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拆迁款全给了儿子买房,儿媳却把我赶出家门,我笑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3 10:50 1

摘要:不是哈哈大笑,也不是冷笑,就是那种气血涌到头顶,眼前一阵发黑,然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扯着嘴角,发出一点“嗬嗬”的声音。

我把拆迁款全给了儿子买房,儿媳却把我赶出家门,我笑了。

真的,我当时真的就笑了。

不是哈哈大笑,也不是冷笑,就是那种气血涌到头顶,眼前一阵发黑,然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扯着嘴角,发出一点“嗬嗬”的声音。

像个破风箱。

我那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张倩,把我的行李箱“砰”地一声立在门外,金属拉杆撞在墙上,声音清脆得像一记耳光。

她双手抱在胸前,倚着崭新的防盗门,那门是我用拆迁款换的,最好的牌子,据说小偷见了都得绕道走。

“妈,您也别怪我。这房子是我跟林涛的,房本上没您的名儿。您天天在这儿,我们年轻人过日子,不方便。”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好不好。

我看着她。

她今天穿了件真丝的睡袍,淡粉色的,衬得她皮肤雪白。头发烫着时髦的大波浪,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下来,有种慵懒的美。

这是我儿子林涛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也是我,一个老太婆,曾经掏心掏肺对她好的儿媳妇。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想看看我儿子。

林涛呢?

我的好儿子,那个从小到大,我说一他不敢说二,那个拿到拆大红本时,抱着我哭,说“妈,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亲儿子。

他在门里。

我能听到他坐立不安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踏、踏、踏”,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弓着背,皱着眉,想出来,又不敢。

真是我的好儿子。

“林涛!”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干得像砂纸。

门里的脚步声停了。

然后是张倩不耐烦的声音:“叫什么叫!他上班累了一天了,您就不能让他清静清静?”

我笑了。

又笑了。

清静?

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让他不清静过?

他小时候要学钢琴,我和他爸,一个蹬三轮,一个在纺织厂三班倒,硬是凑钱给他买了架二手钢琴。邻居都说我们疯了,一个工人家庭,装什么阳春白雪。

他爸说,儿子喜欢,就让他学。砸锅卖铁也得供。

后来他爸工伤走了,我一个人供他读大学,读研究生。他每次打电话回来,第一句就是“妈,我没钱了”,我从来没有第二句话,永远是“好,妈明天就给你打过去”。

我挂了电话,就去工地背水泥。

五十公斤一袋,从一楼背到六楼,背一袋,挣五块钱。

我的腰就是那个时候坏的。

现在,我老了,动不了了,成了一个“不方便”的存在。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花了我小十万块的门,慢慢地弯下腰,想去拉我的行李箱。

腰椎里像有根钢针在搅,疼得我“嘶”地抽了口冷气。

我扶着墙,慢慢站直了,没再去碰那个箱子。

箱子也是新的,儿子和儿媳结婚时,我用厂里发的购物券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我自己的这个,还是当年出嫁时我妈给的木头箱子,早就被虫蛀了。

这个新箱子,是张倩淘汰下来的。

她说颜色太老气。

我看着箱子上那朵俗气的大红花,又想笑了。

我转过身,没再看那扇门。

小区里的路灯亮着,一盏一盏,把路照得雪白。这是高档小区,我那住了四十年的红砖厂老破小,跟这里比,就是个贫民窟。

可那个贫民窟里,有我的家。

有我和他爸的结婚照,有林涛从小到大所有的奖状,有那台被他弹得掉漆的旧钢琴。

现在,都没了。

变成了一百八十八万。

一串冷冰冰的数字。

然后,变成了一套一百四十平的精装大三房,房本上写着林涛和张倩的名字。

我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初秋的晚风有点凉,吹得我光秃秃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出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洗碗的围裙。

张倩说,她新买的洗碗机到了,让我以后别“好心办坏事”,把她几百块一个的盘子给刮花了。

我当时就把手里的盘子放下了。

我说,倩倩,这盘子是你昨天说想吃清蒸鱼,我特意跑了三公里去菜市场买的鲈鱼,盘子也是我用洗洁精泡了三遍,烫了三遍的。

她翻了个白眼,那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白眼。

“妈,我说的是这个吗?我是说,生活方式。您懂吗?生活方式不一样。”

然后,她就去卧室跟林涛嘀咕了。

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到林涛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高,后来,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再然后,张倩就出来了。

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掏了掏围裙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手机,钱包,钥匙,都在屋里那个“老气”的行李箱里。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汉。

还是个六十二岁的流浪汉。

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把一辈子的积蓄,连同安身立命的房子,全都给了儿子。

我以为我买的是后半生的安稳和亲情。

结果,我买了一张被单方面撕毁的,通往地狱的门票。

长椅是铁的,冰凉冰凉,那股寒气顺着我的尾椎骨,一点点往上爬。

我想起老邻居王姐。

拆迁的时候,王姐就劝我,说:“桂芬,你可得留个心眼。钱这东西,攥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你给儿子可以,别全给啊!给自己留条后路。”

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我拍着胸脯,一脸骄傲地说:“王姐,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是我亲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不给他给谁?他还能亏待我这个当妈的不成?”

王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她自己留了五十万,买了个市郊的一居室小房子,剩下的钱才给了她儿子。

当时我还觉得王姐太“自私”,太不信任孩子。

现在想想,我才是那个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我把儿子当成天,他把我当成脚底下可以随时甩掉的泥。

夜深了,小区里的人越来越少。

偶尔有晚归的车开进来,雪亮的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看到一对年轻夫妻,手牵着手,男的手里提着夜宵,女的笑着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真好啊。

我曾经也以为,我的儿子儿媳,也会是这样。

林涛刚把张倩带回家的时候,我高兴得三天没睡着觉。

张倩漂亮,学历高,在一家外企当主管,往我那老破小里一站,整个屋子都亮了。

我拉着她的手,从头到脚地看,越看越喜欢。

我把藏在箱子底,他爸留给我的那个金镯子拿出来,套在她手腕上。

我说:“倩倩,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妈一定对你好。”

她当时笑得可甜了。

“谢谢妈。”

为了让他们结婚,我拿出了所有的养老金,十万块。

张倩家要十八万八的彩礼,说这是她们那边的规矩。

我拿不出来。

我去找林涛,他低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妈,倩倩说了,彩礼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她没面子。”

我看着他被烟熏得发红的眼睛,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为难自己的亲妈?

我没说话,第二天,我回了趟娘家,跪在我弟弟弟媳面前,把剩下的八万八千块钱借来了。

我弟媳的脸,拉得像个长白山。

她说:“姐,不是我不借。你这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那个宝贝儿子,被迷了心窍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不许你这么说倩倩!她是个好孩子!”

我几乎是抢过那张银行卡,逃一样地离开了娘家。

从那以后,我弟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我把钱给了林涛。

他抱着我,哭了。

“妈,谢谢您。我跟倩倩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孝顺。

多好听的两个字啊。

现在听起来,却像个笑话。

婚后,他们住在租的房子里,我依旧住在老破小。

每个周末,我都会大包小包地提着菜,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给他们做饭,打扫卫生。

张倩嘴甜,一口一个“妈您辛苦了”,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我削好的水果,一边看韩剧。

林涛会过来帮我择菜。

张倩看到了,就会娇嗔:“哎呀老公,你别进厨房了,一身油烟味。快来陪我看电视。”

林涛就放下手里的菜,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听着客厅里他们俩的笑声,心里五味杂陈。

有点酸,又有点甜。

酸的是,儿子好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甜的是,他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当妈的,图什么呢?

不就图这个吗?

拆迁的消息下来时,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那么齐心协力。

为了多要点补偿,林涛请了年假,天天往拆迁办跑。张倩也动用了她的人脉,找了什么懂政策的朋友。

我呢,就负责后勤,天天在家炖汤,等他们回来。

最后,定下来了。

一百八十八万。

现金补偿,没有安置房。

拿到钱的那天晚上,林涛和张倩请我去了全聚德。

那是我们家第一次去那么高级的饭店。

林涛给我倒了一杯酒。

“妈,这杯酒,我敬您。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笔钱,您拿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张倩也在旁边附和:“是啊妈,您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我当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觉得我所有的苦,都值了。

我擦了擦眼泪,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傻孩子,妈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们还租着房子,这笔钱,正好拿去买个大房子。以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妈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林涛还要推辞。

张倩碰了碰他的胳膊,笑着对我说:“妈,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那我们就听您的。我们保证,一定买个大三房,把最大最朝阳的那间留给您。”

我信了。

我深信不疑。

我把卡的密码告诉了林涛。

第二天,卡里的钱就全被转走了。

他们看房,买房,装修,我一次都没去过。

张倩说:“妈,您不懂年轻人的审美。我们给您一个惊喜。”

我乐呵呵地等着。

搬家那天,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惊喜”。

房子很大,很亮,装修得像电视里的样板间。

我的房间,也确实是朝阳的。

可是,那是我所有东西里,唯一朝阳的。

我的旧家具,一件都不能搬进来。

张倩说,风格不搭。

我那张和他爸的结婚照,被塞进了床底。

张倩说,挂在墙上,不吉利。

我养了五年的那盆兰花,被放在了北边的阳台。

张倩说,她对花粉有点过敏。

我像个客人一样,住进了这个用我的全部身家换来的“家”。

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惹他们不高兴。

我早上五点就起床,轻手轻脚地去做早饭。中式的,西式的,换着花样来。

他们起床了,饭菜永远是温的。

他们去上班,我开始打扫卫生。地板要擦三遍,马桶要刷得能照出人影。

我不敢开电视,怕吵。

我不敢开空调,怕费电。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影子,一个高级保姆。

可我这个保姆,没有工资,还要看主人的脸色。

张.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嫌我做的菜油大,嫌我洗的衣服有褶子,嫌我走路声音响。

甚至嫌我,呼吸声太大。

有一次,我感冒了,咳嗽了两声。

她立刻从卧室冲出来,离我三米远,捏着鼻子说:“妈,您有病菌!能不能回您自己屋里去?”

那一刻,我的心,凉透了。

我看向林涛。

他站在张倩身后,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默默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错在,高估了亲情,低估了人性。

我错在,毫无保留地付出,却忘了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小区保安。

他站在不远处,拿着手电筒照着我。

“阿姨,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想站起来,腿却麻得一点知觉都没有。

保安大叔人不错,看我脸色不对,过来扶了我一把。

“您家住几号楼啊?我送您回去吧。”

我看着不远处那栋楼,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曾经是我以为的归宿。

现在,它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张着嘴,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我没家了。”

我说完这句,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保安大叔愣住了,手足无措。

“阿姨,您别哭啊……这……这大晚上的,您一个老人家,可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呢?

我抹了把脸,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露水。

我想起了王姐。

我能不能……去她那儿借住一晚?

可是,我怎么跟她说?

说我被儿子儿媳赶出家门了?

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当初我还教育她,说她自私。

现在,我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保安大叔看我抖得厉害,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阿姨,您要不嫌弃,先去我们保安亭坐会儿,喝口热水。您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说,我们帮您想办法。”

我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保安亭。

亭子不大,但很暖和。

他给我倒了杯热水,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我捧着杯子,一五一十地,把我这半年来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

我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傻的妈?

保安大叔听完,气得直拍大腿。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简直是白眼狼!!”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阿姨,您别怕!我们给您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

报警?

我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手。

“别……”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家丑不可外扬。

林涛毕竟是我儿子。他还要上班,还要在单位做人。

如果警察来了,邻居都知道了,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我真是……没救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还在为他着想。

保安大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阿姨!您就是心太软了!您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护着他!”

我低下头,说不出话。

是啊,我就是心太软。

软了一辈子。

结果,把自己活成了一滩烂泥。

“这样吧,”保安大叔想了想,“您有别的亲戚朋友的电话吗?我帮您打。”

我想起了王姐。

我报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王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喂?谁啊?”

“王姐……是我,桂芬。”

我的声音在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桂芬?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握着电话,泣不成声。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姐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比任何责备都让我难受。

“你现在在哪儿?”

“在……在小区保安亭。”

“在那儿别动!把电话给保安,我跟他说。”

我把电话递给了保安大叔。

他跟王姐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阿姨,您朋友马上过来接您。她说让您千万别多想,天大的事,有她呢。”

我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暖的。

王姐来得很快,打车来的。

她一进保安亭,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什么也没说,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桂芬,没事了。没事了。跟我回家。”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把这半辈子的委屈,这半年来的隐忍,全都哭了出去。

王姐的家,在城市的另一头。

一个很老旧的小区,但很干净。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给我找了睡衣,给我放了热水。

我泡在浴缸里,热水包裹着我冰冷的身体,我才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袋肿得像两个核桃。

这才半年,我好像老了十岁。

我走出浴室,王姐已经给我铺好了床。

她拉着我坐下。

“桂芬,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哭解决不了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王姐,我是不是很傻?”

王姐拍了拍我的手。

“傻。但是,天下的妈,有几个不傻的?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总觉得为儿女付出一切是天经地义。但是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一百八十八万,是你拿命换来的。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你不能便宜了那对白眼狼。”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房本上没我的名,钱也是我自愿给的。”

“自愿?你那叫附条件的赠与!你赠与的前提,是他们给你养老送终!现在他们把你赶出来了,就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我们可以去告他们!”

告他们?

告我的亲生儿子?

我光是想想,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王姐,不能告。他是我儿子……”

王姐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桂芬,你醒醒吧!他要是还当你是他妈,就不会让你在这个天气,连件厚衣服都没有,就被赶出家门!他心里只有他那个老婆!你再这么懦弱下去,你以后怎么办?去要饭吗?”

去要饭吗?

这三个字,像三把刀子,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是啊,我没钱,没地方住,一把年纪了,一身的病。

我不为自己争一争,难道真的要去天桥底下,跟那些流浪汉抢地盘吗?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我在想我的前半生。

我想我那个早逝的丈夫。如果他还在,他会不会也骂我傻?

我想我那个远在天国的妈。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过日子。可我把日子过成了一团糟。

我想林涛小时候的样子。

他发高烧,我背着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跑。

他第一次考一百分,我高兴得给他包了顿饺子。

他第一次拿到奖学金,给我买了一条红围巾。那条围巾,我现在还收在箱子里。

那些温暖的记忆,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我眼前闪过。

然后,画面定格在林涛躲在门后,不敢出来的那一刻。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冷了,变硬了。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

我对王姐说:“王姐,你陪我去找个律师吧。”

王姐的眼睛亮了。

“这就对了!桂芬,你能想通,太好了!”

找律师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王姐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做律师的。

我们约在一家茶馆见面。

律师姓李,很年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听我讲完我的故事,没有像保安大叔那样义愤填膺,也没有像王姐那样唉声叹气。

他只是很平静地问了我几个问题。

“阿姨,您当初给您儿子转账的时候,有说过这笔钱是用来买房,并且您要一起居住养老的吗?”

我点了点头:“说了。当时他媳妇也在场,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饭,说得清清楚楚。”

“有录音或者书面证明吗?”

我摇了摇头。谁家吃饭还录音啊。

“那有其他人证吗?比如当时在场的服务员?”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都过去半年多了,谁还记得。

李律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那您转账的凭证还在吗?”

“在!我用手机银行转的,有记录!”

“好。这是最关键的证据。”

李律师告诉我,我的情况,属于“附条件的赠与”。虽然没有书面协议,但根据我们国家的公序良俗和法律精神,子女对父母负有赡养义务。我将全部财产赠与儿子,其内在的、默认的条件就是希望儿子能履行赡养义务。

现在,他们把我赶出家门,显然没有履行这个义务。

我有权要求撤销赠与。

也就是说,我有权把那一百八十八万,要回来。

听完李律师的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好像落了地。

但另一块石头,又悬了起来。

真的要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吗?

李律师看出了我的犹豫。

他说:“阿姨,我建议,我们先发一封律师函过去。这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给对方一个协商解决的机会。如果他们愿意把钱退还给您,或者拿出一部分钱给您另外购置房产,那就不需要走诉讼程序了。”

我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

我还是……不想跟林涛在法庭上见。

律师函很快就写好了。

李律师念给我听。

信里的措辞很严谨,很克制,只是陈述了事实,并提出了我的诉求:要么,一次性返还一百八十八万元赠与款;要么,为我购置一套不低于六十平米的两居室,并每月支付三千元生活费。

我听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曾经最亲密的人,现在,却要用这种方式来对话。

真是天大的讽刺。

律师函是通过快递寄出去的。

寄出去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林涛的电话。

这是我被赶出家门后,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电话一接通,他就在哭。

“妈……您怎么能这样……您怎么能去找律师……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听着他的哭声,我的心又软了。

“林涛,不是妈要逼你。是你们……是你们先把妈赶出来的。”

“那是我跟倩倩吵架,她在气头上!您就不能体谅一下吗?她怀孕了,情绪不稳定!您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张倩怀孕了。

我要当奶奶了。

我下意识地问:“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了。本来想过几天,等稳定了再告诉您,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

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我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他的妈妈,把我赶出了家门。他的爸爸,对此袖手旁观。

然后,他的爸爸打电话来,让我体谅他怀孕的妈妈。

我该说什么?

我说恭喜你?

我说妈错了,妈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们添乱?

我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林涛,还在继续哭诉。

“妈,您快去把那个什么律师函撤了吧。这要是让我单位领导知道了,我这辈子就毁了!倩倩也说了,只要您把律师函撤了,她就让您回来住。”

让?

这个字用得真好。

那个家,是用我的钱买的。现在,我回去住,居然需要她的“让”。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林涛,妈不回去了。”

“为什么啊妈!您还在生气吗?我替倩倩给您道歉!您回来吧,啊?孩子不能没有奶奶啊!”

孩子。

他又拿孩子来压我。

这是我最大的软肋。

我几乎就要动摇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张倩隐约的声音。

“跟她废什么话!就说没钱!让她去告!我看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

原来,这通电话,是张倩在背后遥控指挥的。

林涛的哭诉,道歉,不过是在演戏。

演给我这个傻子看。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对电话说:“林涛,你听好了。妈不要你们的道歉。妈只要我的钱。或者,给我买一套房子。你们自己选。三天之内不给答复,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我的手抖得厉害。

王姐走过来,给我递了杯水。

“他打来的?”

我点了点头。

“说什么了?”

“他说张倩怀孕了。让我回去。”

王姐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可别犯糊涂!这是他们的糖衣炮弹!用孩子来绑架你!”

我惨笑了一下。

“王姐,你放心。我没那么傻了。”

我把刚才听到的张倩的话,学给了王姐听。

王姐气得脸都白了。

“好啊!好一对狗男女!演双簧演到老娘头上来了!桂芬,这次你绝对不能心软!我们跟他们斗到底!”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的心里,也下着一场倾盆大tou雨。

接下来的三天,是漫长的煎熬。

林涛没有再打电话来。

我每天都坐立不安,一会儿觉得他们会妥协,一会儿又觉得他们会狗急跳墙。

我吃不下,睡不着。

王姐看我这样,天天开导我。

“桂芬,你别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精神,准备战斗。”

她拉着我,去逛公园,去跳广场舞。

我看着那些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个个精神矍铄,笑得开怀。

我突然觉得,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年轻的时候,为丈夫,为儿子。

老了,还是为儿子。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为自己笑一次?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李律师的电话。

他说,对方律师联系他了。

他们同意协商。

约在明天上午,在李律师的事务所。

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二天,我特意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穿上。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是我唯一一件没放在行李箱里,而是挂在王姐家的衣服。

我对着镜子,把花白的头发梳理整齐。

镜子里的人,苍老,憔悴,但眼神,却比以前坚定了一些。

王姐陪我一起去的。

我们到的时候,林涛和张倩已经在了。

半年不见,林涛瘦了,也憔悴了,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张倩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裙子,看不出肚子,但脸上那种倨傲的神情,丝毫未减。

看到我,林涛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叫了声:“妈……”

张倩则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我的心,已经不会再为他们的态度起任何波澜了。

我平静地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李律师和对方的律师,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

协商开始。

对方律师先开口,姿态放得很高。

他说,张倩确实有言语不当的地方,但那是因为怀孕初期,情绪波动大,情有可原。

他说,林涛作为儿子,始终是孝顺母亲的,只是在妻子和母亲之间,有些为难。

他说,把我赶出家门,只是一场“误会”。

他最后总结,我们毕竟是一家人,闹上法庭,对谁都不好。他们的当事人,愿意做出让步。

我静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真会说啊。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一场“误

会”,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

李律师笑了笑,把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王律师,我们还是谈点实际的吧。这是我当事人的诉求,你们看一下。”

对方律师拿起文件,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把文件递给张倩。

张倩扫了一眼,“嗤”地一声笑了。

“一百八十八万?还要一套两居室?妈,您这是抢劫啊?”

她终于正眼看我了。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没有理她,我看着林涛。

“林涛,你的意思呢?”

林涛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张倩替他回答了。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钱,没有!房子,更没有!您要是想回来住,可以。以前那间房,还给您留着。每个月,我们再给您一千块钱生活费。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一千块。

在这个城市,一千块钱能干什么?

够她买一件衣服,还是够她做一次头发?

她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我还没说话,王姐先忍不住了。

“一千块?张倩,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桂芬姐那一百八十八万,给你们买了多大的房子?现在就给一千块,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张倩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我不是外人!我是桂芬的姐姐!我看不惯你们欺负老实人!”

“欺负?”张倩冷笑,“到底是谁欺负谁?拿着我们家的钱,回头就来告我们!天底下有这样的妈吗?”

“你们家?”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张倩,你再说一遍,那是谁的家?”

张倩被我问得一愣。

我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那套房子,首付,装修,家电,哪一分钱,是你张倩挣的?哪一分钱,是他林涛挣的?”

“那是我住了四十年的家,是我丈夫拿命换来的工伤赔偿,是我在工地上背水泥,一袋一袋背出来的血汗钱!”

“你住着我的房子,睡着我的床,现在,你告诉我,那是你的家?”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我指着林涛。

“还有你!我的好儿子!你告诉我,你妈被你老婆赶出家门的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你在装死!你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你还算个男人吗?”

林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头埋得更低了。

“你现在跟我说,她是孕妇,让我体谅她?那我问你,谁来体谅我?我六十二了!我有高血压,我有腰椎病!我被你们赶出来的时候,身上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我差点冻死在外面!那个时候,你们在哪儿?”

整个事务所,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这个一辈子都温顺懦弱的人,身体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张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大概也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她眼里,我应该永远是那个唯唯诺诺,任她拿捏的乡下老太婆。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笑了,就是那天晚上,在门外的那种笑,“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要把我的钱,我的房子,我的尊严,全都拿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我说完,坐回沙发上,心脏怦怦直跳。

李律师适时地开口了。

“王律师,我当事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你们没有协商的诚意,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到时候,不光是财产纠纷,我们还会向媒体披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想,对于您当事人的工作和声誉,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这话,是说给张倩听的。

她在一个很注重形象的外企工作。

如果闹大了,她这个主管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张倩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狠狠地瞪了林涛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都是你这个惹的祸”。

她和她的律师,到旁边的小会议室里,商量了很久。

我和王姐,李律师,谁也没说话。

我看着窗外,天,好像晴了一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出来了。

对方律师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李律师,我们商量了一下。我当事人,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最终,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

他们不用返还全部的钱款。

但是,他们需要在一个月之内,支付给我八十万。

这八十万,是我后半生的保障。

协议签完字,张倩看都没看我一眼,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涛走在最后。

他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一辈子,也怨了一辈子的儿子。

我摇了摇头。

“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眼圈红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追着张倩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不恨了。

也不爱了。

就像看着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姐扶着我,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外面的阳光,很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桂芬,你真棒。”王姐由衷地说。

我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我用那八十万,在王姐住的小区,也买了一套一居室。

就在她家对门。

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我把和他爸的结婚照,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买了很多花,把小小的阳台,装点得像个花园。

我弟听说了我的事,带着弟媳,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我。

弟媳拉着我的手,哭了。

“姐,都怪我当初说话太难听。你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

“不怪你。是我自己傻。”

我们一家人,又和好如初。

我每天,和王姐一起,去买菜,去跳舞,去公园晒太阳。

我们还报了个老年大学,我学了国画,她学了书法。

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这么快乐过。

我再也没有见过林涛和张倩。

听说,他们为了凑那八十万,把新房子做了二次抵押,背上了沉重的贷款。

听说,张倩生了个儿子。

听说,他们经常吵架。

这些,都是听说。

与我无关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林涛。

想起他小时候,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甜甜地叫“妈妈”。

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疼。

但,也只是一点点了。

就像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偶尔,天气变化时,会隐隐作痛。

但它提醒我的,不是仇恨,而是教训。

人这一辈子,为别人活得太久了,总要留点时间,为自己活一次。

今天,我的国画得了老年大学画展的一等奖。

我画的是一株兰花。

在清冷的月光下,独自开放,不为取悦谁,只为自己的芬芳。

我给它题了四个字:

新生。

来源:雪色染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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