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很多年后,我再也没有骑过那辆旧摩托,它安静地停在楼下车库的角落里,落满灰尘,像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往事。我和小姨子林薇之间,也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却又无比坚固的墙。我们依然会在家庭聚会上见面,礼貌地微笑,喊一声“姐夫”,道一句“来了”,然后便再无交集。
很多年后,我再也没有骑过那辆旧摩托,它安静地停在楼下车库的角落里,落满灰尘,像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往事。我和小姨子林薇之间,也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却又无比坚固的墙。我们依然会在家庭聚会上见面,礼貌地微笑,喊一声“姐夫”,道一句“来了”,然后便再无交集。
那层墙,是从一个闷热的夏夜开始砌起来的。从她在我身后,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出那句话开始。那句话像一根滚烫的针,瞬间刺破了维持了数年的、温和而安全的亲戚关系。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答应送她,如果那晚的风没有那么暧昧,如果我只是一个更粗心或者更果断的男人,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可生活没有如果,它只是沉默地推着你往前走,直到你撞上那堵名叫“现实”的墙,才让你在疼痛中恍然大悟,原来有些裂痕,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故事,要从那个夏天说起。
第1章 夏夜的风
那年夏天,江城的热浪仿佛要把柏油路都烤化。我和妻子林雪结婚第五年,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解渴,但没什么滋味。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做结构设计,每天对着电脑画图,算数据,生活被严谨的线条和冰冷的数字填满。林雪在一家私立中学当语文老师,温柔、知性,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定海神针。
我们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林雪的妹妹,我的小姨子,林薇。
林薇比林雪小六岁,大学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没一份超过半年。用我丈母娘的话说,就是“眼高手低,心气儿比天高”。她长得比林雪更明艳,性格也外放得多,嘴甜,会撒娇,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林雪对这个妹妹,更是疼到了骨子里,几乎是有求必应。
那时林薇在城西一家新开的网红公司做策划,离我们家不远,但离她自己租的房子很远,横跨大半个城市。她还没买车,每天挤地铁上下班。于是,送她回家,渐渐成了我的“分外”工作。
起初是偶尔加班晚了,林雪会打电话给我:“陈阳,你去接一下薇薇吧,一个女孩子太晚了不安全。”我自然是满口答应。后来,这种“偶尔”的频率越来越高,从一周一次,到一周三四次。有时候甚至不是加班,只是她和同事吃了个饭,逛了个街,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得发动我那辆半旧的雅马哈摩托车,穿过拥堵的城市去接她。
我不是没有怨言,但看着林雪那理所当然又带着一丝央求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是那么维护她的妹妹,任何对林薇的微词,在她听来都像是对她们整个家庭的挑衅。为了家庭和睦,我选择了沉默和接受。
出事的那天,又是一个周五。公司赶一个项目,我加了会儿班,九点多才走出办公楼。刚准备发动摩托,林雪的电话就来了。
“老公,薇薇今天公司聚餐,喝了点酒,你去送送她吧,地址我发给你。”
我叹了口气,捏了捏发酸的脖子,回了句“知道了”。聚餐的地点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我到的时候,林薇正和几个年轻男女在门口告别。她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在夜色和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动人。
看到我,她眼睛一亮,笑着朝我挥挥手,跟同事们说了再见,便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
“姐夫,你来啦,真快!”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上车吧,戴好头盔。”我从后备箱里拿出备用头盔递给她,语气平淡。
她接过头盔,却没有立刻戴上,而是歪着头看我,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姐夫,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我姐又逼你来的?”
“没有,顺路。”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她“哦”了一声,慢悠悠地戴上头盔,然后跨上了后座。她的动作很轻盈,但坐上来的一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柔软触感。我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身子,想拉开一点距离。
摩托车发动,汇入车流。夏夜的风带着燥热,迎面扑来,吹得人有些恍惚。后视镜里,能看到林薇的脸,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我的腰,而是抓着我衣服的下摆,身体和我保持着一点距离。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
然而,车子刚驶过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身后的人贴了上来。她的双手,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腰。隔着薄薄的T恤,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姐夫,风好大,我有点冷。”她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有些模糊。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只能僵硬地点点头,绿灯亮起,我拧动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我希望更快的速度能冲淡这份尴尬。
可她抱得更紧了。
一路无话,气氛变得微妙而压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腰间的那双手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地拂过我的后背。我不断告诉自己,别多想,她喝了酒,她是你小姨子,这很正常。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终于,快到她租住的小区了。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路灯昏暗,行人稀少。我放慢了车速,准备在巷子口停车。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她的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背上,温热的气息透过T恤传来。紧接着,她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颤抖和急促的低语,说出了那句话:
“姐夫……我后面的拉链,好像……裂开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的手猛地一抖,摩托车龙头一歪,险些撞到路边的电线杆。我急忙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腰间的手松开了,但那句话,却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
“裂开了”,这三个字,在那个闷热的、暧昧的夏夜,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想过会存在的、通往危险和未知的门。
第2章 涟漪
车子停稳后,我坐在前面,一动也不敢动。后背上仿佛还残留着她嘴唇的温度,耳朵里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该回头关切地问一句“要不要紧”,还是该装作没听清,或者干脆沉默着等她下车?
每一种选择似乎都暗含着不同的意味,每一种都可能将这潭本就浑浊的水搅得更乱。
大概过了十几秒,那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身后传来了林薇下车的声音。她脱下头盔,递给我,动作有些慌乱,头盔和我的头盔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那个……姐夫,我到了,谢谢你。”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平时还要客气几分,只是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机械地接过头盔,挂在车把上,始终没有回头。我只是“嗯”了一声,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她说完,像是逃一样,快步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我才像虚脱了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才发现已经全是冷汗。我坐在摩托车上,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楼道口,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拉链裂了,寻求帮助?还是……一种试探?
我不敢深想。我发动摩托车,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那条巷子。夜风比来时更凉,吹在身上,却吹不散心里的那股燥热和慌乱。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林雪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电视。见我回来,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送到了?”
“嗯。”我换着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薇薇没给你添麻烦吧?她喝了酒就爱闹腾。”
“没有,挺好的。”我撒了谎。我不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个场景。说妹在我耳边说她裙子拉链裂了?林雪会怎么想?她大概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或者更糟,会觉得我思想龌龊,对她妹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那就好。”林雪显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她揭下面膜,拍了拍脸,“快去洗澡吧,一身汗味。”
我如蒙大赦,立刻钻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我才感觉自己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我反复告诉自己,一定是我想多了。林薇从小被宠坏了,性格大大咧咧,可能真的只是拉链坏了,又不好意思大声说,所以才凑到我耳边。一切都是巧合,是我自己心里有鬼。
对,一定是这样。
洗完澡出来,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回放着那个瞬间——她的呼吸,她的低语,还有那句暧昧不清的话。
第二天是周六,我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睁开眼,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林雪不在家,应该是去超市买菜了。我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赫然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是林薇发来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多。
“姐夫,早啊。昨晚谢谢你啦,裙子没事,是我感觉错了,尴尬死了 >_
后面还跟了一个吐舌头的俏皮表情。
看着这条消息,我心里那块悬了一晚上的石头,似乎落了地。原来是她感觉错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巧。我那点可笑的猜疑,现在看来,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松了口气,带着一丝愧疚回复道:“没事就好。”
放下手机,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然而,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午,林雪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这是每周的家庭例行公事。我开车带着林雪过去,一进门,就看到林薇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丈母娘的忙。
她今天穿得很居家,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一条牛仔短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清纯又活泼,和昨晚那个穿着紧身连衣裙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到我,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姐夫,姐,你们来啦。”
她的笑容很自然,眼神也很清澈,仿佛昨晚那个暧昧的瞬间从未发生过。我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躲进了客厅,陪岳父看电视喝茶。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桌上,丈母娘照例开始数落林薇工作不稳定,催她赶紧找个靠谱的男朋友。林薇一边嬉皮笑脸地跟她妈顶嘴,一边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姐夫,你多吃点这个,我妈的拿手菜,红烧排骨。”
“姐夫,尝尝这个鱼,今天特意买的,很新鲜。”
她的热情让我有些不自在。以前她也会夹菜,但绝没有这么频繁。林雪在一旁看着,笑着说:“你看你,光顾着给你姐夫夹,自己都忘了吃。陈阳,你别理她,她就是人来疯。”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埋头吃饭。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林薇泡了壶茶,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轮到我的时候,她把茶杯递给我,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背。那触感很轻,一触即分,快得像是一种错觉。
但我很确定,那不是错觉。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
我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如果说昨晚的事件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那么今天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就是那颗石子荡开的一圈圈涟漪。它们无声无息,却在不断扩大,扰乱了我平静的心湖。
我开始怀疑,那条微信,那句“是我感觉错了”,或许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掩饰。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如果我反应激烈,她可以一笑而过,说是误会;如果我默不作声,那是否就意味着……默许?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敢再看她,只能低头喝茶,滚烫的茶水也压不住心里的慌乱。
那天晚上回家,我一夜无眠。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第3章 那件衬衫
接下来的几周,我开始有意识地躲着林薇。林雪再让我去接她,我都会找各种借口推脱。“今晚要加班”、“跟同事约了饭”、“车子有点小毛病送去检修了”……理由找多了,林雪也有些不高兴,抱怨我不心疼她妹妹。
“陈阳,你最近怎么回事?以前让你送薇薇你都很爽快的。”一次晚饭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含糊其辞:“公司最近项目紧,是真的忙。”
“再忙能有多忙?送她一趟也就半个多小时。”林雪的语气里带着不满,“薇薇都跟我说了,说你最近好像在躲着她,是不是她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头皮一阵发麻。林薇居然会跟林雪说这个?这是什么操作?恶人先告状?还是在试探我妻子的反应?
我立刻否认:“怎么会,你想多了。我就是太累了,不想动。”
“真的?”林雪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真的。”我迎着她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无比。
林雪这才没再追问,但这件事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心里。林薇的段位,远比我想象的要高。她似乎很清楚,只要有林雪这个“护身符”,她就立于不败之地。而我,一旦把事情挑明,反而会成为那个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
这种憋屈和无力感,让我第一次对这个小姨子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又一个周末,我们照例回岳父岳母家吃饭。那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我特意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想着万一淋湿了也干得快。没想到,这件衬衫,却成了新一轮麻烦的导火索。
饭桌上,大家正吃得高兴,林薇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不知道是地滑还是怎么了,她走到我身边时,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朝我这边倒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结果她手里的汤碗一斜,大半碗热乎乎的冬瓜排骨汤,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我的胸前。
“啊!”林薇尖叫一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滚烫的汤汁透过衬衫渗进来,我的胸口火辣辣地疼。
“陈阳!你没事吧?”林雪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抽了纸巾给我擦。
“姐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薇也慌了神,眼圈瞬间就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烫。”我忍着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丈母娘也赶紧过来,拉开我的衣领看了看,还好,只是有点红,没有起泡。她一边数落林薇毛手毛脚,一边催我:“快快快,把湿衣服脱下来,别着凉了。家里有你爸的干净T恤,你先换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搞得头昏脑涨,只能被动地被林雪拉进了客房。我脱下湿透的衬衫,林雪找来药膏给我涂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埋怨她妹妹。
就在这时,林薇敲门进来了。她手里拿着我的湿衬衫,眼睛红红的,像只犯了错的小兔子。
“姐,姐夫,真的对不起。这件衬衫我来洗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行了行了,一件衣服而已,放着我来就行。”林雪没好气地说。
“不,姐,是我弄脏的,必须我来洗。”林薇的态度异常坚决,她说着,就拿着衬衫走进了客房自带的卫生间。
林雪还要说什么,被我拉住了。我摇摇头,示意她算了。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再争执。林雪叹了口气,帮我换上岳父的T恤,然后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在卫生间里洗衣服的林薇。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我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水流声,和她搓洗衣物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一种极其诡异和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我坐在床边,如坐针毡。我想出去,又觉得不妥,好像我在刻意躲避什么。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林薇走了出来,手里捧着那件洗干净的衬衫。
“姐夫,洗好了。不过上面还有点油渍,我等下拿去用专门的去渍液再处理一下。”她走到我面前,把衬衫展开给我看。
我“嗯”了一声,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拿着衬衫,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然后忽然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说:“姐夫,你身材真好,比我爸的衣服穿着有型多了。”
她的气息,带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是很多年前,我和林雪刚开始谈恋爱,第一次去她家。那时的林薇,还是个上高中的小姑娘,戴着厚厚的眼镜,扎着马尾辫,看到我这个陌生人,会害羞地躲到她妈妈身后。吃饭的时候,她全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那时的她,和现在这个眼神大胆、言语露骨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林雪悄悄告诉我,她妹妹性格内向,有点自卑,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脸上留了点不明显的疤,所以总是不爱跟人说话。林雪说,她作为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妹妹能变得开朗自信起来。
这些年来,林薇确实变了。她去做了医美,去掉了那点疤痕,学会了化妆打扮,性格也越来越外向。林雪和岳父岳母都为她的这种变化感到高兴,觉得她终于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可我此刻看着眼前的林薇,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这种变化,真的是好事吗?还是说,在她开朗自信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因为长期被压抑而变得有些扭曲和渴望证明自己的心?而我,一个看起来老实、稳定、对她姐姐百依百顺的男人,是不是就成了她证明自己魅力、寻求刺激的绝佳目标?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我猛地站起身,和她拉开了距离。
“衣服放那儿吧,我自己来就行。”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薇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
“姐夫,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我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只是误会或者巧合了。从拉链事件,到试探性的微信,再到今天这场“意外”和暧昧的耳语,所有的一切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她在撩拨我。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第4章 老张的酒馆
从岳父岳母家回来后,我一整个星期都心神不宁。白天在公司,对着电脑屏幕上的CAD图纸,脑子里却总是闪现出林薇那张凑近的脸,和她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晚上一回到家,看到林雪毫无察觉的笑脸,我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愧疚。
愧疚,是因为我隐瞒了这件事。烦躁,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我像一个怀揣着定时炸弹的人,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爆炸后会是怎样一番血肉模糊的场景。
周五下班,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把摩托车骑到了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巷子深处,有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酒馆,老板是我多年的朋友,老张。
老张比我大几岁,是个离了婚的单身汉,性子粗犷,但看人看事却很通透。我俩上学时一个宿舍,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毕业后各奔东西,联系少了,但每次遇到烦心事,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我推开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老张正坐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看到我,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
“哟,稀客啊,陈大设计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西北风。”我在吧台前坐下,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老张给我倒了杯扎啤,推到我面前,泡沫“刺啦”一下冒了出来。“看你这死出,又跟你媳妇儿吵架了?”
我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我摇了摇头:“比吵架严重多了。”
“哦?”老张来了兴趣,搬了个凳子坐到我对面,“说说看,让你陈大设计师愁成这样的,是天大的事儿了。”
我犹豫了很久。这件事太难以启齿,牵扯到家庭,牵扯到伦理,说出来总觉得脸上无光。但那股憋在心里的郁气,已经快要把我撑爆了,我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我把酒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又让老张给我满上。借着酒劲,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从那个夏夜的摩托车后座,到那件被泼了汤的衬衫,一五一十地,全都跟老张说了。我说得很混乱,颠三倒四,但老张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只是时不时地给我添酒。
等我说完,桌上已经多了三个空酒杯。我感觉脑袋有些发晕,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了一些。
老张沉默了半晌,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陈阳,这事儿,不好办啊。”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废话,好办我还来找你?”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老张没理会我的态度,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这个小姨子,不简单。她这一套一套的,玩的是心理战。她吃准了两点:第一,你是个老实人,爱面子,不敢把这事儿捅破;第二,你媳妇儿护着她,就算捅破了,你媳妇儿也大概率会信她不信你。”
老张的话,一针见血,句句都戳在我的要害上。这正是我最害怕,也最无力的地方。
“那我该怎么办?”我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办法。”老张伸出两根手指,“上策,跟你媳妇儿摊牌。”
我立刻摇头,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不知道林雪对她妹妹有多宝贝。我要是说了,她肯定觉得是我思想肮脏,觊觎她妹妹。到时候家里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那就只有下策了。”老张弹了弹烟灰,“一个字,躲。彻彻底底地躲。以后所有可能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全都给我掐死。家庭聚会,你就当她是空气。她跟你说话,你就嗯啊哦。她给你递东西,你就假装没看见。总之,让她感觉你就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她怎么捂都捂不热。时间长了,她觉得没意思,自然就消停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可效果不大。而且,我躲得太明显,林雪那边已经有意见了。”
“那就做得更聪明一点。”老张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那破摩托,是不是该换了?”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是旧了点,但还能骑。”
“换车!”老张一拍大腿,“明天就去买辆二手车,便宜点的,代步就行。以后你媳妇儿再让你去接她妹妹,你就说,‘我开车不方便,让她自己打车吧,车费我来出’。你看,理由正当,态度也好,还显得你大方。她总不能让你为了接她,把刚买的车扔在路边吧?”
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还有,”老张继续说,“以后家庭聚会,你就把你手机拿出来,全程跟你媳妇儿坐在一起,玩玩游戏,看看视频,别给她任何能跟你单独说话的机会。她要是凑过来,你就把手机递给你媳妇儿,‘老婆,你看这个好搞笑’。把战火引到你媳妇儿身上,让她去应付。记住,你媳妇儿就是你的挡箭牌,你得时时刻刻把这块牌子举在身前。”
听着老张的“馊主意”,我心里那团乱麻似乎被理出了一点头绪。这些方法虽然听起来有些滑稽,甚至有些“小人”,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唯一可行,也是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老张,谢了。”我由衷地说。
“谢个屁。”老张又给我倒了杯酒,“兄弟一场,说这些。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陈阳。”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那个小姨子,就像沼泽地。你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最好的办法,就是绕着走。千万别抱着什么‘我要把她拉回正途’的圣母心。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普通男人。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你的家庭,这才是你眼下最该做的事。”
老张的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是啊,我一直在纠结该如何应对,如何解决,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的首要任务,是自保。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回到家时,已经快半夜了。林雪已经睡下,我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决定了,就按老张说的办。从明天起,开始我的“自保”计划。这不是懦弱,而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在特殊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理智的选择。
第5章 无声的墙
第二天,我就开始执行我的“买车计划”。我跟林雪说,公司最近在考虑提拔我当个小组长,以后可能应酬会多一些,没辆车不方便,而且摩托车风吹日晒的,也不安全。
林雪对我的上进心向来是支持的,虽然家里的存款不多,但她还是同意了。我们周末去二手车市场逛了一圈,最后挑中了一辆车况还不错的国产小轿车。钱不够,我跟老张借了点,总算是把车提了回来。
有了车,我拒绝林薇的理由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老公,薇薇今晚加班,你去接一下吧。”
“我开车呢,她公司那条路堵得要死,不好停车。让她打车吧,我把钱转给她。”
几次下来,林雪虽然觉得有些不方便,但也说不出什么。林薇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刻意疏远,渐渐地,也不再通过林雪来找我了。
家庭聚会上,我也严格执行老张的“挡箭牌”战术。只要林薇一出现,我就立刻化身“껌딱지”,黏在林雪身边。她看电视,我就陪她看电视;她跟丈母娘聊天,我就在旁边端茶倒水;林薇要是想插话进来,我就立刻找个话题把林雪的注意力引开。
有一次,林薇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沙发前,笑着说:“姐夫,吃水果。”
我正准备伸手去接,脑子里警铃大作。我立刻把头转向林雪,用一种惊喜的语气说:“老婆,你看这个综艺的嘉宾,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明星?”
林雪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吸引了过去,凑过来看我的手机。林薇端着果盘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她只能讪讪地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说了一句“你们吃吧”,就走开了。
我能感觉到,她转身时,投向我的那道目光,冰冷而怨怼。
我知道,我的做法很伤人,也很不体面。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她知难而退,又不至于撕破脸皮的方法。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两个月。我和林薇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谁也不去触碰那条看不见的红线。家里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慢慢地淡化,最终被时间所掩盖。
但我错了。我低估了林薇的执着,也高估了我和林雪之间的信任。
矛盾的爆发,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周六下午。那天我正在书房加班画图,林雪忽然推门进来,脸色很难看。
“陈阳,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跟着她走到客厅,她把手机“啪”的一声摔在茶几上,屏幕上是她和林薇的聊天记录。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林薇给林雪发了一大段文字,声泪俱下。大意是说,她感觉姐夫最近一直在躲着她,对她很冷淡,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很难过。她还说,她一直把姐夫当成亲哥哥一样尊敬,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希望姐姐能告诉她,她一定改。最后,她还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姐,我是不是……不该那么麻烦姐夫?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所以才讨厌我?”
整段话,茶言茶语,绿意盎然,把她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可怜、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受害者形象。
而我,则成了那个不知好歹、冷漠无情、欺负小姨子的“恶人”。
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以一种我最无法辩驳的方式。
“她这是颠倒黑白!”我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颠倒黑白?”林雪冷笑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你说,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薇薇?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单纯又善良,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
“单纯?善良?”我被她的话气笑了,“林雪,在你眼里,妹就是个完美无瑕的圣人是吗?她做的那些事,你都看不见吗?”
“她做什么事了?”林雪的声调猛地拔高,“你说啊!她到底做什么了,让你这么针对她?”
话赶话,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些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的委屈、愤怒、憋屈,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好,你想知道是吗?我告诉你!”我豁出去了,大声说道,“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那个晚上,我送她回家,她在我耳边说什么?她说她裙子后面的拉链裂开了!你告诉我,一个正常的小姨子,会跟她姐夫说这种话吗?”
我以为,我说出这件事,林雪至少会有一丝震惊和怀疑。
然而,她的反应,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极度失望的表情。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陈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龌龊的人。”
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薇薇早就跟我解释过这件事了!”她继续说道,“那天她喝了酒,头晕眼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以为是拉链开了。她一个小姑娘,在巷子里害怕,跟你说一句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不关心她也就算了,居然把这事儿记在心里,还往那么肮脏的地方想!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薇薇那声‘姐夫’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原来,在林薇那套完美无瑕的说辞面前,我的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猥琐、不堪一击。
“还有那件衬衫,”我像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做着最后的挣扎,“她故意把汤洒在我身上,然后……”
“够了!”林雪尖叫着打断了我,“陈阳,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这些肮脏的臆想!汤是她不小心洒的,她内疚得都快哭了,给你洗件衣服怎么了?在你眼里,是不是薇薇所有的关心,都是别有用心?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对你投怀送抱?”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失望和鄙夷。在她心里,我已经成了一个思想肮脏、内心龌龊、还反过来污蔑她妹妹的小人。
所有的解释,都失去了意义。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我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说话。因为我知道,当信任的根基崩塌时,任何语言都是徒劳的。我和她之间,已经隔上了一堵无声的墙。这堵墙,不是林薇砌起来的,而是她亲手砌起来的。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们两个人,隔着一张茶几,遥遥相望,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彻底碎掉了。
第6章 安全距离
那场争吵,没有赢家。
它没有以声嘶力竭的咆哮收场,而是终结于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当林雪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出“龌龊”两个字时,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是我们的婚姻结束了,而是我们之间那种名为“信任”的东西,在那一刻,彻底化为了齑粉。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我们谁也没有再跟对方说一句话。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则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个下午,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
晚饭我们没有吃。到了晚上,她从卧室出来,拿了枕头和被子,默默地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我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那天起,冷战开始了。
这是一种比争吵更可怕的酷刑。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连最基本的“早安”、“晚安”都省略了。她给我做饭,把饭菜摆在桌上,然后自己端着碗去卧室吃。我默默地吃完,再默默地把碗洗掉。
家,变成了一个只有呼吸声和碗筷碰撞声的、冰冷的空间。
周末的家庭聚会,成了我最痛苦的煎熬。林雪依然会要求我一起去,因为在她的父母面前,我们还需要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在岳父岳母家,林雪会对我露出客套的微笑,会给我夹菜,会和我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而我,也只能配合着她演戏。我们演得越是逼真,我的心就越是像被刀割一样疼。
而林薇,则成了这场戏里最无辜、最完美的角色。她对我,比以前更加客气和疏远,那种疏远里,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害怕,仿佛我是一个随时会伤害她的恶人。她会小心翼翼地喊我一声“姐夫”,然后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每当这时,我的岳母就会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心疼地把林薇揽在怀里,轻声安慰。而林雪,则会投给我一个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我成了这个家庭里的“公敌”。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小心眼,是我容不下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姨子,是我破坏了家庭的和睦。
没有人知道真相。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真相”。
在那种环境下,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开始找各种借口逃避家庭聚会。我说公司要集体团建,我说老同学从外地过来要聚餐,我说我要出差……
起初,林雪还会质问我几句,后来,她也懒得问了,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随你便”。
我开始刻意地拉开和这个家庭的“安全距离”。我不再主动给岳父岳母打电话问候,不再参与他们任何的家庭活动。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这种状态,让我感到一种病态的安全。我不用再面对林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不用再忍受林雪那冰冷的眼神,不用再扮演那个虚伪的“好女婿”。
但同时,我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有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开车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刮器飞快地摆动,也刮不尽前方的迷茫。路上的车都亮着灯,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像是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很想哭。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家庭,保护我的婚姻,为什么最后却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我拿出手机,翻到了老张的电话,很想打过去,跟他喝几杯,把心里的苦水全都倒出来。但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手机。
老张能帮我分析问题,能给我出主意,但他无法替我承受这份痛苦。这是我自己的劫,只能自己渡。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雨渐渐停了。我重新发动车子,开回了那个已经不再像家的家。
打开门,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林雪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已经睡着了。茶几上,放着一碗用保鲜膜盖着的饭菜,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饭在桌上,记得吃。”
字迹是熟悉的,娟秀而有力。
我看着那张字条,看着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我知道,她心里也是难过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亲情和爱情在她心里打了一架,最终,亲情占了上风。她选择相信她的妹妹,这或许是出于一种姐姐的本能。
我默默地走到厨房,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听着微波炉“嗡嗡”的转动声,我忽然觉得很累。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样的冷战,除了互相折磨,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是时候该结束了。不是结束婚姻,而是结束这种让人窒息的对峙。
第7章 裂开的,不止是拉链
那天晚上,我吃完了那碗已经冷掉又被重新加热的饭菜。当我把碗筷洗干净,放回橱柜时,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林雪醒了。她站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身上还裹着毯子,头发有些凌乱。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昏黄的灯光下对视着。
这是我们冷战以来,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看着对方。
“回来了。”她说,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点点头。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气氛似乎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陈阳,”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我们……谈谈吧。”
我没有拒绝。我们走到阳台上,夏末的夜晚,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我们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看着彼此模糊的轮廓。
“我们……还要这样多久?”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很累。”
“我也很累。”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想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偏袒薇薇,不信任你。”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承认,我是偏袒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从小到大,她受过一些委屈,性格也敏感。我作为姐姐,总想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所以,当你说她……说她那些事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是愤怒。我觉得你在伤害她,也在侮辱我。”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是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也在反思。薇薇她……确实变了很多。她变得我有时候都觉得有些陌生。她花钱大手大脚,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有时候说话做事,也确实……不太有分寸。”
“我不知道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许,她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或许,她只是觉得好玩。她从小就喜欢跟我抢东西,玩具,衣服,甚至是别人的关注。也许……也许她只是把我最珍视的东西,也当成了一个想要挑战的目标。”
林雪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无比震惊。我没想到,她其实什么都懂。她不是看不见,只是不愿意承认。
“那你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因为我害怕。”她打断了我,“我害怕承认我妹妹是那样的人,我更害怕承认,我们的婚姻,会因为她而出现裂痕。所以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我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我用冷漠来武装自己,我以为只要我不去面对,问题就会自己消失。”
“陈阳,对不起。”她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那一刻,我心里积压了数月的委屈和愤怒,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出口。我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没有说“没关系”。因为关系已经造成了。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很难再完全愈合。
“那件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我看着她,平静地说,“以后,我会和林薇保持一个安全的、正常的亲戚距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
她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晚之后,我们和好了。家里的冰冷气氛渐渐散去,我们恢复了正常的交流,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讨论工作上的琐事。
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们之间,多了一层小心翼翼的客气。我们很有默契地,谁也不再提起“林薇”这个名字。
不久之后,我听说林薇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她辞掉了工作,开始满世界地旅游,朋友圈里晒的都是名牌包包和各种高档餐厅。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几乎为零。
又过了一年,林雪怀孕了。有了孩子,我们的生活重心完全转移了。我们忙着做产检,忙着布置婴儿房,忙着学习育儿知识。那些曾经的纠葛和不快,似乎被新生命的喜悦冲淡了,覆盖了。
林薇在我们孩子满月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没有了当初那种咄咄逼人的明艳。她给孩子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我和她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她眼中的落寞,也看到了一丝释然。或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它让激情褪去,让执念消散,让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本该在的位置上。
如今,我的车已经从那辆二手车换成了一辆宽敞的SUV。那辆承载了太多复杂回忆的摩托车,被我封存在了车库的角落里。我偶尔会看到它,看到上面落满的灰尘,就会想起那个夏夜的风,想起那句在我耳边响起的低语。
我知道,那天晚上裂开的,不止是她口中那条虚构的拉链。
裂开的,是我和林雪之间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
裂开的,是我对纯粹的家庭关系的美好幻想。
裂开的,也是一个男人,在生活的“一地鸡毛”里,被迫学会成熟和设立边界的、那个疼痛而无奈的瞬间。
生活还在继续,我和林雪的感情,在孩子的维系下,平淡而稳定。我们都很有默契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那道已经无法愈合、但被我们用沉默和时间小心翼翼糊起来的裂痕。
我们都知道它在那里,但我们谁也不再去触碰它。因为我们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来源:幽默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