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刚提交完一个物流路径优化的新版本代码,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
周五,晚上九点半。
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已经停了。
空气闷得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黏在皮肤上。
我刚提交完一个物流路径优化的新版本代码,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
屏幕右下角,弹出婚庆公司发来的提醒:距离您的大喜之日,还有15天。
我笑了笑,心里那点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给林薇薇发了条微信。
「宝贝,忙完了,准备回家。」
附带一个邀功似的“累趴了”的表情包。
过了足足五分钟,她才回过来。
一个「嗯」字,带个句号。
冷得像块冰。
我愣了一下,以为她还在为昨天我没抢到她偶像演唱会门票的事生气。
我赶紧又发了一条。
「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那家杨枝甘露,冰镇的。」
这次,石沉大海。
我关掉电脑,拎起背包和那份沉甸甸的甜品,走进闷热的夜色里。
晚高峰早就过了,地铁里人不多,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靠在车门边,刷着手机里我们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清纯又温柔。
而我,一个其貌不扬的程序员,在她身边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同事都说我走了狗屎运,才能找到林薇薇这样的神仙女友。
我也这么觉得。
她漂亮,体贴,从不嫌我工作忙,也从不乱花钱。
我们在一起三年,我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规划着我们的小日子。
一切都完美得像个童话。
回到家,客厅的灯暗着。
我轻手轻脚地换鞋,怕吵醒她。
卧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手机屏幕的幽光。
我推开门,她正靠在床头,飞快地打着字。
“回来了?”
她头也没抬,语气平淡。
“嗯,给你带了甜品,放冰箱了。”
“不想吃,腻。”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以前从不说腻,每次我带回来,她都吃得像只小猫。
我走到床边,想看看她在聊什么,那么专注。
她像是察觉到了,迅速按了锁屏键,把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
“怎么了?今天好像不太高兴。”我试探着问。
“没有啊,就有点累。”
她眼睛无辜地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我被她看得心头一软,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她最近也在忙婚礼的事。
“累了就早点睡。”我俯身想亲她一下。
她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我的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一股陌生的、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钻进我的鼻腔。
不是我用的那款海洋调。
这个味道,更成熟,更……贵。
我僵住了。
“你今天去哪了?”
“就跟闺蜜逛街啊,下午茶,买了点婚礼要用的小东西。”她语气轻松,听不出一点破绽。
“是吗?”
我的声音有点发紧。
“当然啦,不然还能去哪。”她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你也快去洗澡吧,一身汗味。”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留给我一个决绝的后脑勺。
我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那股香水味,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不深,但疼得钻心。
我默默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浑身的血都在往脑门上涌。
我不是傻子。
一个女人爱不爱你,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一个吻的躲闪,一句不耐烦的“腻”,一个陌生的香水味。
串联起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答案。
但我不敢信,也不愿信。
那是林薇薇啊。
是那个会在我加班时,坐两个小时地铁只为送一碗热汤的林薇薇。
是那个在我生病时,整夜不睡守在我床边的林薇薇。
是那个用所有积蓄,给我买了一块我舍不得买的机械表的林薇薇。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也订好了,婚纱照还摆在床头。
怎么可能呢?
我关掉水,胡乱擦了擦身子,走出浴室。
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
那部被她反扣的手机,像个潘多拉的魔盒,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密码是她的生日。
不对。
是我的生日。
也不对。
是我们的纪念日。
还是不对。
我心里越来越凉。
我们在一起三年,她的手机密码,我竟然一次都没试开过。
因为我信她。
我把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home键上。
指纹解锁。
屏幕亮了。
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她和“闺蜜”的聊天上。
我点开头像,是个女生的照片,没错。
可聊天记录,却让我如坠冰窟。
「他回来了,不聊了。」这是她刚刚发过去的。
「这么早?扫兴。」
「没办法,跟个摄像头似的。」
「那你早点睡,宝贝晚安,明天带你去试那辆新到的卡宴。」
「嗯,晚安,亲爱的。」
后面跟着一个热吻的表情。
亲爱的。
宝贝。
卡宴。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机械地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时间线拉得很长,足足有一年多。
原来,我加班到深夜,她在跟“亲爱的”看午夜场电影。
原来,我省吃俭用给她买包,她转手就收下了“亲爱的”送的爱马仕。
原来,我以为她在跟闺蜜逛街,其实是在跟“亲爱的”试婚纱。
对,试婚纱。
聊天记录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发给那个男人。
「好看吗?」
「好看,我老婆最好看。」
「讨厌,谁是你老婆。」
「迟早的事。」
日期是上周三。
那天,她告诉我,她要去婚纱店取我们定制好的伴手礼。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她,那张我爱了三年的脸,此刻却无比陌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杨枝甘露的甜腻,混着胆汁的苦涩,从喉咙里涌出来。
我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剩下干呕。
我扶着墙,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眼赤红的男人。
像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以为的坚贞不渝,原来是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
我以为的双向奔赴,原来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婚房,难道是给他们准备的爱巢?
怒火和屈辱,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走回卧室,拿起她的手机,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微信号。
没有备注,就是一个简单的字母“Z”。
朋友圈背景,是一辆骚包的蓝色法拉利。
我点了进去,最新的动态是昨天发的。
一张机票的照片,目的地,德国法兰克福。
配文是:「陪少爷出差,一个月后见。」
少爷?
我点开那个“Z”的头像,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不看还好。
一看,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张昊。
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一个标准的富二代。
靠着家里关系进的大学,四年挂了七门课,毕业证都差点没拿到。
我记得他,是因为他曾经追过林薇薇。
那时候林薇薇是系花,追她的人能从南门排到北门,张昊是最高调的一个。
送花,送包,开着跑车在宿舍楼下摆蜡烛。
但林薇薇都拒绝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起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原来,那不是拒绝。
那只是……缓兵之计?
是觉得我这个老实人,更适合当一个勤勤恳恳的“供养者”?
我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越看心越冷。
「你那个程序员男朋友,还没发现吧?」
「他?木头一个,整天就知道写代码,活该被蒙在鼓里。」
「也是,不然哪有我们潇洒。婚房装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家电我都挑好了,到时候你直接拎包入住。」
「哈哈哈,你这是拿他的钱,给我筑爱巢啊。」
「那不然呢?他的价值不就在这吗?」
我的价值。
原来我的价值,就是当牛做马,为他们的新生活铺路。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拿起手机,对着这些聊天记录,一张一张地拍照。
拍完一张,心就被凌迟一寸。
拍到最后,我的心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我没有叫醒她。
跟一个装睡的人对质,毫无意义。
我穿好衣服,拿起我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
墙上“百年好合”的刺绣,红得刺眼。
我走到玄关,换上鞋。
就在我准备开门的那一刻,我停住了。
就这么走了?
太便宜他们了。
我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那份我带回来的杨枝甘露。
冰凉的塑料碗,握在手里,像一块寒铁。
我走到床边,拧开盖子。
香甜的芒果和椰汁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林薇薇在睡梦中,似乎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砸了咂嘴,呢喃了一句。
“好香……”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然后,我举起碗,对着她那张美丽的脸,一滴不剩地,全部倒了下去。
金黄色的液体,混着芒果果肉和西米,糊了她一脸。
她猛地惊醒,尖叫起来。
“啊!什么东西!”
她睁开眼,看到是我,满脸的惊恐和错愕。
“陈阳!你疯了!”
“我疯了?”我把空碗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是疯了,才会被你这种女人骗了整整三年!”
她看着我手里的手机,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看我手机了?”
“我不但看了,我还拍下来了。”我晃了晃我的手机,“林薇薇,你可真行啊,一边跟我谈婚论嫁,一边跟张昊暗度陈仓,拿我当冤大头,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她慌了,从床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陈阳,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甩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一个踉跄,“那是哪样?是我眼瞎心盲,看不懂你们的聊天记录,还是我智商不够,理解不了‘拿他的钱,给我筑爱巢’这句话的深意?”
她彻底说不出话了,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我是一时糊涂,我爱的人是你啊,陈阳!”
“爱我?”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爱我,所以给我戴了顶绿得发光的帽子?爱我,所以把我当猴耍?林薇薇,收起你那套鳄鱼的眼泪,我嫌脏。”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废话。
她从后面死死抱住我的腰。
“别走!陈阳,你别走!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结婚?”我掰开她的手,一根一根地,“跟谁结?跟你,还是跟你和张昊?”
“你听我说,我跟张昊马上就断!我发誓!我以后只跟你一个人好好过日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换做以前,我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林薇薇,你知道吗?一个程序员最讨厌的是什么?”
她愣住了,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是bug。”我冷冷地看着她,“一个藏得很深,看起来无伤大雅,但会在关键时刻,让整个系统崩溃的bug。”
“你,就是我人生里最大的bug。”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你这个bug,连同所有相关的代码,彻底清除。”
我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
我关上门,将一切隔绝。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
我像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响了,是林薇薇的电话。
我挂断。
又响,再挂。
几十个电话后,她换成了短信轰炸。
「陈阳,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三年的感情,你真的舍得吗?」
「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别这么对我。」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三年的感情?
原来她还记得我们有三年的感情。
我把她拉黑,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该去哪儿?
回父母家?不行,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去亲戚家喝喜酒,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我一起丢人。
去酒店?我身份证,钱包,都还在那个“家”里。
我摸了摸口袋,只有一部手机,和一包为了她已经戒了半年的烟。
我走到24小时便利店,用手机支付买了一包烟,一瓶水。
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我点燃了第一根。
辛辣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是张昊。
他的验证信息是:「兄弟,聊聊?」
我点了通过。
他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
「多少钱,肯退出?」
我看着这行字,气得笑了出来。
在他眼里,感情,尊严,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你觉得我这顶绿帽子值多少钱?」我回敬他。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为了婚房,掏空了积蓄还背了贷款。这样,我给你一百万,你跟薇薇取消婚礼,从此以后别再纠缠她。」
一百万。
好大的手笔。
我辛辛苦苦写代码,熬夜加班,三年攒下的钱,还不够首付的一半。
他轻飘飘一句,就是一百万。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三年的青春和真心,就值这个价。
「如果我不呢?」
「不?陈阳,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臭写代码的,拿什么跟我争?薇薇爱的是我,不是你。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图你老实,能当个接盘侠罢了。」
接盘侠。
这个词,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心里。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聊天记录发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清纯玉女林薇薇,是怎么脚踏两条船的?」
「你敢?」他发来一个嘲讽的表情,「你发出去,丢脸的是谁?是你自己。一个马上要结婚,却被未婚妻绿了的可怜虫。你们公司的同事,你的亲戚朋友,会怎么看你?」
「你以为薇薇为什么选在婚前半个月才跟你摊牌?就是吃准了你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看着手机屏幕,手脚冰凉。
他说的对。
我把事情闹大,只会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所有人都只会同情我,嘲笑我。
而他们,张昊有钱,林薇薇有他撑腰,风波过去,他们照样可以双宿双飞。
我被他这种无耻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做错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
受伤害的人,却要忍气吞声。
「一百万,再加上你付的那部分首付和装修钱,我一并给你。拿着这笔钱,去哪儿不行?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张昊还在继续他的“劝说”。
「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熄灭了烟头,慢慢地打出一行字。
「钱,我不要。」
「婚,必须退。」
「但不是现在。」
发完,我直接把他拉黑。
天已经大亮了,清洁工开始打扫街道。
城市的早高峰要来了,一切都将重新运转起来。
我也该运转起来了。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回到那个“家”的楼下。
远远地,我看到林薇薇的母亲,提着一个保温桶,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去。
看样子,是女儿受了委屈,当妈的过来撑腰了。
好啊。
来得正好。
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估摸着她们母女俩已经把“作战计划”商量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走上楼。
我用钥匙开门。
客厅里,林薇薇眼睛红肿地坐在沙发上,她妈王阿姨正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看到我进来,王阿姨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关切”。
“小陈啊,你可算回来了!薇薇都哭了一晚上了,你们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能把人扔下就走呢?”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沙发前,看着林薇薇。
“东西我回来拿,拿完就走。”
“拿什么东西!这里是你的家,你要去哪?”王阿姨挡在我面前,一副丈母娘的架势,“薇薇都跟我说了,不就是跟朋友多聊了几句,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还把甜品倒人脸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对女孩子?”
“朋友?”我冷笑一声,“王阿姨,你管你女儿的奸夫叫朋友?”
王阿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没数吗?”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怼到她面前,“张昊是谁,您不会不认识吧?当初您不是还想把他介绍给薇薇吗?现在好了,不用您介绍,他们自己好上了,您是不是特省心?”
王阿姨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手开始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薇薇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陈阳,你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躲开她,“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提款机?冤大头?还是你们完美爱情故事里,那个负责出钱出力的男配角?”
“我们没有!”林薇薇哭喊着,“我跟张昊只是……只是以前有点感情,我一时没断干净,但我心里是有你的!”
“心里有我?”我指着她的鼻子,“心里有我,所以跟他去看电影?心里有我,所以收他几十万的包?心里有我,所以穿着婚纱问他好不好看?林薇薇,你的心是分瓣的吗?一半给我,一半给他?”
“够了!”王阿姨突然大吼一声,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不就是年轻人犯了点错吗?谁还没个过去?张昊家什么条件,你什么条件,你自己不清楚吗?薇薇选了你,是看上你老实本分,会对她好!你怎么不知足呢?”
我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笑了。
“所以,她选了我,我还得感恩戴德?哪怕她给我戴绿帽子,我也得知足常乐?”
“男人,心胸要开阔一点!薇薇已经知道错了,她也保证了会跟张昊断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你们家的笑话?”我看着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女,只觉得荒谬,“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是我!被当成傻子耍的那个人是我!现在,我倒成了那个不大度,不大气的人了?”
“陈阳,阿姨是过来人,听阿姨一句劝。”王阿姨的语气软了下来,开始打感情牌,“薇薇她还年轻,不懂事。你们在一起三年,感情基础这么好,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散了。婚礼马上就要办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现在退婚,你让薇薇的脸往哪搁?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面子。
又是面子。
在她们眼里,女儿的德行不重要,我的尊严不重要,她们的面子才最重要。
“你们的面子,比我的清白还重要?”
“陈阳,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林薇薇拉着我的衣角,放低了姿态,“你原谅我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差点就要心软了。
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那些细致入微的关心,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吗?
可是,聊天记录里那些冰冷的文字,又像刀子一样提醒着我。
「他?木头一个,活该被蒙在鼓里。」
不,我不能心软。
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原谅你?”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可以啊。”
她和王阿姨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王阿姨急切地说。
“很简单。”我指了指门口,“现在,立刻,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
“什么?”
“我说,滚出去。”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这个房子,首付是我付的,贷款是我在还,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陈阳!你不能这么对我!”林薇薇尖叫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我走到卧室,拿出两个行李箱,扔在她们面前,“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把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半个小时后,如果你们还在这里,我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你敢!”王阿姨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我敢不敢。”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110。
王阿姨彻底怕了。
她又气又急,指着我的鼻子骂:“陈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薇薇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等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走进卧室,把林薇薇的东西,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扔出来。
衣服,包,化妆品……
那些我曾经一件件为她挑选,看着她欢喜收下的东西,现在都成了扎眼的垃圾。
扔到一半,我看到了那个我送她的,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这是我们订婚时,我用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礼物。
而她,却用这部手机,跟另一个男人甜言蜜语。
我拿起手机,走到客厅,当着她们母女的面,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屏幕四分五裂。
“我的手机!”林薇薇心疼地尖叫。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冷冷地说,“正好,让张昊给你买个新的。”
林薇薇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陌生。
她可能从来没想过,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木头”,也会有这么决绝的一面。
半个小时后,她们终于收拾好了东西,拖着两个大行李箱,骂骂咧咧地走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这场仗,我赢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失去了我的爱情,我的家,我曾经以为会拥有的一切。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我妈。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妈。”
“阳阳啊,你跟薇薇怎么回事啊?刚刚你王阿姨打电话给我,哭着说你把薇薇赶出去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消息传得真快。
“妈,我们不结婚了。”
“什么?”我妈的声音瞬间拔高,“你说什么胡话呢!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都订好了,你说不结就不结了?”
“妈,她出轨了。”
电话那头,是我妈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薇薇那孩子,看起来不像啊。”
“没有误会,证据确凿。”
“那……那也不能说不结就不结啊!”我妈急了,“你先把人哄回来,有什么事结完婚再说。现在退婚,我们家的脸往哪搁啊?”
又是脸面。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关心面子,却没人关心我的感受?
“妈,这婚,我退定了。”我的语气不容置疑,“面子重要,还是你儿子的下半辈子重要?”
我妈被我问住了。
“你先别冲动,我跟你爸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已经彻底亮了。
我必须得走了。
我不能等我爸妈过来,也不能再留在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城市。
我打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订了一张去德国的机票。
就是张昊去的那一班。
我不是要去追他,也不是要去闹事。
我只是突然觉得,那个地方,也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一个离这里很远,没有人认识我,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我把房子挂到了中介网站上,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二十万,要求是全款,尽快交易。
然后,我给我的直属领导发了一封辞职邮件。
我告诉他,家里出了急事,我必须马上离开。项目的所有资料和交接文档,都在我的电脑里,密码是XXXXXXXX。
最后,我把那些聊天记录的截图,打包发给了一个我最信任的哥们。
我告诉他,如果林薇薇和张昊再来骚扰我的家人,就把这些东西,发到我们大学的校友群,公司的内部论坛,以及所有我们共同好友的群里。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手机里所有的联系人,退出了所有的微信群。
我只留下了我爸妈的号码。
我给他们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勿念。钱我已经打到你们卡上了,密码是我的生日。保重身体。」
我把卡里剩下的所有钱,都转给了他们。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我拉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奋斗了三年的城市。
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我看到了社区团购的冷链车,车身上印着我们公司设计的logo。
司机师傅的收音机里,放着一首老歌。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再见了,林薇薇。
再见了,我死去的爱情。
机场里人来人往。
我在候机厅的角落里,看到了张昊。
他正靠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肩上,笑得一脸得意。
那个女孩,不是林薇薇。
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林薇薇为了他,背叛了我,毁了我们三年的感情。
而他,转眼就有了新欢。
也许,在他眼里,林薇薇也不过是他众多战利品中的一个。
我们的飞机,因为航空管制,延误了半个小时。
广播里传来甜美的致歉声。
我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我以为我会愤怒,会不甘,会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很平静。
就像我写的代码,在经历了无数次调试和崩溃后,终于找到了那个最优解。
放弃,就是我的最优解。
飞机起飞了。
巨大的轰鸣声中,我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些爱恨情仇,那些屈辱不甘,都随着这架飞机,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看着窗外的云海,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我和林薇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阳光正好,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像个天使。
我想起我们一起吃过的路边摊,一起挤过的早高峰地铁,一起为了省钱,在出租屋里自己做饭。
那些甜蜜的过往,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我曾经以为,这些就是爱情的全部。
现在我明白了,那只是爱情的表象。
真正的爱情,不是花前月下,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忠诚,是责任,是无论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的决心。
很显然,林薇薇给不了我这些。
而我,也不需要了。
飞机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
走出机舱,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德国的秋天,比我想象中更冷一些。
我拉着行李箱,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哥特式的教堂,古老的建筑,行色匆匆的金发碧眼的行人。
一切都是新鲜的,未知的。
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
房间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桌子。
但我却觉得无比心安。
第二天,我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重新开机。
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
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仿佛已经将我遗忘。
也好。
我开始在网上投简历。
凭着我过去几年的项目经验和还算拿得出手的技术,我很快就收到了几家公司的面试邀请。
面试是用英语进行的。
我的口语不算流利,但逻辑清晰,专业知识扎实。
一周后,我收到了一家柏林初创公司的offer。
薪水比国内高出不少,而且,他们愿意为我办理工作签证。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柏林租下了一个小公寓。
公寓不大,但有一个朝南的阳台。
我买了一盆小小的绿植,放在阳台上。
看着它在阳光下舒展叶片,我感觉我的生活,也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新的工作很忙,但很充实。
同事来自世界各地,大家交流直接,对事不对人。
没有人关心你的过去,你的家庭,你的私生活。
他们只关心你的代码,你的能力,你能不能解决问题。
这种纯粹的工作氛围,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开始学习德语。
每天下班后,我去上语言班,跟一群不同肤色的同学,一起从“Guten Tag”学起。
周末,我不再宅在家里,而是背着相机,去探索这座城市。
我去博物馆,看那些跨越了几个世纪的艺术品。
我去森林里徒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我坐在街边的咖啡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这么精彩。
我不再需要另一个人来证明我的价值。
我的价值,在于我写的每一行代码,我解决的每一个难题,我看到的每一处风景,我学会的每一个德语单词。
有一天,我在公司的茶水间,听到了两个中国同事在聊天。
“哎,你听说了吗?国内那个程序员,未婚妻出轨,他直接把房子卖了,跑到国外来了,牛逼啊!”
“听说了,视频都传疯了。好像是那个女的,想把事情闹大,逼那个男的回头,结果男的哥们直接把她跟小三的聊天记录全爆出来了,现在那女的跟她妈,在我们那一片都出名了。”
“活该!最讨厌这种把老实人当傻子的。”
“可不是嘛。听说那男的现在在德国,混得还挺好。”
我端着咖啡,默默地走开了。
原来,国内已经天翻地覆了。
我没有去看那些视频,也没有去打听后续。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他们的人生是他们的,我的人生是我的。
我们已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柏林的冬天来得很快。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我正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冰冰凉凉的。
我没有打伞,就这么走在雪地里。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觉得,自己就像这片雪花,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飘落到这里,然后融化,消失,再以另一种形态,重新开始。
我收到了我妈发来的微信。
她没有再劝我回去,也没有再提林薇薇。
她只是发了一张照片,是家里阳台上新开的一盆兰花。
她说:“阳阳,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家里的花都开了,等你回来。”
我看着那盆盛开的兰花,眼眶一热。
我回了她一句:“妈,放心,我很好。”
是的,我很好。
我没有因为一次背叛,就否定整个世界。
我没有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就失去爱与被爱的能力。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生活,去爱这个世界。
一年后,我的德语已经说得相当流利。
我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升职加薪。
我用自己攒下的钱,在柏林郊区,买了一套带花园的小房子。
我把爸妈接了过来。
他们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看什么都新鲜。
我带他们去逛圣诞集市,喝热红酒。
我带他们去看勃兰登堡门,去走那段曾经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柏林墙。
我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
直到我们站在柏林的电视塔上,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时,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儿子,你长大了。”
我妈则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
“这里是好,就是太冷了,吃的也不习惯。你有空,还是多回来看看。”
“知道了,妈。”
他们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养了一只金毛,叫“代码”。
每天下班回家,它都会扑上来,热情地舔我的脸。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朋友,甚至,新的感情。
在一次社区组织的徒步活动中,我认识了一个在大学里教东方哲学的德国女孩,安娜。
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和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她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
我们聊得很投机,从老子庄子,聊到康德黑格尔。
她不像林薇薇那样,需要我时时刻刻的迁就和讨好。
她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追求。
我们在一起,是两个独立灵魂的相互吸引和靠近。
我们没有很快地确定关系。
我们只是像朋友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
有时候,我们也会坐在我家花园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
那种感觉,很舒服,很安宁。
有一天,我们聊起过去的感情。
我坦诚地告诉了她我的故事。
她听完后,没有同情,也没有指责。
她只是握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
“那一定很艰难。”她说,“但你走出来了,你变得更强大了。”
“谢谢。”
“你不用谢我。”她笑了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
“是你自己,选择了不沉溺于过去,选择了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释然了。
那场背叛,就像一场高烧。
烧得我遍体鳞伤,但也烧掉了我所有的天真和软弱。
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也让我更懂得珍惜眼前的真诚。
又是一个春天。
我花园里的樱花树开了,粉色的花瓣,落了满地。
安娜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坐在树下看书。
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金毛“代码”趴在她的脚边,懒洋洋地打着盹。
我端着两杯咖啡,朝她走去。
就在那一刻,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国内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久违了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阳……是我,林薇薇。”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时隔两年,她还会联系我。
“有事吗?”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过得很好。”
我这才想起,我换了新手机后,并没有拉黑她。
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了。
“还行。”
“我……我跟张昊分了。”她哽咽着说,“他就是个混蛋,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我。他家里给他安排了联姻,他上个月就订婚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一切,我早就预料到了。
“我后悔了,陈阳。”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真的后悔了。这两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所有人都戳我的脊梁骨,我妈也因为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你对我那么好了。”
“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回到过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樱花树下的安娜。
她正抬起头,对我温柔地笑着。
我笑了。
我对电话那头的林薇薇,轻轻地说:
“林薇薇,你知道程序员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她愣住了。
“是重构。”
“把那些腐烂的、过时的、充满bug的旧代码,全部推倒,然后写下全新的、干净的、高效的篇章。”
“我的生活,已经重构完了。而你,只是那个被注释掉的旧版本。”
“再见。”
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彻底地,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我端着咖啡,走到安娜身边,坐下。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谁的电话?”
“一个……推销员。”
“哦。”她没有再问。
我们一起看着满树的樱花,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曾经抛下一切,远走他乡,以为是逃离。
现在我才明白,那不是逃离,而是归来。
我没有失去爱情,我只是终于找回了自己。
来源:乐天派豆花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