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记得,三年前,林薇就是为了凯悦的一顿自助餐,跟我大吵了一架。
手机震了一下。
是大学班长发的同学会通知。
地点,凯悦酒店,时间,周六晚六点。
我盯着“凯悦酒店”四个字,看了很久。
呵。
凯悦。
我记得,三年前,林薇就是为了凯悦的一顿自助餐,跟我大吵了一架。
那时候我刚毕业,在一家小游戏公司做程序员,一个月六千块,刨去房租水电,再刨去给她买各种小礼物的花销,剩下的钱,只够我俩吃沙县和兰州拉面。
她想去吃凯悦的自助餐,三百九十八一位。
两个人,八百。
我当时一个月的饭钱。
我说,薇薇,等我发了年终奖好不好?现在手头有点紧。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陈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别人男朋友,纪念日都是送包送口红,最差也是一顿像样的晚餐,你呢?”
“我跟着你,图什么?”
“图你每天加班到半夜,回来倒头就睡,还是图你这间连个像样衣柜都没有的出租屋?”
那些话,像一把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我心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全是真的。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那天晚上,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闻着空气里廉价外卖残留的油烟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失望,鄙夷,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说:“陈阳,我等不起了。我不想我的二十多岁,耗在看不到希望的等待里。”
“我今年二十四了,我最好的青春,不能浪费在跟你一起吃苦上。”
“我们分手吧。”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却把我的世界,砸得粉碎。
我辞职了。
拿着仅有的几万块积蓄,和两个兄弟,租了个民房,开始自己做游戏。
那两年,我不知道什么叫白天,什么叫黑夜。
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饿了就泡面。
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烟灰缸永远是满的。
我把林薇给我的所有痛苦,所有不甘,所有屈辱,全都写进了代码里。
我发誓,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我不是要证明给她看。
我是要证明给我自己看。
我陈阳,不是一个废物。
后来,我们的第一款游戏,爆了。
就是那种,毫无征预兆的,一夜之间,冲上了各大应用商店下载榜第一。
服务器崩了三次。
我们三个人,对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像傻子一样,又哭又笑。
钱,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辆车。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488。
提车那天,我开着它,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
我开去了我们以前住的出租屋楼下。
那栋破旧的筒子楼,还是老样子。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属于生活的气味。
我开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兰州拉面。
老板探出头,看见我的车,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冲我喊:“小陈,发财啦!”
我摇下车窗,也冲他笑。
是啊,发财了。
最后,我把车停在了凯悦酒店的门口。
我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我下了车,走进酒店,在前台说:“你好,订一桌今晚的自助餐,一位。”
我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些曾经觉得是天价的食物。
龙虾,生蚝,帝王蟹。
味道,也就那样。
甚至还不如当年那碗加了双份牛肉的兰州拉面。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空落落的。
我赢了。
可我好像,也什么都没剩下。
同学会的微信群,99+的消息在不停地闪。
有人@我。
“陈阳大神!周六可一定要来啊!听说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必须请客!”
下面一堆人跟着起哄。
“对啊对啊,阳哥现在开公司,身价上亿,必须宰一顿!”
“阳哥求带飞!”
我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扯了扯嘴角。
大学的时候,我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
成绩中不溜,长相中不溜,家境也中不溜。
除了闷头写代码,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特长。
那时候,谁会叫我“阳哥”?
谁会用这种谄媚的语气跟我说话?
班长又私聊我:“陈阳,来吧,大家都很久没见了,都挺想你的。林薇……她也来。”
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脏。
不疼,但是有点麻。
已经三年了。
我听说,她后来跟一个家里开厂的富二代在一起了。
朋友圈里,晒的都是名牌包,欧洲游,米其林餐厅。
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挺好的。
我回了班长一个字:“好。”
我倒要看看,三年过去,大家都变成了什么模样。
周六,我特意提前下班。
在衣帽间里站了很久。
西装,领带,皮鞋。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觉得有点陌生。
这还是那个穿着格子衬衫,趿拉着拖鞋,在出租屋里敲代码的陈阳吗?
最后,我还是脱下了西装,换上了一件简单的T恤,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
舒服。
我不想扮演谁。
我就是我。
我开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去了凯悦。
车开到门口,门童小跑着过来,一脸恭敬地帮我拉开车门。
“先生,晚上好。”
我把钥匙抛给他,让他去停车。
走进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宴会厅门口的指示牌:XX大学计算机系09级同学会。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包厢很大,摆了三四张大圆桌,已经坐了不少人。
很吵。
男人吹牛的声音,女人攀比的声音,混杂着杯盘碰撞的脆响,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名利场”浮世绘。
我的出现,让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
惊讶,探究,嫉妒,羡慕。
各种情绪,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操!陈阳?”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是大学睡我对床的兄弟,王浩。
他还是老样子,微胖,戴着黑框眼镜,一脸憨厚。
他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你小子,可以啊!真给你混出来了!”
他捶了我一拳,力道不轻。
我笑了笑,“瞎混呗。”
班长也迎了上来,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
“陈阳,你可算来了!快坐快坐!”
他把我往主桌上最中间的位置上拉。
那个位置,通常是留给今天“最重要”的人。
我有点不自在。
“班长,我坐那边就行。”我指了指王浩在的那个角落里的桌子。
“哎,那怎么行!你现在可是我们班的骄傲,必须坐这儿!”
班长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椅子上。
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阳哥,好久不见啊!越来越帅了!”
“陈阳,听说你的公司快要上市了?牛逼啊!”
“阳哥,你那车……法拉利吧?得几百万?”
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一句句奉承的话。
我应付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人,大学四年,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没今天晚上多。
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然后,我看到了她。
林薇。
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一张桌子旁,穿着一条精致的白色连衣裙,化着淡妆。
还是那么漂亮。
甚至比三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她也在看我。
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零点几秒。
她很快就避开了,低下头,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轻轻晃着。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不平静。
她旁边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一只手不安分地搭在她的腰上。
那应该就是那个富二代男友了。
我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是好酒。
但入口,却有些发苦。
“陈-陈阳?”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女生站在我旁边,手里端着酒杯,一脸紧张。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叫李静,大学时很内向的一个女生,总是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你好。”我冲她笑了笑。
“我……我能敬你一杯吗?”她小声说,“我……我儿子很喜欢你们公司开发的那款游戏。”
我有点意外。
“你结婚了?”
“嗯,毕业就结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我跟她碰了杯,一饮而尽。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做出那么好的游戏,我儿子以前很孤僻,是玩了你们的游戏,才交到了一些朋友。”
我心里一暖。
这大概是今晚,我听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话。
这时,林薇的那个富二代男友,搂着她,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哟,这位就是我们班的大明星,陈阳吧?”
他说话的腔调,带着一股子傲慢。
我抬眼看他,没说话。
“我叫赵天宇,林薇的男朋友。”他自我介绍道,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
“久仰大名。”他伸出手。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脸色有些苍白的林薇,没有伸手。
我端起酒杯,晃了晃。
“不好意思,手脏,刚摸过方向盘。”
赵天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班长赶紧出来打圆场。
“哈哈,陈阳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来来来,天宇,我敬你一杯,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同学会。”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挑衅。
“听说陈总现在发了,开公司,开法拉利,真是年少有为啊。”
“不像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没什么本事,只能靠我爸。”
他嘴上说着自谦的话,下巴却抬得老高。
我笑了。
“赵公子谦虚了。”
“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一般人,学不来。”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林薇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说:“天宇,算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置气,有什么意义?
拉低自己的档次。
我站起身,对班长说:“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我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在洗手间,我用冷水泼了把脸。
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神冰冷,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曾几何时,我也是个相信努力,相信爱情的傻小子。
是什么,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林薇吗?
是这个操蛋的社会吗?
我不知道。
我点了一支烟,靠在墙上,慢慢地抽着。
烟雾缭绕中,我好像又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林薇拖着行李箱,决绝地离开。
我像条狗一样,瘫在沙发上,连站起来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为她。
是为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根烟抽完,我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转身准备回去。
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人。
是林薇。
她就站在门口,好像等了我很久。
“陈阳。”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有事?”我淡淡地问。
“我们……能聊聊吗?”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我绕过她,想走。
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un。
“就几分钟,好吗?”她哀求道。
她的手,很凉。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说吧。”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陈阳,对不起。”
她说。
“我当年……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怕过苦日子,我怕看不到未来。我家里条件不好,我爸妈都指望着我能嫁个好人家,我……”
“说完了吗?”我打断她。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说完我回去了,他们还等着我。”
我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陈阳!”
她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绝望。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后悔,特想跟你复合?”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她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花了。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她愣住了。
“我开着法拉利来,我成了你们口中的‘阳哥’,所以你觉得,你当年看走眼了,你想回来?”
“林薇,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三年前,你嫌我穷,一脚把我踹开,连句像样的道别都没有。”
“三年后,我有点钱了,你就跑来跟我说对不起,说你当初是迫不得已?”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吗?”
“还是你那些名牌包的长期饭票?”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
她被我说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她喃喃自语,“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
“我们什么?”我逼近一步。
“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从你拉着行李箱,走出那个出租屋的门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想要的,是凯悦的自助餐,是香奈儿的包,是欧洲的机票。这些,赵天宇都能给你。”
“而我,给不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你现在……不是能给得起吗?”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我现在是给得起了。”
“我可以买下整个凯悦,让你天天吃自助餐。”
“我可以把香奈儿所有店都包下来,让你挑。”
“但是,林薇。”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配。”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沿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怜悯。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我转身,回了包厢。
赵天宇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看林薇迟迟不归,自己先走了。
也好。
省得我再看见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班长看到我回来,赶紧迎上来。
“陈阳,你跑哪去了?林薇也出去了,你们俩没碰上?”
他一脸八卦地问。
“碰上了。”我说。
“那……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拿起桌上的一瓶茅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来,王浩,喝酒。”
我冲着角落里的王浩喊。
王浩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阳哥,你悠着点,这可是白酒。”
“没事。”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很痛快。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跟王浩,跟班长,跟那些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每个人都来敬我酒。
每个人都说着恭维的话。
我来者不拒。
喝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我只知道笑,只知道碰杯,只知道把酒灌进喉咙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心里那个空洞。
同学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很多人都喝多了,东倒西歪。
我扶着王浩,把他塞进一辆出租车里。
“阳哥,你……你真牛逼。”王浩口齿不清地说。
“给咱们这些穷小子……争了口气。”
我拍了拍他的脸,“行了,赶紧回去吧。”
送走王浩,我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吹风。
晚风很凉,吹得我有些清醒。
我看到林薇还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她没有走。
她抬起头,看到了我。
红肿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只受惊的兔子。
她站起来,朝我走来。
“陈阳,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她说。
“不用。”
我拿出手机,准备叫代驾。
“你的车呢?”我问。
“他……他先走了。”她小声说。
“哦。”
我点了代驾,收起手机。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酒店门口,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还住在以前那里吗?”
“早不住了。”
“你现在住哪?”
“关你什么事?”
她被我噎了一下,眼圈又红了。
“陈阳,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从前?”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回到哪个从前?”
“回到那个我一个月赚六千,你陪我吃沙县的从前?”
“还是回到那个你为了八百块的自助餐,跟我大吵一架的从前?”
“林薇,你别搞笑了。”
“你怀念的,根本不是从前。”
“你怀念的,只是你想象中,跟我复合后,能得到的生活。”
“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你爱的,只是钱。”
代驾来了。
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我的车,眼睛都亮了。
“老板,是这辆车吗?”
“嗯。”
我把钥匙递给他。
拉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车窗缓缓升起。
我看到林薇追了上来,拍打着车窗。
“陈阳!陈阳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那样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对代驾说:“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
林薇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城市的霓虹里。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我会觉得很爽。
大仇得报,扬眉吐气。
可我没有。
我只觉得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像身体被掏空了。
这三年来,支撑我疯狂工作的,就是一股气。
一股不甘心,不服输的气。
我想向林薇证明,她错了。
我想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大跌眼镜。
现在,我做到了。
可那股气,也泄了。
泄了之后,只剩下无边的空虚。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房子很大,装修得很豪华,带着一个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露台。
这是我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房子。
可现在,我躺在这里,却感觉比当年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还要空旷,还要冷清。
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一个一个的名字划过。
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我忽然很想念那两年,在民房里,和兄弟们一起奋斗的日子。
虽然穷,虽然累,但是很充实。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们会为了一个代码的bug,争得面红耳赤。
也会在游戏上线成功后,抱在一起,哭得像个。
那时候的快乐,是真实的。
而现在呢?
我有了钱,有了名车,有了豪宅。
我身边围满了人。
可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孤独。
我点开和林薇的微信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年前。
是我发的:“你东西都拿走了吗?有一条围巾你忘了,是我妈给你织的。”
她没有回。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键。
“删除联系人?”
“是。”
“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是。”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扔到一边。
好像完成了一个拖延了很久的仪式。
我,陈阳,和林薇。
到此为止。
第二天,我睡到了中午。
宿醉的头,疼得快要炸开。
我挣扎着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公司的,有王浩的。
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
我没理会,先给公司合伙人回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工作。
然后打给王浩。
“喂,浩子,啥事?”
“阳哥,你没事吧?昨天看你喝太多了。”
“没事,死不了。”
“那就好。对了,昨天……你跟林薇……”
“分了。”
“啊?哦……也对,那种女人,不值得。”王浩说。
“行了,别八卦了。有正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哎,有事有事!”王浩赶紧说。
“我昨天跟班里几个同学聊了聊,他们好几个都在传统行业,公司不景气,想转行做互联网,问我咱们公司还招不招人。”
“让他们把简历发你,你筛选一下,合适的,安排面试。”我说。
“好嘞!阳哥你就是仗义!”
挂了电话,我看着那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拨。
直觉告诉我,是林薇。
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准备去公司看看。
刚走到地下车库,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皱了皱眉,按了挂断。
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
锲而不舍。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
“陈阳,是我。”
果然是她。
声音听起来,又累又憔悴。
“有事?”我的语气很冷。
“我……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你能……下来一下吗?”
我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我问了王浩。”
王浩这个大嘴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不,陈阳,你下来,我求你了,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沉默了。
我不想见她。
可我又有点担心,她会一直在门口等着,到时候被邻居看到,又是麻烦。
“五分钟。”
我挂了电话,坐电梯下楼。
小区门口,她穿着昨天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保安亭旁边。
一夜没睡,她的脸色很差,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狼狈不堪。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快步走了过来。
“陈阳。”
“说吧,什么事。”我看着别处,不想看她的脸。
“我……我跟赵天宇分手了。”她说。
“哦。”
我的反应,平淡得像在听一个不相关的路人新闻。
她好像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昨天……昨天我回去,他就跟我提了分手。”
“他说,我在同学会上,让他丢了面子。”
“他说,我看着你的眼神,让他觉得恶心。”
“他把我从他家里赶了出来,我的东西都还在里面。”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所以呢?”我问。
“你想让我帮你去把东西要回来?”
“还是想让我帮你去揍他一顿?”
“或者,你想让我收留你?”
她被我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陈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委屈地看着我。
“那我应该怎么说?”
“说‘啊,你太可怜了,那个渣男太不是东西了,来,到我怀里来,以后我来保护你’?”
我模仿着偶像剧里的腔调,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林薇,收起你那套楚楚可怜的把戏吧。”
“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你掉几滴眼泪,就心疼得不得了的傻子吗?”
“你跟赵天宇分手,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你没地方去,可以住酒店,可以找你朋友,也与我无关。”
“如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陈阳!”
她从后面抱住了我。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你别走,你听我说完。”
“我承认,我以前是虚荣,是爱钱。”
“但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两年,我是真心的。”
“我喜欢看你认真写代码的样子,喜欢吃你做的蛋炒饭,喜欢你骑着单车带我在校园里闲逛。”
“那些日子,虽然穷,但是我很开心。”
“真的。”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静静地听着她在我背后,说着那些迟到了三年的情话。
“后来毕业了,工作了,看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过得比我好,我开始慌了。”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我怕我们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房。”
“我怕我们有了孩子,却给不了他最好的教育。”
“我怕我们老了,生了病,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
“是我太懦弱,是我没有勇气陪你一起吃苦。”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跟赵天宇在一起,我确实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
“他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家人。”
“他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稍有不顺他意,他就会对我非打即骂。”
“我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像个提线木偶。”
“直到昨天,在同学会上,我再次看到你。”
“看到你那么自信,那么光芒万丈的样子。”
“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我丢掉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抱得更紧了。
“陈阳,我知道我没资格。”
“但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这次,不管多苦多难,我都陪着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她在我背后,泣不成声。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紧紧地抱住她,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时间,是最残忍的雕刻师。
它把我们,都雕刻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我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环在我腰上的手指。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
“林薇。”
我平静地说。
“太晚了。”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些伤口,结了疤,就再也不想被揭开了。”
“我们,回不去了。”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像是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亮的蜡烛。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
“是因为……你还恨我吗?”
我摇了摇头。
“不恨了。”
“那是什么?”
我想了想。
“大概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你的道歉,不需要你的忏悔,也不需要你的回归。”
“三年前,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那以后,你就不必在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大概一万块。
塞到她手里。
“去找个酒店住下,然后找个工作,好好生活吧。”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我的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沓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我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开出很远,我把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怅然若失。
也许,我亲手掐灭的,不仅仅是她最后的希望。
也是我自己,对过去最后的一丝念想。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几天后,我又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
是从王浩那里听来的。
“阳哥,你猜我看见谁了?”王浩在电话里,语气神秘。
“谁?”
“林薇!”
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去应聘我们公司了!”
“什么?”我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今天下午,人事部面试,我正好路过,就看了一眼,好家伙,真是她!”
“结果呢?”我急忙问。
“人事那边说,她专业能力还行,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公司现在不缺人,尤其是她想应聘的那个运营岗位,竞争很激烈。”
“所以,没过?”
“嗯,人事把她给拒了。”
我松了口气。
“不过……”王浩又说,“她走的时候,好像挺不甘心的,一直在前台那边磨蹭,好像想打听你的联系方式。”
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浩子,你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以后凡是叫林薇的简历,一律不看。”
“啊?这么绝?”
“就这么说。”
“行吧。”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阵烦躁。
我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
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难道她真的以为,靠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太天真了。
也太看不起我了。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
她没有再来找我,也没有再打电话。
我渐渐地,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公司正在筹备一个新项目,我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这天晚上,我跟团队开完会,已经是凌晨两点。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我愣住了。
我一个人住,平时都是叫外卖,或者在外面解决。
家里怎么会有饭菜的香味?
我警惕地走进客厅。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是林薇。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衣服,系着围裙,正在把一盘盘菜,端上餐桌。
四菜一汤。
番茄炒蛋,可乐鸡翅,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鱼头豆腐汤。
都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菜。
“你回来了?”
她看到我,笑了笑,笑得很温柔,像以前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我冷冷地问,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我……我找开锁公司开的锁。”她低下头,有些心虚。
“你凭什么?”我提高了音量。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我……我只是想给你做顿饭。”她小声说,“你胃不好,老吃外卖怎么行。”
“我吃什么,用不着你管!”
“你马上给我出去!”我指着门口。
她被我的怒火吓到了,眼圈一红。
“陈阳,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只是想照顾你。”
“我不需要!”
我走过去,拉着她的胳un,就要把她往外拖。
“你走!现在就走!”
她挣扎着,死死地抓住门框。
“我不走!陈阳,你听我解释!”
“我们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你报啊!”她忽然喊道,“你报警抓我好了!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歇斯底里。
我被她吼得愣住了。
她趁机甩开我的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她,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地,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有无奈,有烦躁,还有一丝……不忍。
我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别哭了。”
我说。
她没有听,哭得更大声了。
整个客厅,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林薇,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我。
“我不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
“哪怕……哪怕是做个保姆也行。”
“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每天看到你。”
我被她的话,气笑了。
“林-薇,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你觉得,你演一出苦情戏,我就会心软?”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死。”
“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你听明白了吗?”
我的话,很残忍。
我知道。
但对付她这样的人,必须用重药。
果然,她停止了哭泣。
怔怔地看着我,眼神空洞。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我明白了。”
她擦了擦眼泪,走到餐桌旁。
“饭菜……快凉了。”
“你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身体。”
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说完,她解下围裙,叠好,放在一边。
然后,拿起她的包,默默地朝门口走去。
没有再看我一眼。
就在她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等等。”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把桌上的菜,倒了。”
我说。
“垃圾,也带下去。”
她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然后,她转过身,默默地走到餐桌旁,把那些她辛辛苦苦做的菜,一盘一盘,倒进了垃圾袋。
动作很慢,很机械。
我看到,有几滴眼泪,掉进了垃圾袋里。
她提着那袋沉甸甸的垃圾,走到我面前。
“还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门开了,又关上。
这一次,是真的安静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
和她眼泪的味道。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我站起来,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喝下去,从喉咙凉到心里。
我拉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又想起了王浩。
那个傻小子,前几天还跟我说,他女朋友给他做了可乐鸡翅,好吃得不得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羡慕。
不是羡慕他有女朋友。
是羡慕他,还能尝到家的味道。
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我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翻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吃点什么。
最后,我关掉手机,换了衣服,下楼。
我开着车,在清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不知不-觉,又开到了那家兰州拉面馆。
店门刚开,老板正在打扫卫生。
“老板,一碗拉面,加双份牛肉。”
“好嘞!”
热气腾腾的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我拿起筷子,大口地吃着。
汤,还是那个味道。
面,也还是那么筋道。
可我吃着吃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是为了逝去的爱情?
还是为了回不去的青春?
又或者,只是为了那个,在深夜里,独自吃着泡面,敲着代码的,孤独的自己。
我的人生,好像一部狗血的电视剧。
前半段,是苦情戏。
后半段,是复仇爽剧。
可演到最后,我这个主角,却一点也爽不起来。
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被金钱和仇恨,异化了的小丑。
吃完面,我付了钱,走出面馆。
阳光,已经洒满了整条街道。
很温暖。
我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的故事,也该翻篇了。
我回到公司,把所有合伙人,都叫到了会议室。
“我决定,把新项目的开发,放一放。”
我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阳哥,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市场前景也很好。”
“我知道。”
“那为什么要停?”
“因为,我想做一款,不一样的游戏。”
我说。
“一款,不以赚钱为主要目的的游戏。”
“一款,能够给玩家带来真正快乐和感动的游戏。”
“一款,像我们当年,在那个小民房里,梦想着做出来的游戏。”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只有我的两个创始兄弟,眼睛里,渐渐亮起了光。
“阳哥,你想做什么,我们陪你。”
其中一个说。
“对,大不了,从头再来!”另一个说。
我看着他们,笑了。
“好。”
“从头再来。”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久。
从早上,聊到晚上。
我们聊起了大学时的梦想,聊起了创业时的艰辛,聊起了对未来的期许。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没有,却拥有一切的夏天。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不再每天沉迷于工作,不再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应酬。
我开始健身,看书,旅行。
我把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卖了。
换了一辆普通的SUV。
我开始尝试着,去过一种,更简单,更真实的生活。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感情。
是公司的一个实习生介绍的。
一个小学老师。
很普通的一个女孩。
长得不漂亮,但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可爱。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
我没有开我的SUV,而是坐地铁去的。
我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我们聊了很多。
聊工作,聊生活,聊电影,聊旅行。
她很健谈,也很真诚。
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
后来,我们又约了几次会。
一起去逛博物馆,一起去爬山,一起去看话剧。
我们做着所有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
有一天,她带我去她家吃饭。
她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虽然卖相一般,味道也比不上星级酒店的大厨。
但我吃得很香。
吃完饭,我主动要求洗碗。
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
“陈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情伤?”
我洗碗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她说,“你身上,有种很深的孤独感。”
“好像,你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很硬的壳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沉默了。
她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
“没关系。”
“我不想探究你的过去。”
“我只想告诉你,以后,有我陪着你。”
“我会努力,把你的壳,一点一点,融化掉。”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一天,我哭了。
哭得像个傻子。
我把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孤独,都哭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很久很久。
我和她,在一起了。
我们的感情,很平淡,也很稳定。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天动地。
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和柴米油盐的温暖。
我渐渐地,找回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我身上的壳,也真的,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我开始相信,生活,不只有金钱和名利。
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爱,信任,和陪伴。
又过了一年。
我的新游戏,上线了。
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没有流量明星的代言。
但它,凭借着精良的制作和温暖的内核,打动了无数玩家。
口碑,爆了。
虽然没有上一款游戏那么赚钱。
但它带给我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前所未有的。
我用这款游戏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一枚戒指。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向她求婚了。
她哭着,答应了。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
王浩是我的伴郎。
他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阳哥,你终于……找到幸福了。”
我看着身边,穿着洁白婚纱,笑靥如花的她。
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
“我找到了。”
婚礼结束后,我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度蜜月。
那是一个很美的小岛。
有蓝天,白云,沙滩,和大海。
我们每天,就是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看日出日落。
有一天晚上,我们躺在沙滩上,看星星。
她忽然问我:“你……还记得林薇吗?”
我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也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了。
“记得。”我说。
“你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我前几天,听我一个在民政局工作的朋友说,她好像……结婚了。”
“哦?”
“对方,好像是个很普通的工薪族,长得也不怎么样,年纪还比她大不少。”
“听我朋友说,她去登记那天,穿得很朴素,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好像……过得并不好。”
我沉默了。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
就像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
“你觉得,她会后悔吗?”她问我。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知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重要的是,我现在,拥有了你。”
“这就够了。”
我吻了她。
在漫天的星光下。
海风,轻轻地吹过。
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
我知道,我的人生,或许还会有很多起起落落。
但只要有她在我身边。
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家在,心就在。
而她,就是我的家。
来源:时光雪为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