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一刻,当李伟双膝跪地,在我面前泣不成声时,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用心血和爱浇灌了七年的婚姻,我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庭,原来只是一座建立在谎言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碎得无声无息。
那一刻,当李伟双膝跪地,在我面前泣不成声时,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用心血和爱浇灌了七年的婚姻,我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庭,原来只是一座建立在谎言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碎得无声无息。
整整七年,我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丈夫体贴,儿子乖巧,生活平淡却温馨。我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尤其是对我的儿子安安。他每一次咳嗽都牵动我的心弦,他饭碗里多吃的一口米饭都能让我高兴半天,他在墙上画下的每一道身高线,都像是刻在我心上的年轮。
我爱他,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可我从未想过,这一切的起点,竟然源于一个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周二下午,在市儿童医院生长发育科那条被消毒水气味浸透的、泛着白光的走廊里。
第1章 一句问话
“陈静,安安的号,到我们了。”
我正出神地看着走廊尽头窗外那棵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香樟树,婆婆张桂兰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我赶紧回过神,牵起身边安安的小手,低声对他说:“安安,走了,进去见医生阿姨,要乖哦。”
安安仰起小脸,冲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总是这么乖巧,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站在同龄的孩子堆里,总要矮上一截。这正是我今天带他来医院的原因。
安安今年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开学第一天排座位,老师直接把他安排在了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我倒不是在意座位前后,只是看着他站在队伍里,比身边的小朋友们明显矮了半个头,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
我和丈夫李伟的身高都不算矮,我一米六五,他一米七八,按理说孩子的身高不会是问题。可安安从小就长得慢,胃口也不算好。我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牛奶、鸡蛋、牛肉,一天都没断过,可他就像一棵长不大的小树苗,吸收不到养分。
婆婆张桂兰总说:“男孩子发育晚,你急什么?你看他爸,初中才开始蹿个子,不也长到一米七八了?你别天天瞎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做母亲的,哪能真的不操心。眼看着班里其他孩子都像雨后春笋一样往上长,安安却还在原地踏步,我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终于,在又一次家长会上,看到安安和同桌的身高差后,我下定决心,挂了全市最好的儿童生长发育科专家的号。
诊室里人不多,很安静。坐诊的是一位姓王的女医生,五十岁上下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和蔼。
“王医生,您好。”我把安安领到她面前,递上厚厚一沓病历和检查单,“这是我儿子,叫李安。他今年六岁了,身高只有108厘米,比同龄孩子矮太多了,我想请您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安安身上,温和地笑了笑:“小朋友,别紧张,阿姨看看。”
她让安安站到墙边的身高测量仪上,又仔细检查了他的手掌和骨骼,然后拿起桌上的生长曲线图,一边比对一边问了些常规问题,比如出生时的情况、平时的饮食习惯、睡眠质量等等。
我都一一作答。安安是足月顺产,出生时六斤二两,一切正常。平时吃饭是有点挑,但营养基本能跟上。睡眠也很好,九点准时上床。
王医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她放下笔,又一次仔细地端详着安安的脸,然后抬头看向我,问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确定,这孩子六岁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但这句话落在我耳朵里,却像一声惊雷。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意思是,”王医生指了指安安的手腕,又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骨龄片,“从骨龄来看,这孩子的骨骼发育大概在七岁半到八岁之间,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通常这种情况,意味着他的生长潜力可能提前消耗了,未来的生长空间会比同龄人小。但这只是一个方面。”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变得审视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更在意的是,他的面容、牙齿的替换情况,还有一些身体发育的细微特征,都不太像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倒更像一个快八岁的孩子,只是个子矮小而已。所以,我才问你,你确定他的出生日期没有记错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医生,一个权威的专家,怎么会问出这么荒谬的问题?我自己的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记错他的生日?
“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安安是六年前的9月10号出生的,出生证明、户口本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记错?”
婆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医生,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日子错不了!是不是您看错了?”
王医生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反驳而生气,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语气依旧专业而冷静:“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作为医生,我必须根据我观察到的所有体征提出可能性。孩子的骨龄确实是超前的,这在临床上很常见,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干预手段来延缓。但我刚才提到的其他体征,综合起来看,确实存在年龄上的疑点。这对于我们后续判断他的生长潜力和制定治疗方案非常重要。”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许只是个体差异。这样吧,你们先去做个生长激素激发试验,看看他自身分泌的生长激素水平够不够。结果出来我们再谈。”
我浑浑噩噩地拿着缴费单走出了诊室,脑子里全是王医生那句“你确定孩子六岁吗?”。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荒谬,太荒谬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快,手心全是冷汗?我低头看着安安,他正仰着头,一脸不解地望着我:“妈妈,你怎么了?那个阿姨为什么说我不是六岁呀?”
我蹲下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医生阿姨看错了。安安当然是六岁,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可那个挥之不去的疑问,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悄然种下。
第2章 第一道裂缝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婆婆张桂兰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抱怨。
“现在的医生,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什么都不懂,张口就来。咱们安安怎么可能不是六岁?这不是咒人吗?我看她就是想让我们多做检查,好多赚钱!”
“小静,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安安就是长得晚,没别的事。”
我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应声。我的脑子很乱,王医生那冷静而笃定的眼神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她不像是在信口开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她根据专业知识判断出的事实。
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质疑一个孩子的年龄?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安安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我的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爱他胜过一切。可那个问题,就像一个幽灵,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安宁。
回到家,李伟还没下班。我把安安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婆婆还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念叨着医院的事。
我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安安从小到大的照片。从襁褓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幼儿,再到如今背着小书包的学童。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他的成长,也记录着我作为母亲的喜悦和辛劳。
我一张张地看过去,试图从这些照片里找出什么线索,来反驳王医生的话。可看着看着,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却慢慢浮现在眼前。
安安似乎真的比同龄的孩子早慧一些。他学说话、学走路都比邻居家的孩子早。不到两岁,就能说完整的句子。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也夸他懂事,自理能力强,比班里其他孩子都成熟。
以前,我只当是自己的儿子聪明,还为此沾沾自喜。可现在想来,这些“早慧”的表现,会不会是因为……他根本就比我们以为的要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安安的生日,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阵痛了一天一夜,李伟和婆婆都在产房外守着,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怎么可能记错?
晚上七点,李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笑着问:“怎么样?带安安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婆婆立刻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抢着回答:“别提了!碰到个庸医!说咱们安安不像六岁的,你说可笑不可笑?还让我们做了一堆检查,白花了好几千!”
李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听医生瞎说,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咱们安安身体好着呢,就是个子长得慢点。别担心了,啊?”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掌心温暖而有力。若是平时,我肯定会被他安抚下来。但今天,我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是的,是慌乱。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吃晚饭的时候,我没什么胃口,只是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李伟和婆婆倒像没事人一样,一个劲儿地给安安夹菜,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刻意地轻松。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放下筷子,看着李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李伟,你还记得安安出生的那天,具体是几点吗?”
李伟夹菜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怎么突然问这个?当然记得了,晚上八点多嘛,护士抱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是9月10号,对吧?”我又追问了一句。
“对啊,9月10号,教师节嘛,多好的日子。”李伟笑了笑,但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小静,你怎么了?还在想医生说的话?都说了别信了。”
婆婆也板起脸,教训我:“陈静,你是不是魔怔了?自己的儿子哪天生的都开始怀疑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把这事忘了!”
他们的反应,看起来天衣无缝。一个觉得我莫名其妙,一个觉得我大惊小怪。可我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我总觉得,他们在合力掩饰着什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李伟躺在身边,呼吸均匀,似乎早已熟睡。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医生的话,李伟和婆婆的反应,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拉开了电视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我们家所有的重要证件,用一个牛皮纸袋装着。我想找找安安的出生证明,亲眼确认一下上面的日期。
可我翻遍了整个纸袋,户口本、房产证、我们的结婚证……所有的证件都在,唯独没有安安的出生医学证明。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一个如此重要的证件,怎么会不见了?是随手放在别的地方了,还是……被人刻意藏起来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夜色深沉,窗外一片寂静,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这个谜团的核心,就是我最爱的儿子。
第3章 上锁的抽屉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魂不守舍。白天在公司上班,脑子里却全是安安的事情。工作频频出错,连领导都找我谈了两次话,问我最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只能勉强笑着应付过去。家里的事,我该怎么说?说我怀疑我儿子的年龄不对?说出来恐怕只会被当成精神有问题。
那个关于出生证明的疑问,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我旁敲侧击地问过李伟几次,他都说不记得放在哪里了,还反过来安慰我,说一个证件而已,丢了就丢了,反正户口都上好了,没什么影响。
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我心里的怀疑就越是疯长。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在家里寻找。书房、卧室、储藏间……所有可能存放证件的角落,我都翻了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那个周六的下午。
李伟和婆婆带安安去游乐场了,我借口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留在了家里。空荡荡的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主卧床头柜那个常年上锁的抽屉上。
那是李伟的专属抽屉,里面放着他的一些私人用品和文件。他很看重隐私,从我们结婚开始,这个抽屉就一直锁着,钥匙也由他自己保管。我尊重他,从未想过要去打开它。
但今天,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想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我找到备用钥匙串,一把一把地试。当其中一把小小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钥匙插进锁孔,并顺利转动时,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东西不多,几份保险合同,一本旧相册,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木盒子。我的视线直接被那个木盒子吸引了。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一块李伟父亲留下的旧手表,几封泛黄的信,以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的手颤抖着,将那张纸拿了出来。
展开的瞬间,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那正是我找了许多天的,安安的出生医学证明。
我迫不及待地看向“出生日期”那一栏,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睛上。
日期清清楚楚地写着:X年8月5日。
X年,比我记忆中的年份,早了一年。
如果这张证明是真的,那么安安,我的儿子,他不是六岁,而是七岁。不,马上就要满八岁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却重若千斤。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我记忆中的生产经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难道都是假的吗?如果安安不是我以为的那天出生的,那……那天在医院里经历了一切的我,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炸开,每一个都让我感到窒息。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李伟他们回来了。
我迅速回过神,慌乱地将出生证明塞回木盒,锁好抽屉,把钥匙放回原处。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老婆,我们回来啦!你看安安,抓娃娃抓了个大金刚!”李伟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客厅传来。
我走出卫生间,看着李伟和安安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废墟。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走过去,抱了抱安安。
“真棒。”我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这个我儿子的父亲,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他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惊天的秘密?
这个家,这个我曾经以为是避风港的地方,在这一刻,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缝,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塌。而我,就站在这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第4章 一堵沉默的墙
自从发现了那张真正的出生证明,我就像一个揣着秘密的间谍,生活在自己的家里。每一天都像在演戏,我要在李伟和婆婆面前,扮演一个毫不知情的妻子和儿媳。
这种感觉糟透了。
我看着李伟,他依然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会给我一个拥抱,吃饭时会给我夹菜,晚上会和我聊聊公司里的趣事。他的体贴和温柔一如既往,可在我看来,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虚伪的滤镜。
我看着婆婆,她依旧热络地张罗着一日三餐,对安安嘘寒问暖。可她每次看向我时那略带探究的眼神,都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他们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沉默的墙,将我隔绝在外。而墙的那一边,是他们共同守护的秘密。
我决定不再忍耐。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选择了一个只有我和李伟在家的晚上。安安已经睡了,婆婆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坐在沙发上,将那张我偷偷复印下来的出生证明,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李伟,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
李伟的目光落在复印件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先是震惊,随即眼神变得躲闪,不敢看我。
“你……你从哪儿弄到的?”他声音发虚。
“这不重要。”我盯着他的眼睛,“重要的是,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安安,他是不是已经快八岁了?”
李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低下了头,双手插进头发里,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但愤怒的火焰却越烧越旺。我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和我婆婆,联合起来欺骗我整整七年。
“为什么?”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要骗我?我记忆里生安安的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李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哑着嗓子说:“小静,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我好?”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却带着泪,“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当傻子一样骗了七年?李伟,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的!小静,你冷静点听我说!”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让我生疼,“你还记得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备孕了两年一直没动静。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说我的身体有问题,我们能有孩子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当然记得。那段时间,是我们婚姻里最灰暗的日子。每一次看到验孕棒上那一条孤零零的红线,我的心都会往下沉一分。李伟也因此变得沉默寡言,情绪低落。
“后来,你不是去做了治疗吗?过了半年,我们就有了安安啊。”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话里找到一丝希望。
李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治疗……没有用。医生早就给我判了死刑。是我,是我骗了你。我说治疗有效果了,让你重新燃起希望。”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那安安……”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那个最可怕的猜测,已经在我脑海里成型。
“安安……他不是我们亲生的。”
李伟终于说出了那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他是……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那家人太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正准备把他送人。我知道你有多想要一个孩子,我怕……我怕我告诉你我生不了,你会离开我。所以我……我就和我妈商量,做了这辈子最混蛋的一件事。”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个被掩盖了七年的真相。
原来,在我“怀孕”的那段时间,他给我吃的那些所谓的“保胎药”,其实只是一些维生素。他和我婆婆,用一个又一个谎言,为我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境。他们算好了时间,将刚出生不久的安安抱了回来,然后制造了一个我“早产”的假象。
至于我记忆中那场刻骨铭心的生产……
“那天,你因为吃了我妈给你炖的汤,里面放了安神的药材,所以一直昏昏沉沉的。我们把你送到一家小诊所,那里的医生是我们找好的。他们……他们给你制造了生产的假象。等你清醒过来,安安就已经在你身边了。你当时太虚弱,又太高兴,根本没有怀疑。”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丈夫,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表情,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他怎么可以?他和我婆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们不仅剥夺了我拥有一个亲生孩子的权利,还用一个巨大的骗局,操控了我整整七年的人生。我这七年来所有的喜悦、担忧、付出,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一步步地后退,仿佛他是某种会传染的病毒。
“别碰我。”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第5章 风暴的中心
那一夜,我和李伟分房睡了。或者说,我一夜没睡。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李伟的坦白,像一场海啸,将我原有的认知和情感全部摧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
我的丈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个家,是一个用谎言搭建起来的舞台,只有我一个演员,在毫不知情地卖力表演。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婆婆张桂兰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我,她脸上堆起笑容,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我冰冷的眼神后,讪讪地闭上了嘴。
李伟也从主卧出来了,眼眶通红,显然也一夜未眠。
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安安像往常一样,背着小书包,乖巧地坐在桌边喝牛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看我,又看看李伟,小声问:“爸爸妈妈,你们吵架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揪。
看着安安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我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化作了无尽的酸楚。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他是这个巨大骗局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强忍着泪水,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安安快吃饭,上学要迟到了。”
送安安去学校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安安几次想和我说话,都被我沉默的态度挡了回去。到了校门口,他下车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妈妈,你今天……会来接我吗?”
“会。”我点点头,“妈妈会来。”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我哭我的愚蠢,哭我的七年青春,哭我被践踏的信任和感情。我更哭安安,那个我视若生命的孩子,我该如何面对他?
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爱他吗?
答案是,能。
哭过之后,我的脑子反而清醒了许多。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七年来,我为他付出的心血是真的,我抱着他度过的无数个日夜是真的,他带给我的快乐和慰藉也是真的。我们之间那份深厚的母子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他就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但是,李伟和张桂란的欺骗,我无法原谅。
这不是一件小事,这不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是一种情感上的操控。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生育工具和养育机器。
我回到家,李伟和婆婆都在客厅等着我,像是在等待审判。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伟慌了,冲过来按住我的手:“小静,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我们谈谈,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走好不好?”
婆婆也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静啊,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老李家不能没有后啊!安安这么乖,你忍心让他没有妈妈吗?”
“闭嘴!”我猛地回头,冲着她吼了出来,“你没有资格提安安!你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只把他当成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的爆发让婆婆愣住了,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甩开李伟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李伟,我们离婚吧。”
“不!我不离!”李伟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小静,我承认我错了,我混蛋!可我爱你啊!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怕失去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冷笑一声,“你骗我的时候,想过给我机会吗?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七年,现在让我给你机会?李伟,你毁掉的是我们之间最基本的东西——信任。没有了信任,我们还剩下什么?”
我推开他,继续收拾东西。我的动作决绝而迅速,每一件衣服,每一本书,都像是在告别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李伟看着我,眼神从哀求,到绝望,最后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突然冲到我面前,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一个在我面前永远挺直腰板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老婆,我求求你,别走……别离开我和安安……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婆婆也吓坏了,瘫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将房间里飞舞的尘埃照得一清二楚。
而我们三个人,就处在这场由谎言引发的风暴中心,每个人都被撕扯得面目全非。
第6章 废墟上的光
李伟的下跪和痛哭,并没有动摇我的决心。
哀莫大于心死。当信任的基石崩塌,再多的眼泪和忏悔,也无法重建那座名为“家”的殿堂。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压抑而绝望的哭声,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的心很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暂时安顿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李伟的电话、短信、微信,铺天盖地而来,内容从哀求、忏悔到发誓,他用尽了一切办法,试图挽回我。
我一概没有回复。
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一切,来重新思考我的人生。
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安安。
我没有告诉他我和他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妈妈公司最近很忙,要加班,所以暂时住在公司附近。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他。
我们会一起去吃他最爱的披萨,去公园散步,去书店看书。我努力地维持着一切如常,不想让大人世界的崩塌,波及到这个无辜的孩子。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带安安去科技馆。他看着那些新奇的模型,兴奋地跑来跑去,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我们坐在休息区喝饮料时,他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和爸爸了?”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我伪装的平静,终究没能骗过他。
我放下饮料,蹲下身,与他平视。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我柔声说:“安安,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妈妈,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那你为什么不回家?”他瘪着嘴,眼圈红了,“爸爸说,他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他每天晚上都睡在你的房间门口,他说他想你。”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却无法再激起一丝涟luan。
我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用一种他能理解的方式,告诉他一部分真相。
“安安,爸爸和妈妈之间,出了一点问题。就像你和你的好朋友,有时候也会吵架,会不想理对方,对不对?爸爸做了一件让妈妈非常非常伤心的事,所以妈妈需要一点时间,自己待一会儿,想一想。”
“那……你会原谅他吗?”安安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无法说出那个“不”字。我只能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妈妈不知道。但是安安,你要记住,就算爸爸妈妈分开了,我们对你的爱,一点都不会少。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宝贝。”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那一刻,我无比确定,为了安安,我必须坚强起来。我不能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我要为他,也为我自己,规划一个新的未来。
我开始咨询律师,准备离婚协议。我提出了我的要求:安安的抚养权必须归我。至于财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李伟在电话里几乎崩溃了。他同意我所有的财产要求,但坚决不同意放弃抚养权。
“陈静,你把房子、车子、存款都拿走,我净身出户都行!但安安不能离开我!他也是我的儿子,我养了他七年!”他在电话那头嘶吼。
“你养了他七年,也骗了我七年。”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李伟,你没有资格和我争。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成为一个完整家庭的可能。”
我们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王医生,儿童医院生长科的那位。
“陈女士吗?我是王医生。你儿子李安的生长激素激发试验结果出来了,不太理想。他的生长激素分泌部分缺乏,需要尽快开始干预治疗,不然会严重影响他未来的最终身高。”
这个电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混乱不堪的生活里。
它提醒我,现在不是纠缠于过去恩怨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安的健康和未来。
挂掉电话,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7章 我的儿子
我主动约了李伟见面,地点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咖啡馆。
他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看到我,他局促地站起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小静……”
我没有理会他的称呼,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谈离婚,是为了谈安安。”
我把王医生的话,以及安安的检查结果告诉了他。
“医生说,安安需要打生长激素,治疗周期可能很长,费用也很高。但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方法。”
李伟听完,毫不犹豫地说:“治!必须治!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安安治!”
看着他焦急而坚定的样子,我心里有些触动。在作为丈夫这个角色上,他是个失败者;但在作为父亲这件事上,他或许是真心的。
“治疗需要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环境。”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为了安安,我暂时不提离婚了。”
李伟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狂喜和希望:“真的吗?小静,你……你原谅我了?”
“不。”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幻想,“我没有原谅你。我只是选择,把安安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们可以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扮演一对父母,但我们之间,只是安安的爸爸和妈妈,不再是夫妻。”
我提出了我的条件:
第一,婆婆必须搬出去住。我无法再和一个欺骗、操控我的长辈生活在一起。
第二,家里的经济大权由我掌管,所有开支,尤其是安安的治疗费用,必须由我来支配。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等安安再大一些,心智足够成熟时,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李伟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抬起头,眼睛里虽然充满了痛苦,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都答应你。”
我们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婆婆哭闹了一场,但在李伟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搬回了老房子。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疏离,却又在安安面前,努力扮演着恩爱的父母。我们会一起带他去医院复查,一起陪他写作业,一起参加他的家长会。
给安安注射生长激素,成了我们每天晚上的固定项目。那小小的针头,每天都要扎进他小小的身体里。安安很勇敢,每次都咬着牙不哭,只是在打完针后,会抱着我说:“妈妈,有点疼。”
每当这时,我的心都会揪成一团。李伟会默默地站在一旁,眼圈发红。
有一次,安安睡着后,李伟在客厅叫住了我。
他递给我一个信封,声音沙哑:“这是我这些年存的所有的钱,还有我爸妈的一些积蓄,都在这里了。密码是你生日。以后安安的治疗费,还有家里的开销,都从这里出吧。”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李伟,你不用这样。我们既然还是法律上的夫妻,安安的治疗费用,我们应该共同承担。”
“不一样的。”他摇了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小静,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求你原谅,只是想……想为这个家,为安安,多做一点事。就当是,我的赎罪吧。”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百感交集。恨吗?当然恨。但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他对安安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份恨意,似乎也在慢慢地被时间冲淡。
或许,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他是一个卑劣的骗子,也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微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墙上那张安安的身高记录表,又开始被我重新画上记号。每一次测量,看到那哪怕只有零点几厘米的增长,都会成为我们这个“破碎”的家里,唯一的光亮。
安安的个子,在一点点地往上长。他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8章 新的起跑线
一晃两年过去了。
在持续的治疗下,安安的身高终于追上了同龄人的平均水平。他不再是班里最矮的那个,性格也变得开朗自信了许多。看着他在操场上和其他男孩子一起奔跑、大笑,我常常会感到一阵恍惚。
这两年,我和李伟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依然分房睡,依然很少有私下的交流。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已经消失了。我们之间,更像是一种特殊的“战友”关系,共同的目标就是让安安健康、快乐地成长。
我们会因为安安的某次考试成绩而一起高兴,会因为他生病而一起着急。在无数个深夜里,我们轮流给发烧的安安物理降温,那种默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安安十岁生日那天,我们给他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吹完蜡烛,安安许了一个愿望。我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趴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像以前一样,睡在一个房间里。”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孩子什么都懂。我们努力营造的和平假象,终究没能瞒过他日益敏感的心。
那天晚上,等安安睡下后,我第一次主动走进了李伟的房间。
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看到我进来,显得有些惊讶和局促。
“安安今天的话,你听到了吧。”我平静地开口。
李伟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下去:“听到了。对不起,小静,是我……是我们,让孩子受委屈了。”
“李伟,”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想,是时候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你的意思是……告诉他真相?”
“是。”我点点头,“他已经十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来处。我们不能让他一辈子活在谎言里。而且,这种貌合神离的生活,对他的成长,或许是更大的伤害。”
“可是……他能接受得了吗?他会不会……恨我们?”李伟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这道坎,我们必须陪他一起过。无论他是什么反应,我们都要接受。这是我们欠他的。”
更重要的是,我也想给自己一个解脱。我不想再被这个秘密捆绑,不想再过这种“演戏”的生活。
我们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带安安去了郊外的公园。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
我和李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最后,还是我开了口。
我拉着安安的手,用我能想到的最温柔、最平和的语气,将那个尘封了十年的故事,缓缓地讲述了出来。我告诉他,他有一个很爱他的妈妈,但因为一些原因,不能亲自抚养他。而我和爸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他,决定要当他的爸爸妈妈。
我没有提欺骗,没有提谎言,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关于“爱”和“选择”的故事。
安安一直很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哭闹。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
讲完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过了很久,安安才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睛里有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超乎他年龄的平静和懂事。
他问:“所以,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又问:“那……你们还会爱我吗?还会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当然!”李伟抢着回答,声音哽咽,“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我用力地抱住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安安,血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妈妈爱你的每一天,都是真的。”
安安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小小的肩膀开始耸动,发出了压抑的哭声。我和李伟,一左一右地将他紧紧抱在中间。
我们三个人,就在那片阳光下的草地上,抱头痛哭。
那场哭泣,像一场迟来的暴雨,洗刷了我们心中积压多年的所有秘密、痛苦和隔阂。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安安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依然会叫我们“爸爸”“妈妈”,但眼神里多了一份理解和坦然。
而我和李伟,也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我们开始像朋友一样聊天,聊安安的趣事,聊各自的工作。
我没有和他复婚,也没有再接受其他人的感情。我们达成了一种新的默契:在安安成年之前,我们依然是“一家人”,共同抚养他长大。至于未来,就交给时间吧。
有一天,我收拾书房时,无意中翻出了那张被我复印的、安安真正的出生证明。那张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纸,此刻在我手里,却显得那么平静。
我看着上面的日期,笑了笑,然后将它和那份早已拟好、却从未提交的离婚协议书一起,放进了碎纸机。
机器的轰鸣声中,过去的一切,都化作了碎片。
我走到阳台,看到李伟正在楼下陪着安安打篮球。少年奔跑跳跃,身姿矫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闪闪发光。
我知道,人生没有完美的剧本。我的生活,曾被一个巨大的谎言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但爱,终究有能力让伤口愈合,让废墟之上,开出新的花来。
我的儿子,不是我生的,他的人生起跑线,也曾被刻意地向后移动。
但现在,站在这条新的人生起跑线上,我们三个人,都准备好了。
这一次,我们要用诚实和爱,陪着他,一起跑向未来。
来源:有趣的雪碧一点号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