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诱惑,像是逗弄一只她认为无关紧要的宠物。她斜倚在学校天台栏杆上,傍晚的风吹起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拂过她那张足够让许多男生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脸。
上篇
姐姐打赌说,只要我能让她自闭症弟弟开口说一句话,就给我一千块。
我每天去他家,讲学校里有趣的事,他从不理我。
三个月后,我决定放弃,轻声说:“其实我是因为喜欢你姐姐才来的。”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痛苦:“她……不值得。”
第二天,校花姐姐找到我,脸色苍白:“你赢了,但请你离他远点。”
“为什么?他昨天开口说话了。”
她颤抖着递过一个日记本:“他写满了你的名字,还有……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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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赌约
“一句话,一千块。”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诱惑,像是逗弄一只她认为无关紧要的宠物。她斜倚在学校天台栏杆上,傍晚的风吹起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拂过她那张足够让许多男生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脸。
我,周正,在她面前,大概就是那些“许多男生”中的一个。平凡,不起眼,唯一突出的可能就是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不,是很多点的——表达欲。用死党的话说,我这张嘴,一天二十四小时待机,聒噪得像个坏了开关的收音机。
此刻,这台“收音机”因为校花突如其来的提议,罕见地卡了壳。
“什……什么意思?”我眨了眨眼,怀疑风太大自己听错了。
林薇红唇微勾,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商品。“我弟弟,林默。他有点……自闭。不怎么跟人交流,几乎不说话。”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你不是最能说吗?去跟他说话,只要他能回应你一句,无论什么,我给你一千。”
一千块一句。
我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这大概相当于我在学校门口那家奶茶店兼职快一个月的收入。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为……为什么是我?”喉咙有些发干。
“因为你话多啊。”林薇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带了点轻嘲,“而且,看起来你很需要钱,不是么?”
她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扎在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是,我需要钱。家里的条件只能算勉强支撑我在这座大城市读书,任何额外的开销都显得捉襟见肘。林薇显然看出了这一点。
一股混合着窘迫和被轻视的恼怒冲上头顶,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机会”的诱惑在滋滋作响。更重要的是,提出这个赌约的人,是林薇。我偷偷喜欢了她整整一年,从大一迎新会上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那一刻起。她像一颗遥远而夺目的星星,而我,连仰望都显得小心翼翼。
此刻,这颗星星居然主动向我提出了“邀约”,哪怕这邀约听起来如此荒谬甚至带着羞辱。
“怎么样?不敢?”林薇挑眉,激将法用得拙劣却有效。
“谁不敢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去就去!说话嘛,这个我在行!”
林薇笑了,那笑容很美,却像隔着一层冰。“很好。地址我发你手机。记住,每天放学后去,至少待满一小时。我会……确认的。”
她把“确认”两个字咬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第二章:初遇沉默
按照林薇给的地址,我站在了一栋高级公寓楼楼下。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光,冰冷而昂贵。这和我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按下门铃后,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林薇请的保姆,张姨。她显然提前得到了通知,见到我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低声嘱咐:“小默在画室,他……不太喜欢被打扰,你尽量……安静点。”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她走了进去。
公寓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空旷得没有什么烟火气。张姨把我带到一扇虚掩的房门前,指了指里面,便默默走开了。
我推开门。
那是一间朝南的房间,采光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景象。但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空旷。一个画架,一个放着颜料的小推车,地上铺着防止颜料滴落的旧布,还有……一个背对着我,坐在画架前的少年。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棉T恤,身形清瘦,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服着。他正专注地看着画布,手里的画笔蘸取颜料,然后落下,动作缓慢却稳定。
这就是林默。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又自然:“嗨,林默是吧?我是你姐姐的同学,周正。你姐姐让我来……陪你聊聊天。”
没有回应。
甚至连画笔的节奏都没有丝毫改变。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不存在的空气。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旁边不远处站定,尽量不去看他的画,以免显得冒犯。“那个……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我们班那个教马哲的老头,你知道吧?他上课的时候……”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我精心准备好的“趣闻”,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点突兀。我说了足足十分钟,期间手舞足蹈,试图增加故事的生动性。
林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着。他的侧脸线条清晰,皮肤很白,睫毛很长,和林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林薇是外放的光彩夺目,而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波澜都隐藏在寂静之下。
我的独角戏唱得有点干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了上来。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我言语轰炸完全免疫的人。
第三章:独角戏
第一天,无功而返。
第二天,我改变了策略,不再讲学校的事,而是说起了我看的漫画,喜欢的篮球明星,甚至是我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我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林默沉默。
第三天,我带来了一副象棋,摆在他旁边,自己跟自己下,一边下一边讲解棋路,仿佛在举行一场一个人的大师赛。
林默沉默,画笔在画布上勾勒出我看不懂的线条。
第四天,第五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像个定点打卡上班的播音员,只是唯一的听众,从不给我任何反馈。画室里通常只有我的声音,以及画笔摩擦画布、调色盘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我开始观察他。他作画的时候非常专注,眼神清澈却空洞,好像透过画布在看另一个维度的东西。他吃得很少,动作总是慢半拍,对周围的一切都缺乏兴趣。但张姨照顾他很细心,他也似乎很依赖张姨安排的一切,遵循着某种固定的程式生活。
我带来的小零食,他从不碰。我试图和他分享的音乐,他耳机都不摘。我就像个透明人,或者说,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无人喝彩的小丑。
有时,我会遇到林薇。她通常只是站在画室门口,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几分钟,然后离开。从不问我进展,也从不和林默说话。那种态度,不像姐姐关心弟弟,更像是一个监工在检查项目的进度。
“你弟弟……他一直都这样吗?”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在门口拦住她问。
林薇瞥了我一眼,眼神淡漠:“不然呢?你以为我那一千块一句那么好赚?”
她的话像冷水浇头。是啊,好赚的话,也轮不到我了。
第四章:习惯成自然
一个月过去了。
我对着一面墙说话的本事与日俱增。最初的功利心、挫败感,似乎都被这日复一日的沉默磨平了些棱角。我甚至开始有点习惯这种奇怪的“陪伴”。
我不再总是绞尽脑汁地想段子,有时候,我只是安静地坐在他不远处的窗台上,看着楼下街道车水马龙,或者低头玩手机,偶尔自言自语几句今天食堂的菜咸了,或者抱怨一下某个变态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
我不再刻意去窥探他的画,虽然有时候余光能扫到一些浓郁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看不懂,但感觉有种压抑的力量。
我开始注意到他一些极细微的习惯。比如,他画画时,如果颜料快用完了,他会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调色盘的边缘。比如,他喝水的时候,会先很小口地抿一下,然后才会正常喝。比如,天气好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他会微微眯一下眼,像只慵懒的猫。
这些发现毫无用处,无法帮助我赢得赌约,却让我潜意识里,不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价值一千块一句话”的任务目标。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活在一个我无法进入的堡垒里。
张姨对我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有时会给我倒杯水,还会小声跟我说:“小默他……其实知道你来了。你说话的时候,他画笔停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这话让我精神一振,虽然下一次去,面对的依旧是彻底的沉默。
希望像微弱的火星,闪一下,又熄灭了。
第五章:裂痕
两个月。
我的“广播”内容越来越随意,甚至开始说一些我自己的烦恼。比如家里打电话来说妈妈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比如担心下学期的奖学金,比如……我偷偷喜欢一个女孩,却不敢告白。
说到最后这个话题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默。他正给画布上一片深蓝色的背景添加白色的斑点,像星空。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我自嘲地笑了笑。跟一个自闭症患者说这些,我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偶尔,我会在公寓里碰到林薇和她那些光鲜亮丽的朋友。他们大声谈笑,讨论着最新的奢侈品、派对和出国旅行。他们的世界喧嚣而华丽,与画室里那个寂静的少年形成的对比,尖锐得刺眼。
有一次,林薇的一个朋友,一个染着夸张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好奇地探头进画室,用打量稀奇动物的眼神看着林默,语气轻佻:“薇薇,这就是你那个‘星星的孩子’弟弟?长得还挺帅嘛,可惜了。”
林薇站在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别打扰他,我们走吧。”
那一刻,我看到林默握着画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有些泛白。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林默。那种被当作异类、被展览、被怜悯又带着轻视的目光,让我觉得无比难受。
“他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看世界。”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生硬。
粉头发女孩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林薇,嗤笑一声,挽着林薇走了。
林薇临走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警告,或许还有一丝……意外?
我转过头,林默已经恢复了作画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紧绷只是我的错觉。
但我知道,不是。他听到了,也感受到了。
那堵密不透风的墙,似乎裂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第六章:动摇
裂痕的出现,并没有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林默依旧沉默。
但我的心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初是为了钱,以及一点点接近林薇的私心。现在,林薇依旧是我遥不可及的梦,而那一千块一句的诱惑,在日复一日的徒劳中,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和不真实。
我更多地开始担心,我这样每天闯入他的世界,喋喋不休,是不是其实是一种打扰?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只是因为无法表达,所以才选择无视?
我问张姨:“我这样……会不会让他更不舒服?”
张姨摇摇头,叹了口气:“小默以前……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理。现在,至少你来了,这屋子里多了点别的声音。是好是坏,我也说不好。但太太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太太?”
“就是小默的妈妈,去世很多年了。”张姨眼神黯淡了一下。
我沉默了。原来他和我一样,也失去了生命中的重要一部分。
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悄悄滋生。
我看着画室里那些堆积起来的画作,那些浓烈到化不开的色彩,扭曲却充满张力的线条。它们是不是就是他无法说出口的内心世界?狂暴的,孤独的,或者是……痛苦的?
我第一次,真正地对这个沉默的少年,产生了超越赌约的好奇和……关心。
第七章:决定
整整三个月。
九十个下午,超过九十个小时的单方面输出。
我库存里所有的笑话、趣事、人生感悟,甚至我那点可怜的隐私,都快被掏空了。而林默,除了那次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再没有给过我任何回应。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马拉松,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死党拍着我的肩膀:“周正,算了吧!三个月,屁都没放一个,你那校花摆明了耍你玩呢!一千块一句?做梦呢!”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这本来就是个荒谬的赌约,我像个傻子一样坚持了三个月,已经成了朋友圈里的一个笑话。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面对林薇时,那种心动的感觉正在变淡。她依旧美丽,但那份美丽背后冰冷的算计和对我长久无果的隐隐不耐,让我感到心寒。
为了一个不再那么心动的目标,和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继续消耗自己,值得吗?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金灿灿地洒满整个画室。林默在画一幅新的画,这次的主体颜色是温暖的橙色和黄色,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压抑。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老位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做出了决定。
放弃吧。
第八章:告别
最后一个下午。
我心情意外地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感。
我像往常一样,跟他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没有刻意准备,只是随意的闲聊。
“今天天气真好啊,林默。”
“楼下那家面包店出新口味的菠萝包了,闻着挺香,下次……哦,没有下次了。”
“我可能……明天就不来了。”
说到这句时,我停顿了一下。画架前的身影似乎有那么零点一秒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作画的节奏。大概又是我的错觉吧。
我笑了笑,有点苦涩,更多的是释然。
时间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腿。走到画室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依然背对着我,清瘦的背影在温暖的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孤寂。这三个月,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徒劳地留下了一些很快就会消散的音波。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不甘、遗憾,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或许是因为,这是我坚持了三个月的一件事,哪怕它毫无结果。
我吸了口气,用很轻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最初,却最终让我决定放弃的秘密:
“其实……我之所以答应你姐姐来这里,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以为,这样能离她近一点。”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跟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说这些,大概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树洞,来埋葬我这三个月的徒劳和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我拉开门,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困了我三个月的地方。
就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声响的瞬间——
一只微凉的手,猛地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量很大,攥得我生疼。
我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林默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就站在我身后,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他那双总是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剧烈而痛苦的情绪。
他仰头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挣扎着要冲破某种无形的枷锁,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
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带着撕裂般的沙哑:
“她……不、值、得。”
第九章:风暴前夜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以及耳边那三个清晰无比的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
他说话了。
林默说话了!
不是模糊的音节,不是无意识的呓语,是完整的,有针对性的,充满情感的一句话!
“她……不值得。”
三个字,像三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挣脱他的手。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那双总是蒙着雾气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里面翻涌着痛苦、急切,还有……一种深切的担忧?
他在为我担心?因为我说我喜欢林薇?
“你……”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林默看着我,眼神复杂,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我无法立刻理解的东西。他嘴唇又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攥了一下我的手腕,然后猛地松开,转身快步走回了画架前,背对着我,恢复了那个拒绝交流的姿态。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但手腕上残留的痛感和那三个字的余音,无比真实地提醒着我——不是幻觉。
他真的开口了。
因为我说,我喜欢林薇。
而他说,她不值得。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狂喜(赌约成功了!)、震惊(他居然会说话!)、疑惑(为什么是这句话?)、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安(“不值得”是什么意思?),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张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周,要走了吗?”
我才猛地回过神,仓促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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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