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PPT的最后一页还停留在屏幕上,巨大的红色数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会议室里很热。
空调开得不足,或者说,是人心里的火烧得太旺。
PPT的最后一页还停留在屏幕上,巨大的红色数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一亿两千万。”
这是我们项目上线三个月,交出的总销售额(GMV)成绩单。
整个部门的人都在鼓掌,一些年轻的同事甚至吹起了口哨,兴奋的脸庞涨得通红。
我没动。
我就那么坐着,看着那个数字,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个项目,从零到一,从一个被所有人判定为“异想天开”的方案,到今天这个刺眼的数字,每一根线条,都是我亲手画出来的。
老板赵鹏站在前面,红光满面,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在空中用力地挥舞着,像个指点江山的将军。
“同志们!兄弟姐妹们!这是一个里程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带着一种他自以为很有感染力的激情。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们团队的战斗力!证明了公司的战略眼光!证明了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我们拿不下的山头!”
下面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赵鹏,他那件紧绷在肚腩上的白衬衫,因为出汗而变得有些透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来,砸不到任何实处。
战略眼光?
我记得很清楚,三个月前,我拿着第一版方案去找他,他靠在老板椅里,一边剔着牙,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林舟啊,”他当时说,“你这个想法,太冒进了。我们是家小公司,要稳扎稳打,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我当时站在他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感觉自己像个上门推销的。
“赵总,我做过数据模型,分析了市面上所有同类竞品,我们的切入点是他们忽略的空白市场,只要营销策略跟上,引爆是迟早的事。”
他摆摆手,把方案扔回给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爱琢磨。这事儿先放放,回头再说。”
如果不是后来合作的品牌方那边,有个懂行的负责人看了我的方案,直接拍板说“这个方案我们跟了,但必须由提方案的人主导”,这个项目根本就不会有然后。
现在,他站在那里,把“战略眼光”四个字揽在自己身上,脸不红,心不跳。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
“当然,”赵鹏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公司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功臣!我们一直强调,我们是个大家庭,有饭一起吃,有肉一起啃!”
来了。
重点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我也看着他,心底深处,其实还存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一个多亿的盘子,就算按行业最低的抽成点来算,公司拿到的纯利至少也在千万级别。
而我,是这个项目的绝对核心。
赵鹏清了清嗓子,示意人事经理王姐。
王姐立刻会意,抱着一摞红色的信封走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
“为了表彰项目组全体成员的辛苦付出,公司决定,给予项目组所有成员现金奖励!”
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事,请上前来领取你们的红包!”
“张伟!”
“李莉!”
……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每个人上去,都对着赵鹏鞠躬道谢,然后喜滋滋地捏着红包回到座位上。
我看到我旁边刚入职一年的小李,拿到红包后偷偷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厚度,然后激动地对我比了个“耶”的口型。
我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
我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后。
“最后,”王姐拖长了声音,像是在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奖,“我们本次项目的最大功臣,我们最优秀的策略师——林舟!”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我身上。
掌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热烈。
我站起身,在一片“林哥牛逼”、“林哥请客”的起哄声中,慢慢走到前面。
赵鹏亲自从王姐手里拿起一个红包,看起来比别人的要厚上那么一点点。
他走过来,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差点一个趔趄。
“林舟,好样的!没让我失望!你是我们公司的骄傲!”
他把红包塞到我手里,然后顺势搂住我的肩膀,对着下面的人说:
“大家都要向林舟学习!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什么叫担当?这就叫担当!以后,我们公司就需要更多像林舟这样的骨干人才!”
我捏着那个红包。
确实,是比别人的厚一点。
但这种厚度,和我心里的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赵鹏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画着大饼,说什么下一个目标是五个亿,十个亿,到时候给大家换车换房。
我没听。
我低着头,手指在那个红包的封口处摩挲了一下,然后,直接撕开了。
我没有抽出里面的钞票,只是从撕开的缝隙里,看了一眼。
红色的,一张,两张,三张……
我数得很慢,很仔细。
然后,我看到了蓝色的。
一张。
我愣住了。
红色的是一百,蓝色的是五十。
我再数了一遍。
我怕我看错了。
没错。
四十九张红色的,一张蓝色的。
四千九百五十块。
哦,不对,红包封皮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奖金:伍仟元整”。
大概是为了凑个吉利数,另外那五十块,不知道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五千。
伍仟元整。
我给公司赚了一个多亿,纯利润至少八位数。
我的奖金,五千。
我突然觉得会议室里很安静。
不,不是安静,是赵鹏的声音,同事们的笑声,都离我远去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一种尖锐的嗡鸣。
我感觉血液“嗡”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
手里的红包,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一个巴掌。
一个响亮、清脆、火辣辣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抬起头,看着还在口沫横飞的赵鹏。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带着一点疑问看着我。
“林舟?怎么了?太激动了?”
他脸上带着那种“我很理解你”的宽厚笑容。
我慢慢地把那个被我撕开的红包,放到了会议桌上。
然后,我把它推向赵鹏。
“赵总。”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赵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那个红包,又看了看我,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什么意思?奖金啊。公司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笑了。
“赵总,一个多亿的盘子,您这‘心意’,是不是有点太‘点到为止’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笑,惊愕地看着我们俩。
小李在下面拼命给我使眼色,嘴型无声地说着“别冲动”。
赵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
“林舟,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公司的奖励有意见?”
“我不是有意见,”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哼了一声,“公司赚钱了,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运营部、市场部、技术部,哪个部门的同事没有加班加点?难道功劳都是你的?”
他开始偷换概念了。
这是他的惯用伎D lia。
“我没说功劳都是我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这个项目,从0到1的策略是谁做的?被你否了之后,是谁顶着压力找品牌方拿到支持的?数据模型是谁建的?每一个投放渠道的ROI是谁算出来的?”
“我连续一个月,每天凌晨三点睡,早上七点起,泡面盒子在我桌上堆成山的时候,您在哪儿?”
“我为了一个关键数据,跟合作方磨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的时候,您又在哪儿?”
“现在项目成功了,您站出来说,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然后用五千块钱来定义我的价值?”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赵总,您不觉得,这有点可笑吗?”
赵鹏的脸,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看起来闷不吭声,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敢当着全部门的面,把他扒得这么体无完肤。
“林舟!”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你不要太过分!给你五千,是考虑到你刚入职一年多,资历尚浅!公司要考虑整体平衡!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要总盯着眼前这点小钱!”
“格局!你的格局在哪里?”
又来了,又是“格局”。
我真的听笑了。
“赵总,您跟我谈格局?”
我拿起桌上那个红包,在手里掂了掂。
“一个能给创造了一亿多流水的核心员工发五千块奖金的老板,跟我谈格局?”
“您配吗?”
“你!”赵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无法无天了!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留恋和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私下里再跟他谈谈。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跟一个只知道压榨员工价值,并且把这种压榨当成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谈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我看着赵鹏,看着会议室里一张张或震惊、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脸。
然后,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对。”
“我不想干了。”
“我辞职。”
说完这三个字,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没再看赵鹏那张已经扭曲的脸,也没理会人事王姐那句急切的“林舟你别冲动”,转身就走。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我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跟随着我的背影。
我走得很稳,背挺得很直。
回到我的工位,周围的同事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过来。
“林舟哥……你……你真要走啊?”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担忧。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我桌上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几本专业书,一个用了很久的马克杯,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哥,你太冲动了。赵总那人就那样,你忍忍就过去了。为了五千块钱,把工作丢了,不值当啊。”小李还在劝我。
我知道他是好心。
在他看来,我这是典型的“因小失大”。
我停下收拾的动作,看着他。
“小李,这不是五千块钱的事。”
“这是尊严的事。”
“如果今天我捏着鼻子认了这五千块,那么以后,我所有的价值,在他眼里,就只值五千块。”
“甚至,五千块都不到。”
小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纸箱就装完了。
我抱着纸箱,准备离开。
人事王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拦在我面前。
“林舟,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我们办一下离职手续。”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我点点头,跟着她去了人事办公室。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表格,摔在我面前。
“填吧。离职原因是个人原因。”她用命令的口吻说。
我拿起笔,看都没看,直接在签名栏上签了我的名字。
“离职原因,我需要写清楚。”我说。
王姐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我:“你想写什么?写公司对你不好?写老板克扣你奖金?林舟,我劝你想清楚,这对你没好处。以后你找工作,背调电话打过来,你希望我们怎么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笑了。
“王姐,你放心,我以后找工作,绝对不会找需要你们这种公司做背调的。”
我拿起笔,在“离职原因”那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
“因老板格局过小,庙里容不下大佛,本人决定另寻高就。”
写完,我把笔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王姐的脸都绿了,她抓起那张离职申请表,气得手都在抖。
“你……你这是自毁前程!”
“不,”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这是及时止损。”
办完所有手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们倒是效率很高,电脑权限、门禁卡,立刻就给我注销了。
工资结算单也打出来了,扣除这个月的社保公积金,还剩几千块,要下个月十五号才发。
我无所谓。
抱着我的纸箱,我最后一次走过那条熟悉的走廊。
路过会议室,门还关着,不知道赵鹏还在里面进行他的“格局”教育没有。
走到公司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挂着“锐意进取,开创未来”八个大字的前台。
阳光从玻璃门外照进来,在那八个烫金大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锐意进取?
开创未来?
就靠克扣核心员工的五千块奖金吗?
我摇了摇头,抱着纸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那个我奋斗了一年多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走出写字楼大门,午后灼热的阳光扑面而来。
我眯了眯眼,抬头看着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
车流、人潮、鸣笛声、广告牌……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自由了。
但我也失业了。
我抱着纸箱,站在路边,一时间有些茫然。
去哪儿呢?
回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来一看,是小李发来的微信。
“林哥,你走了之后,赵总在会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你忘恩负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说行业就这么大,要让你混不下去。”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黔驴技穷,也就会这招了。
我回了他一句:“知道了,谢了。好好干,保护好自己。”
然后,我点开赵鹏的微信头像,那个用自己穿着高尔夫球服的背影做成的头像。
犹豫了半秒钟。
删除,拉黑。
一气呵成。
世界清净了。
我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把纸箱放在脚边。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疲惫、或麻木、或焦虑的表情。
曾几何几,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每天挤着早晚高峰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塞进车厢。
在格子间里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对着电脑屏幕,敲打着那些冰冷的数据和代码。
为了一个方案,跟甲方、跟同事、跟老板,来来回回地扯皮。
吃着十几块钱一份,油腻得让人反胃的外卖。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所谓的理想?为了实现自我价值?
还是仅仅为了月底那份不算丰厚,但能保证你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的薪水?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辞职的那一刻,是爽。
但爽过之后,是巨大的空虚和不确定性。
我不是富二代,没有可以躺平的资本。
父母是小县城的普通工人,身体还不好,我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钱。
房租、水电、吃喝拉撒……每一项都是硬支出。
我卡里的存款,省着点花,大概能撑三个月。
三个月之内,我必须找到下一份工作。
可是,就像小李说的,赵鹏这种人,睚眦必报,他真的会在背后捅我刀子。
这个行业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些坏名声,传得比好名声快得多。
我有点烦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烟雾缭绕中,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项目上。
那真是一段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日子。
品牌方是一家老牌的国货护肤品,叫“百草集”,前些年很有名,后来被各种国际大牌和新兴网红品牌冲击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们找到我们公司,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公司里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吃力不讨好,预算又少得可怜。
赵鹏把这个案子扔给我,美其名曰“给你个机会锻炼锻炼”。
我心里清楚,他就是想找个人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成了,他有功劳;败了,是我能力不行。
但我没拒绝。
因为我在“百草集”的产品成分表里,看到了两个字:真诚。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概念,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科技,就是实打实的草本植物萃取。
在这个概念满天飞的时代,这种“笨拙”的真诚,反而让我觉得,它有被重新看见的价值。
我花了整整两周时间,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研究。
我翻遍了“百草集”过去二十年的所有资料,从品牌故事到用户反馈。
我分析了市面上所有护肤品的营销打法,从头部主播到素人种草。
我建了十几个数据模型,反复推演用户画像和消费路径。
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放弃年轻的、追求潮流的Z世代用户,她们已经被教育得太好了,我们的预算根本抢不过大牌。
我们的目标用户,应该是那些30+的,对国货有情怀,但又被消费主义搞得有点疲惫的,追求“性价比”和“安全感”的女性。
她们不迷信大牌,更看重成分和口碑。
而触达她们最好的方式,不是找光鲜亮亮的大主播,而是找一个有亲和力、有专业背景、能把成分讲明白的“知识型”博主。
我的方案,就是围绕这个核心逻辑展开的。
当我把厚达五十多页的PPT放在赵鹏面前时,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屑和敷衍。
他根本没理解我逻辑里的闪光点,他只觉得,不找大主播,怎么可能有销量?不跟风搞概念,怎么吸引年轻人?
“扯淡。”
这是他给我的评价。
那一刻,我的心是凉的。
但我不甘心。
我觉得我的方案,就像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我做了个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胆大包天的决定。
我绕过了赵鹏,直接联系了“百草集”的品牌总监。
我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附上了我的完整方案,并且在邮件里写道:
“我赌上我的职业生涯,为您赌一个国货崛起的机会。”
现在想来,真是中二又热血。
没想到,两个小时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她就是苏晴。
一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干练、理性的女人。
她在电话里,就方案的几个细节,问了我十几个非常专业、甚至堪称刁钻的问题。
我一一作答。
半个小时后,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林先生,你的方案,我们原则上同意了。我们会向你们公司发正式的合作函,并且在函件中,指定由你来担任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几乎要跳起来。
后来的一切,就像按下了快进键。
赵鹏虽然对我不越级汇报的行为很不爽,但面对送上门的生意,他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在公司内部,他把这一切都说成是他的“运筹帷幄”。
我不在乎。
我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项目上。
选博主、磨脚本、定投放策略、监控数据……
我们选的那个博主,不是最红的,但她是个化工专业的女博士,讲解成分深入浅出,人设非常稳。
第一场直播,我们没卖货,就让她讲了三个小时的“国货护肤品成分史”,顺便科普“百草集”用的几种核心草本成分到底好在哪。
那场直播,在线人数最高的时候,也才一万多人。
公司里一片唱衰的声音。
赵鹏找我谈话,脸黑得像锅底。
“林舟,这就是你说的引爆?我投进去的钱,连个水花都没看见!”
我顶住压力:“赵总,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我们在养信任。”
第二天,第三天……
我们切了无数个直播的片段,在各个平台进行精准投放。
那些关于“硬核科普”、“国货良心”、“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博主”的评论,开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周后,我们开了第二场直播。
正式卖货。
开播前,我看着后台只有几千人的预约数,手心里全是汗。
苏晴给我打来电话。
她没问我有没有信心,只说了一句:“林舟,别怕,就算这次输了,我也认。我觉得我们做的是对的事。”
我心里一暖。
那晚,直播间开播五分钟,在线人数破了十万。
一个小时,销售额破千万。
三个小时,整场直播结束,最终的数字定格在三千八百万。
我们,爆了。
那一晚,整个项目组都疯了。
大家在办公室里开香槟庆祝,互相拥抱。
赵鹏也来了,他抱着我,激动地说:“林舟,你就是我的福将!我的子龙!”
我当时看着他那张笑开了花的脸,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荒唐念头。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他哪里是刘备,他就是个窃取了胜利果实的董卓。
而我,也不是赵子龙。
我就是那匹被他骑在身下,跑死了还要被他拿去卖肉的赤兔马。
一根烟抽完,我把烟头狠狠地摁在垃圾桶的灭烟处。
心里的那股烦躁,不但没消,反而更盛了。
手机又响了。
我以为又是小李,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皱了皱眉,按了接听。
“喂,你好。”
“请问是林舟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
我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
“我是苏晴。”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苏总?”我有点意外,“您怎么……”
“我找你们公司的同事,要了你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
“我听说,你从公司离职了。”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拐弯抹抹。
我的心一沉。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是的。”我坦然承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能听到她那边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是因为……奖金的事吗?”她问得很直接。
我苦笑了一下。
“您也知道了?”
“你们赵总,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苏晴的语气很平静,但不知为何,我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哦?”我挑了挑眉,“他跟您说什么了?”
“他说,你这个人年轻气盛,居功自傲,因为一点奖金分配问题,就撂挑子不干了,毫无责任心和职业道德。”
我听着,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深。
果然是他的风格。
先下手为强,把脏水全泼到我身上。
“他还说,”苏晴继续说,“希望我们品牌方,不要被你这种人蒙蔽。他说你只是运气好,项目的成功是整个团队的功劳。”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林舟,”苏晴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阳光下,我看着自己映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
“苏总,他说的,一部分是对的。”
苏晴那边“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
“我的确是因为奖金问题辞职的。”
“一个多亿的盘子,公司纯利千万以上,他给我发了五千块奖金。”
“然后,他跟我谈格局。”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电话那头,苏晴彻底沉默了。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我才听到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愤怒,有不屑,还有一丝了然。
“我明白了。”她说。
“林舟,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我愣住了。
“见我?”
“对。”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报了我的位置。
她说:“在那等我,二十分钟。”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晴要见我?
她想干什么?
为我打抱不平?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二十分钟,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辆白色的特斯拉,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素净而干练的脸。
是苏晴。
她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大概三十出头,没怎么化妆,但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上车。”她说。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一股淡淡的冷杉香味,瞬间驱散了我身上的燥热和烦闷。
“去哪?”我问。
“找个地方,喝杯东西。”
她没有发动车子,而是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她的目光很直接,像X光一样,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想法。
“五千块。”她突然说。
我一怔。
“你们赵总的格局,真的只值五셔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没说话,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今天找你,不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她说。
“那您是?”
“我是来挖你的。”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挖我?
“林舟,”苏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项目的成功,你居功至伟,这一点,我们品牌方看得很清楚。你的策略、你的执行力、你对数据的敏感度,都是行业顶尖的。”
“说实话,把你放在赵鹏那种人手下,屈才了。”
被一个真正懂行的人如此直白地肯定,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这比赵鹏那一百句“你是我的福将”加起来,都让我动容。
“我们百草集,正在筹备成立自己的新媒体营销中心,不再依赖外部的代理公司。”
“我希望,你能来做这个中心的负责人。”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给你开的薪水,是你现在年薪的三倍。另外,中心每年利润的10%,作为你的个人分红。”
“这只是初期的。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期权、股份,都可以谈。”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
年薪三倍。
10%的利润分红。
期权,股份。
这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心里炸开。
我不是没想过辞职后的出路,但从没想过,机会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直接砸到我脸上。
而且,砸得我有点晕。
我看着苏晴,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是我?”我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因为你值这个价。”苏-晴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也因为,我讨厌跟蠢人合作。”她补充了一句,嘴角带着一丝不屑,“跟赵鹏那种人打交道,太浪费生命。”
“百草集是个老品牌,我们的包袱很重,但我们的底子也很好。我们需要一个像你一样,既有天马行空的创意,又有脚踏实地的执行力的人,来带着我们这艘老船,在新航道上开出去。”
“我需要一个战友,而不是一个下属。”
她向我伸出手。
“林舟,你愿意来吗?”
车窗外,人来人往。
车窗内,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了尊重、诚意和无限可能的世界。
我看着她伸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充满了力量感。
我心里的那些茫然、委屈、愤怒,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
我反问了一个问题:“苏总,如果这个项目,我们失败了呢?”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失败吗?”
她反问我。
我也笑了。
是啊。
有这样的产品,有这样的操盘手,有这样敢赌的决策者。
我们怎么可能失败?
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总,以后,请多指教。”
苏晴的脸上,露出了真正轻松的笑容。
“叫我苏晴。”
“好,苏晴。”
那天下午,我和苏晴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里,聊了整整四个小时。
我们聊了百草集未来的产品线规划,聊了新媒体营销中心的组织架构,聊了短期的目标和长期的愿景。
我发现,她不仅懂品牌,更懂人性。
她对市场的判断,对内容的理解,都和我惊人地契合。
我们就像两个失散多年的战友,终于找到了彼此。
聊到最后,我把我在赵鹏公司写的那份离职申请书的内容,当成笑话讲给她听。
苏晴听完,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个人才。”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赵鹏看到这个,估计得气得心梗。”
“他气不气我不知道,”我喝了一口咖啡,“我只知道,我解气了。”
“不过,”苏"晴话锋一转,“你得小心点。赵鹏这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明面上不敢对我们品牌怎么样,但暗地里给你使绊子,是肯定的。”
我点点头:“我明白。”
“他手上,应该还握着你的劳动合同吧?上面有没有竞业协议?”苏晴提醒我。
我心里一咯噔。
竞业协议!
我把这茬给忘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签的合同,那是一份厚厚的格式合同,我当时刚毕业,急着找工作,根本没仔细看,就签了字。
“好像……有。”我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真的有竞业协议,那我去百草集,就属于违约。
赵鹏要是拿着这个去告我,我不但要去不成,还得赔上一大笔违约金。
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别急。”苏晴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慰道,“竞业协议的生效,是有前提条件的。”
“第一,公司必须在你离职后,按月向你支付竞业补偿金,补偿金的标准,一般不低于你离职前十二个月平均工资的30%。”
“第二,如果公司没有支付补偿金,那竞业协议自动失效。”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
“你觉得,赵鹏那种人,会愿意每个月白白给你钱,来限制你两年吗?”
我茅塞顿开。
以赵鹏的吝啬程度,他连五千块奖金都舍不得给,怎么可能愿意连续两年,每个月给我支付几千块的竞业补偿金?
他只想着拿协议来吓唬我,根本没想过履行他自己的义务。
“我明白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就算他真的支付了补偿金,我们也有办法。”苏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我们成立的新媒体中心,可以注册成一家独立的子公司。你入职这家子公司,从法律上讲,跟百草集没有直接的雇佣关系。他想告也告不着。”
我看着苏晴,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敬佩。
她不仅有魄力,有远见,更有周全的谋略。
跟这样的人共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了,这事你不用管了。”苏晴端起咖啡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把脑子清空。”
“下周一,来公司报到。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我有些好奇。
苏晴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无比放松。
我关掉了手机,谁的电话也不接。
我把出租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扔掉了很多没用的东西,就像扔掉过去那些憋屈的记忆。
我白天去公园散步,去图书馆看书,晚上就自己做点简单的饭菜,看一部老电影。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长期在水下憋气的人,终于浮上了水面,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周一早上,我穿上新买的衬衫,刮干净胡子,精神抖擞地走进了百草集的总部大楼。
前台的女孩微笑着跟我打了招呼,直接带我去了苏晴的办公室。
苏晴的办公室很大,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风景。
“来了?”她正在打电话,看到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我点点头,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几分钟后,她挂了电话。
“走,带你去个地方。”
她带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紧闭的玻璃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她刷了卡,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充满了设计感的办公空间。
原木色的办公桌,明亮的灯光,靠墙的一面是巨大的白板,上面还留着一些头脑风暴的痕-迹。
十几台全新的电脑已经摆放整齐,绿植点缀其间,整个空间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媒体中心。”苏晴说。
“你的办公室在那边。”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独立的玻璃房间。
我走过去,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是?”我回头问她。
“你的见面礼。”苏晴笑着说。
我拆开礼盒。
里面,是一套全新的、顶配的苹果电脑和显示器。
还有一张卡片。
我拿起卡片,上面是苏晴隽秀的字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欢迎加入,我的战友。”
我拿着那张卡片,心里暖流涌动。
这跟钱无关。
这是一种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
赵鹏永远不会懂,有时候,真正能留住人心的,不是画大饼,不是PUA,而是这种实实在在的真诚和细节。
“人呢?”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别急,马上就到。”
苏晴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人探头探脑地伸了进来,看到我,眼睛一亮。
“林哥!”
是小李。
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三四个年轻人,都是我原来项目组的同事。
他们看到我,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你们……”我彻底愣住了。
“林哥,我们都辞职了!”小李兴奋地说,“你走之后,赵扒皮的嘴脸越来越难看,我们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是苏总联系的我们,”另一个女孩说,“苏总说,要组建一支最强的战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
我看向苏晴,她正靠在门边,一脸“看我厉害吧”的表情。
“一个好的将领,不能没有自己的兵。”她说,“我只是帮你把你的人,都找回来了。”
“当然,愿不愿意留下他们,决定权在你。”
我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年轻的脸庞,他们眼神里的光,和在赵鹏公司时那种麻木和疲惫,完全不一样。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走过去,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欢迎归队。”
那天,我们新团队的第一次会议,就在那面巨大的白板前召开。
没有PPT,没有官话套话。
我就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如果让你们重新定义国货护肤品,你们希望它是什么样子?”
有人说,希望它更酷,更有设计感。
有人说,希望它更透明,把所有成分和功效都讲清楚。
有人说,希望它更有趣,能跟用户玩起来。
……
我把他们说的每一个词,都写在白板上。
最后,我看着满满一白板的关键词,在最中间,写下了两个大字:
“新生”。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让一个老品牌,获得新生。
也让我们这群人,获得新生。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我们几乎是把办公室当成了家。
但没有人抱怨。
因为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看到明确的回报。
苏晴给了我最大的授权,从预算到人事,我几乎有完全的决定权。
她从不干涉我的具体执行,只在关键节点上,给我提供资源和支持。
我们很快推出了新的营销战役。
我们做了一个叫“透明实验室”的线上IP,每周邀请一位不同领域的专家,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直播讲解一种护肤品成分。
我们还发起了一个“国货新生”的设计大赛,邀请年轻的设计师,为百草集的老产品设计新包装。
我们甚至拍了一部纪录片,去到百草集的原料产地,记录那些草本植物从种植到萃取的过程。
我们做的所有事,都围绕着“真诚”和“专业”这两个核心。
我们没有花一分钱去请流量明星,但我们的品牌声量,却一天比一天高。
三个月后,我们策划了一场大型的品牌焕新发布会。
发布会那天,赵鹏竟然也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搞到的邀请函,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坐在台下。
我看到他了。
他也看到我了。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我能看到他眼里的嫉妒和不甘。
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主持我的发布会。
我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发布会大获成功。
我们推出的几款新包装产品,上线一分钟,全部售罄。
百草集的股价,在第二天,直接涨停。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多了。
小李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林哥,我真没想到,我们能做成这么牛逼的事。”
我拍着他的背:“这只是开始。”
苏晴端着酒杯走过来,她的脸颊也有些微红。
“林舟,谢谢你。”她说。
“应该我谢谢你。”我说,“谢谢你当初捞了我一把。”
她摇摇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我不是在捞你。”
“我只是在投资一个值得投资的未来。”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算你狠。”
只有三个字。
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赵鹏。
我笑了笑,把那条短信删了。
后来,我听说,赵鹏的公司,因为失去了百草集这个最大的客户,加上核心团队流失,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半年后,公司倒闭了。
他本人,也因为欠了一屁股债,不知所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一个不尊重人才,不尊重价值的企业,注定走不远。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两年后。
百草集已经成为国货护肤品领域的头部品牌。
我们亲手打造的新媒体中心,也已经扩张成一个近百人的团队,成为了整个集团的增长引擎。
我拿到了公司的期权,苏晴没有食言。
我在这个城市买了房,把父母接了过来。
我的生活,跟我当初抱着纸箱站在路边时,已经天差地别。
但我知道,我还是那个我。
还是那个,会为了五千块的侮辱,而愤然辞职的林舟。
那天,苏晴把我叫到办公室。
她递给我一份财务报表。
“看看吧,我们今年的成绩单。”
我翻开,一个熟悉的,但又比当初更庞大的数字,映入眼帘。
年利润,一个亿。
“按照约定,这是你的分红。”
她递给我一张支票。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一千万。
很多个零。
多到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想起了两年前那个燥热的午后,想起了那个只有五千块的红包。
恍如隔世。
“在想什么?”苏晴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
“我在想,幸好我当初辞职了。”
苏晴笑了。
“我也在想,幸好我当初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我们相视一笑。
窗外,阳光正好。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重要的,从来不是你赚了多少钱,拿了多少奖金。
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创造价值。
以及,你的价值,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五千块,可以是一个侮辱。
一千万,可以是一个肯定。
但真正定义你的,不是这些数字。
而是你在面对侮辱时,敢不敢站起来说“不”。
是在你拥有了肯定之后,还能不能记着自己当初为什么出发。
我把支票收好,站起身。
“苏总,晚上有空吗?”
“干嘛?想请我吃饭?”
“不。”我笑了,“想请你……和团队一起,开个会。”
“我们来聊聊,下一个一个亿,该怎么赚。”
来源:新鞋踏暖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