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子殿下说了,您于殿下有功,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至于您……还是好生留在听风楼,为殿下打探消息,莫要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姜泠姑娘,接旨吧。”
传旨的太监是太子跟前新晋的红人富贵,捏着嗓子,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太子殿下说了,您于殿下有功,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至于您……还是好生留在听风楼,为殿下打探消息,莫要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看着他和他身后那两抬寒酸的赏赐,笑了。
三年前,一无所有的七皇子李澈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许诺“待我君临天下,必以江山为聘,许你凤仪之尊”。
如今,他刚被册立为太子,便迫不及待地娶了丞相嫡女为妃,将军嫡女为侧妃。
而我,这个为他铺就登天之路的女人,只配得到一百两黄金和一句“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当晚,听风楼火光冲天。我站在火场对面的暗巷里,看着我亲手建立的情报帝国被付之一炬。
李澈,你好狠,竟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我。
也好,既然我能把你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扶上太子之位,自然也能亲手把你拽下来。
至于这空出来的太子之位……你那些得宠过的哥哥们,想必都很感兴趣。
1
“楼主,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心腹青竹跪在我面前,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拢了拢身上被夜风吹得微乱的披风,眼神平静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仿佛在欣赏一场盛大的烟花。
“不急,”我淡淡开口,“这出‘金蝉脱壳’的戏,总要演得逼真些。富贵公公不是说了吗?让我好生留在听风楼。如今听风楼没了,我这个‘楼主’,自然也该‘死’在里面。”
我嘴里说着“死”字,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
李澈,你以为一场大火就能烧掉我姜泠,烧掉你所有不光彩的过去吗?
你忘了,听风楼是我建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密道,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传令下去,启动‘归墟’计划。所有人按预定路线撤离,前往‘不知春’。”我转过身,不再看那场大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楼主,那……这些年的心血……”另一名心腹红缨眼中含泪,满是不舍。听风楼不仅是我们的安身之所,更是我们耗费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情报王国。
“烧掉的,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我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真正的听风楼,在我们心里,在我们每个人的脑子里。只要我们还活着,听风-楼就永远都在。”
“李澈册立太子,根基未稳,就急着娶丞相和将军的女儿,无非是想拉拢文臣武将。他以为有了这两大助力,便可高枕无忧,甚至可以卸磨杀驴,把我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功臣’除掉。”
我冷笑一声,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他太天真了。他忘了,他能有今天,靠的不是什么文臣武将,而是我手里这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他更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2
三日后,京郊一处名为“不知春”的别院内。
这里四季如春,花木繁盛,与外界的萧瑟截然不同。这里是我的退路,是听风楼真正的核心所在。
“楼主,一切都按计划完成了。京城里所有人都以为您和我们……都葬身火海了。”青竹躬身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
“太子殿下听闻消息,‘悲痛欲绝’,还亲自去火场凭吊了一番,赏了许多抚恤。真是……情深义重啊。”红缨在一旁补充,话语里满是讥讽。
我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他不是喜欢看戏吗?我便陪他好好演一演。”
“楼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澈如今有丞相和将军府撑腰,势力大涨,我们……”青竹有些担忧。
“他势力大涨?”我将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截断了对方的一大片白子。“不,他只是看起来势力大涨而已。一个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的太子,本身就是色厉内荏。丞相和将军都是千年狐狸,肯把女儿嫁给他,不过是政治投资。一旦发现他这支‘股票’即将崩盘,他们会比谁都跑得快。”
我的手指在棋盘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角落。
“李澈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过依赖我。离开了我,他就是个瞎子、聋子。他不知道朝堂上谁是真心投靠,谁是阳奉阴违;他不知道他的政敌在谋划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那两位新婚的娇妻,各自都藏着什么心思。”
“那我们……是要重新蛰伏,等待时机吗?”
“等待?”我摇了摇头,“我从不信奉等待。时机,是创造出来的。”
我站起身,走到墙边,揭开一幅山水画,后面露出一张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大夏国皇室、朝臣的关系网尽在其中。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大皇子勇而无谋,二皇子沉迷丹道,四皇子、五皇子皆平庸……这些都不是好的人选。
最终,我的手指点在了图谱最下方,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名字上。
“三皇子,李俨。”
青竹和红缨同时惊呼出声:“楼主,不可!三皇子两年前因谋逆案被废,如今被圈禁在宗正寺,形同废人,我们怎么能……”
“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废人,他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打断了她们的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李澈当初不也是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废人’吗?我能把他扶上太子之位,就能扶一个真正的‘废人’坐上龙椅。”
“去找人安排,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昔日的太子殿下。”
3
宗正寺,大夏国圈禁皇室罪裔的地方,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
我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走在长长的甬道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我见到了李俨。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披头散发,正靠在墙角,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喃喃自语:“又来送断头饭了吗?这次倒是不必了,给我一壶好酒便可。”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绝望。
想当初,李俨才是大夏国最耀眼的皇子。
他文武双全,仁厚贤明,早早便被立为太子,风头无两。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谋逆案”,如今坐在东宫的,根本轮不到李澈。
“我这里没有酒,只有一条能让你走出这里的路。”我站在牢门外,平静地开口。
李俨的身子猛地一颤,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迷茫。
他看清了我的脸,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原来是听风楼的姜泠姑娘。怎么,七弟……哦不,太子殿下,是派你来结果我的吗?也好,死在你这样的美人手里,倒也不算冤。”
“太子殿下若是想杀你,两年前就不会只将你圈禁。”我示意身后的红缨打开牢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在他对面坐下,将食盒里的几样精致小菜一一摆开。
“你错了,我不是他派来的。”我看着他,“我是来与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李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现在一无所有,一个等死的废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你做交易?”
“你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有皇子的身份,你有曾经的声望,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不甘的心。”
李俨的呼吸一滞,眼底的死寂终于被一丝波澜打破。
“我凭什么信你?”他死死地盯着我,“听风楼是李澈的鹰犬,满京城谁人不知?你现在来找我,不过是他的又一个圈套!”
“看来废太子的日子,让你变得迟钝了。”我毫不客气地说道,“太子殿下如今风光无限,何须用一个圈套来对付你?他若想你死,只需一道旨意。”
见他依旧满脸怀疑,我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殿下,你左肩上的那道疤,是在八岁那年,为了救一只掉进冰湖里的猫留下的。这件事,除了你、太后,和你已经过世的母妃,再无第四人知晓。对吗?”
李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脸上的颓废和绝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任由他抓着,语气依旧平淡,“我还知道,两年前的谋逆案,你是被冤枉的。那封所谓的你写给边关将领的密信,上面的字迹虽然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在‘夏’字的最后一捺上,比你的习惯多了一个微不可查的顿笔。这个破绽,只有最顶尖的伪造高手和我看得出来。而伪造这封信的人,叫‘鬼笔’,七天前,刚被我的人找到。”
“现在,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做交易了吗?昔日的……太子殿下。”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俨的手松开了,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草堆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震惊、怀疑、激动、仇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抬起头,沙哑地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我,会成为你最锋利的刀。”
4
离开宗正寺的第三天,李俨就被放了出来。
理由很简单,皇帝病重,梦到了过世的太后,太后在梦里哭诉孙儿受苦,皇帝醒来后心生不忍,便下旨将李俨从宗正寺移至一处偏僻的皇子府邸“静心苑”休养,虽仍是圈禁,但天差地别。
这自然是我安排的一场戏。收买一个老太监,在皇帝的安神香里加一点致幻的草药,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李澈在朝堂上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铁青。他下朝后立刻召见了丞相和将军,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知道,他开始不安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李澈的新岳丈,当朝丞相,刘丹。
刘丹此人,看似圆滑,实则贪婪。他最大的爱好,便是收藏前朝大书法家宋徽的真迹。
我让红缨放出消息,说江南有一位姓张的富商,手里有一幅失传已久的宋徽绝笔《秋山行旅图》,愿以重金求售。
果不其ere然,刘丹的鱼钩立刻就咬住了。他派了心腹管家,带着十万两银票,快马加鞭赶往江南。
“楼主,一切顺利。刘府的管家已经拿到了‘画’,正在返回的路上。”青竹向我汇报。
“很好。”我笑了笑,“让‘山匪’们准备好,戏该进入下一幕了。”
几天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送到了御前。户部派往江南赈灾的十万两白银,在运输途中被一伙不明山匪劫走,押送官兵死伤惨重。
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在京城悄然流传开来:丞相刘丹不知从何处购得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最近正邀请三五好友,准备在府中举办一场品画会。
李澈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他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匆匆赶到丞相府,想要阻止这场品画会,却为时已晚。
负责查案的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已经带着人“恰好”路过丞相府,并“受邀”入府赏画。
当那幅所谓的《秋山行旅图》在众人面前展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画是好画,可惜不是宋徽的真迹,而是一个高明的仿品。
更重要的是,在画卷的夹层里,赫然藏着一张十万两的江南“通源钱庄”的银票,而这家钱庄,正是此次负责转运赈灾款的钱庄。
人赃并获。
刘丹百口莫辩,当场瘫软在地。
李澈站在一旁,脸色煞白。他看着那幅画,看着那张银票,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种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的布局,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太熟悉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姜泠,你没死,对不对?”
5
“墨宝案”的最终结果,是丞相刘丹被削去实权,罚俸三年,闭门思过。皇帝看在他是太子岳丈的份上,留了最后一丝情面。
但这记耳光,却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太子李澈的脸上。
他新婚燕尔,岳丈就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让他这个太子在朝堂上颜面尽失。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从中嗅到了我的味道。
他开始疯狂地派人暗中调查,京城里所有与听风楼有过关联的人,都被他的人盘问了一遍。他甚至派出了他最精锐的暗卫“影卫”,试图从听风楼的废墟中找出我还活着的蛛丝马迹。
“楼主,影卫的人这几天一直在废墟周围鬼鬼祟祟,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青竹禀报道。
“来得正好。”我落下一子,棋盘上的黑子瞬间盘活。“我还愁找不到机会接触到他的核心呢。既然他把‘钥匙’送上门了,我们没有不收的道理。”
我设下了一个简单的陷阱。让一名外围成员假扮成侥幸逃生的听风楼伙计,在赌坊里喝醉了酒,无意中“泄露”了一些关于秘密账本的消息。
影卫果然上当。
当晚,三名影卫高手潜入了我们预设的地点,等待他们的,是我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番激战后,两死一擒。
被活捉的那个影卫头领,是个硬骨头。无论红缨怎么用刑,他都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我走进地牢,挥手让红缨退下。
“我知道你的名字,叫‘孤狼’。你的妻儿,住在城南的柳树胡同,你儿子今年五岁,正在上私塾,对吗?”我平静地看着他。
孤狼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笑了笑,“我不是李澈,不会用家人来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们的一切。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你继续为李澈卖命,然后我和你的家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二,你为我做事,我保证你的妻儿一世平安富贵。”
孤-狼死死地盯着我,额上青筋暴起。
最终,他颓然地垂下了头。“你想知道什么?”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你查到……纵火案和墨宝案的幕后主使,是将军府的人。他们想借此打压丞相,让将军府在东宫一家独大。”
孤狼震惊地抬起头,他没想到我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照我说的做。”我转身离开地牢,“记住,从今天起,你的主子,是我。”
与此同时,在静心苑,李俨也没闲着。
按照我的指点,他向皇帝上了一道折子,请求参加即将举行的皇家秋狝。理由是圈禁日久,身体孱弱,想借此机会活动筋骨。
皇帝本就对他心怀愧疚,见他如此“上进”,便欣然应允。
秋狝场上,李澈一心想要拔得头筹,以挽回颜面。而李俨则不急不躁,他避开了竞争最激烈的区域,专门挑选一些别人不屑于猎杀的野兔、狐狸。
就在众人以为他不过是来凑数时,一只受了惊的黑熊突然冲向了皇帝的御驾。
所有人都吓呆了,连李澈都一时反应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了黑熊的左眼。黑熊吃痛倒地,众人定睛一看,射出这一箭的,正是被他们视作“废人”的三皇子,李俨。
那一天,所有人都重新记起了,这位昔日的太子,不仅文采斐然,骑射功夫同样冠绝皇子。
皇帝看着临危不乱、风采依旧的李俨,眼中满是赞许和欣慰。
而李澈,则在不远处,死死地攥着拳头,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6
李澈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朝堂上,丞相和将军因为“墨宝案”的嫁祸,已经生了嫌隙。
两人明面上还维持着同盟,暗地里却互相使绊子,让李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更让他头疼的,是他的后院。
太子妃刘氏是丞相嫡女,自视甚高,本就对屈居侧妃之位的将军府嫡女林氏不满。
我让红缨通过收买的宫女,在两人之间稍稍添了把火,这把火就立刻烧成了燎原之势。
今天,太子妃说侧妃的衣料逾制,罚她抄写宫规一百遍。
明天,侧妃就“不小心”打碎了太子妃最心爱的玉如意。
两人从口角之争,发展到互相掌掴,闹得整个东宫鸡飞狗跳。
李澈被这些后宅琐事搞得焦头烂额,他试图调停,却被太子妃哭诉“殿下偏心”,被侧妃抱怨“殿下不公”,里外不是人。
一个连后院都管不好的太子,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很快,类似的流言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为了安抚侧妃,居然斥责了太子妃!”
“何止啊!我还听说,太子殿下因为丞相和将军争斗,在朝堂上被陛下骂了呢!”
“唉,要我说,还是三皇子仁厚啊。你们没听说吗,他虽然被圈禁,还拿出自己仅有的积蓄,救济城外的流民呢。”
这些流言,自然都是听风楼的手笔。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时间,李澈的形象从原本的“英明果决”变成了“优柔寡断、治家不严”,而李俨,则从一个“戴罪废人”,渐渐变成了百姓口中“被冤枉的贤明皇子”。
民心,这杆无形的秤,开始悄然倾斜。
李澈终于忍无可忍。
在一日早朝上,一位御史当庭上奏,弹劾太子妃之弟,也就是丞相的宝贝儿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这本是一件小事,李澈完全可以私下解决。
但他被连日的烦心事冲昏了头脑,竟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与那位老御史争执了起来,言语间颇为失态,甚至指责老御史是受人指使,故意与他作对。
皇帝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够了!”他一拍龙椅,“身为太子,气量如此狭小,成何体统!退朝!”
李澈跪在冰冷的大殿中央,听着父皇含怒离去的声音,整个人都懵了。他知道,他刚刚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失去了储君最重要的东西——皇帝的信任。
7
压垮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我,准备给李澈的,是一块巨石。
在扳倒刘丞相之后,我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林威。
林威比刘丹要谨慎得多,几乎没什么贪腐的把柄。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林小将军。
林小将军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军中横行霸道,吃空饷、虐待士兵,甚至……在一次与北狄的小规模冲突中,为了抢功,冒进深入,导致麾下三百精兵惨死。
这件事被林威用雷霆手段压了下去,所有知情者都被处理掉了。
但他不知道,其中一个“被处理掉”的百夫长,在临死前,将一封记录了所有真相的血书,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同袍。而这位同袍,恰好是我听风楼安插在军中的人。
这封血书,在我手里已经藏了整整一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我将血书交给了李俨。
“明日,御史台会有人弹劾林小将军,届时,你只需在父皇面前,‘无意中’提起,你曾听闻边关将士对此事颇有怨言即可。”我嘱咐道。
李俨看着那封血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三百条人命……林家父子,罪该万死。”
“他们自然会付出代价。”我淡淡道,“但不是现在。这封血书,现在还不能拿出来。它最大的作用,不是告发,而是……离间。”
第二天,朝堂之上,果然有御史站出来,弹劾林小将军克扣军饷。
李澈立刻站出来为自己的小舅子辩护,称这是无稽之谈。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一直沉默的李俨突然出列,躬身道:“父皇,儿臣近日与一些从边关退役的老兵闲聊,也曾听闻一些关于林小将军治军严苛、赏罚不明的怨言。或许,御史大人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李俨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他一个被圈禁的皇子,居然还和边关老兵有联系?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林威,又看向李澈,最终目光落在了李俨身上。
“此事,朕会派人详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下朝后,李澈立刻派人传召林威入东宫。
而我,则让孤狼做了一件事。
他将那封血书的抄本,匿名送到了丞相刘丹的府上。
刘丹看着那封字字泣血的信,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是他扳倒林威,让自己外孙成为未来皇帝唯一依靠的绝佳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血书抄本呈送给了皇帝。
皇帝看完血书,当场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砚台。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下令将林小和小将军召回京城,接受调查。
林威知道,大势已去。他更知道,能拿出这封血书的,绝不是丞相刘丹。这背后,一定有一股他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
为了自保,也为了家族,他做出了一个让李澈肝胆俱裂的决定。
他深夜入宫,向皇帝坦白了一切,并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儿子身上。
同时,他还“揭发”了太子李澈为了拉拢他,曾许诺未来会给林家更多兵权,甚至默许了林小将军在军中的胡作非为。
这一招“弃车保帅”加“背刺盟友”,玩得炉火纯青。
皇帝对李澈的失望,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看着跪在下面,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冤枉的太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传朕旨意,太子德行有亏,即日起,迁回皇子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这道旨意,虽未明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东宫之位,悬了。
8
李澈被软禁的第三天,京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我正在“不知春”的暖阁里,和李俨对弈。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李俨落下一子,问道。
他如今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颓废,眉宇间重拾了昔日的自信与沉稳。
“不用做了。”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鱼,已经自己找上门了。”
话音刚落,青竹便撑着伞匆匆从雨幕中走来。
“楼主,李……七皇子,他来了。就在院外,浑身都湿透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
李俨握着棋子的手一顿,他看向我,眼神复杂。
“让他进来吧。”我淡淡道。
片刻后,李澈被带了进来。
他再无半分往日太子的威仪,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锦袍上满是泥水,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一进门,目光就死死地锁定了我和李俨。
当他看到我们正坐在一起下棋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姜泠……”他声音嘶哑,充满了不敢置信,“真的是你……你没死……”
他踉跄着向我走来,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泠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他想来抓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
“七皇子,请自重。”我语气疏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泠儿,你别这样对我……”李澈的表情痛苦万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娶她们,我不该听信谗言,更不该……更不该对听风楼动手!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泪流满面。
“泠儿,你回来吧!我马上就去求父皇,我废了刘氏和林氏,我马上就废了她们!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做我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江山为聘的承诺,我一直都记得!”
他声泪俱下,言辞恳切,若是换做从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太子殿下,”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李俨身边,当着李澈的面,亲手为李俨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现在,是三皇子的人。”
李澈的哭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李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不可能……姜泠,你在骗我!你是在气我,对不对?”他疯狂地摇头,“他是我的三哥,是个废人!你怎么会选他!”
“废人?”我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也无比残忍。“李澈,你好像忘了,当初的你,比他现在还要不如。是我,把你从一个默默无闻、任人欺凌的皇子,一步步扶上了东宫之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权位,尊荣,都是我给的。”
“现在,我不过是把它们收回来,送给一个……更合适的人而已。”
9
李澈是被人拖出去的。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嘴里不停地嘶吼着我的名字,以及那句迟来的“我错了”。
可惜,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送走了李澈,我对李俨说:“该进行最后一步了。”
李俨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手上,还有他的把柄?”
“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把柄。”我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密封的蜡丸,“这是三年前,他为了从我这里换取更多支持,主动透露给我的‘投名状’。”
三年前,大夏与北狄在边境鏖战。当时还是七皇子的李澈,为了打击军功赫赫的大皇子,竟暗中与北狄的二王子通信,泄露了我军的粮草路线,导致大皇子麾下的军队大败一场,损兵折-将。
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他送出的每一封信,都被我的人复制了一份。
叛国通敌,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弥天大罪。
我将蜡丸交给李俨:“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李俨接过蜡丸,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东西一旦呈上去,李澈便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第二天,李俨抱病入宫,求见皇帝。
他在皇帝面前,将李澈如何与北狄通信,如何出卖军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将那些信件作为证据,呈了上去。
皇帝看着那些笔迹熟悉的信件,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昏厥。
宫中大乱。
等皇帝再次醒来,他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将李澈打入天牢。
丞相府和将军府得到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太子殿下居然还敢做出叛国的事情来。
为了不被牵连,两家争先恐后地与李澈划清界限。
丞相上书,痛斥李澈欺君罔上,请求废黜太子妃,与李澈恩断义绝。
将军更是直接,带兵包围了七皇子府,将所有与李澈有关的党羽一网打尽,然后入宫向皇帝“负荆请罪”。
短短三天,李澈众叛亲离,沦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牢里,我最后一次去见他。
他穿着囚服,戴着镣铐,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再也不见半分昔日的野心与风采。
“为什么?”他看到我,没有嘶吼,只是平静地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隔着牢门看着他,“你只是选错了。你不该在拥有了权势之后,就以为可以丢掉为你铺路的人。你更不该,试图烧死我。”
“我后悔了,姜泠,我真的后悔了……”他喃喃自语。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在这里,用你的一生,去后悔吧。”
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三日后,皇帝下旨:
七皇子李澈,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罪无可赦。废其皇子身份,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皇陵,为历代先祖守墓。
至此,太子李澈,彻底从大夏国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
10
李澈倒台后,朝局震动。
在群臣的“一致推举”和皇帝的“深思熟虑”之下,仅仅一个月后,一道新的圣旨颁布天下。
三皇子李俨,仁孝贤明,聪慧果决,深得朕心,特册立为新太子。
册立大典那天,李俨穿着一身崭新的太子朝服,前来“不知春”见我。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姜泠,”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做到了。”
“不,”我摇了摇头,纠正他,“是我们做到了。”
他笑了,笑得温润如玉,一如许多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太子。
“是,是我们。”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郑重,“我曾说过,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我拿回来了。那么,也该兑现对你的承诺了。”
他向我伸出手,眼中满是真诚与期待。
“姜泠,我心悦你。待我登基之日,我将以这大夏江山为聘,迎你入主中宫,做我唯一的皇后。从此,你我共享天下,再不分离。”
同样的话,同样的承诺。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李澈。
但很快,我便清醒过来。
我看着李俨,缓缓地摇了摇头。
“殿下,”我轻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后位,我不能要。”
李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受伤:“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也会像李澈一样……不,我绝不会!我发誓!”
“我知道你不会。”我打断了他,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但是,李俨,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为了一个男人‘江山为聘’的承诺,就赌上一切的姜泠了。”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李澈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那个人多么爱你,都是最愚蠢的行为。凤冠霞帔也好,皇后之位也罢,那终究是依附于皇权的点缀。一旦皇权不再垂青于你,你就会像我一样,被轻易地舍弃,甚至抹杀。”
我的目光扫过这片“不知春”的繁花,最终定格在远方的天际。
“我喜欢权力,但我喜欢的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
“听风楼,就是我的江山。做它的楼主,比做任何人的皇后,都让我觉得安心。”
李俨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他眼中的失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理解和……敬佩。
“我明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是我狭隘了。”
他对着我,郑重地行了一礼。
“无论如何,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大夏国的后位,永远为你虚悬。听风楼,永远是大夏国最锋利的刀,也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我回以一笑,云淡风轻。
新帝登基后,果然没有再立皇后。
而我,姜泠,依旧是那个京城第一青楼的神秘老板娘。
只不过,新的听风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不可测。
人们只知道,大夏国有了一位励精图治的贤明君主。
却无人知晓,在这盛世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我,是执刀人,亦是这棋局之上,唯一的弈者。
来源:猫叔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