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当我走到门口，按下车钥匙、打开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时，她的笑——彻底僵住了。
那天相亲，她一眼看到我从公交站走来，笑容瞬间就淡了。
她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我脚上的皮鞋，表情里写着“浪费时间”。
我客气地打招呼，她随口应了句，就开始玩手机。
饭桌上她语气不冷不热，问：“你平时上下班也坐公交？”
我说：“有时候。”
她笑了：“那挺环保的。”
我听得出那句“环保”的意思。
但我没解释，也没辩解。
直到吃完饭，我去结账，她依旧摆着一副“我该走了”的姿态。
可当我走到门口，按下车钥匙、打开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时，她的笑——彻底僵住了。
01
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妈又在电话里叮嘱我：“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别太随便，注意点形象。”
我答应得轻巧，其实心里并没多期待。
相亲这事我已经经历过几次，大多雷同。
不是被嫌工资低，就是被暗示买车买房不够体面。
我已经学会了提前把心态放平。
这次是朋友安排的，说女方是他同事的表妹，叫沈妍，文职工作，家境不错，人也挺有主见。
听上去很正常的介绍。
我当时就笑着回：“行，吃个饭，认识一下。”
约的餐厅在市中心，离我公司不远，我想了想，没有开车。
一来周末市区不好停车，二来我不想特意装出什么样子。
我不喜欢相亲那种带着评估意味的局面，像在谈合同，所有笑容背后都写着交换条件。
我提前二十分钟出门，坐了公交。
阳光正好，风有点大，路上的人不多。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街景。
这一路花了四十多分钟，车到站时，“我到了，在餐厅门口。”
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她。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垂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确实挺漂亮。
她在低头看手机，阳光打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
我走过去，礼貌地笑着打招呼：“沈小姐吧？我是陈浩。”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里闪过一瞬的审视。
紧接着，她的笑容淡了两分：“你坐公交来的？”
我点点头，说：“对，周末路上堵车，我觉得坐公交还挺方便。”
她微微一愣，嘴角一抿，像是在忍着什么。
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她“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那走吧，订好的位置在里面。”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的背影。
她的步伐很稳，但每一步都透着距离感。
我心想，这顿饭，怕是没什么好气氛。
餐厅装修很讲究，桌上已经摆好餐具。
她熟练地和服务员打了招呼，语气自然，像常来的人。
我刚坐下，她已经拿起菜单，说：“你点吧，我不挑。”
我笑了笑，接过菜单，看了一眼价格。
不算夸张，但也不便宜。
我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她一边翻手机，一边说：“你平时上班忙吗？”
我说：“还好，正常上下班。”
她点头，又问：“在哪个公司？”
我报了名字，她略显惊讶：“那不是私企吗？”
我笑着回：“是啊。”
她语气平淡：“我以为你是公务员。”
我说：“没考。”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里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任何兴趣。
菜上得很快，气氛却有些尴尬。
我主动找话题，问她设计院忙不忙，她说：“忙，毕竟是正规单位，不像你们私企，没事就能摸鱼。”
我愣了一下，笑着说：“我们也挺忙的。”
她“哦”了一声，又低头喝茶。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在她眼里，这顿饭一开始就没什么意义。
我只是她例行公事的一个选择。
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想起朋友说过的那句：“这姑娘挑剔，但你人不错，也许能聊得来。”
现在想想，真是天真。
菜上齐后，她的手机响了几次。
她没避讳，直接接起电话。
“对，我现在在外面吃饭。”
“相亲啊，一个朋友介绍的。”
“挺普通的，人还行，就是……嗯，挺老实。”
她边说边笑，还瞥了我一眼。
我能听出那句“挺普通”背后的意思。
我笑笑，继续夹菜。
她放下电话，假装歉意地说：“同事有点八卦。”
我点点头：“没事。”
她叹口气：“你知道吧，现在女生找对象挺现实的。不是拜金，是真的想稳定。”
我说：“理解。”
她笑：“你这么想就好，我也不喜欢装。”
那一刻，我真觉得她挺诚实。
只是这种诚实，带着轻视。
吃到一半，她忽然抬头问：“你有车吗？”
我如实回答：“有。”
她眼神一亮：“那你怎么不开过来？”
“市中心停车太麻烦。”
“那是挺麻烦的。”她笑了笑，“不过第一次见面嘛，多少得有点仪式感。”
我笑了：“仪式感不一定得靠车。”
她神情一滞，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从那之后，她几乎没再说话。
桌上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
饭快结束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了看时间，说：“我下午还有事，等下我就先走。”
我说：“好。”
她推开椅子，拿起包，语气随意：“你结账吧，我去外面等你。”
我笑了笑：“好。”
她走得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我看着那道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顿饭，像是一场面试，她打量我全程，却忘了自己也在被记录。
我去前台结账，刷卡的时候，服务员随口说：“您女朋友挺漂亮的。”
我笑笑：“我们只是认识一下。”
他愣了下，似乎看出什么，低声说：“那也不亏。”
我笑着摇头。
走出餐厅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打电话。
那语气和饭桌上一样平淡：“嗯，吃完了，不怎么样。”
我走过去，她刚挂断，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不咸不淡的笑。
“谢谢你今天请客。”
我说：“应该的。”
她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我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顺路送你一程吧。”
她有点意外：“你不是坐公交来的吗？”
我轻轻笑了笑：“是啊，但不代表我只能坐公交。”
她愣在原地，皱着眉，像是在消化这句话。
我掏出车钥匙，轻轻按下。
街边那辆黑色迈巴赫灯光一闪。
沈妍转过头，脸色彻底僵住。
02
那一刻，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沈妍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包差点滑落。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辆车，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这车……是你的？”
我笑了笑，语气平静：“嗯。”
她抿了抿嘴，表情有点尴尬：“你不是说坐公交来的？”
我淡淡道：“对啊，我从家到公司那段坐公交，剩下这边走过来的。”
她明显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有点僵硬：“我还以为你真没车呢。”
我没有解释，只是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门一关，车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她呼吸的频率。
我启动车子，往前慢慢驶去。
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时不时瞄我一眼。
几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这车挺新的吧？”
“嗯，提了没多久。”
她点点头，又装作随意地问：“迈巴赫……挺贵的吧？”
我笑了笑：“一般。”
她的眼神有点复杂，语气放软了许多：“你平时一个人住？”
“是。”
“家人都在这边吗？”
“没，都在老家。”
她又点点头，似乎在努力把之前的轻蔑掩饰成关心。
车子停在红灯口，她忽然轻声说：“其实我刚才那样，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前方的红灯，没有回头：“我知道。”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只是我见太多那种什么都不准备就来相亲的人，随便穿个T恤，连餐厅在哪都不知道。”
我淡淡一笑：“我理解。”
她的语气更轻了：“你人挺稳的，我刚才可能误会你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平静的脸：“你没误会我。”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
我轻声说：“你只是看错了人。”
红灯变绿，我重新起步。
沈妍没有再说话。
车里陷入了漫长的安静。
一路开到她的地铁口，她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送我回去。”
我笑了笑：“不是顺路。”
她点点头，没再勉强，手放在门把上。
就在她准备下车时，她又转过头来，表情有点复杂。
“其实你挺让我意外的。”
“哪方面？”
“外表看不出你有车，还以为你是那种很普通的上班族。”
我笑了笑：“我确实挺普通。”
她盯着我几秒，像是想看出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道：“那……有机会再联系？”
我点头：“好。”
她推开车门，下车时动作有些僵。
我看到她走出几步后，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带着点后悔。
我没有发动，靠在座椅上，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手机屏幕亮起，“怎么样，这姑娘行不行？”
我只回了两个字：“挺现实。”
他回了个笑脸：“你也别太苛刻，现在女生都这样。”
我没再回。
那天晚上，我刷到她发的朋友圈。
照片是餐厅的甜点，配文写着：“有些人一开始就输了在气质上。”
底下的评论不少，都是闺蜜在打趣。
“又是相亲对象？”
“哈哈，快说说，这次什么类型的？”
沈妍回复了一句：“公交型环保男。”
我看着那句话，忍不住笑了。
笑意里没有一点情绪。
第二天上午，我照常去公司。
刚进办公室，前台小李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陈哥，昨天那车是你的吧？太拉风了。”
我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路过金尚餐厅，看见你下车，还以为认错人呢。”
我笑了笑：“认得挺准。”
他竖起大拇指：“哥，你藏得太深了。”
我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多解释。
其实那车是公司名下的，我负责项目洽谈，偶尔得开出去应酬。
但对他们来说，这种解释没意义。
他们宁愿相信你“有钱”，也不想知道你努力的细节。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沈妍。
她语气有些拘谨：“你在忙吗？”
我说：“还好。”
“昨天……我有点冲动，朋友圈发得太随意了，你别介意。”
我笑笑：“没关系。”
她松了口气：“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挺合适的，可能一开始沟通不太顺。”
我淡淡地问：“你是看到我开车才觉得合适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她轻声说：“我不是那意思。”
我说：“我知道。”
她急了：“那你什么意思？”
我语气平静：“意思是——我不想再认识‘看错人’的人。”
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像是被噎住。
我直接挂了电话。
晚上朋友又给我发消息。
“听说沈妍朋友圈删了你？”
我回：“我先删的。”
他回了个叹气表情：“你真不打算给机会？”
我笑着回：“有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接下来几天，我彻底把这件事放下。
但偏偏有人不肯让它过去。
第三天早上，公司人事部的小王拿着手机来找我。
“陈哥，你看这是不是你相亲的那姑娘？”
我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一条帖子——标题是：
《相亲遇到坐公交的男生，我忍不住失望，但后来我后悔了》。
配图正是那家餐厅的外景。
我扫了一眼评论区，全是“男生太装”“女生太势利”“现实社会”的话题争论。
小王小声问：“真的是你啊？”
我笑了笑，把手机还给她：“你看我像吗？”
她犹豫了一下，也笑：“不像。”
我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消息提示不停闪。
那天，沈妍的名字忽然成了全公司都知道的人。
那一晚，我接到她的电话。
她的声音有点急：“你是不是跟人说了那天的事？”
我笑：“我没说。”
“那他们怎么知道是我？”
“你发的照片带定位。”
她愣住，似乎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理由。
我继续说：“下次发朋友圈，记得关掉。”
她的语气里带了点慌乱：“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丢脸……”
“丢脸的事不是发出来的那一刻，是你心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时候。”
那边彻底安静了。
我等了几秒，淡淡补了一句：“晚安。”
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朋友的新消息。
“兄弟，你这次算是名场面了，网上都在传。”
我看着那句话，笑了。
03
沈妍脸上的笑，僵了足足有三秒。
她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指尖在包带上捏得发白。
她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
“真巧啊，我还以为你没车。”
我淡淡一笑：“我也没说我有车。”
她愣了愣，随即尴尬地轻笑：“是我误会了。”
我拉开车门，朝她做了个手势：“上车吧。”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后，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几次张了张嘴，最后都咽了回去。
我发动了车，缓缓驶出停车位。
她侧头望着窗外，语气轻飘飘地说：“你这车……挺好的。”
我嗯了一声，没多解释。
“迈巴赫吧？我爸也很喜欢，说这车很稳。”
我笑笑：“是挺稳。”
“你是自己买的？”
“公司的。”
她“哦”了一声，像是有些失落，又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她开始刻意找话题：“那你们公司挺大的吧？能给配车的人不多。”
“还行。”
“你当经理？”
我说：“不是。”
“那……”她顿了顿，想找个词，“算是骨干？”
我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说也没错。”
红灯亮起，我踩下刹车。
她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挺讨厌相亲的。”
我偏头看了她一眼：“是吗？”
“嗯，”她笑笑，“太功利了，见面前就先打听条件，像筛选货物一样。”
我点头：“你说得对。”
她接着说：“可是没办法，现在谁都讲现实。要房要车要存款，这些谁都避不开。”
我说：“你挺坦率的。”
她歪头看我：“你不觉得我现实？”
我笑了笑：“我觉得你诚实。”
她眼神闪了一下，笑意重新爬上脸。
“你真会说话。”
车开到她家附近，她忽然说：“我想喝杯咖啡，能送我去那边那家店吗？”
我瞥了一眼，是一家玻璃幕墙的小馆。
我说：“可以。”
停车后，她先下车，转头冲我笑笑：“进去坐一会儿？”
我没有拒绝。
咖啡馆灯光柔和，香气淡淡。
她点了杯拿铁，我只要了清水。
她笑着打趣：“连咖啡都不喝，你可真淡定。”
我说：“喝不惯。”
她托着下巴，仔细打量我：“你挺有意思的。”
我笑笑：“你也是。”
“我啊？我这人嘴快，容易得罪人。”
“那你今天得罪我了吗？”
她挑眉：“你觉得呢？”
我看着她那副半真半假的表情，淡淡地说：“有一点。”
她愣了下，脸上的笑收了几分：“那我道歉？”
我摇头：“不用，我见多了。”
她盯着我几秒，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我。
“你是不是有点看不上我？”
我微微一笑：“没有，只是你看我的眼神，我见过太多次。”
她不语。
我轻声说：“那种‘你不配’的眼神。”
她咬了下唇，神情一僵：“我没有——”
“没关系，”我打断她，“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低下头，拿起勺子搅动咖啡。
我看着她那杯慢慢冒出的泡沫，忽然觉得讽刺。
她是那种生活里永远不差选择的人，可惜，她最看不见的，恰恰是人本身。
她忽然抬头问：“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我笑着反问：“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客气话？”
“真话。”
“你挺漂亮的，条件也好，就是太急着判断。”
她挑眉：“判断什么？”
“判断值不值得你花时间。”
她愣了几秒，笑得有点勉强：“你这么说，我还真挺像个坏人。”
我笑笑：“不是坏人，只是现实。”
我们坐了二十分钟，她的手机震动了几次。
每次她都皱皱眉，滑开屏幕又立刻关掉。
我假装没看见。
等最后一次，她终于忍不住接了。
“喂？……我在外面呢……吃饭啊，挺正常的，不怎么样。”
她压低声音，侧着身，手指在桌上轻敲。
“嗯，相亲对象……挺普通的，没啥特点。”
她挂掉电话时，正好对上我平静的目光。
她僵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我闺蜜，八卦得要命。”
我点点头：“没关系。”
她嘴角抽动：“你都听到了？”
“嗯。”
她尴尬地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该解释下？”
“不用。”
“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
“那就好。”
“只是确认一下——在你眼里，我确实挺普通的。”
她脸色一白。
我们都没再说话。
气氛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她放下杯子：“我该走了。”
我起身，点头：“我送你。”
她抬头看我，似乎想拒绝，但最终没开口。
回车上的路上，她忽然说：“其实我发那朋友圈没别的意思。”
“什么朋友圈？”
她表情一僵，显然没想到我还没看。
“没什么，”她笑得牵强，“我随手发的。”
我说：“是写‘公交型环保男’那条？”
她彻底愣住：“你……你看到了？”
我点头：“你发的那家餐厅我常去，挺熟的。”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只是随口开玩笑。”
我轻声道：“没事，挺有创意的。”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慌：“你不会介意吧？”
我笑了笑：“不会。”
她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怕你误会。”
我顿了顿，说：“其实你也没说错，我确实环保。”
她一愣：“什么意思？”
“我省掉了很多浪费。”
“浪费？”
“比如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一刻，车里安静得像真空。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努力挤出一个笑：“你在讽刺我？”
我平静地回：“不是讽刺，是提醒。”
“提醒什么？”
“做人别太看表面，容易看错。”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了眼表：“你家就在前面吧？”
她咬着唇，点了下头。
我在路边缓缓停下。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前犹豫了一下。
“陈浩。”
“嗯？”
“你以后……还会去相亲吗？”
我笑了笑：“会，不过下次我应该会提前坐公交。”
“为什么？”
“因为那样更容易看清人。”
她愣住，半天没动。
我转头看着前方的红灯，淡淡地说：“下次遇到一个‘公交型男’，你可以多聊几句。”
她脸微红，眼神闪烁，像被人当场拆穿。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按了下中控锁。
她下车后，步子有点乱。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走出十几米，忽然转身。
她的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04
沈妍的朋友圈没删。那条“公交型环保男”的动态，越传越广。
评论区的热度不降反升。有人说她太现实，也有人笑她说话太冲。最热的一条评论写着：“希望那位公交型男没看到。”
我看到了。甚至还点了个赞。
她那天晚上立刻删帖。但为时已晚。
截图早就被人转发到各个聊天群。
我不打算计较，可命运偏偏喜欢开玩笑。
第三天，公司新合作方来洽谈。市场部经理一脸笑容地迎过去：“陈工，这次对接的正好是你熟人。”
我抬头一看。沈妍。
她穿着浅灰职业套装，化了淡妆，表情镇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脚步一顿，眼神闪了下。
随即笑了笑，伸出手：“真巧。”
我点点头，语气淡淡：“挺巧。”
她微微低头，笑得得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别介意。”
我笑了笑：“都过去了。”
她松了口气，迅速调整状态，转头跟项目经理寒暄，仿佛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那一刻，她演得真像。
可惜，我的记忆比她的演技更深。
会议开始后，她尽量避开我的视线。
我只负责技术对接，没多说话。
可她在发言时总不自觉看我，像是担心我拆台。
我却始终没给她眼神。
会后，她追上我。
“陈浩，”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心，“能聊两句吗？”
我点点头：“可以。”
我们去了楼下咖啡厅。
她坐下后，先低声说：“那天我真的太冲动了。”
我没表态。
她继续道：“我发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只是随口写的。结果没想到传得那么快。”
“是啊，”我笑了笑，“传播速度挺快。”
她的神情有点尴尬：“后来我删了，但好像已经被截图。”
“对。”
“我知道你看到了。”
我淡淡地说：“那又怎样？”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我真不是故意要说你坏话。”
我笑：“你也没说坏话，只是陈述事实。”
她抬起头，眼神有点慌：“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趣。”
“有趣？”
“对，现实常常很有趣。人总喜欢轻视别人，却又怕被别人看见那份轻视。”
她愣了几秒，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那天晚上，她主动约我吃饭。
理由很简单：“上次的事我想正式道歉。”
我没拒绝。
餐厅依旧是那家。
只是这次，她提前到了，态度截然不同。
看到我进门，她连忙站起来：“陈浩，这边。”
她笑得温柔：“上次那顿我请你，这次我请。”
我笑着说：“好啊。”
她点了些菜，语气轻快：“你工作挺忙吧？看你气色好多了。”
我笑笑：“最近项目顺利。”
她放下菜单，认真地说：“其实那天我挺后悔的。”
“为什么？”
“我那时候太武断了，凭第一印象就下结论，挺没礼貌的。”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
“你不怪我？”
我笑笑：“我为什么要怪？”
“因为我那样说你。”
“我只是坐公交，又没犯法。”
她怔了怔，随即低头笑笑：“你总这么淡定。”
“习惯了。”
她盯着我几秒，忽然语气变得轻柔：“其实我挺佩服你这种性格。”
我抬头：“哪种？”
“不会计较，不争不抢，看起来很成熟。”
我笑：“所以你想重新认识我？”
她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直接问。
“嗯……可以吗？”
我放下筷子：“当然可以。”
她的眼神亮了几分：“真的吗？”
“但要从哪一部分开始？”
“什么意思？”
“是从公交那一段，还是朋友圈那一段？”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笑意像被人掐灭的火。
她抿着嘴，神情尴尬：“你还在介意。”
我摇头：“不是介意，是记性好。”
她低下头，声音有点发抖：“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她抬起头，眼神一震。
“陈浩，我真的没想过那样的意思。”
我淡淡地说：“你想或不想，都无所谓。你说的那句话，其实挺准的——我确实挺普通，但也不需要别人来决定我值不值得被尊重。”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餐具碰瓷的声音。
服务员上菜，她强装笑意：“吃吧，不提那事了。”
我笑笑：“好。”
这顿饭，她明显放低姿态，语气温柔得像换了一个人。
她不停地找话题，讲工作、讲朋友、讲家庭。
我偶尔点头，没多说。
最后她小心地问：“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抬头看她：“你确定要开始？”
她咬着嘴唇，点点头：“我想试试。”
我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那你先删掉那篇网帖。”
她的神情一僵：“什么网帖？”
“你发的那篇——‘相亲遇到坐公交的男生，我忍不住失望，但后来我后悔了’。”
她的脸，彻底白了。
“你……你也看到了？”
“我看了。”
“那篇不是我写的，是我朋友乱发的——”
我轻轻打断她：“标题写你名字，文里还有我们吃饭的细节。你觉得别人信你朋友写的？”
她彻底慌了：“我真的没想让你难堪，我只是想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后悔？”
她哑口无言。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沈妍，我不是你后悔用来弥补自尊的道具。”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继续说：“你想挽回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她低下头，眼泪掉在桌布上。
“我知道我错了。”
我看着她：“错得不深，但太迟。”
她抬起头，眼神绝望：“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笑了笑：“当然能。”
她眼神微亮：“真的吗？”
“做普通朋友。”
“那……”
“普通到——”我顿了顿，缓缓说出最后一句，“我永远不会再请你吃饭。”
她彻底僵住。
我站起来，拉开椅子。
她下意识也站起：“你要走了？”
“嗯，项目明天还要谈。”
我看着她那张已经失去笑容的脸，淡淡地说：“有空多坐坐公交，那样能看清不少人。”
她怔怔地看着我离开。
我走出餐厅的时候，没再回头。
背后，她的咖啡杯摔在地上，碎裂声清脆。
外面夜风很轻，街灯亮着。
我掏出手机，删掉她的号码，顺手屏蔽了她的朋友圈。
屏幕一暗，我忽然笑了。
05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前台打了个招呼，眼神有点复杂。
走到办公室门口，几个同事迅速低声议论，然后假装忙碌。
我推开门，技术总监抬头看我，语气含糊：“陈浩，你火了。”
我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递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篇热门帖子：《公交型男反杀势利女：那一刻，网友都沉默了》。
配图正是那晚餐厅的监控截图。
我笑了笑：“标题起得挺文艺。”
他忍不住笑：“底下评论都在骂她，夸你。”
我翻了翻评论区。
有人说：“这男生太有气度了。”
也有人说：“这种反转太爽，像小说。”
我看着那些字，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沈妍的人设，彻底塌了。
中午，项目部的同事拉我去食堂吃饭。
刚坐下，小李压低声音：“陈哥，那女生删号了。”
我点点头：“挺正常。”
“她公司炸了，她上司早上气得骂人。”
“为什么？”
“那帖子底下有人扒出来，说她在设计院，连办公楼都认出来了。”
我拿起筷子，语气平淡：“互联网从来不缺好奇的人。”
他笑：“哥，你真是赢麻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赢什么？赢一个误会？”
他愣住，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下午我开完会，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
我接起，听见熟悉的声音。
“陈浩，是我。”
沈妍的声音明显哑了。“你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见我干什么？”
“解释。”
“解释完就能回到以前？”
她沉默了几秒，轻声说：“我只是想道歉。”
我叹了口气：“不用了。”
“我知道我错了。”
“我也知道。”
“那你不能见我一面吗？我在你公司楼下。”
我愣了下，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她那辆白车停在对面。
十分钟后，我下楼。
她站在车旁，穿着简单的牛仔外套，眼睛红肿。
看到我，她立刻迎上来：“谢谢你下来。”
我点点头：“你不是应该上班吗？”
“我被停职了。”
“因为帖子？”
“嗯。”
她咬着嘴唇，语气里透着哀求：“陈浩，你能不能帮我发个声明，说那件事只是误会？”
我看着她：“你想让我替你挽回形象？”
“不是，是澄清。”
“澄清什么？你确实发了朋友圈，确实写了公交型男。”
“可那是玩笑！”
我平静地说：“玩笑的代价，不该由别人帮你付。”
她的眼泪掉下来：“我真的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那你以为呢？”
她抬头，声音颤抖：“我承认我势利，我虚荣，可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我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毁掉一个人的尊严，从来不需要干坏事。”
她站在那儿，整个人像被掏空。
“那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我以前生气，现在不值。”
她怔了怔：“那你就这么算了？”
“我早就算了。”
“可我不能。”
我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语气平静：“那是你自己的事。”
说完，我转身准备走。
她突然喊：“陈浩，你也有错！”
我停下脚步：“我？”
“对，你明明有钱，却故意装成没车的人！你在骗我！”
我回头看她，眼神淡淡：“我没骗你，我只是没想显摆。”
“那也是欺骗！”
“沈妍，”我轻声道，“真正的欺骗，是你以为所有人都该按你的标准活。”
她彻底怔住。
我回到公司后，她的车还停在原地。
隔着玻璃，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手紧紧捂着脸。
我忽然想起那天餐厅里她说的那句——“太功利没办法，大家都这样。”
原来她不是无情，只是早已学不会真诚。
晚上回家，我妈打电话。
“听说你相亲那姑娘出事了？”
我笑：“您消息挺快。”
“你阿姨朋友圈都在传，说那姑娘把你黑成网红。”
我无奈：“妈，别信那些。”
“那她是不是被单位开除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叹气：“你也别太狠。”
“我什么都没做。”
“可有时候不帮忙，也是一种惩罚。”
我沉默了几秒，轻声说：“那是她该醒的时候。”
那几天，舆论热度越来越大。
她删帖道歉，又重新开了小号解释。
可没人再信她。
评论区里一句话火了：“看不起公交的女孩，最后被全网‘公交’了。”
我看到那句话时，只是笑笑。
互联网的残酷在于，它永远会给人上最贵的一课。
只是，有的人交得起，有的人交不起。
周末我去参加一个老同学聚会。
在餐厅门口，我又看见了沈妍。
她坐在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凉掉的茶。
我们四目相对，她愣了几秒，低头假装看手机。
我没有过去。
同学们聊得热闹，我只是静静坐着。
散场时，有人八卦地问我：“你和她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笑着回：“认识，见过两次。”
那人啧了一声：“可惜了，她以前挺有自信的。”
我淡淡地说：“自信没错，只是她拿错了方向。”
聚会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出餐厅。
夜色正浓，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是沈妍。
她追上来，气喘吁吁：“陈浩，我们能聊一会吗？”
我点头：“说吧。”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坐公交的不是你，是我。”
我愣了下，微微笑：“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往前走，我一直在原地看人。”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她的眼眶又红了：“如果能重来......”
我打断她：“你不会重来，你只会换个目标。”
她彻底愣住。
我平静地说：“我希望你以后遇到的人，不用靠车和价目表来判断。”
她低下头，泪水打在地上，溅成两点亮。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走到街口，我上了车。
后视镜里，她还站在原地，像丢了方向。
红灯变绿时，我踩下油门。
车灯掠过她的影子，也掠过那段荒谬的过去。
有时候，沉默比解释更锋利。
因为懂不懂的人，早就站在不同的路口。
来源：小马阅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