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拿到房本那天,我丈夫张建军,也就是张浩的亲爹,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房子是给继子张浩买的。
全款,一百六十八万。
写的是他一个人的名字。
拿到房本那天,我丈夫张建军,也就是张浩的亲爹,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林微,你真是个好女人。”
“我们老张家,欠你的。”
“这辈子,我跟浩浩,拿你当亲妈,当恩人。”
我看着他那张被酒精泡得通红的脸,心里说不出一丝一毫的感动,只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疲惫。
我累了。
真的。
从动议买房,到看房,到凑钱,到过户,整整半年,我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我自己的烘焙店都差点扔下不管。
现在,尘埃落定。
张浩有了婚房,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媳妇。
张建军了却一桩心事,可以在亲戚朋友面前挺直腰杆。
我呢?
我得到了什么?
几句轻飘飘的感谢,和一个几乎被掏空的银行账户。
我把张建军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拧了热毛巾擦脸。
他嘴里还在嘟囔:“浩浩他妈……刘燕……她也得感谢你……”
听到这个名字,我擦脸的手,顿了一下。
刘燕,张建军的前妻,张浩的亲妈。
一个只活在我们家对话里,却阴魂不散的女人。
我没说话,把毛巾扔进盆里,水花溅出来,冰凉地打在我手背上。
回到自己房间,我打开手机,闺蜜小青的微信跳了出来。
“事儿办完了?”
我回了一个字:“嗯。”
那边立刻弹来一个视频通话。
我接了。
小青那张敷着面膜的脸占满了屏幕,声音含含糊糊的:“姐们儿,你现在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特伟大?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自己?”
她的语气里全是讽刺。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别贫了。”
“我贫?”小青把面膜一揭,露出她那张义愤填膺的脸,“林微我问你,一百六十八万,你眼睛都不眨。你给你亲闺女彤彤准备了什么?”
彤彤。
我的女儿,今年才上小学二年级。
我心里最软的一块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彤彤还小。”我的声音有点干。
“小?小就活该看着亲妈拿钱去填无底洞?张浩多大了?二十六了!一个成年男人,结婚买房,要继母掏钱,你听听这像话吗?”
“他刚工作,没积蓄,他爸那点工资……”
“打住!”小青直接打断我,“他爸的工资是他爸的事,他没钱是他自己的事。你林微,跟他,跟他们老张家,非亲非故!”
法律上,确实如此。
我跟张建军是半路夫妻。
我嫁给他的时候,张浩已经上高中了,跟着他妈刘燕生活。
我们结婚十年,张浩大学毕业,工作,谈恋爱,我这个继母,自认做得仁至义尽。
他每次来,我都好吃好喝招待着。
换季了,我给他买衣服,比给我自己买的都贵。
他手头紧,跟我说一声,我两千三千地转过去,连个借条都不需要。
我以为,人心换人心。
我对他好,他总该记着。
可我忘了,他姓张,他血管里流着张建G军和刘燕的血。
他有亲妈。
一个虽然没养他几年,但嘴上功夫天下无敌的亲妈。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不想跟小青吵,她都是为我好,我懂。
“木已成舟,钱都花出去了,还能怎么样。”
小青在视频那头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就是心疼你。你那钱,是你起早贪黑,一个面包一个蛋糕烤出来的,是大风刮来的吗?”
“算了。”
挂了视频,我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
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一个巨大的,无法挽回的错误。
第二天,张建军醒来,宿醉让他头痛欲裂。
我给他煮了醒酒汤。
他捧着碗,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愧疚和讨好。
“老婆,辛苦你了。”
“知道我辛苦,以后就少喝点。”我淡淡地说。
他没接话,喝了两口汤,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浩浩的意思,房本既然下来了,装修的事儿,就得抓紧了。”
我眼皮都没抬:“装修你们爷儿俩商量着办,钱我可没有了。”
我的积蓄,大头都砸进了房子里,剩下一点,是留给彤彤的教育基金和店里的流动资金,一分都不能动。
张建军的脸色有点尴尬。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主意多,审美也好,你帮着参谋参谋。”
“我没时间。”我直接拒绝,“店里一堆事。”
这是实话。
为了房子的事,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正经管过店了。
张建军碰了个软钉子,没敢再吱声。
吃完早饭,他去上班了。
我送彤彤去了学校,然后开车去店里。
我的烘焙店开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旁边,面积不大,但生意一直不错。
老客们都认我这口。
我刚到店里,员工小妹就递给我一个单子。
“林姐,这是昨天一个大客户订的,要给孩子办百日宴,要一个翻糖蛋糕,加一百个纸杯蛋糕,要得急。”
我接过单子看了看,是个大活儿。
做好了,能赚不少。
也能让我因为买房而空虚的心,稍微充实一点。
我换上工作服,一头扎进后厨。
黄油、面粉、糖霜,这些熟悉的东西,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
我忙了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才算忙完。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开门,就愣住了。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张建军,张浩,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保养得不错,穿着一条真丝连衣裙,烫着精致的卷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的家。
那眼神,不像客人,倒像个女主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是瞬间,我就猜到了她是谁。
刘燕。
张建军见我回来,噌地一下站起来,表情很不自然。
“林微,你回来了。那个……这是……这是刘燕。”
他指了指那个女人,“浩浩的妈妈。”
张浩也站了起来,冲我喊了一声:“林阿姨。”
态度不咸不淡。
刘燕没动,依旧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只是把目光从家具上,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挑剔,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
我换了鞋,把包放下,走到她面前。
“你好。”
我说。
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虚伪的热情。
刘燕终于站了起来,脸上堆起假笑。
“哎呀,你就是林微吧?早就听我们家浩浩提起你,说你特别能干,今天一见,果然是女强人啊。”
她伸出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
我跟她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她的手很凉。
“坐吧。”我指了指沙发,自己却没坐下,转身去厨房倒水。
我听见客厅里,刘燕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房子不错啊,地段好,装修也显档次。建军,你这后半辈子,是享福了。”
张建军干巴巴地笑:“都是林微操持得好。”
“是啊,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刘燕的语气听不出是夸是贬,“不像我,就是个劳碌命,什么都得自己操心。这不,浩浩的房子刚下来,我就得赶紧过来帮他盯着装修。”
我端着水杯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我把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装修的事,张浩和建军会看着办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很明确。
刘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张建天赶紧打圆场:“对对对,我们自己来,你别跟着操心了。”
张浩却在这时开口了。
“林阿姨,我妈有经验,她之前帮我舅舅家装修过,懂得多,让她帮我看看,我也放心。”
我看向张浩。
他眼神躲闪,不敢跟我对视。
我心里冷笑一声。
放心?
是怕我这个后妈在装修上动手脚,还是怕我花的钱不够多?
“你的房子,你自己做主。”我看着张浩,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买房,我已经倾其所有。装修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再出。”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建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张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只有刘燕,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她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吹了吹,好像水很烫一样。
“林微,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她轻轻呷了一口水,放下杯子。
“谁也没说让你出钱啊。浩浩是我儿子,给他装修房子,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管吗?”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呢,我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也不容易,手头确实不宽裕。建军,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看着吧?”
她的目光,转向了张建军。
张建军的额头开始冒汗。
“我……我这……”
“爸,你别为难了。”张浩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委屈和怨气,“我妈的意思是,装修的钱,她可以先垫上。但是爸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他看向我,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躲闪,反而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林阿姨,你开着那么大一个店,生意那么好,也不差这点钱吧?再说了,这房子,虽然是给我买的,但以后,不也是你跟爸的养老保障吗?我们还能不管你们?”
我听着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养老保障?
说得真好听!
房本上写的是他张浩一个人的名字!
跟我,跟张建军,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他竟然有脸跟我提养老?
还道德绑架我,说我不差这点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我看着张浩,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算计的脸。
“张浩,我再跟你说一遍。买房的钱,是我出的,这是情分。装修的钱,我不会再出,这是本分。”
“至于养老,”我冷笑一声,“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来操心。我有自己的女儿,有自己的积蓄,不劳你费心。”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
刘燕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收起了那副假笑,眼神变得尖锐而刻薄。
“林微,你这是什么意思?浩浩叫你一声阿姨,是尊敬你。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我们孤儿寡母的,过来商量个事,你就甩脸子给我们看。怎么,觉得我们是来打秋风的?”
“你别忘了,这房子,是买给张建军的儿子的!他姓张!你一个外人,出了点钱,就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外人。
她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看着张建军,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鹌鹑。
我再看张浩,他梗着脖子,一脸的“我妈说得对”。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掏心掏肺,换来的,就是一句“外人”。
我的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而我,就是那个守着提款机的,碍眼的“外人”。
“好。”
我点点头,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说得好。”
“刘燕,你今天提醒得很好。”
“既然我是外人,那从今天起,你们张家的事,我这个外人,就再也不管了。”
“装修,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房子,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恕不奉陪。”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林微!”张建军终于反应过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你别生气,她……她说话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甩开他的手。
“放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冷得像冰。
张建军被我的眼神吓住了,下意识地松了手。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把他们一家三口的嘴脸,关在了门后。
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的车。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飞速掠过,像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伤口。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十年。
我嫁给张建军十年。
我以为,我用我的真心和付出,能捂热一块石头。
结果,我捂热的,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我找了个地方停下车,给小青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开口,就泣不成声。
小青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
等我哭够了,她才开口,声音异常冷静。
“哭完了?”
“嗯。”
“哭完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林微,我跟你说,这件事,还没完。”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紧。
“你以为他们闹这一出,真的只是为了装修钱?”
“难道不是吗?”
“天真!”小青冷笑,“装修钱只是个开始。你信不信,他们的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把你的店也弄过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那个店,一年流水多少?他们能不眼红?刘燕那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她就是要把你榨干,把你的一切,都变成她儿子的。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一分钱没有,被他们一脚踹开,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青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是啊。
刘燕看我家的眼神,那种审视和占有欲,不就是看自己囊中之物的眼神吗?
张浩那句“你开着那么大一个店,也不差这点钱”,不就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吗?
他们不是在算计装修钱。
他们是在算计我的一切!
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不是嫁给了一个男人,我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小青,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
“别怕。”小青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女儿彤彤。”
“第一,从今天起,家里的财务,你一分钱都别再往外拿。不管张建军怎么说,你都别心软。”
“第二,把你店里的账目,公司的法人,所有权,都理得清清楚楚。确保这些都是你的婚前财产,或者是在他无法染指的范围之内。”
“第三,”小青顿了顿,“林微,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跟张建军,结婚十年了。
虽然有磕磕绊绊,但大部分时候,他对我,对彤彤,都还不错。
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会给我买礼物。
我生病了,他也会着急,会请假陪我去医院。
彤彤也很喜欢他,“张爸爸,张爸爸”地叫得很甜。
我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就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我知道你舍不得。”小D说,“但你得想清楚,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张建军一个人,是他,加上他前妻,再加上他那个被养歪了的儿子。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你,林微,你才是那个外人。”
“你再心软,再妥协,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他们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挂了电话,我在车里坐了很久。
直到后半夜,我才开车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
张建军坐在沙发上,一脸憔悴。
看到我,他立刻站起来。
“你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没理他,径直往房间走。
“林微,我们谈谈。”他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谈什么?”我看着他,“谈你妈说我是外人,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是谈你儿子理直气壮地管我要钱,你也觉得天经地义?”
张建军的脸,瞬间白了。
“我……我当时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没反应过来?”我笑了,“张建军,我们做了十年夫妻,我还不了解你?你不是没反应过来,你是不敢。你怕你那个厉害的前妻,你怕伤了你宝贝儿子的心。”
“在你心里,他们娘儿俩,才是你真正的一家人。我跟彤彤,算什么?”
“我没有!”他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怎么没把你当家人?我心里有你!要不我能让你给浩浩买房吗?那就是因为我拿你当自己人!”
这话,我今天听着,只觉得无比讽刺。
拿我当自己人,就是拿我的钱不当钱。
拿我当自己人,就是让我无限度地付出和牺牲。
“张建军,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我盯着他的眼睛。
“第一,装修的钱,一分没有。你们自己想办法。”
“第二,以后,张浩和刘燕的事,别再拿到我面前来说。我不想听,也不想管。”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们再敢算计我一分一毫,算计我的店,那我们就民政局见。”
张建军彻底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我,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十年来,第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张建军每天按时上下班,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绝口不提张浩和刘燕。
张浩再也没来过。
我以为,我的强硬态度,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我天真了。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也更恶毒的方式。
大概半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自称是工商局的,说我的店被人举报了,举报内容是“使用过期原料,存在食品安全问题”。
我当时就懵了。
我的店,对食材的把控,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过期原料?绝不可能!
我立刻赶回店里,配合工商局的工作人员进行检查。
他们穿着制服,拿着执法记录仪,把我的后厨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在一个角落的储物柜里,他们找到了一袋已经开封,并且标签日期被篡改过的面粉。
那日期,清清楚楚地显示,已经过期了三个月。
我看着那袋面粉,浑身冰冷。
这个储物柜,平时放的都是备用物料,很少有人会去动。
而且,店里所有原料的采购和入库,都是我亲自负责,每一批货的日期,我都会反复核对。
这袋面粉,是凭空冒出来的!
是有人,栽赃陷害!
谁会这么做?
除了我的竞争对手,我还能想到谁?
一个名字,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刘燕。
工商局的人给我开了整改通知单,要求我停业整顿。
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口碑,一夜之间,岌岌可危。
我送走工商局的人,立刻调取了店里的监控。
监控清晰地记录下,三天前的凌晨,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用钥匙打开了我店的后门,溜了进去。
他在后厨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他遮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身形,那个走路的姿态。
是张浩。
钥匙,只有我和张建军有。
张建军的钥匙,一直挂在门口的玄关上。
我冲回家,玄关上的钥匙串,果然少了一把。
我拿着手机,冲进书房。
张建军正在看书。
我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视频里,张浩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张建军,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
张建军看到视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一把抢过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我冷笑,“钥匙是不是你给他的?你别告诉我他自己配的!”
张建军抬起头,眼神慌乱。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干这种事……”
“你不知道?”我一步步逼近他,“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干了!他跟他那个好妈妈,合起伙来,要毁了我的店!要断了我的活路!”
“你满意了?张建军!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我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张建军被我吼得缩起了脖子,半晌,才小声地辩解:
“他……他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被他妈给撺掇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开脱!”
我彻底绝望了。
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的心,早就偏到了太平洋。
“张建军,我们离婚吧。”
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死寂。
张建军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震惊和恐慌。
“不……林微,你别这样……我们再谈谈……我去找浩浩,我让他给你道歉!我让他去工商局解释清楚!”
“晚了。”
我说。
“从他们算计我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从你纵容他们,包庇他们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晚了。”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回到房间,锁上门,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手在抖,但我条理清晰。
彤彤的衣物,我的证件,我的银行卡,还有我开店以来所有的账本和凭证。
小青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就是最坏的时候了。
我必须反击。
我不能让他们毁了我的一切,还全身而退。
我给小青打了电话,告诉她发生的一切。
小青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林微,报警。”
“报警?”
“对。职务侵占,商业诽谤,你让他选一个。”
“可是……他毕竟是张建军的儿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他是不是张建军的儿子?你再心软,下一步他们就敢往你的蛋糕里下毒!”
小青的话,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挂了电话,看着桌上那份停业整顿通知书。
我的心,一点点变硬。
第二天,我没有去找张建军,也没有去找张浩。
我带着我的律师,和那段监控视频,直接去了公安局。
然后,我拿着报案回执,去了工商局,申请行政复议,并提供了我被恶意栽赃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我才给张建军发了一条信息。
“我已经报警了。你儿子,是去自首,还是等警察上门,你们自己选。”
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张建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没接。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
我直接拉黑。
没多久,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了。
电话那头,是刘燕尖锐刺耳的声音。
“林微!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敢报警抓我儿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笑了,“刘燕,你配跟我谈良心吗?你指使你儿子,往我店里放过期原料,想毁我生意的时候,你的良心在哪儿?”
“你……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警察会查清楚的。监控视频,人证物证,我这里一应俱全。刘燕,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要一个公道。你儿子,必须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直接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张浩在张建军的陪同下,去了派出所自首。
他承认了自己潜入我的店里,放置过期面粉的事实。
但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时糊涂,因为不满我对装修的事不管不顾,想给我个教训,跟他妈刘燕没有任何关系。
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知道,这是刘燕教他的。
这个女人,够狠,也够聪明。
她知道,只要她不被牵扯进来,张浩未成年,又是初犯,自首情节,最多也就是拘留几天,罚点款。
但如果她被认定是主谋,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果然,因为张浩的主动自首,并且积极赔偿我的经济损失(虽然那笔钱最后还是张建军出的),警方最终对他做出了行政拘留十天,罚款五千的处罚。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我没有继续追究。
因为我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把张浩送进监狱。
我的目的,是让张建军,让所有人看清楚,他们一家人,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更是为了拿到最关键的证据,为我的离婚,铺平道路。
张浩被拘留的第二天,我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我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解除与张建军的婚姻关系。
第二,女儿彤彤由我抚养,张建军每月支付抚养费。
第三,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我的烘焙店,是我婚前创立的,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婚后买的,但首付大部分是我出的,这部分需要厘清。
至于我给张浩买的那套房子,一百六十八万,是我在婚内,用我的个人收入支付的。
这笔钱,我要求,作为张建军对我个人财产的侵占,必须全额返还。
或者,从我们应分割的夫妻共同财产中,双倍扣除。
我的诉状,和所有证据,包括银行流水,购房合同,以及张浩栽赃陷害我的报案记录,一同递交到了法院。
张建军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他没想到,我来真的。
他冲到我住的酒店(我早就搬了出来),堵在门口,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林微,你非要做到这么绝吗?”
“绝?”我看着他这张憔悴又陌生的脸,“张建军,到底是谁绝?”
“是你儿子,为了装修钱,就能毁我生意的时候绝?”
“还是你前妻,躲在背后,算计我全部家产的时候绝?”
“又或者是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我,p都不敢放一个的时候,最绝?”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那……那都是误会……浩浩已经知道错了,他也受到惩罚了……”
“误会?”我打断他,“那一百六十八万,也是误会吗?”
“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的儿子买房?就因为我嫁给了你?”
“张建军,你扪心自问,这十年,我亏待过你吗?亏待过张浩吗?”
“我对你们,仁至义尽。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们把我当傻子,当冤大头,当取款机!”
“现在,这台取款机不想再为你们服务了,你们就觉得我绝情了?”
张建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喃喃地说:“可……可我们是夫妻啊……”
“从你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我推开他,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我听到他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一丝心软。
有些眼泪,不值得同情。
开庭那天,刘燕也来了。
她作为张建军的“亲属”,坐在旁听席上,眼神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地刮着我。
法庭上,我的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着事实,出示着证据。
张建军的律师,则围绕着“夫妻感情尚未破裂”,“赠与行为是你情我愿”这两点,进行辩护。
当我的律师,将那一百六十八万的购房款,定性为“以离婚为目的,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时,张建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当律师进一步提出,这笔钱,大部分来源于我的婚前财产转化,以及我个人经营所得,要求全额返还时,旁听席上的刘燕,终于坐不住了。
“法官!我反对!”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
“那笔钱,是她自愿给的!是为了我们家浩浩结婚用的!现在她想反悔,门儿都没有!”
法官敲了敲法槌,警告她遵守法庭纪律。
她却像疯了一样,继续大喊大叫。
“她就是不想我们家好过!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嫉妒我儿子有出息!这个恶毒的女人!”
“肃静!”
法警上前,将她带离了法庭。
整个法庭,都因为她这场闹剧,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看着张建军。
他低着头,双手捂着脸,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他是在为刘燕的撒泼感到羞愧,还是在为即将失去的一切感到痛苦。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休庭的时候,张建军找到了我。
“林微,我们……我们和解吧。”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房子……那套房子,我还给你。我们……我们不离婚,行不行?”
我看着他。
“张建军,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要的,不是那套房子。”
“我要的,是离开你们这一家子吸血鬼。”
“我要的,是后半辈子,能为自己,为我女儿,安安稳稳地活。”
说完,我转身就走。
最终,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支持我的离婚请求。
女儿彤彤的抚养权归我。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因为我能提供明确的出资证明,法院判定,房子归我所有,但我需要支付给张建军他应得的份额。
而我最关心的,那一百六十八万的购房款。
法院认定,这笔巨额款项的赠与,是在我不知晓张浩母子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发生的,且张浩后续的违法行为,严重伤害了夫妻感情,导致婚姻破裂。
张建军作为张浩的监护人和利益相关方,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判决张浩,应返还我全额购房款。
考虑到张浩没有偿还能力,这笔债务,由他的监护人,张建军,承担连带责任。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我哭了。
不是伤心,是释放。
我赢了。
不仅仅是赢了一场官司,更是赢回了我自己的人生。
几天后,张建军来找我,商量房子和还款的事。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又老了十岁。
“林微,那一百六十八万……我……我一下子拿不出来……”
“那就把张浩那套房子卖了。”我冷冷地说。
“可是……那是他的婚房……”
“那是用我的钱买的。”我打断他,“现在,我要把我的钱拿回来。天经地义。”
他沉默了。
最终,他点点头。
“好。”
房子挂出去卖了。
因为地段好,很快就找到了买家。
讽刺的是,卖房的钱,扣掉各种税费,刚好够还我那一百六十八万。
等于他们一家子,折腾了快一年,什么都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张建军搬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他提着一个旧皮箱,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家当。
我们站在这套曾经承载了我十年喜怒哀乐的房子里,相对无言。
“林微,”他最后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应该早点说。”
“我知道……晚了……”
他苦笑了一下,转身,拖着箱子,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剩下一片空茫。
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后来,我听人说,张建军跟刘燕,又住到了一起。
大概是患难见真情吧。
也可能是,他们发现,折腾了一圈,还是彼此最“合适”。
至于张浩,因为有了案底,原本还不错的工作,也丢了。
他的婚事,自然也黄了。
这些,我都是从小青嘴里听来的。
我没有去求证,也不感兴趣。
我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烘焙店的生意,在经历了那场风波后,反而更好了。
很多老顾客知道我的遭遇后,都特意过来支持我,说相信我的人品。
我把店面重新装修了一下,扩大了经营范围,还请了两个新的甜点师。
彤彤也适应了没有“张爸爸”的生活。
她很懂事,从来不问我为什么。
只是会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天,我带着彤彤去公园玩。
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彤彤在草地上放风筝,笑得像个小天使。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她,心里一片宁静。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久违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张浩。
“林……林阿姨。”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颓丧,也很胆怯。
我没说话。
“我……我就是想……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那时候……鬼迷心窍了……被我妈说的……”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他的话,说得语无伦次。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直到他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浩。”
我终于开口。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说完,我挂了电话。
然后,拉黑了这个号码。
我站起身,走向我的女儿。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彤彤仰着小脸,冲我笑。
“妈妈,快看!”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线。
风筝线,牢牢地攥在我的手心里。
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女儿的幸福,都将由我,也只能由我,自己掌控。
再也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夺走任何东西。
来源:情浓暮为友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