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工作的城市离家很远,这时已经深更半夜,不能立刻回去是情有可原的。
一直和父母同住的弟弟,忽然暴毙了。
一向把我当掌上明珠的父母,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我妈在电话里声嘶力竭,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指责我。
“你还不赶紧回来等什么?”
“你弟弟都没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想到父母中年丧子,情绪波动巨大,我并没有把这些细想太多。
我只想着赶快赶回家。
一则消息却突然打断了我的回程计划。
“慢点回去,你将会发现所有真相。”
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立即回拨过去,可惜对方没有接听。
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异常,也许和弟弟的死有关。
电话里父母并没有说太多细节。
出于好奇,我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
“你是谁,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回复得很慢,恰好在我买票的关键时刻发来了信息。
“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莫名其妙的直觉让我在最后一刻把机票改成了高铁卧铺。
下意识里我觉得对方知道弟弟身亡的真相,只能赌一把。
毕竟除了那条信息,对方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按你所说,我放慢回家的速度了,你让我发现的真相是什么?”
等了很久,对方再也没有回应。
反倒是我妈等不及又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妈尖锐的高声再次刺痛了我的耳膜。
“金宁,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还没到家。”
我工作的城市离家很远,这时已经深更半夜,不能立刻回去是情有可原的。
电话里的母亲几近崩溃,想到她平日对我的溺爱,我哽咽着先去安慰她。
“妈,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弟弟的死我也很难过。”
我妈抑制不住情绪,仍旧歇斯底里。
“你买的什么票?”
“高铁的,很快的。”
“你为什么不买飞机票?我看你就是不想回来。”
“我怎么一点没听出你在难过?你长心了么?”
她的责备像雨点一样连连落下,我根本找不到插嘴的缝隙。
我反复解释,说买高铁票是因为我住得离高铁站近,回家更方便更快。
直到我妈才不情愿地挂了电话,我爸那头对我的指责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的悲楚无以复加,弟弟的死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没有时间去反应。
他们的态度让我莫名其妙,曾经那个溺爱的父母,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冷漠。
看了眼整夜没有再来信息的手机,我整晚未曾合眼。
坐上最早的一班高铁,脑海里全是疑问与不解。
小时候弟弟一犯错,爸妈就会对他拳脚并用,外加罚站一顿。
轮到我,父母却总是笑眯眯地解释:“闺女金贵。”
30年来,我一直被父母溺爱着。
可当年我提出要离开家到大城市闯一闯时,他们没有任何阻拦。
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而那同根长大的弟弟,也试探性地提出想去外面闯荡。
爸妈当时脸色一变,坚决要求他必须留在本市。
这件事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从未向家人提起。
这次别离,我万万没想到,再见到弟弟时,他已经不在人世。
回到家时,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头。
想来弟弟的离去对他们的打击确实巨大。
我居然相信了陌生人的话,选择了更慢的回家方式。
第一时间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抱住父母开始安抚。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拉着我直奔坟地。
金莱死于意外,根本查无尸骸。
坟里只安放了几件贴身的衣物。
我看着那座坐落山头、俯瞰众生的显眼墓地,一时竟不知所措。
这座坟的价钱,真是我们家能承担得起的吗?
总觉得那墓与我们的身份格格不入。
雨下得很大,见我发愣,我妈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要我把伞倾斜给弟弟,生怕把他淋湿。
我妈让我跪在坟前替金莱打伞,任大雨把我淋得透湿,她却沉默不语。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压低了声音,把心里盘桓已久的疑问轻轻探出,生怕触碰到爸妈的情绪。
“金莱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爸爸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清楚。”
“他不是总待在家里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妈这才像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弟弟偏要出去旅游,要是我当时不同意就好了。”
她无心的一句,却让我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里像被刺了一下,眼见爸妈越走越远。
最近手头拮据,离家三年后我第一次向爸妈开口借钱。
他们说工资都存定期了,实在掏不出钱来借给我。
而金莱竟然拿了钱去旅游。
等我赶到停车场时,他们好像忘了我还在,先把车发动开走了。
我只好自己慢慢踱步到城市中心,又叫车回了家。
全身湿透,我打算换一身衣服。
可房间里的东西全被收拾走了,不知放到哪儿,我只好翻出随身带的换洗衣服穿上。
刚才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又深了一层。
午饭时,餐桌上却摆出一条家里很少见到的鱼。
我有些惊喜,刹那间把刚才的芥蒂一扫而光。
小时候妈妈去买菜,每次问我和弟弟想吃什么,弟弟要的鸡腿她总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我想吃的鱼,她却常常忘记。
于是,这个家里渐渐很少有鱼上桌。
整顿饭,爸妈和我相对无言。
也许是因为我好久不回家,他们都忘了如何与我相处。
我没有灰心,这次暗下决心要多待几天,好好陪陪父母。
晚饭后,妈妈开始收拾金莱的东西,一件件叠放得整整齐齐,不许我摸。
所有物品都被摆得井井有条。
连弟弟丢进垃圾桶的纸条也被她捡出来摆好。
我随口提起刚摘下的发圈时,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放在哪儿了。
最后还是我从垃圾桶里把它翻了出来。
我打趣道:“是不是没看见,就当成垃圾扔了?”我妈却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我以为那是废物,完全忘了你回来的这件事。”
她这么说让我迟迟不能反应过来。
回到房间,望着除了床以外空荡荡无一家具的屋子,神秘人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你究竟想让我发现什么,应该说清楚了吧。”
“爱”
看着那条信息,我冷笑出声,竟笑得泪水都滑了出来。
最终我狠厉地回了他一句。
“你想拆散我的家门,做梦去吧。”
“父母对我的爱是不容置疑的。”
“不要让我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你趁火打劫,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父母对弟弟总是严苛,而对我却一味溺爱。
我还以为他们是好意,谁知背后别有用心。
果然父亲把我叫出去,主动转给我一笔钱。
他拍着我的肩,感慨道:“该给女儿一点零花钱了。”
父母这么大方着实少见,这还是我第一次享受这样的优待。
“你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留些钱总没错。”
这话让我暖心,我在心里又把那神秘人骂了个半死。
妈妈拭着眼泪,依依不舍地递给我一部手机。
“这是金莱的东西,我们年纪大了,破解不了,你帮帮忙。”
我终于被准许进了金莱的房间,拿着手机在屋里搜寻破解的痕迹。
他房间被妈妈打理得一尘不染,和我的房间迥异,透着一股生气。
我环顾四周,妈妈几次想闯进来把我赶走,她忍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出声。
就在妈妈的监视下,我这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看着金莱桌上一瓶瓶进口维生素,我心里不是滋味。
妈妈给我买的是国产的,而金莱吃的历来都是进口品牌。
咽下一口苦涩,我伸手去拿金莱书架上的日记本。
弟弟向来有写日记的习惯,我随手抽起一本翻阅。
那天父母棍棒并用后,竟然带他去吃了肯德基。
我记得那天因为我没犯错,正高高兴兴地待在家看电视。
在惩罚完金莱后,爸妈把他带出了屋子。
到了夜里,我困得不行,才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吃。
原来他们早就带着金莱吃过饭,还去看了电影,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女儿。
我的泪水滴落在日记页上。
我妈忍不住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夺走了日记本。
“别把你弟弟的东西弄脏了。”
“解不开就出去。”
我垂着头,拿起手机开始尝试。
密码居然是我的生日。
爸妈肯定试过各种数字,既然没能解开,说明他们没想到会是我的生日。
果然,输入6个数字后,手机被解开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出一条条转账记录。
每个月我爸都会给金莱转账3万元。
附言上写着零花钱。
我妈喜不自禁,把我推到一边。
她捧着金莱的手机,一边哭一边笑。
“儿啊,快让妈看看,有没有给妈留个言。”
我掏出手机去质问那位神秘人。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到了深夜,他才勉强回了几个字。
“你去看看你弟弟床下的盒子就会知道了。”
爸妈累了,很早就睡下了。
我妈梦里全是金莱的影子,不时低声呢喃着对弟弟的思念。
我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金莱的房间。
怕吵醒我妈起夜,我连灯都不敢开。
在金莱床下最深处,果然藏着一个盒子,材质看起来相当昂贵。
看来这个家里藏着很多我不曾知道的秘密。
我把盒子从床底拽出来,沉重地放到腿上。
木制的盒子在黑夜里竟泛着金色光泽,看起来像是金丝楠木做的。
这么贵重的盒子却藏在床底,显然是不想让我发现。
盒子没有锁,掀开盖子就是一摞相册。
一张张少了我的全家福,满载着回忆与那些值得保存的时光。
原来每到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会把金莱领出去吃大餐。
他们把儿子也拉去,同赴那一天里最甜蜜的庆祝。
甚至刻意不让我知道这件事。
我总纳闷为啥每年这一天,家里总是空着,他们人不在。
有时他们生怕被我撞见,甚至把庆祝日改到农历的日子。
记得他们在我高考那天一同去了迪士尼。
又在我被送去奶奶家过暑假的那年远赴欧洲旅行。
难怪我第一次坐飞机时,会被金莱嘲笑,说我像个土包子。
原来他们早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已走遍了许多地方。
而我自己却连这座城市也很少离开。
这次回家,也许是被某个神秘人刻意铺垫的结果。
我已开始慢慢察觉,父母之爱或许只是表象。
这本相册对我来说,已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正当我要把盒子放回去时,我发觉盒底藏着一个隐秘的小抽屉。
我用指甲轻轻划开,便露出一个隐藏的夹层。
盒里赫然有一份文件,屋里又暗,暂时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我把东西靠到窗前,勉强辨认出每一页上都是金莱亲笔的签名。
隐隐觉得,这或许是金莱留给我的线索,只是不知是否与金莱之死有关。
父母是否知道这些内容?
文件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包,包得极为严实。
我轻轻一动,听到脆响,压低呼吸,慢慢将牛皮纸包拆开。
当我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四肢顿时凉得麻木。
厚厚一叠红色的房产证摊开,每一张翻开都写着金莱的名字。
每本房产证里都夹着一张财产保险的收益单,签名仍然是金莱。
在漆黑的夜里,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般急促。
耳膜嗡嗡作响,只觉得血液全涌到了头顶。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我放下手机,捧着红本,一本本地清点起来。
1,2,3…100
每点出一本,心就冷了几分。
等我数完,整个人已经像个死人一样。
父母睡得很沉,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这三十年里,父母对我隐瞒得异常彻底。
那百余套房与我无关,金莱每月三万的零花,我一分没分到。
我记忆中爸妈给予我的爱,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从始至终,被宠溺的只有金莱一个人。
我把东西放回暗格,拿起冰冷的手机敲下几行字。
“你到底是谁?你是金莱,对吧?”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坐到桌前,双手紧握,犹豫半天仍说不出话来。
爸妈随意瞥了我一眼,看不出异样,我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这个陌生人要么就是金莱,要么就是某个针对我的仇家。
亲手揭开真相的滋味,让人难受得无法形容。
见我情绪低落,我妈倒对我处理弟弟身故的态度感到满意。
她勉强掏出几份文件,想让我不动声色地签字了事。
“看你这么难受,妈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死的不是你弟弟,而是……”
她看到我痛苦时,脱口而出那些真心话。
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傲慢,好像在施舍我什么。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我爸急忙打断。
我妈像是醒悟过来似的,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表情两眼。
见我表情没异样,她才又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签字。
“签吧,爸妈对你已经够好了。”
昨晚的那些东西我留了心眼,起初没认出来,如今一看就明白,这是保险受益单,还有一些财产清单。
这些并非什么要紧的财产,他们要留给儿子的肯定还有更多。
他们不愿意给我,但失去了儿子后,又不得不慢慢做出其他安排。
我机械地签着字,他们脸上不断浮现出心痛的表情。
我在心里冷笑,竟然连这些都不愿轻易给我,表面却毫无所动。
签完字后,爸爸又一次把鱼摆到了桌上。
本来该有的感恩,此刻只剩下一声冷笑。
“以前不常做鱼,怎么最近频率变高了?”
我妈夹鱼的手一顿,想到弟弟时眼泪立刻滚落。
意识到自己的话刺痛了母亲,心里涌起一阵不忍。
我正要劝她,母亲却开始低声自语起来。
“要不是当年莱莱小时候被鱼刺卡住,我才不至于不敢买鱼。
现在莱莱不在了,不管我做不做鱼,他也回不来了吧?”
我爸用力推了我两下。
“别让你妈难过。”
嘴里的鱼一点滋味也咽不下去。
吃过饭,我爸换好衣服,叫我一起出门。
他开车带我去了他上班的地方——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桌椅全是上等红木。
一想到我那狭小得连转身都费劲的办公位,心里更是难受。
而父亲每天在这里上班,却能冷眼看我挣扎,从不伸手相助。
我本以为他会向我介绍他的工作,谁知他忙了好一会,一句交代也没给。
我装作不知,眼看着他巡视这些产业。
工人们一个个向他打招呼,他连一句把我介绍给他们的话都没有。
看完这些,他又带着我在市里到处转悠。
一处处地址,让我想起了昨晚那本红本子。
这才恍然明白,这些就是他们名下的房产。
他慢慢地把消息过渡给我,不舍得把东西直接交到我手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我心里留下印象。
好像是在为以后不得不交代做铺垫,万一哪天真要交代,我也好找到门路。
他们根本没打算交代,那些骗了我三十年的事。
他们装穷已经三十年了,还想继续演下去。
晚上回到家里,我爸朝我妈点了点头。
我妈带着怨气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我面前,像对自家人一
样把话交代给我。
“我和你爸这辈子指望不上了,你就留在本市别走了,家里给你安排个工作,怎么样?”
我现在怕自己一冲动控制不住,会去逼问他们。
只盼着等弟弟头七一过我就赶紧离开这个家,别再提留在本市的打算了。
“我还有工作,要回去了。”
“就凭你那点钱,能干什么?”
我爸挥了挥手,不想再多说。
“你不愿意留下也行,找个赘婿回门成家,生个跟我们姓的孙子也好。”
不愧是有家产要继承,可惜我并不想。
“我找不到赘婿,至于将来有没有男人愿意让我的孩子随我姓,这种事得我们两个人商量。”
我妈气得咬牙切齿,我爸把她拦在一边,他抿着茶不慌不忙,慢慢加大了施压的力度。
“你不愿意回去,也不做赘婿没关系,但我们总得有人来养老啊。”
我没有揭穿父母的谎言。
“爸妈,你们难道忘了我也是金家的人吗?我会照顾你们的,你们可以搬到我那里住。”
我妈脾气暴躁,受不了这种来回的试探。
她终于开口了:“谁会愿意到你那百十平小房子里度过下半辈子?这样吧,我给你条路。”她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医院的地址,你去联系那边的人,那里存着我为你弟弟保存的精子。
来源:荒唐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