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上辈子他为白月光让我惨死大西北,这次我连夜逃往黑省避难 上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30 00:00 1

摘要:指尖触到军区大院铁门的那一刻,童娇娇猛地缩回手,冰凉的触感带着临死前砂砾刮过脸颊的痛楚,密密麻麻啃噬着她的神经。

上篇

重生后我立刻去军区离婚,军官老公却当场撕了申请书。

上辈子他为白月光让我惨死大西北,这次我连夜逃往黑省避难。

火车开动时,他却用军装裹住我颤抖的肩膀:“童娇娇,你偷了我东西。”

我冷笑:“除了离婚证,我什么都不要。”

他忽然咬住我耳垂:“把我的心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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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到军区大院铁门的那一刻,童娇娇猛地缩回手,冰凉的触感带着临死前砂砾刮过脸颊的痛楚,密密麻麻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抬头,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院墙内那几株白杨树叶子绿得晃眼,不是她闭眼前那片灰蒙死寂、只有风沙呜咽的西北荒原。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她二十五岁这年,回到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陆振军,结束长达三年的特殊任务,刚刚返回军区,还没来得及踏进家门的这一天。

上辈子,就是今天,她满心欢喜,甚至带着几分羞涩,换上最好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早早守在门口,等来的是他裹着一身寒气,进门后看她的第一眼,然后是冰冷没有半分温度的一句:“童娇娇,我们离婚。”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守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守着活寡,替他伺候年迈多病的奶奶直到送终,应付着各色打量她这个“不下蛋的母鸡”的目光,就等来这么一句。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哭,闹,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最后被他一句冷静自持的“没有感情基础,分开对彼此都好”打发了全部。

后来呢?后来她死活不肯离,他便由着她,却在她老家表叔出事,求到他面前时,条件谈得清楚明白——她签字离婚,他出手捞人。

她签了字,拿着薄薄一张离婚证,被他“妥善安排”去了大西北,美其名曰支援建设,实则流放。不到一年,她就病倒在那片不毛之地,咳血咳到肺叶子都疼,死的时候,身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意识涣散时,她好像听见来看她最后一眼的人唏嘘,说陆参谋长的心上人,那位叫文工团的台柱子苏晓曼,终于调回他身边了。

她这才恍然,原来不是没有感情,是他的感情,从没给过她。

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是濒死的感觉太过真实。童娇娇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

不喜欢她是吧?正好,她也不喜欢他了。

这辈子,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离婚,立刻,马上!然后,离开这里,远远地避开上辈子那条通往死亡的轨迹。她记得清楚,离婚后不到半年,一场波及甚广、风声鹤唳的运动就会开始,她这种无依无靠又有“黑历史”的离婚女人,最容易被人捏住当典型,最终被扔到大西北。

她得走,去黑省,那里有她一个早年嫁过去的远房表姐,虽然关系淡了,但总能寻个落脚处,避开这场灾祸。

深吸一口气,童娇娇不再犹豫,推开铁门,径直走向那栋她住了三年,却从未让她感到过一丝温暖的二层小楼。

她从卧室五斗橱最底下,翻出那本鲜红的结婚证,指尖在上面停顿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塞进随身挎着的军绿色帆布包里。同时塞进去的,还有她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票证和一小叠钱,以及一张早已泛黄、写着表姐地址的纸条。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往外走,没有半分留恋。

军区办公楼,肃穆安静,走廊里回荡着她布鞋踩在水磨石地面的轻微声响。找到挂着“参谋长陆振军”名牌的办公室门,她抬手,叩响。

“进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

童娇娇推门而入。

办公室宽敞简洁,陆振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还穿着带有风尘仆仆痕迹的作训服,领口解开一颗,露出半截锁骨的硬朗线条。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鼻梁高挺,眉骨投下淡淡的阴影,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童娇娇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这张脸,曾经是她少女时代全部的光,后来成了困住她一生的梦魇。此刻再看,除了冷,还是冷。

她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极快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找到这里。

“有事?”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审视。

童娇娇不废话,直接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份今早趴在缝纫机上匆匆写就、字迹却异常坚决的离婚申请书,啪的一声,拍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纸张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可见书写人下笔时的用力。

“陆振军,我们离婚。”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没有任何哽咽,没有任何犹豫,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振军垂眸,视线扫过那张纸。

【离婚申请书】

申请人:童娇娇。

理由:感情破裂,自愿解除与陆振军同志的婚姻关系。

最下面,是她的签名,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操练口号声,隐隐约约。

陆振军没动,也没看那份申请书,目光重新抬起,锁住她,比刚才更深,更沉,带着一种研判的意味。

童娇娇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显示出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倔强。

几秒后,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理由?”

“纸上写得很清楚,感情破裂。”童娇娇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漠。

陆振军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极轻的一声,却像是敲在人心尖上。“我昨天刚回来。”

“所以呢?”童娇娇几乎要冷笑出来,“陆参谋长是在提醒我,你回来了,我这三年守活寡的日子就该感恩戴德,立刻扑上来对你嘘寒问暖,然后继续守着这空壳子婚姻,直到你下一次不知道多久的任务,或者……”直到你为了你的心上人,再次把我一脚踢开?

后面的话,她咽了回去,没必要。

陆振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更或许是不适应她此刻的态度。在他印象里,童娇娇是怯懦的,顺从的,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不会主动提出离婚。

“我不同意。”他吐出四个字,干脆利落。

童娇娇瞳孔一缩,心头火起。不同意?上辈子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凭什么不同意?”她语气陡地拔高,“陆振军,这三年你在外面是死是活我都不清楚,我一个人守着你们陆家,伺候奶奶养老送终,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回来了,一句交代没有,我连离婚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刻意提起奶奶,是想激起他一丝愧疚,好让他痛快签字。

然而,陆振军只是看着她,眼神深得像潭水,半晌,才道:“军婚,不是儿戏。”

“儿戏?”童娇娇气笑了,胸口剧烈起伏,“你觉得我是在儿戏?好,那你告诉我,这三年,你把我当什么?摆在屋里的摆设?替你尽孝的工具?陆振军,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情绪有些失控,前世今生的委屈和怨恨交织,冲得她眼眶发酸,但她死死忍住,绝不在他面前掉一滴泪。

陆振军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发红的眼圈,看着她紧咬的下唇,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他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目前不行。”他最终,还是这句话,语气甚至没有多大波澜,“我刚归队,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这个时候离婚,影响不好。”

又是影响!上辈子他就是用“影响”二字,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影响?”童娇娇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陆参谋长的前途,自然比我这微不足道的人生重要。那你什么时候觉得‘影响’好了,通知我一声?”

她说着,伸手想去拿回那张申请书,“既然你现在不签,那我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纸张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更快地按住了那张纸。

下一秒,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童娇娇眼睁睁看着那份承载着她逃离希望和决心的申请书,在他手中被干脆利落地撕成两半,四半,碎片纷纷扬扬,被他随手扔进了脚下的字纸篓。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童娇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

他居然撕了?!

陆振军迎着她愤怒的目光,面色不变,只淡淡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家里没菜了,你先去买菜,晚上我回家吃饭。”

语气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地吩咐着妻子。

童娇娇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死死盯着他,盯着这张冷硬英俊,却让她从骨子里感到寒冷的臉。

好,很好。

陆振军,你以为撕了申请书,我就没办法了吗?

这辈子,我不是上辈子那个任由你搓圆捏扁的童娇娇了!

她没再说话,甚至连争吵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完全陌生的眼神,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高跟鞋?她没穿,穿着的是最普通的布鞋,跑在军区的水泥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陆振军站在原地,看着被她用力甩上、还在微微震颤的办公室门,眉头缓缓拧紧。

他低头,看向字纸篓里的碎纸片,目光落在那个鲜红的手印上,停留了许久。

方才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冰冷,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恨意?

为什么?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三年不见,他这个一向温顺甚至有些懦弱的妻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童娇娇一路跑出军区大院,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身后没有人跟来,才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是因为跑得急,而是气的,也是怕的。

他不肯离!他居然不肯离!

这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就因为她主动提出离婚,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他不离,她也要走!必须走!离不了婚顶多是身份上还是个已婚妇女,但人必须离开这里,避开几个月后的那场风波。

去黑省!立刻就走!

她不敢回那个所谓的家,直接去了汽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去省城的长途汽车票。到了省城,再转火车去黑省。

坐在嘈杂混乱的长途汽车上,闻着空气中混合着汽油、汗水和各种行李包裹的味道,童娇娇紧紧抱着怀里的帆布包,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农田,村庄,树木……熟悉的景象渐渐变得陌生。

她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是真的离开了这片生养她,却也埋葬了她一次的土地。

没有不舍,只有一种挣脱牢笼的迫切,和对未知前路的惶然。

无论如何,总比留在这里,重复上辈子的悲剧强。

颠簸了几个小时,到达省城时,已是下午。童娇娇片刻不敢耽搁,又直奔火车站。

省城火车站人流量更大,南来北往的旅客,扛着大包小包,挤挤攘攘。空气污浊,各种口音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

童娇娇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售票窗口,排队,买到了一张当晚开往黑省哈市的硬座车票。

看着那张薄薄的、印着黑色字体的车票,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

只要上了车,就好了。

距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敢乱跑,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抱着膝盖蹲坐下来,默默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火车站内亮起了昏黄的灯。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本站开往哈市方向的K566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广播里传来检票通知,童娇娇一个激灵,立刻站起身,随着人流,朝着检票口涌去。

通过检票口,踏上站台,夜晚凉飕飕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煤烟和铁轨的味道。

绿皮火车像一条疲惫的钢铁长龙,静静地卧在轨道上。

她找到自己所在的车厢,顺着拥挤的人流,艰难地往上挤。

就在她一只脚刚踏上车门踏板,准备奋力挤上去的时候,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突然从后面,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童娇娇浑身一僵,骇然回头。

站台昏暗摇曳的灯光下,陆振军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外面罩着常服外套,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着。他似乎是匆忙赶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还有些未平复的急促,一双深邃的黑眸,在灯光下沉得吓人,正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抓住了企图逃跑的猎物。

童娇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她的?!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遍了全身,让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放手!”她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想要甩开他的钳制,“陆振军你放开我!”

可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周围的旅客好奇地看着这对拉扯的男女,但看到他身上的军装,又都不敢多管闲事。

“跟我回去。”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还有一丝压抑着的,她听不懂的怒气。

“我不回去!”童娇娇尖叫,另一只手死死扒住车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你放开我!我要上车!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陆振军重复了一遍,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猛地用力,将她往后一带。

童娇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扒着门框的手被迫松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直接撞进他坚硬滚烫的怀里。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和皂角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她惊恐地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站台的灯在他头顶,光线从他军帽的帽檐下漏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格外深邃,也格外危险。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童娇娇,你偷了我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

偷东西?她偷他什么了?她除了那张离婚申请,什么都没拿他的!不,离婚申请还被他撕了!

屈辱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陆振军你混蛋!谁偷你东西了!除了离婚证,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看清楚,我拿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她指着自己背着的帆布包,眼眶红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她这副浑身是刺、如同被逼到绝境小兽的模样,陆振军眼底翻涌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就着她挣扎的力道,再次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然后用他身上那件挺括的军装外套,将她整个人,连同她因为愤怒和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肩膀,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

隔绝了站台嘈杂的声音,也隔绝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她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她冰凉的耳垂,用一种近乎嘶哑、带着某种破釜沉舟般狠戾的嗓音,咬字清晰地,说出了那句让她如遭雷击的话——

“把我的心还给我。”

童娇娇僵住了,连挣扎都忘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混乱中听错了。心?他还会有心?上辈子看着她病死大西北都无动于衷的男人,此刻竟在她耳边说着如此荒唐的话!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想嘲讽,想质问,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军装外套上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她,让她一阵阵发晕。

“列车即将启动,请送亲友的旅客尽快下车……”广播再次响起,带着催促的意味。

陆振军手臂箍得更紧,几乎是将她半抱半拖着,带离了车厢门口。童娇娇反应过来,开始更猛烈地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划过,留下几道红痕。

“放开!陆振军你这个疯子!我要上车!让我走!”她嘶喊着,声音带了哭腔,是急的,也是恨的。

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但触及陆振军冷冽的眼神和那身军装,又都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多管闲事。

“同志,这是……”列车员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

陆振军一手紧紧箍着童娇娇,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军官证,快速在列车员面前晃了一下,声音沉稳不容置疑:“家属闹脾气,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不下车。”

家属?闹脾气?童娇娇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咬他一口。

列车员显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理解,理解。”随即吹响了哨子,示意关门。

“不——!”童娇娇看着缓缓关闭的车门,看着里面那些即将驶向她渴望的自由天地的陌生面孔,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她的理智。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车轮缓缓转动,带着她最后一丝希望,哐当哐当地驶离了站台,消失在夜色中。

站台上瞬间空旷了许多,只剩下他们这对拉扯的男女,和几个零星的工作人员。

童娇娇脱力般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冰凉的,带着死寂的味道。

完了,她走不掉了。

陆振军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和那冰凉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闷的疼。他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失去光彩的眼睛,那股从得知她不见时就升起的恐慌和怒气,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松开了一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她,而是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他的手指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刮过她细嫩的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

“哭什么。”他声音低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

童娇娇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他:“陆振军,你到底想怎么样?上辈子害死我还不够,这辈子还要继续把我困在身边折磨吗?”

“上辈子?”陆振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眉头紧锁,“童娇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童娇娇一愣,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下说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绝不能让他知道。

“没什么。”她扭开头,声音冰冷,“我只是不明白,陆参谋长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肯放我自由?是觉得我童娇娇好欺负,还是留着我有别的用处?”

“谁跟你说我不爱你?”陆振军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烦躁和……无奈?

童娇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回头,直视着他:“爱我?陆振军,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结婚三年,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加起来有三个月吗?你了解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越说越激动,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和怨恨倾泻而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任务,你的前途!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我离婚!现在又跑来跟我说爱?你的爱就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你的爱就是在我签字离婚后把我打发到西北自生自灭?!”

陆振军的脸色在她一句句的控诉中,变得越发沉凝。他抓住她话语里的关键信息:“我什么时候……把你打发到西北?”

“你还想装傻?”童娇娇冷笑,“不是你安排的‘支援建设’吗?不是你说那里适合我‘重新开始’吗?陆振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占了你陆太太的位置,碍了你和那位苏晓曼同志的眼吗?”

苏晓曼?

陆振军眸色一沉,终于抓住了她这反常态度的关键线索。他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充满恨意和绝望的眼中找出答案。

“所以,你是因为苏晓曼?”他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不然呢?”童娇娇嗤笑,“难道陆参谋长还想告诉我,你心里只有我,容不下别人?”

陆振军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浑身竖起了尖刺的妻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怯生生、带着讨好眼神望着他的女孩判若两人。这三年,或者说,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她面前嚼了舌根?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站台的夜风越来越凉。

陆振军不再与她争辩,直接脱下军装外套,将她单薄的身子更紧地裹住,然后半强制地揽着她,朝站台外走去。

“先回家。”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不是我的家!”童娇娇挣扎。

“童娇娇!”陆振军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眼神锐利如鹰,“在你还是我合法妻子的期间,那里就是你的家。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他的目光太过慑人,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童娇娇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知道,硬碰硬,她绝不是他的对手。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只是任由他带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走出火车站,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早已等在路边。司机看到他们,立刻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陆振军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对司机吩咐:“回军区大院。”

“是,参谋长。”

车子平稳地驶离火车站,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将省城的喧嚣远远抛开。

车厢内一片死寂。

童娇娇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黑暗,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逃跑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吗?

不,绝不!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一次不行,就两次。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他,一定要去黑省,避开那场要命的灾祸。

陆振军坐在她旁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她刚才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上。

不爱她?离婚?打发去西北?苏晓曼?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混乱。他承认,这三年他忙于任务,确实忽略了她。他也承认,当初结婚是组织介绍,加上奶奶喜欢她,他并没有投入太多感情。甚至这次回来,他最初的想法也确实是觉得两人没有感情基础,分开对彼此都好。

但……那是在他推开家门,没有看到那个预想中怯懦身影之前。

是在他听到警卫员汇报,她买了去省城的车票,行色匆匆之后。

是在他一路追到火车站,看到她要踏上离开的列车,心头涌起那股近乎毁灭性的恐慌之前。

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好像生命中某个重要的部分,即将彻底失去。

还有她刚才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指控……

事情,绝对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必须弄清楚。

车子驶入军区大院,在家属楼前停下。

陆振军先下车,然后伸手去拉童娇娇。童娇娇甩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看也不看他,径直朝屋里走去。

屋内的摆设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冰冷,没有烟火气。

童娇娇直接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反锁了。

陆振军站在客厅里,听着那声清晰的落锁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想敲门,最终却还是放下了。

他转身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陆振军。”他声音低沉,“帮我查两件事。第一,我出任务这三年,家里,特别是童娇娇,都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越详细越好。第二,文工团的苏晓曼,最近有没有和童娇娇有过接触,或者……在外面说过什么关于我和童娇娇的话。”

挂了电话,陆振军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思浮动。

卧室里,童娇娇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绝望。

她该怎么办?这个男人太强大,太敏锐,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真的能逃掉吗?

她想起上辈子死前的孤寂和痛苦,想起西北风沙的凛冽……不,她不能再经历一次!

童娇娇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一定有办法的。既然直接走不掉,那就想办法让他主动放她走。

他不是在乎前途吗?不是怕影响不好吗?

那她就闹,闹得他不得不离婚!

打定主意,童娇娇从地上爬起来。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振军还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回过头。

童娇娇走到他对面,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语气却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陆振军,你不离婚是吧?好,那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尽任何妻子的义务。你休想碰我一下!而且,我会让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你陆参谋长是怎么冷落妻子、逼得妻子要离家出走的!”

她等着他发怒,等着他斥责她不懂事,不顾大局。

然而,陆振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难辨。半晌,他掐灭了烟蒂,走到她面前。

他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童娇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以。”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想怎么样,随你。”

童娇娇愣住了。

他……他竟然不生气?

陆振军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继续道:“但是,在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前,你不能离开军区大院。这是命令。”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

童娇娇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命令?他居然对她用“命令”?!

这一夜,注定无眠。

童娇娇躺在冰冷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而书房里的陆振军,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童娇娇那些充满恨意的话,和她那双绝望冰冷的眼睛。

他拿起笔,在空白的信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最终,写下了三个字——

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诡异而僵持。

童娇娇果真如她所说,不再做饭,不再收拾屋子,对陆振军视而不见。他回来,她就回卧室反锁门;他出门,她就在客厅里发呆,或者故意把收音机开得很大声。

她甚至真的跑出去,跟大院里的几个军属闲聊,话里话外透露出丈夫冷落、婚姻不幸的意思。

然而,效果甚微。

陆振军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照常早出晚归,对家里的冷锅冷灶和凌乱环境视若无睹。偶尔在家,也只是待在书房处理公务。对于大院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似乎完全没听见。

倒是大院里的一些人,看童娇娇的眼神渐渐变了。从前是同情她守活寡,现在却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毕竟陆参谋长刚执行完重要任务回来,忙是正常的,她这样闹,实在有些不体谅人。

童娇娇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心里又急又怒。她没想到陆振军的脸皮这么厚,也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军人的崇敬和对“组织纪律”的服从。

她的“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这天下午,童娇娇正在屋里心烦意乱,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陆振军,没好气地不想开。

“嫂子?嫂子在家吗?”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

童娇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文工团演出服、容貌俏丽、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正是苏晓曼。

童娇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苏晓曼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嫂子,听说陆参谋长回来了,我代表文工团来看看你们。这是一点心意。”

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屋里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童娇娇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语气冷淡:“他不在家。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苏晓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绽开更灿烂的笑:“没关系,交给嫂子也一样。陆参谋长这次立了大功,真是辛苦了……”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压低声音,“嫂子,你也别太担心了,虽然这次任务危险,但陆参谋长能力出众,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以后就好了。”

这话听着是安慰,却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童娇娇的心窝。像是在提醒她,她这三年所有的担忧和等待,在别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甚至不值一提。

童娇娇看着她那张娇媚的脸,想起上辈子听说她最终和陆振军在一起的消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是啊,他平安回来了。所以,苏同志可以放心了,以后也不用再‘代表’文工团这么费心来看望了。毕竟,瓜田李下,避嫌的道理,苏同志应该懂吧?”

苏晓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童娇娇,似乎没料到这个一向懦弱的女人会说出如此尖刻的话。

“嫂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

“我什么意思,苏同志心里清楚。”童娇娇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冷意,“请回吧。”

说完,她不再看苏晓曼青红交错的脸色,直接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童娇娇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发泄后的快意。

上辈子,她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这辈子,她不要再忍了!

门外,苏晓曼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狠狠跺了跺脚,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她提着篮子,转身快步离开。

晚上,陆振军回来了。

他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比前几天更冷。童娇娇坐在客厅里,看到他进来,眼神像冰碴子一样扫过他,带着明显的厌恶和……恨意?

他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

吃饭时(他自己从食堂打回来的饭),童娇娇依旧沉默。

陆振军放下筷子,看着她,忽然开口:“今天苏晓曼来了?”

童娇娇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冷笑:“怎么?陆参谋长消息这么灵通?是心疼了?怪我给她脸色看了?”

陆振军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平静地说:“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童娇娇一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振军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没有解释。他只是查到了些许眉目,苏晓曼确实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各种名义来家里“探望”过几次,并且在外面说过一些模棱两可、容易引人误会的话。

虽然还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童娇娇态度大变的主要原因,但清理掉这些不必要的干扰,是第一步。

童娇娇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里更加烦躁。他永远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清楚,让她猜,让她不安。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她摔下筷子,起身又回了卧室。

陆振军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

几天后,陆振军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带来了更详细的信息。包括童娇娇这三年如何独自应对奶奶的病逝,如何被大院某些人明里暗里嘲讽,以及……苏晓曼几次“巧合”地与童娇娇相遇,说过的那些关于“陆参谋长任务危险”、“他与文工团联系密切”等话语。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陆振军与苏晓曼有私情,但这些点点滴滴,足以在一个孤独等待三年的女人心里,埋下怀疑和怨恨的种子。

陆振军看着调查报告,久久沉默。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三年,她过得远比他想象的艰难。而他,作为她的丈夫,从未给过她丝毫依靠和安全感。

甚至他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离婚……

他揉了揉眉心,一股沉重的愧疚感压上心头。

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这次,门没有锁。

他推门进去,看到童娇娇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侧影单薄而寂寥。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而冰冷。

“有事?”

陆振军走到她面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这三年……忽略了你。对不起。”

童娇娇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陆振军……在跟她道歉?

随即,她嗤笑出声:“陆参谋长的道歉,我可受不起。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签字离婚,放我自由,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陆振军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那股烦躁又升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

“离婚的事,以后再说。”他转移了话题,“过两天,有个军区内部的联谊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童娇娇想也不想地拒绝。她不想跟他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扮演什么恩爱夫妻。

“必须去。”陆振军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这是政治任务。”

又是任务!童娇娇恨透了这个词。

“要去你自己去!”

“童娇娇!”陆振军加重了语气,“你是我陆振军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有些事情,不是你躲就能躲掉的。出席晚会,是让你,也是让所有人,认清这个事实。”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童娇娇心头一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到了她还想逃跑的意图?

最终,在陆振军的强势要求下,童娇娇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去参加晚会。

晚会那天,陆振军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合身的的确良连衣裙,颜色是时下很少见的浅蓝色,样式也新颖。

童娇娇看着那件裙子,没有动。

“换上。”陆振军将裙子放在床上。

童娇娇咬了咬唇,拿起裙子,走进了卫生间。

当她换好裙子走出来时,明显看到陆振军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她本就长得清秀,皮肤白皙,这三年虽然过得清苦,但底子还在。这件浅蓝色的裙子衬得她更加温婉动人,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显出不盈一握的纤细。

陆振军走上前,将一个丝绒盒子递给她。

童娇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坠子是一颗小小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认得这条项链,是陆家奶奶留下来的,据说只传给长孙媳妇。上辈子,直到奶奶去世,她都没能得到这件东西。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振军。

陆振军避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不自然:“奶奶留下的,你戴着吧。”

童娇娇心里五味杂陈。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这辈子却在她决意离开时,轻易得到了。

她沉默着,没有动。

陆振军拿起项链,走到她身后,亲手为她戴上。

微凉的指尖偶尔划过她颈后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他动作有些生疏,扣了好几下才扣上。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好了。”他低声说,退开一步。

童娇娇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崭新裙子、戴着珍珠项链的自己,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

晚会设在军区礼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当陆振军带着童娇娇走进会场时,原本喧闹的会场有了瞬间的安静。

几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陆振军一身笔挺军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而他身边的童娇娇,浅蓝衣裙,珍珠项链,温婉清丽,站在他身边,竟没有丝毫逊色,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陆参谋长和他爱人关系紧张,他爱人整天闹离婚吗?这看起来……不像啊?

尤其是那些原本听过童娇娇“诉苦”的军属,此刻更是满脸疑惑。

陆振军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手臂自然地揽住童娇娇的肩膀,带着她走向前排的领导席位。

童娇娇身体僵硬,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很多人看着。”

童娇娇只能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落座后,不断有人过来和陆振军打招呼,目光都会在童娇娇身上停留片刻,说着“参谋长和爱人真是郎才女貌”之类的客套话。

陆振军一一应对,态度从容,偶尔还会侧头看童娇娇一眼,眼神里带着外人看来堪称“温柔”的笑意。

童娇娇如坐针毡,只觉得他那虚假的温柔比冰冷的命令更让她难受。

苏晓曼也来了,穿着华丽的演出服,正准备上台表演。当她看到陆振军和童娇娇并肩坐在一起,尤其是看到童娇娇颈间那条她觊觎已久的珍珠项链时,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童娇娇感受到她那怨毒的目光,心里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晚会进行到一半,有舞会环节。

音乐响起,不少人步入舞池。

陆振军站起身,向童娇娇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众目睽睽之下,童娇娇无法拒绝,只能将手放在他掌心。

他的手很大,很暖,带着薄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带着她滑入舞池。他的舞步娴熟稳健,引领着她。童娇娇会跳舞,是结婚前奶奶硬逼着她学的,说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两人配合得居然还不错。

灯光摇曳,音乐舒缓。

陆振军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和那颗温润的珍珠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今天很漂亮。”他低声说,声音在音乐声中有些模糊。

童娇娇身体一僵,没有回应。

“娇娇。”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不是连名带姓,而是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缱绻的意味。

童娇娇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是她看不懂,也不敢看懂的。

“我们……”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能不能……重新开始?”

音乐声,人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童娇娇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近乎恳求的神色,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重新开始?

多么诱人的四个字。

如果是在上辈子,他刚回来时对她说这句话,她一定会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可是现在……

她想起了西北荒原上的风沙,想起了病痛缠身时的孤寂绝望,想起了死亡降临时的冰冷……

那些刻骨的痛苦,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重新开始”就能抹去的。

她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清醒而冰冷。

“陆振军,太晚了。”

她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僵硬。

音乐还在继续,舞步也未停歇,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降至冰点。

晚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那晚之后,陆振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甚至比之前更甚。他不再试图与她沟通,只是将她看得更紧,几乎断绝了她所有单独外出的可能。

童娇娇也懒得再闹,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她记得,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边境局势紧张,陆振军所在部队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紧急拉动演习。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无暇他顾。

果然,几天后,命令下达,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所有人员取消休假,集结待命。

陆振军接到通知,必须立刻返回部队。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童娇娇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我很快回来。”他说,“在家……等我。”

童娇娇没有回答。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童娇娇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她准备得更充分。她没有再去买火车票,那样太容易被查到。她记得省城有个长途汽车站,有发往邻省的班车,可以从那里中转去黑省。

她收拾好必要的物品和所有钱票,在陆振军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晨,趁着天色未亮,悄悄离开了军区大院。

她一路步行,然后搭乘公共汽车,辗转来到了那个相对偏僻的长途汽车站。

买了票,坐在候车室里,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童娇娇的心跳得很快。

这一次,应该能成功了吧?

然而,就在她即将检票上车的时候,几个穿着便装,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拦住了她。

“童娇娇同志吗?”为首一人出示了证件,“我们是军区保卫科的,请跟我们回去一趟。”

童娇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又被带回了军区大院,这一次,直接进了保卫科的询问室。

无论她怎么解释,对方只是反复询问她独自离开、前往外省的目的。

童娇娇咬死了说是去探亲。

“探亲?据我们了解,你在黑省并没有直系亲属。而且,为什么选在陆参谋长执行紧急任务的时候离开?你的行为很可疑,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

童娇娇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陆振军竟然防备她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动用了保卫科的力量!

她被变相软禁在了家里,门口有人看守。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几天后,陆振军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演习结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他径直回到家,推开房门,看到坐在客厅里,眼神空洞、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童娇娇。

他挥手让看守的人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振军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底带着血丝,下巴上还有新冒出的胡茬,显然这几天也没休息好。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童娇娇缓缓抬起眼,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是。”她回答,只有一个字,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陆振军的心脏像是被这个字狠狠刺穿。他看着她毫无光彩的眼睛,想起调查报告中她这三年的孤苦,想起她晚会舞池中那句“太晚了”,想起保卫科汇报她被抓回来时那绝望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用强的,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甚至,会把她推得更远。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童娇娇以为他又要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时,他却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

他拿出信纸和笔,背对着她,开始书写。

童娇娇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两张纸。

他走到她面前,将其中一张纸递给她。

童娇娇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离婚申请书。理由栏写着:夫妻感情破裂,经协商,自愿解除婚姻关系。下面,他已经签好了名字——陆振军。字迹力透纸背。

“签字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苍凉。

童娇娇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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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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