知道……”

她喃喃自语，突然觉得很累。

脚下的存折似乎有千斤重，

压得她站不稳。

老李看出她的不对劲，

对张丽说：

“有事回家说，

在这吵像什么样子。”

其他邻居也劝：

“是啊，回家好好商量。”

张丽却不肯罢休：

“回家？回家她又装可怜！

今天就在这说清楚，

让大家都评评理。

我一个寡妇带着孩子，

她当奶奶的管过多少？”

王老太慢慢弯腰捡起存折，

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

存折的边角已经磨损，

就像她的人生。

她抬起头，看着张丽：

“丽啊，咱们回家说。

妈……妈不知道午餐涨价了。”

这突然的软化让张丽愣住了，

也让围观的邻居们安静下来。

王老太转身往外走，

脚步有些蹒跚。

老李赶紧上前搀着她。

走到门口，王老太停下脚步，

回头对麻将馆老板说：

“打坏的东西，我赔。”

老板摆摆手：“算了算了，

也没几个钱。”

邻居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目送着王老太离开。

张丽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最后还是跟着出来了，

但故意落后几步。

夕阳西下，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

这场婆媳大战暂时平息了，

但谁都知道，事情还没完。

回到家，强强已经放学了，

正在写作业。

看见她们一起回来，有些惊讶：

“奶奶，妈，你们去哪了？”

王老太勉强笑笑：

“奶奶出去走走。”

说完就进了自己房间。

她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存折。

原本以为掀了桌子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才发现，问题远比她想的复杂。

儿子的死，孙子的学费，

还有和儿媳之间说不清的恩怨……

这些都像一张网，把她困住了。

门外，传来张丽训斥强强的声音：

“作业写完了没？

就知道看电视！”

声音很大，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王老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把存折重新藏好，

这次换了个地方——

儿子的相框后面。

看着照片上儿子灿烂的笑容，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建军啊，妈该怎么办……”

她轻声问，但没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渐暗的天光，

无声地笼罩着这个家。王老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夜没合眼。

天快亮时，她听见张丽出门的声音，

重重的摔门声震得窗户都在响。

她慢慢坐起来，觉得头晕。

这才想起降压药已经断了两天。

她摸索着下床，打开抽屉数钱。

这个月还剩二百多块，

要是去买药，孙子的午饭怎么办？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

先去学校问问伙食费的事。

强强的学校在城东，

要坐三站公交车。

王老太舍不得那两块钱，

决定走着去。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

只有扫大街的环卫工在忙碌。

走到学校门口，正好赶上早自习。

门卫不让她进，说要有老师同意。

她就在校门口等着，

一直等到第一节课下课。

班主任是个年轻姑娘，

听说她是强强的奶奶，很热情。

“阿姨，强强最近表现不错，

就是午饭费确实欠了半年。”

老师拿出记录本给她看，

上面清清楚楚记着：

每天十二元，已经欠了将近一千五。

王老太的手有些发抖：

“老师，我真不知道涨价了。

强强每天都说钱够用……”

老师叹了口气：

“这孩子懂事，可能怕您担心。

要不您先交一部分？

学校催得紧，我也难做。”

王老太点点头，从口袋里

掏出皱巴巴的二百块钱：

“我先交这些，剩下的……”

她说不下去了。

老师看着那叠零钱，眼神复杂：

“阿姨，要不我跟学校说说，

看能不能减免一些？”

“不用不用，”王老太连忙摆手，

“我能交，明天就来交齐。”

她不想让孙子在学校丢脸。

离开学校时，她的脚步更沉重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药店，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没进去，

想着再撑几天，等取了钱再说。

到家时已经中午，

张丽居然在家，正在煮泡面。

看见她回来，冷哼一声：

“一大早去哪了？

饭也不做。”

王老太没说话，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她从相框后面取出存折，

摩挲着那个熟悉的绿本子。

五千二百块，是她全部的积蓄。

取出一千五交伙食费，

再拿三百买药，就只剩三千四了。

得留着，万一有什么急事……

突然，她听见强强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

原来已经放学了。

她赶紧把存折藏好，走出房间。

强强看见她，高兴地跑过来：

“奶奶，今天老师表扬我了！”

孩子脸上洋溢着笑容，

完全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纷争。

王老太摸摸他的头：

“强强真棒。”

心里却酸溜溜的。

张丽把泡面端上桌：

“快吃，吃完写作业。”

就一碗泡面，显然是没做王老太的。

强强看看妈妈，又看看奶奶：

“奶奶不吃吗？”

张丽没好气地说：

“奶奶有钱，自己会买好吃的。”

王老太转身走进厨房：

“我不饿，你们吃吧。”

其实她早饭都没吃，

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厨房里只有半把挂面，

她默默地煮了起来。

下午，王老太去银行取钱。

柜台工作人员认识她：

“王奶奶，又取钱啊？

这次取多少？”

她犹豫了一下：

“取……取两千吧。”

多取五百，万一有用处。

拿着崭新的钞票，

她的手有点抖。

这些钱在她眼里不是钱，

是命。是儿子的命，

也是她的命。

现在要拿去交伙食费，

虽然心疼，但为了孙子，值得。

刚出银行门，就看见张丽站在那儿。

“妈，取钱了？”

张丽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钞票。

王老太下意识地把钱捂紧：

“你跟踪我？”

张丽笑了：“碰巧路过。

强强的伙食费，我去交吧。”

说着就要伸手拿钱。

王老太后退一步：

“不用，我自己去交。”

张丽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还是不信我？

我是强强亲妈，能害他吗？”

路人都看过来，指指点点。

王老太看着儿媳，突然觉得很累。

“丽啊，不是妈不信你。

上次你拿钱去赌，忘了？”

张丽的脸一下子红了：

“那是我手气不好！

这次保证不去赌了，

我真的要去交伙食费。”

就在这时，王老太的手机响了。

是学校老师打来的：

“阿姨，强强在体育课上晕倒了！

已经送到医院了，

您快来看看吧！”

王老太的手一抖，钱差点掉地上。

“强强怎么了？”张丽急忙问。

“医院……快去医院！”

王老太顾不上多说，

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医院里，强强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

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加上低血糖。

“孩子正在长身体，

要注意营养啊。”医生说。

王老太和张丽都低下了头。

交费时，王老太拿出刚取的钱。

张丽这次没抢，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看着婆婆颤巍巍地数钱，

她突然说：“妈，对不起。”

王老太愣了一下，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

扶着强强。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强强小声说：

“奶奶，妈，你们别吵架了。

我不吃午饭也没关系的。”

王老太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天晚上，张丽做了几个菜。

虽然都是素的，但热气腾腾。

她给王老太盛了满满一碗饭：

“妈，吃饭。”

这是儿子去世后，

她第一次给婆婆盛饭。

饭后，张丽主动洗碗。

王老太在屋里听着厨房的水声，

心里五味杂陈。

她取出五百块钱，走进厨房：

“这钱你拿着，买点肉。”

张丽擦擦手，没接：

“妈，我找到工作了。

在超市当收银员，后天上班。”

王老太愣住了：

“什么时候找的？”

“昨天。”张丽低下头，

“我想通了，不能总这样。

强强长大了，用钱的地方多。”

王老太把钱塞进她手里：

“第一个月工资没发，

先拿着应应急。”

婆媳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

张丽说，她不去打麻将了。

王老太也说，以后取钱

会跟张丽商量。

虽然心里的疙瘩还没完全解开，

但至少，她们都在努力。

深夜，王老太又拿出存折。

这次她没藏在相框后面，

而是放在抽屉里。

她想，也许该试着相信张丽。

毕竟，她们是这个家里

仅剩的两个大人了。

第二天，王老太去学校

交清了伙食费。

老师很高兴，说强强今天

精神好多了。

回家的路上，她特意去药店

买了降压药。

虽然心疼钱，但想想

要是自己倒下了，强强怎么办。

吃完药，她觉得舒服多了。

这些天来的头晕终于缓解。

坐在窗前，她看着外面的天空。

儿子在世时，这个家多热闹啊。

现在虽然冷清，但至少

还有孙子，还有……儿媳。

张丽下班回来，买了半个西瓜。

“天热，解解暑。”她说。

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

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冰冷。

强强高兴地吃着西瓜，

汁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王老太拿毛巾给他擦擦，

心里暖暖的。

晚上，王老太在记账。

这是她多年的习惯，

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丽路过门口，看了一眼：

“妈，以后我工资交给你管吧。”

王老太惊讶地抬头：

“你自己留着吧，

年轻人总要有零花钱。”

“没事，”张丽说，

“你管钱我放心。

反正都是为了这个家。”

王老太的眼睛又湿了。

她想起在麻将馆掀桌子的那天，

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人啊，真是说不清。

睡前，她给儿子的照片擦了擦灰。

“建军，你放心，

这个家散不了。”

她轻声说，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

第三天下午，张丽红着眼睛回来。

一问才知道，超市说她年龄大，

不要她了。才上了两天班。

“他们说招到更年轻的了。”

张丽哭着说。

王老太愣住了。

看着哭泣的儿媳，她突然想起

自己年轻时的艰难。

丈夫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儿子，

也受过很多委屈。

“没事，”她拍拍张丽的肩，

“再找别的活。

妈这还有点钱，够用一段时间。”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钱的事。

张丽哭得更凶了：

“妈，我对不起你……”

婆媳俩第一次抱在一起哭。

晚上，王老太做了几个好菜。

虽然存款又少了一些，

但她觉得值得。

强强看着妈妈和奶奶和好了，

吃饭都香了很多。

可是，问题还在。

张丽没了工作，家里又没了收入。

王老太的养老金只够日常开销。

这样坐吃山空，存折上的数字

每天都在减少。

这天，王老太去菜市场，

看见招清洁工的小广告。

一个月一千八，虽然辛苦，

但能贴补家用。

她心动了。

回家跟张丽商量，张丽不同意：

“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哪能干这个？”

王老太却说：

“我身体还行，总比闲着强。”

其实她是想，自己多挣点，

就能给孙子多留点。

最终，张丽拗不过她。

第二天，王老太就去上班了。

清晨四点起床，扫六条街。

很累，但心里踏实。

张丽也没闲着，天天出去找工作。

可三十多岁的女人，没学历没技术，

找工作真的很难。

每次面试失败回来，

她的脸色都不太好。

王老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天扫地时，她听见两个路人说

附近的服装厂在招工。

她赶紧记下地址，回家告诉张丽。

张丽去了，真的被录用了。

虽然要上夜班，但工资不错。

婆媳俩都很高兴，觉得日子

终于有了盼头。

王老太继续做清洁工，

张丽去服装厂上班。

两人时间错开，总能有人照顾强强。

虽然辛苦，但家里有了笑声。

第一个月发工资，张丽交给王老太两千：

“妈，你帮我存着。”

王老太接过钱，觉得沉甸甸的。

这是儿媳辛苦挣来的，

和以前打麻将赢来的钱不一样。

她特意去银行开了个新账户，

把张丽给的钱都存起来。

她想，这钱留给强强上大学用。

虽然离上大学还有好几年，

但早点准备总没错。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就是三个月。

婆媳俩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虽然偶尔还会拌嘴，

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

这天是儿子的忌日。

王老太一早就去买了他爱吃的糕点。

张丽请了假，带着强强一起去上坟。

站在墓前，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建军，家里都好，

你别担心。”王老太轻声说。

张丽红着眼睛，没说话。

强强把一束野花放在墓碑前：

“爸爸，我想你。”

回家的路上，强强问：

“奶奶，妈妈，我们以后

都会在一起吗？”

王老太和张丽对视一眼，

同时点头：“会的。”

可是，生活总是这样，

刚给你一点甜头，就又来考验你。

第二天，王老太扫地时突然晕倒。

被路人送到医院，医生说

是过度劳累，加上高血压。

需要住院观察。

张丽赶到医院时，脸色苍白：

“妈，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高血压这么严重？”

王老太虚弱地笑笑：

“老毛病了，没事。”

住院要交押金，三千块。

张丽翻遍全身，只有五百。

她看着病床上的婆婆，

一咬牙，跑回家拿存折。

可是，存折不见了。张丽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存折就像蒸发了一样，

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急得满头大汗，

医院还在等交费。

最后在强强的作业本里

找到了存折。

夹在数学书和语文书中间，

肯定是王老太藏忘了。

张丽松了口气，

赶紧跑去银行。

取钱时，她犹豫了一下。

存折上只剩四千多了，

这次住院就要花掉大半。

但想到婆婆苍白的脸，

她还是取了三千五。

交完押金，她坐在病房外发呆。

护士出来说：

“病人醒了，要见你。”

张丽擦擦眼泪，走进病房。

王老太虚弱地问：

“取钱了？”

张丽点点头：

“取了三千五，押金交了。”

“那么多？”王老太心疼地说，

“我没事，住两天就出院。”

张丽握住她的手：

“妈，这次听医生的。

钱没了可以再挣，

人没了就真没了。”

这话听着耳熟，

王老太想起自己也说过。

住院这几天，张丽天天来。

喂饭擦身，照顾得很周到。

同病房的人都夸：

“你女儿真孝顺。”

王老太没解释，只是笑笑。

其实她心里明白，

张丽是真的变了。

以前那个只顾打麻将的儿媳，

现在会为她熬夜守床了。

第四天，医生说要出院了。

结账时花了三千二，

比预想的少。

张丽很高兴：

“妈，还能剩三百呢。”

王老太却愁眉不展：

“这下存款只剩一千多了。”

回家路上，经过劳务市场。

王老太看见招清洁工的广告还在。

“我还想去扫大街。”

她说。

张丽立刻反对：

“不行！医生说了要静养。”

“可是钱……”

“钱的事我想办法。”

张丽说，“我加班，

一个月能多挣五百。”

王老太不说话了，

心里却另有打算。

第二天，张丽去上夜班后，

王老太悄悄出了门。

她找到清洁队队长：

“我还能干，让我回来吧。”

队长很为难：

“王奶奶，不是我不让，

你这身体真的不行了。”

王老太再三保证：

“我慢点干，绝对不累着。”

最后队长心软了：

“那这样，你只扫两条街，

工资减半，九百块。”

王老太连连道谢。

于是，她又开始清晨四点起床。

这次她学乖了，带着药和水。

扫一会儿就歇歇，不敢逞强。

张丽一直没发现。

直到半个月后，她下夜班早，

看见婆婆在扫大街。

当时就哭了：

“妈！你怎么又来了！”

王老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天婆媳俩又吵了一架。

但这次吵完，张丽说：

“你要扫也行，我陪你。”

从此，每天清晨四点，

婆媳俩一起出门扫地。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王老太扫地，张丽倒垃圾。

配合默契，速度反而快了。

队长看见，又把工资涨回一千二。

邻居老李晨练时看见她们，

感动得不行：

“这才像一家人嘛！”

其他邻居也夸：

“张丽现在真懂事。”

但生活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强强放学回来，

说学校要组织去北京研学。

五天，要交两千块。

“我不去，”强强懂事地说，

“太贵了。”

可眼里的渴望藏不住。

王老太和张丽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难色。

存折上只剩一千多，

哪来的两千块？

晚上，婆媳俩商量到半夜。

张丽说：“要不借点？”

王老太摇头：“借钱不好。”

最后王老太说：

“我还有个金镯子，

是结婚时的嫁妆。

明天拿去当了。”

张丽愣住了：

“妈，那怎么行？

那是你唯一的念想了。”

王老太笑笑：

“念想在心里就行。

让孩子长见识要紧。”

第二天，王老太真的把镯子当了。

当了三千块，比预想的多。

她高兴地给强强交钱：

“去好好学，给奶奶讲讲北京。”

强强开心地跳起来。

可张丽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婆婆这些年的好。

虽然嘴上厉害，但心里软。

儿子的学费、伙食费，

都是婆婆出的。

她突然起身，翻出存折。

看着上面可怜的数字，

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她去找了麻将馆老板。

“我想把以前输的钱赢回来。”

她说。

老板笑了：“赌场无赢家，

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张丽说：“就这一次，

赢回本就再也不玩了。”

老板摇摇头，但还是让她进了。

结果可想而知。

不仅没赢回本，还把身上

仅有的三百块输光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正好撞见买菜的婆婆。

王老太看见她从麻将馆出来，

脸一下子沉了：

“你又……”

张丽慌忙解释：

“妈，我不是……我就是想……”

话没说完，王老太已经转身走了。

这次，王老太没发火，

也没掀桌子。

她只是默默地回家，

默默地做饭。

这种沉默比发火更让人害怕。

张丽跪在婆婆面前：

“妈，我错了。

我就是想给强强凑钱……”

王老太看着她，长长叹气：

“丽啊，妈知道你是好心。

可这条路走不得啊。”

那天婆媳俩谈了很久。

王老太说起自己年轻时的艰难：

“建军他爸走得早，

我一个人拉扯孩子，

最难的时候捡过破烂。

可再难，也没想过歪门邪道。”

张丽哭得厉害：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老太拍拍她的肩：

“起来吧，妈信你这次。”

但信任这东西，

碎了再补，总有裂痕。

接下来的日子，张丽格外小心。

每天上班下班，一分钱不乱花。

可王老太心里总有个疙瘩，

怕她哪天又犯老毛病。

这天扫街时，王老太晕了一下。

幸好张丽在旁边扶住。

“妈，你别扫了。”

张丽说，“我能养活这个家。”

王老太摇摇头：

“多个人多份力。”

其实她是怕。

怕张丽压力太大，又去赌。

有她在旁边看着，放心些。

强强去研学前一天，

王老太给他收拾行李。

“北京冷，多带件衣服。”

她絮絮叨叨地嘱咐。

强强突然抱住她：

“奶奶，等我长大了，

一定让你过好日子。”

王老太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送走强强，家里冷清不少。

婆媳俩各自上班，话也少了。

直到这天，张丽厂里发福利，

每人一桶油一袋米。

她高兴地扛回家：

“妈，这个月能省不少钱！”

王老太也很高兴，

晚上多炒了个鸡蛋。

正吃饭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麻将馆老板。

张丽脸色顿时变了：

“你来干什么？”

老板笑着说：

“听说你们困难，

我以前做得不对，

这五百块钱，算赔罪。”

说着把钱放在桌上。

王老太冷着脸：

“钱拿走，我们不要。”

老板讪讪地走了。

张丽看着那五百块钱，

眼神复杂。

王老太把钱扔出门外：

“脏钱，不能要。”

张丽突然哭了：

“妈，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王老太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

“你每天都跟着我扫地，

不就是怕我再去赌吗？”

张丽哭着跑回房间。

王老太站在客厅，半天没动。

原来儿媳早就看出来了。

是啊，谁会相信一个赌徒呢？

哪怕她已经改了。

那天晚上，两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扫地时，一路无话。

扫到第三条街，王老太突然说：

“丽啊，妈不是不信你。

妈是不信自己。”

张丽疑惑地看着她。

“妈怕自己教不好你，

像没教好建军一样。”

王老太声音哽咽，

“要是当初我不逼他加班，

他也不会……”

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媳面前

承认自己的错。

张丽的眼圈红了：

“妈，不怪你。

都是命。”

婆媳俩在晨光中相拥而泣。

这一次，心里的疙瘩

终于解开了。

日子慢慢好起来。

张丽因为表现好，升了小组长。

工资涨了三百，还不用天天加班。

王老太的身体也好了不少，

每天还能接强强放学。

这天是王老太的生日。

她自己也忘了。

晚上回家，看见桌上摆着蛋糕。

强强和张丽一起唱生日歌。

“你们怎么知道……”

王老太惊讶地问。

张丽笑着拿出一个小盒子：

“妈，生日快乐。”

里面是个银镯子，

和当掉的那个很像。

“等我以后挣钱了，

给你买金的。”张丽说。

王老太戴上手镯，哭了又笑。

虽然不如原来的重，

但觉得特别暖。

晚上，她拿出记账本。

这三个月的收入支出，

记得清清楚楚。

存款终于又回到五千了。

虽然离原来的数字还差得远，

但她很知足。

睡前，她给儿子上了炷香。

“建军，家里真的好了。

你放心吧。”

香雾袅袅中，照片上的儿子

好像在笑。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街道主任来找王老太：

“王奶奶，我们想聘您

当社区监督员。

每月补贴八百，活不累，

就检查卫生。”

王老太不敢相信：

“我都这把年纪了……”

主任笑着说：“您认真负责，

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这样，王老太有了新工作。

每天在社区转转，发现问题上报。

比扫大街轻松多了。

张丽高兴地说：

“妈，这是好人有好报。”

更让人高兴的是，

强强期末考了全班第三。

老师特意来家访：

“孩子进步很大，

特别是作文《我的奶奶》，

写得特别感人。”

王老太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去下馆子。

虽然只点了两个菜，

但吃得特别香。

王老太看着窗外的霓虹，

觉得这个城市终于接纳了她们。

回家路上，强强一手拉着奶奶，

一手拉着妈妈。

“我们班同学都说，

我们家最幸福。”他说。

张丽和王老太相视一笑。

是啊，幸福其实很简单。

就是困难时互相扶持，

难过时互相安慰。

就是清晨一起扫街的汗水，

深夜一起等活的星光。

现在，王老太还是会把钱看得很重。

但不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珍惜。

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存折上的数字在慢慢增长，

就像她们的生活，

一天比一天有希望。

这天整理房间时，

王老太又看到那个破棉鞋。

她拿起来，想了想，

没有扔掉。

这是过去的见证，

提醒她们珍惜现在。

她把棉鞋刷干净，晒在阳台。

阳光照在上面，暖洋洋的。

就像她们的日子，

终于见到了阳光。

晚上，张丽说：

“妈，等存款到一万，

咱们去旅游吧。

带强强去看看海。”

王老太点点头：“好。”

虽然知道还要攒很久，

但有了目标，日子就有奔头。

夜深了，王老太躺在床上，

听着隔壁儿媳和孙子的呼吸声，

觉得特别踏实。

存折还在老地方，

但她不再每天查看。

因为她知道，

这个家最大的财富，

不是存折上的数字，

而是彼此的理解和包容。

窗外，月亮很圆。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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