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汇款限额的问题,意味着两千万得分十天才能全数转入对方账户,您需要每天亲自来银行处理。”
“汇款限额的问题,意味着两千万得分十天才能全数转入对方账户,您需要每天亲自来银行处理。”
银行的柜台前,工作人员带着歉意解释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沈澈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台面上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非得十天?不能一次性搞定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柜员摇了摇头,职业性的微笑挂在脸上。沈澈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最终轻声道:“那行吧,谢了。”
他拿起身份证和文件,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银行大厅里显得格外孤寂。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阵刺骨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像是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
沈澈不自觉地拉紧了身上那件昂贵的呢绒大衣,抬头时,目光被对面商场巨幅屏幕上的身影吸引。
屏幕上的男人留着一头微卷的短发,几缕发丝随意地搭在额前,显得随性而不羁。
他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盛满了星光,引得屏幕前聚集的女士们发出阵阵尖叫。
“方思哲今天要成为整个海市最幸福的王子!生日快乐,王子殿下。”扬声器里传来一个沈澈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沈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刺痛,旁边的女士们又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尖叫声。
“啊啊——段总真是太浪漫了!”
“段总对方思哲真是太宠溺了,竟然包下了整个京市的大屏,只为庆祝他的生日。”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激动地拉着同伴的手说道。
她的同伴立刻附和:“段总和方思哲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的感情在海市是人尽皆妙的。如果不是方家当年出事,方思哲不得不出国,他们现在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确实遗憾,段总单身五年,一直在等方思哲,现在白月光回国了,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沈澈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随即转身融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萧索。
单身五年?
沈澈心里清楚得很,段惜言所谓的单身五年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实际上,方思哲离开多久,他就在段惜言身边待了多久。
他不过是段惜言用来打发寂寞时光的替身,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玩物。
五年前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奶奶重病卧床,医院的通知单像是一张张催命符。东拼西凑,手术费还差两万多。走投无路之下,他咬着牙走进了一家高级会所,决定卖掉自己最后的价值。
他记得自己站在包间里,五颜六色的旋转灯球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得他头晕目眩。他紧张地听着那群衣着华贵的富婆们像挑选商品一样出价。
“八千。”
“一万。”
“两万!”
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英俊的面容,健硕的身材,名校的背景。除了贫穷,他几乎完美。但对他来说,贫穷就是最致命的缺陷。
当价格被抬到三万时,他几乎要点头了。这笔钱足以支付奶奶的手术费。
然而下一秒——
“三十万!”
一个带着醉意的沙哑声音像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他抬起头,看见段惜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的眼神迷离,但那双注视着他的桃花眼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但沈澈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一晚,沈澈在她的身下,沉浸在她炽热的体温和落在自己眉眼上的每一个吻中。她的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
但他清醒地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天刚蒙蒙亮,趁女人还在熟睡,他就带着存有三十万的银行卡匆忙赶往医院。
但还是太迟了。奶奶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空荡的医院走廊里,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随后赶来的段惜言温柔地抱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像是带着魔力:“你跟我走,我来当你的家人。”
就为了这点虚假的温暖,他在段惜言身边一待就是五年。
直到三个月前,方思哲回国。
段惜言明显厌倦了,沈澈也觉得累了。于是他悄悄整理了这五年段惜言给他的所有钱财,准备离开,和好兄弟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潇洒度日。
他正出神地想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段惜言那张清秀冷峻的脸。
“阿澈,你怎么在这里?”她皱着眉头打量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
沈澈看到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心脏依然条件反射地一紧,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出来随便走走。”
“上车,我带你回去。”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段惜言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曾经让他安心,如今却只觉得窒息。
“今晚我要去个派对,你自己在麓山别墅待着别乱跑,晚上让阿姨做顿好吃的。”段惜言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嘱咐着,语气像是主人在安排宠物的行程。
沈澈侧头看着她完美的侧脸轮廓,突然笑了,指着窗外路过的一块大屏幕问:“是去给方先生庆祝生日吗?”
段惜言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沈澈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半开玩笑地问:“方先生都回来三个月了,我这个替身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听闻此言,段惜言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沉了下来。“沈澈,你收敛点,别老是冷嘲热讽,让我不痛快。你三十万就把自己卖给我了,还想跑?”
沈澈默不作声,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脸上挂着一抹讥讽。
三十万买来的不过是替代品,现在正主都回来了,还想留着替代品?真是可笑。
麓山别墅坐落在半山腰,车刚抵达山脚,段惜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那张原本阴沉的脸立刻变得柔和,像是春雪初融。
“思哲,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什么?好的,我马上过来,等我。”
电话一挂,段惜言看向沈澈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不耐烦。“到山脚下了,走几步就到家了,我有急事,你自己走回去吧。”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医生嘱咐过我,我的脚不能走太久。”两个月前,段惜言遭到商业对手暗算,是沈澈不顾自身安危,在吊灯坠落之际,猛地推开了她,自己的腿却被砸伤。碎裂的玻璃片深深刺入膝盖,至今走路久了,仍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别拿脚伤来压我,养了两个月了,走这几步没问题。”段惜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再多费口舌,默默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寒冷的风瞬间包裹了他单薄的身体。
见他这么听话,段惜言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晚上等我回来”,随即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迈巴赫呼啸而去,卷起的枯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无力地落下。沈澈穿着不便于行的坡跟皮鞋,沿着陡峭的山路一步步向半山腰的别墅走去。
这根本不是“几步路”,而是至少一公里的连续上坡。等他终于走到别墅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脚步虚浮,受伤的膝盖传来阵阵隐痛。
沈澈赶紧让保姆准备了热敷的药膏。他计划离开后要去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绝不能在这之前让腿落下病根。
晚饭后,保姆收拾完厨房就离开了,空旷的别墅只剩下沈澈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膝盖的不适在热敷后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低头看着手机。冰冷的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这时,微博上一条消息适时弹出:【小段总包下整个皇家盛歌游轮,为青梅竹马的方家小少爷庆生。】
下面配了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游轮甲板上,段惜言和方思哲并肩站立,背后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方思哲双手合十闭眼许愿,长而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段惜言则侧着头,一脸温柔地注视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
愿望许完,有人嬉笑着问方思哲:“思哲许的什么愿?是不是跟十八岁时一样,希望和你的惜言姐姐永远在一起?”
话音刚落,全场响起暧昧的起哄声。
方思哲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上红晕,娇嗔地看了一眼段惜言,傲娇地回答:“才不告诉你们,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段惜言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对着众人笑骂道:“别逗他了,思哲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么逗。”
全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男俊女美,在璀璨的灯光下,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沈澈眨了眨发涩的眼眶,关掉了视频。这五年,他从未有机会在如此光亮处和段惜言并肩站在一起,只有她最亲近的闺蜜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躲在暗处被人偶尔投喂的流浪猫,永远得不到偏爱,永远见不得光。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因为那点贫瘠的温柔而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哪怕心知肚明,这温柔原本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沈澈冷笑一声,不过是五年的风月情事罢了,他的一颗心送得出去,也收得回来。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段惜言应该不会过来了。
他给好兄弟甄诚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对方欣喜的声音:“阿澈,你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伊犁?这边的草原别墅我已经看好了,就等你来了。”
沈澈受他轻快的情绪感染,嘴角也微微上扬:“还有十天吧。我的钱一次性汇不到你的账户,得分十天才行,这几天你注意查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谨慎:“段惜言她……答应让你走了吗?”
“没答应。”沈澈停顿良久,突然自嘲地笑了声,“但她那么爱方思哲,现在正主回来了,怎么还会分出精力来管我这个替身的去留?”
沈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门口传来的钥匙转动声打断。他握着手机,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段惜言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
沈澈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段惜言今晚会在方思哲那里过夜。段惜言摇摇晃晃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径直走到沈澈面前,一把抱住他精瘦的腰,将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
“阿澈,我真的好想你……”她踮起脚尖,带着浓重酒气的红唇胡乱地吻在沈澈的下巴上,一只手急切地探进他的家居服下摆,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指尖轻柔地描绘着他英挺的眉骨。
沈澈看着她那迷离的眼神,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他用力推开了她。难道她又想把他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吗?
记得方思哲刚回来时,沈澈曾因不甘和嫉妒找她闹过。但后来,他亲耳听到了段惜言和闺蜜明静的对话。
“思哲都回来了,你还打算留着沈澈吗?”明静的声音带着调侃。
段惜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思哲比较传统,除非正式订婚,否则他不会和我发生关系。”
“所以你留着沈澈,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明静低声笑了笑,“也是,反正这五年来,你不一直都是这样。”
段惜言没有反驳,这便是默认了。沈澈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发泄欲望的替身。而当初那句“我来当你的家人”,恐怕也只是段惜言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
正是无意中听到这段对话,沈澈才彻底醒悟。与其对段惜言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拿着钱尽早脱身。
沈澈看着女人因被拒绝而露出的困惑表情,冷冷地笑了笑:“段惜言,你看清楚,我是沈澈,不是方思哲!”
女人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但依旧理直气壮:“我知道。”
沈澈简直要气笑了:“但我受够了!你心里明明想着他,现在却要和我上床,你不觉得恶心吗?”
段惜言眼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蹙眉道:“这并不冲突。”
沈澈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果方思哲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点也没闲着,还找了我这么个替身,他会怎么想?以后还会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吗?”
“那就别让他知道!”段惜言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猛地伸手,狠狠掐住沈澈的脖子,力道大得让他窒息,“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别去打搅他!”
沈澈不知道是因为脖子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心口的刺痛,眼眶泛红,却笑得越发灿烂:“原来你这么怕他知道?那当初又为什么来找我?”
段惜言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没想过他会回来。”
“好,既然他回来了,就放我离开。”沈澈一脸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
段惜言愣了一会儿,眼神从一瞬间的纠结变得异常坚定,突然甩开他,语气强硬:“你想都别想!”说完,她转身,脚步有些僵硬地走上了楼。
沈澈只觉得无比讽刺。一方面害怕白月光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却又禁锢着替身不放。
第二天一早,沈澈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段惜言已经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她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澈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在她对面坐下,端起保姆准备好的另一碗粥,安静地吃了起来。
气氛诡异地宁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直到快吃完了,段惜言才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妥协:“上次医生是不是说,今天该去复查一下了?”
沈澈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
“收拾一下,我陪你去。”段惜言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沈澈内心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妥协?还是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但无论是什么,沈澈都不再需要了。他刚要开口拒绝,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段惜言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瞬间变得柔和。沈澈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识趣地起身准备上楼。
接完电话,段惜言语气有些迟疑地对他说:“一会儿我让管家陪你去医院复查,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
“不用麻烦管家了,我自己可以去。”沈澈的表情和语气都冷淡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段惜言明显愣住了。这五年来,沈澈对她一直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即使闹脾气,也只是为了换取她更多的关注。但自从方思哲回来后,沈澈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彻底冷漠。虽然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段惜言心里还是莫名地涌起一阵烦躁和憋闷。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缓和的话,但最终只是看了一眼腕表,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开了。
沈澈先是去银行办理了第二笔汇款,出来后正要打车去医院,却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是沈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我是方思哲,我们见一面吧。”
方思哲说话时努力保持着随意,但语气中隐约透露出的一丝紧张,还是被沈澈捕捉到了。
听到这句话,沈澈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死机了好几秒钟。究竟是谁向方思哲透露了他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回应:“……好。”
半小时后,沈澈到达约定的咖啡馆,发现方思哲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们面对面坐下,互相打量着对方,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沈澈的目光最终落在方思哲那双眼睛上——果然很像,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
方思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轻松地笑了笑,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段惜言说过,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双眼睛,说它们像是最完美的黑曜石,清澈又明亮。”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澈,“怪不得她会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
沈澈轻抿着嘴唇,直接问道:“方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想表达什么?”
“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是我的替身?”方思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语气探究,“所以,你一直是自愿待在她身边的?”
没等沈澈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接着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不过也是,段惜言既漂亮又有钱,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金主选择,对吧?”
他带着讽刺的眼神看着沈澈,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做人要有远见和道德底线,既然我回来了,你就应该识趣地离开。”
沈澈苦笑着:“是我不愿意离开吗?要不方先生帮我劝劝段惜言,让他早点放我走?”
方思哲皱起了眉头,脸色忽青忽白,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弯腰靠近沈澈的耳边:“你以为你很重要吗?我们打个赌,即使我今天欺负了你,她也会站在我这边,你信不信?”
沈澈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杯咖啡突然泼了过来,他被呛得猛烈咳嗽。
紧接着,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一下,膝盖撞到了凳子的角上,疼得他扭曲着脸倒在地上。
桌上的咖啡杯也被撞翻,掉在了地上。
明明是沈澈狼狈不堪,但段惜言却紧紧地护着方思哲。
“沈澈!谁让你来找他的?我说过让你老实点,别打思哲的主意,你全当耳边风了?”
段惜言以为是沈澈主动来找方思哲的麻烦?
沈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愤怒的脸,小腿的疼痛让他的眼眶湿润。
段惜言的心脏突然紧缩,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想去安慰他,却被方思哲颤抖的手拉住了胳膊。
“阿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红着眼睛,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段惜言痛苦地闭了闭眼,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思哲,我说过要吃高中学校门口的糖炒栗子,我买来了,我们去车上吃,我好好跟你解释。”
说完,她复杂地看了沈澈好几眼,然后牵着方思哲离开了。
沈澈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身上痛到麻木,心里仿佛也被凿了一个大洞。
直到服务员惊呼要打120,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碎掉的咖啡杯瓷片上。
血迹从伤口蔓延到瓷砖上。
他抿了抿嘴唇,看了看玻璃上自己狼狈的倒影,拒绝了店员的好意,没有收拾,就这样打车去了医院。
主治医生惊讶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咖啡污渍沾满了他的头和脸,他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条腿本来就有伤,还不好好养着,等到时候更严重了,每到阴雨天就疼痛,你就知道后悔了。”
沈澈一只手紧握,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另一条腿的膝盖。
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痛又细又密。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睛:“医生,我会按照医嘱做的。”
医生无奈地看着他摇头叹息。
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医生说:“伤口有点深,需要缝针,我去给你准备麻药。”
沈澈已经痛得麻木了,僵硬地说:“没关系的医生,不用打麻药,我忍得住。”
只有记住了疼痛,才不会再有幻想。
医生无奈,只能尊重他的意愿,结束后又再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沈澈忍着膝盖的钝痛回到麓山别墅,段惜言不在。
阿姨看到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连忙问他有没有事。
沈澈让阿姨倒了杯水,正要吃药时,却看到段惜言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四十多秒,他没接,对方就挂了,但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沈澈眉头紧锁,这次直接按了红色按键拒接。
自那日沈澈挂断段惜言的电话后,她便再没给他打过电话,而且连续四天都去了麓山别墅。
那几天里,沈澈都是通过网上的新闻了解到段惜言的动态:
【小段总为方家小少爷包下了整个游乐场。】
【小段总为方家小少爷放了世纪烟花和整个天空的氢气球!】
【小段总为哄方家小少爷开心请了共十多个网红和明星大咖。】
面对手机里这些不时弹出的新闻,沈澈也渐渐能够平静对待。
他和段惜言关系最好的时候,她也曾经为他包下整个山顶露营场地。
他们肩并肩坐在草地上,她笑得随意:“只要你高兴,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那时沈澈刚知道自己是个替身,于是他问:“我不要星星,我要你丈夫的位置,你给不给?”
段惜言的表情突然僵硬,气氛全无,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
沈澈低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时他觉得,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要沈澈的心。
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段惜言的承诺,不过是随口说说,或是借着他向另一个人表达的。
现在他也是什么都不想要,除了钱。
还是钱来得实在。
他每天风雨无阻地去银行汇款。
回到别墅后,他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大额的汇到卡上,小额的换成现金。
在床上静养了几天,伤口的不适感也慢慢消失了。
仿佛那条腿从来没有因为受伤而动弹不得,只有渐渐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伤了腿。
这天,他怀里抱着书,在躺椅上睡着了,许久不见的段惜言回来了。
看着沈澈安静的睡颜,段惜言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自从沈澈拒接了她的电话后,她一生气就没再联系过他。
后来更是为了哄方思哲,直接把他给忘了。
可从前这个两天不见就耍脾气的粘人精竟然也没联系她。
做错了事,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这么想着,段惜言怒火中烧,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在睡梦中感到窒息的沈澈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带着朦胧睡意的双眼雾蒙蒙的,充满了惊恐。
一想到他曾经为了救自己伤了腿,至今还有后遗症,段惜言不觉有些心软,手上的力道轻了一些。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去招惹思哲?你为什么不听话!”
沈澈一把推开她。
“我没有!是他约我去的!我什么都没做!”
看着他憋得通红的脸,段惜言终究是没再掐上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思哲性情单纯,哪里会像你一样满肚子算计!”
沈澈大口大口喘着气,大病初愈的身子,更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般脆弱。
段惜言心里涌上一股烦躁:“这几天没好好照顾自己么?怎么修养了这么久还这么瘦?”
沈澈心里一疼,转移话题:“你回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段惜言听着她冷淡的语气并不在意。
“我跟思哲解释你是我认的弟弟,可他不是很相信。所以,明天我跟他求婚,你帮忙传戒指,让他安心。”
沈澈眉头微皱,她不是很想掺和进这两人的事情。
“你要想他安心,还不如赶紧让我离开。”
段惜言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不屑。
“离开了我你还能去哪?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还能适应外面的生活?你最好听话一点,否则,你那个兄弟,我不保证,他会怎么样”
沈澈感觉自己像是跌进了冰窖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母亲,就数甄诚对他最好了。
虽然甄诚现在不在这里,但段惜言那家伙疯疯癫癫的,说不定会费尽心思去找甄诚的麻烦。
沈澈自嘲地笑了笑,泪水悄然滑落。
段惜言对方思哲的感情还真是深啊。
看着那个男人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段惜言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她压抑住内心的异样感觉,冷冷地说: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门,去别的房间睡觉了。
沈澈把脸埋进枕头里,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还没到六点,沈澈就被段惜言叫醒了。
他最讨厌早起,但这次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段惜言心里感到非常别扭,总觉得沈澈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他临时租了一片梅园,前两天刚下过雪,现在正好是白雪压红梅的美景。
段惜言以赏梅为名,把朋友们都请了过来。
当冬日的暖阳升到最高点,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
原本细心照料方思哲的段惜言突然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向沈澈。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惜言把那个替身带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着思哲的面明目张胆地去找他?”
方思哲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单纯的微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讽。
段惜言向沈澈伸出手,“给我。”
大家只见她从沈澈那里拿了一个红丝绒盒子,然后转身单膝跪在方思哲面前。
“思哲,大家都说女人应该等着男人求婚,但我不想再等了,你愿意娶我吗?”
方思哲温柔地看着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含泪点头。
众人欢呼雀跃,都在庆祝这对恋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没有人注意到,方思哲得意嘲讽的眼神落在沈澈身上。
他端起一杯香槟走向一直默默缩在角落的沈媛媛。
“弟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还误会了你,这样我敬你一杯酒,就当是赔罪了。”
在场的知情人用奚落、嘲弄的眼神看着沈澈。
“你怎么不接呢?”方思哲露出委屈的表情。
“是不想原谅我吗?”
沈澈离开医院时,医生再三叮嘱他伤势不宜饮酒。
但围观的众人起哄,他骑虎难下,下意识地向段惜言投去求救的目光。
段惜言知道他有腿伤,看在她为他受伤的份上,她会制止吧。
没想到段惜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她轻轻搂住方思哲的腰,目光也从未从他脸上移开过。
沈澈在心中自嘲,怎么会以为她会帮自己呢?
但他不是那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人。
“不好意思方先生,我最近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方思哲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非要他喝。
推搡间,酒杯倾倒,淡黄色的液体全洒在了沈澈单薄的衣服上。
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只听方思哲突然呜咽出声。
“弟弟你是不打算原谅我,才故意给我难堪吗?”
“我不是”
沈澈下意识反驳,但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道歉!”
段惜言冷冷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沈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周围的奚落和责备的眼神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成了众矢之的,孤零零地独自站在讨伐声中。
突然,两只宾客带来的狗不知什么原因变得狂躁。
两条狗疯狂地互相撕咬,眼看就要冲向离得最近的沈澈和方思哲。
段惜言最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伸手拉开他们,但他的位置只能拉一个人,只犹豫了一秒她就拉住方思哲的手腕,将他带入怀里。
沈澈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就掉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池水冰冷刺骨,他扑腾着,只能隐约看到段惜言紧紧抱着方思哲。
一眼都没有看向被扑进水里的自己。
沈澈四周的声音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刺骨的寒冷紧紧包围着他。
特别是他的右膝,感觉像是被无数冰针刺穿。
他挣扎的力气逐渐减弱,意识模糊之际,隐约瞥见一个人影奋力向他游来。
那人会是谁呢?
当他再次睁开眼,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沈澈感到头昏脑胀,高烧不退,口渴难耐,想要坐起身来喝水,却发现自己无力支撑,伸手去拿水杯却够不着。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一边问:“你前几天膝盖不是受伤了吗?”
沈澈接过水杯,点了点头。
护士叹了口气:“本来腿部受伤就需要好好休息,尤其是膝盖,现在这样一冻,你以后走路可能会有点困难。”
沈澈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理解。
直到晚上九点多,段惜言才匆匆赶到,一脸怒气地质问他。
“医生说你前几天膝盖又受伤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沈澈还在发烧,头痛欲裂,听到这话,心脏也微微作痛。
他自嘲地笑了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在乎过吗?不是你把我推到碎瓷片上的吗?装什么?”
听到这话,段惜言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他,怒气顿时消散。
想到白天抛下他去保护方思哲,她心中涌起愧疚。
她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对不起,阿澈,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犹豫了两秒,走到门外接电话。
沈澈知道那是方思哲的电话。
果然,接完电话后,段惜言对他说:“公司有急事,我得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匆匆离开。
沈澈已经记不清这是段惜言第几次抛下他去找方思哲了。
沈澈又在医院待了两天,这两天段惜言都没有出现,只是发消息告诉他,他生日那天会给他一个惊喜,会好好陪他。
他看了一眼日历,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出院后,沈澈去了墓地看望他的奶奶。
黑白照片上,老太太慈祥地笑着。
“奶奶,我这段时间可能不能来看您了。”
“这五年,每次来看您都会提起段惜言,但现在我决定离开她了,您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只有风声回应他。
最后一天,他给佣人放了假,彻底收拾了别墅里自己的东西。
能带走的都搬到车上,不能带走的都扔掉。
他把和段惜言唯一的合照从中间撕成两半。
那张照片是山顶露营那晚对着星空拍的。
他在他那半写了一句话:段惜言,我们结束了,祝你和方思哲永远在一起。
除了那半张照片,麓山别墅再也没有沈澈的任何痕迹,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他给段惜言的惊喜,是一张只有她自己的合照,和一个空荡荡的别墅。
以后她的生活里,就像那张被撕开的合照和别墅一样,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
做完这些,他去银行汇了最后一笔钱。
然后打了辆车,赶往机场。
路上,手机上又收到段惜言的一条消息。
【阿澈,我本来打算今天去看你的,但是公司临时有事不能回去了,我明天保证给你过一个最难忘的生日,好不好?】
前两条消息,沈澈一直没回,这次他没有忽视。
【没关系,明早回来吧,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那边立刻回复了一个欣喜的表情。
沈澈嘲讽地笑了笑,抬头看向车窗外时,突然意识到周围很荒凉,衰败中透露着危险,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问司机:“这不是去机场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却没吭声,反而悄悄地提速了。
沈澈立刻掏出手机,却发现信号被切断了,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不一会儿,车子就驶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区。
车刚停稳,几个人就冲了出来,抓住他的头发,硬是把他往厂房里拽。
天色渐晚,厂房里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
沈澈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一个人的脚边。
他抬起头,赫然看到方思哲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的惊慌失措。
方思哲坐在椅子上,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兄弟,怎么搞成这样?”
沈澈皱起眉头,刚才被抓着头发拖进来,头皮像火烧一样疼。
“我从来没主动惹过你,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怎么没惹过?”方思哲突然变得凶狠,把沈澈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上。
“从你出现在段惜言身边那一刻起,你就是在惹我!”
“我虽然和她分开了五年,但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她!你又算老几?也敢打我女人的主意?”
沈澈看着她,突然笑了。
但这一笑,却彻底激怒了方思哲。
“本来看你都识相地买了机票要走,我是不想动你的。可惜惜言她……”
想到这些天段惜言心不在焉,甚至在他们拍婚纱照时,都在关注这个穷鬼的消息,他就恨不得把沈澈挫骨扬灰!
方思哲见过段惜言爱他的样子,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所以他不能再让沈澈出现在段惜言面前了。
要让他们的关系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
“听说她明天要给你过生日?你信不信就算她知道你有危险,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我?”
说完,他让人把沈澈绑了起来。
而他自己则是给段惜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原本阴险狠辣的语气立刻变得楚楚可怜。
“惜言,我还是很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扑过来的疯狗,你知道的小时候我被邻居家的狗咬过,你来陪我好不好?”
几乎没有犹豫,段惜言立刻柔声道:“别怕,我这就去陪你。”
电话挂断,方思哲夺过沈澈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给段惜言发了条消息。
【我有危险,被绑架了,你来救我好不好?】
段惜言几乎也是立刻就回了一条语音:“阿澈别闹,我这有事呢,明天陪你。”
虽然早有预感她不会选择自己,沈澈还是被她毫不犹豫的态度刺痛了心口。
方思哲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挑衅地扬了扬眉。
“看到了吧?你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他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我不想在这座城市看见他。”
说完,方思哲留下被捂住嘴,无声挣扎的沈澈,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而沈澈的手机,被他随意丢在了地上。
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伴随着轻快愉悦的脚步声,碎裂的屏幕亮起。
在被蒙上双眼的最后一刻,沈澈看到了那条来自段惜言的短信。
【阿澈,今天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以后补给你。】
一秒后,屏幕熄灭,仿佛他的人生就此黯淡无光。
南桥高速路口,海市的一隅。
停靠在道旁的汽车内光线昏暗,唯有甄诚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清晰可见。
屏幕上显示的是与沈澈的聊天,最新的一条消息是甄诚发出的:【钱已到账,我在南桥高速路口等你,你一到咱们就出发!】
然而,自这条消息发出后,一个小时过去了,沈澈那边却杳无音信。
虽然平时与沈澈聊天时她也会突然消失,但今天甄诚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
到了六点半,他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沈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眉头紧锁,再次尝试,结果依旧。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打开了导航应用的情侣模式。
自大学毕业后,他和沈澈一直分居两地,他常抱怨沈澈总是忙于工作,无法来看他。沈澈便为他设置了情侣定位,说想他时就看看地图。
他曾戏谑两个大男人用情侣定位有些肉麻,却从未删除,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
地图上,静止的粉色图标代表他,而移动的蓝色图标则是沈澈。
甄诚的眉头紧锁,蓝色图标正从一片厂区向外移动。
但沈澈一直在市区活动,怎会去那么偏远的厂区?
他犹豫了片刻,立刻启动车辆,向蓝色图标靠近。
他紧盯着地图,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发现蓝色图标的速度减慢,最终停在了一处海港。
海港?
甄诚的心脏狂跳,他猛踩油门,直奔那个海港。
幸运的是,距离并不远,到达时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周围空无一人。
他没有多想,立刻向海边奔去。
天与海融为一体,漆黑一片,只有耳边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显示着今日的波涛多么汹涌。
当他看到两个人影正要把一个麻袋扔进海里时,甄诚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机播放警笛声,那两人听到后本能地松手,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然而,麻袋还是从礁石上滚落海中,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挣扎。
甄诚毫不犹豫地跳入海中,费了好大劲才解开绳索,将沈澈救出,拖上岸。
沈澈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咳出几口海水后,贪婪地大口呼吸。
甄诚抱着他颤抖的身体,声音中满是愤怒:“这是谁干的?是谁!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报警!”
沈澈却无力地拉住他:“阿诚,别去了,没用的,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一秒钟。”
这个城市,他生活了五年,此刻却感觉比冬夜的海水还要寒冷。
方思哲毕竟是方家的少爷,背后还有段惜言的支持,势力几乎覆盖了半个海市。
他无法与之抗衡。
此刻,他只想逃离,越远越好。
甄诚心中不甘,但也大致猜到了幕后黑手。
沈澈的话语中带着哀求,他只能将沈澈带上车,简单整理后换上干燥的衣物,然后驾车前往伊犁。
当段惜言抵达麓山的豪宅时,时钟已指向下午三点。
前一晚,方思哲因恐惧而纠缠她,要求她陪伴,甚至撒娇要她第二天陪他出去,她无法拒绝,只好给沈澈发消息,告知不能为他庆生了。
然而,约会进行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对沈澈的忽略,便找借口匆匆返回。
她将车停在路边,怀抱一束玫瑰,急切地走进了别墅。
客厅里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带着一丝寒意。
“阿澈!”
她呼唤着,却无人应答。
她以为沈澈可能生气了,于是将花放在玄关,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沈澈通常不是在客厅,就是在他自己的房间。
她站在房门前,轻轻一拧门把手,门缝中露出整齐的床铺,她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然后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寂静、冷清,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已经空置许久。
段惜言站在门口,脑海中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她低声自语:“不在家,他能去哪儿呢?”
看到外面停车位只有自己的车,她才感到一丝不安。
这几天冷落了他,他生气了吗?离家出走了?
她掏出手机,查看与沈澈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句:“我有危险,被绑架了,你来救我好不好?”
当时她正赶去陪方思哲,看到这条消息,并没有在意,以为沈澈只是在闹脾气。
但现在...
她心中的不安四处蔓延,呼吸也变得急促。
犹豫了两秒,她拨打了沈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段惜言的心脏猛地一跳。
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测,她又发了一条短信。
屏幕上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站在那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
沈澈为何不在别墅?
又为何要拉黑她?
段惜言快步下楼,经过茶几时,看到上面放着半张被撕毁的照片。
她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拿起来。
照片上,他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微笑,而另一半...
她记得很清楚,沈澈没有看镜头,而是在侧头看她。
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照片被揉成一团,她敏锐地发现背面有字。
她颤抖着,将照片抚平,翻过来,两行字映入眼帘:段惜言,我们结束了,祝你和方思哲永远锁死。
心脏仿佛被重击,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什么意思?他离开了?
慌乱之后,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
她走到玄关,猛地将玫瑰摔在地上。
破碎的红色花瓣散落一地,也染红了段惜言的眼角。
段惜言站在那里,手掌渐渐握紧,然后出门,驾车直奔公司。
助理见她面无表情地进来,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老板,方少爷刚刚来过,现在...”
“给我查沈澈去了哪里!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段惜言打断了他。
助理被她吼得一愣,连忙出去办事。
过了一会儿,他探头进来。
“老板,陈总来找您谈...”
“不见!今天谁来也不见!”
助理顿了顿,一脸为难,正要说什么,段惜言的眼神如同冷刀般扫过。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交代你做的事办好了吗?”
助理缩了缩脖子,连忙退了出去。
段惜言靠在椅子上,感到一阵无力。
她的头脑混乱不堪。
电脑打开了半天,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手撑在桌面上,不停地揉着眉心。
门又被推开,她刚刚压下的烦躁又被激起,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扔了过去。
“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吗!”
门口的方思哲被吓得僵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惜言姐,公司是不是碰上啥麻烦了?”
方思哲弯腰拾起地上的书本,轻轻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不好意思。”
段惜言单手撑着额头,不停地按摩着。
“你提过要回公司处理事,但助理说你不在,我头一回见你这么动怒。”
“有啥难题,我爸或许能帮上忙。”
他绕到段惜言椅子后,轻轻为她按摩肩膀,目光扫过她的电脑屏幕。
段惜言听到这话,才意识到,即便过去生意上遇到再棘手的问题,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失态。
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仿佛有件重要的事情正逐渐失控,让她感到脚下虚空。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推门而入,看到方思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板,您要查的事我发您邮箱了。”
方思哲下意识看向段惜言的电脑,右下角闪过一封邮件,他眼尖地瞥见“沈澈”二字。
眉头猛地一跳,她已经发现沈澈不见了?她说公司有事实际上是回了麓山别墅?她这么生气是因为沈澈?
方思哲皱眉,嫉妒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强忍着才调整过来。
他试探性地问:“惜言姐,是沈澈的事吗?”
段惜言的背脊瞬间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他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方思哲暗自松了口气。
“沈澈也是个成年人了,会照顾自己,他离开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这里?
段惜言心中的烦躁快要压抑不住:“思哲,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处理完就去陪你。”
方思哲离开前,看到她气得不轻,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只要让她认为沈澈是因为不喜欢这里而离开的,她那么骄傲的人,是不会去深究的。
他一上车,立刻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事情搞定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吞吞吐吐:“少爷,我们把他扔海里了,但听到警笛声,怕给您惹麻烦就赶紧跑了,等再回去看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
方思哲重重地吸了口气,怒道:“废物!”
“去给我查,那家伙到底死没死,没死的话逃去了哪里!”
如果没死,就把他的消息添油加醋地放出去转移注意力,以免事情败露。
段惜言查看了助理发来的邮件。
邮件显示,沈澈最近买了去新疆的机票,但并未登机。
还查到他最近十天,名下银行账户每天都有两百万的资金汇款,收款人还是他的兄弟甄诚。
段惜言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把电脑砸了。
他在她眼皮子底下汇款,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这么信任他,从未想过他会离开,他竟然真的一声不吭就跑了!
段惜言突然想起方思哲的那句话。
他离开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这里。
是她对他不好吗?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助理在旁边尽量降低存在感,但还是忍不住问:“老板,沈先生没有登机,要不要我去查他到底去了哪里?”
“不用查了!她想走就走!”段惜言拿起桌上的书狠狠扔过去,“你也走!”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烦躁地扯了扯头皮,心里仿佛漏了一个洞,却怎么也找不到能填补的东西。
她把那个邮件删除,强迫自己把精力转移到公司事务上,但看着文件里密密麻麻的字,烦闷感越来越重。
她气愤地站起身,把桌上一角的书全都扫落在地。
当年她花三十万从酒吧买下他,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他凭什么走?
她想起留下沈澈的初衷,不过是做方思哲的替身而已。
如今方思哲回来了,自己还求了婚,婚事已定,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可是他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躁和心慌呢?
段惜言怔了半晌,给助理发了消息:【去查沈澈没有去机场,是去了哪里。】
方思哲翻看了沈澈被救走的那个港口的监控录像,结果发现是他的哥们儿甄诚把他救走了。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在海市逗留,而是直接一路向西疾驰。
但留着这两个人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方思哲盯着手机里的调查结果,最终还是决定再派三个人去彻底解决。
他捏着手机,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这次别再搞砸了,最重要的是别让人发现!”
虽然他已经是段惜言的未婚夫,但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在段惜言眼中,他一直是个温和单纯的人,而且沈澈也陪了她五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暗中透露了沈澈和甄诚的行踪,担心如果段惜言自己调查,会挖出一些见不得人的线索。
段惜言的助手发现沈澈去了墓地,又去了银行,正要查他离开银行后的去向,就在网上看到一张照片,沈澈和一个男子谈笑风生地开车上了高速。
他顺藤摸瓜,查到她现在已经到了川市境内。
“老板,我查到了,沈先生和他的朋友甄诚现在到了川市,但目前没有停留,开的是甄诚的车。”
他把查到的结果一股脑都给段惜言看。
“老板,要我派人去找吗?”
段惜言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算了,我亲自去。你看着点公司,再帮我稳住思哲,有沈澈接下来的行踪了,也一并发给我。”
她交代完,立刻就下了楼。
坐到车里时,还是给方思哲发了信息:【我需要出差一段时间,回来再陪你。】
然后开着导航直奔川市而去。
沈澈和甄诚在川市吃了晚饭,没有停留就开车走了。
“等再往西走一走,夜景可美了,天上的星星能看得特别清楚。”
甄诚握着方向盘,眼里满是期待。
沈澈身体僵硬了僵,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和段惜言在山顶露营时看到的星空,他连忙闭了闭眼,把不该回想的记忆掐断。
从海市出来后,他在一个小城市调整了一晚,现在身体没有大碍了,心情也随着与海市的距离增加变得越来越好。
只要离开那个地方、那个人和那些腌臜事,就再也不会出现更差的状况和更坏的心情了。
他笑了笑:“好,等出了川市,换我来开车吧。”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