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面的律师却像听见什么荒唐话，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这位女士，婚姻终止需要双方共同确认，单方面可办不了手续。"

"我要结束这段婚姻。"

结婚第四个年头，何汐瑶终于鼓起勇气为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按下终止键。

对面的律师却像听见什么荒唐话，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这位女士，婚姻终止需要双方共同确认，单方面可办不了手续。"

何汐瑶垂眸整理帆布包拉链。她今天刚结束两节大课，素面朝天的模样与律所庄重的胡桃木家具格格不入，难怪会被误认为学生。但她早已备好所有材料，从文件袋抽出两页A4纸："只需按标准流程起草协议，我会让当事人签字。"

协议内容简洁得近乎冷酷：无子女抚养争议，女方自愿放弃全部财产分割。律师推了推眼镜，最终在沉默中接下这单生意。

推开玄关门时，混合着螺蛳粉酸臭与榴莲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何汐瑶望着餐桌上凑在一起说笑的两人，指尖在门把上停顿片刻。

肖雨西正用银筷夹起螺蛳粉里的酸笋，红唇轻启："玄舟哥，你当年连香菜都不碰，现在居然能陪我啃榴莲？"季玄舟笑着避开她喷溅的汤汁，抬眼看见门口的何汐瑶时，笑容突然凝在嘴角。

"汐瑶？怎么没提前说今天回来？"他迅速抽出纸巾擦拭指尖油渍，恢复平日里疏离的语调，"要不再点份外卖？螺蛳粉味道重，怕你不习惯。"

"在学校吃过了。"何汐瑶视线扫过桌上狼藉。这些年她连重口味的火锅都刻意避开，只因新婚时季玄舟皱着眉说"家里有病人不适合这些气味"。此刻她看着肖雨西腕间与季玄舟同款的百达翡丽，突然觉得那些克制格外可笑。

"有份文件需要家属签字。"她从文件袋抽出离婚协议，钢笔在空白处晃了晃。季玄舟接过时眉峰微动，这姑娘总让他想起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永远战战兢兢，连递东西都保持着恭敬的弧度。

"安全责任书？"他刚要翻开第二页，肖雨西突然伸手戳他肩胛："季总好大的官威，在妹妹面前还端着教授架子呢？"说罢转头对何汐瑶眨眼："我们大学群今天都在传，说季学长当年是系里最严的助教。"

季玄舟闻言立刻松了紧绷的肩线，大笔一挥在签名栏落下流畅的笔迹。他边盖钢笔帽边解释："教授总夸你踏实，我作为学长自然要多上心。"

学长？何汐瑶看着纸面上龙飞凤舞的"季玄舟"三个字，突然想起某个暴雨夜。那时他伏在她身上喘息，汗水顺着下颌滴在她锁骨，哑着嗓子说的分明是"汐瑶，我们生个孩子"。

往事如退潮的海水，露出斑驳的礁石。何汐瑶至今记得初见季玄舟的场景：导师家书房里，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倚着书架翻病历，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跳跃。后来每个周末的"整理资料"，不过是导师刻意制造的偶遇。

真正越界是在四年前某个春夜。导师夫妇出差前托她寄紧急文件，醉醺醺的季玄舟撞开大门，将她抵在玄关亲吻。月光透过纱窗洒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他说"我等了你七年"，却在第二天清晨被导师撞破时，用一句"我会负责"定格了所有可能。

直到一个月前的结婚纪念日，何汐瑶攥着奖学金订的高级餐厅预约单，在暴雨中等到餐厅打烊。当她浑身湿透地冲进医院急诊室，却从助理口中得知季玄舟正在希尔顿酒店为"发小"接风。

包厢门推开的瞬间，季玄舟正抱着穿酒红色礼服的肖雨西转圈，周围起哄声里，他仰头喝下整杯威士忌。看见门口淋成落汤鸡的何汐瑶，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听见肖雨西笑着介绍："这是我高中同桌，玄舟哥总说像他妹妹。"

此刻何汐瑶将签好字的协议收进文件袋，金属搭扣扣合的声响清脆如断弦。她望着季玄舟为肖雨西挑鱼刺的侧影，忽然想起离婚冷静期还有三十天。足够她收拾完公寓里所有属于她的痕迹，足够她改签原本计划蜜月时飞往冰岛的机票。

窗外暮色渐浓，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光斑。何汐瑶摸了摸颈间早已褪色的咬痕，那里曾烙着季玄舟最炽热的爱意，如今只剩一片冰凉。

第2章

肖雨西在两人楼上租了套公寓，几乎每日都下来走动。从前总加班到深夜的纪凌舟也突然闲了下来，像候鸟般守在家里。晚饭后肖雨西总爱拉着何汐瑶看电视："汐瑶来一起呀！"她抱着笔记本头也不抬："我毕业论文还没改完，你们看。"

肖雨西爽朗的笑声穿透门板："汐瑶真是学霸，哪像我，当年总让玄舟帮我补作业......"

埋头改论文到十一点，何汐瑶没察觉季玄舟穿着拖鞋晃进了卧室。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件袋，何汐瑶心头一紧，想阻止却已来不及——那里面躺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这是什么？"季玄舟皱着眉抽出张纸拍在桌面，竟是学校援非项目的申请表。

"不是我，是帮室友打印的。"何汐瑶面不改色，季玄舟果真没再追问文件袋。她悄悄松了口气，还不想让他知道离婚的事。这段从开始就夹杂着她一厢情愿的婚姻，离开时她想体面利落些。

"听说援非要驻扎非洲最穷的地方三年，够折腾的。"季玄舟修长手指敲着桌面，"你不用凑这个热闹，爸之前的人脉够你在京市医院挑位置了。"

何汐瑶心里泛起苦涩。她专业榜首的绩点、发表的十几篇论文，哪样不够在京市横着走？可他连这些都不知道——四年婚姻，他从未想过要了解她。

不像她，连他最适应的空调温度都记得。从前她总提前调低温度，自己后半夜冻得打喷嚏也忍着。今夜，她不再勉强。

果然刚躺下，季玄舟就翻来覆去："今儿怎么这么闷？"

"我冷。"何汐瑶翻身背对他，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本以为他会自己调温度，却觉腰间一紧——他长臂一伸将她翻进怀里，温热气息混着情欲喷在颈侧。

季玄舟在床上向来强势，和平时斯文模样判若两人。何汐瑶皱眉偏头，瞥见床头电子钟显示周五。

四年来，每个周五晚他们都这般缠绵。从前她以为是分别七日的补偿，直到前些天失眠翻看肖雨西的社交账号——这位旅行博主总在周五更新，镜头里永远是和外国老公环游世界的恩爱画面。

原来那些欢好，不过是他在肖雨西那里受了刺激。何汐瑶胃里一阵翻涌，干呕出声。

"怎么了？"季玄舟打开壁灯，昏黄光线勾勒出他立体的轮廓。

"不舒服......"她话没说完，季玄舟已套上衣服抓起车钥匙："送你去医院看看。"

正要扶她起身，手机突然响起。季玄舟瞥了眼来电，立刻接通。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皱眉又无奈地笑："怕看鬼片？等着，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何汐瑶："肖雨西说一个人看鬼片害怕......"

灯光下，季玄舟神情有些犹豫。何汐瑶扯了扯嘴角："你去吧，我没事。"

话音未落，手机又急促响起。季玄舟看了眼来电，快步朝门口走。走到门边忽然回头，面上闪过一丝愧色："等我回来带你去医院。"

门"咔嗒"合上，何汐瑶苦笑。等？这是最没用的承诺，她从来不喜欢等待。

胃里难受得睡不着，她索性坐起身，从文件袋抽出那张援非申请表。原本还有些犹豫——若留在京市，离婚后难免要碰面。如今倒好，不如去非洲锻炼几年。

填表时，在婚姻状况栏她毫不犹豫地填上"单身"。

一个多月未见，季教授明显憔悴了许多。他颤抖着打开檀木盒，取出只羊脂玉镯就要往何汐瑶腕上套："汐瑶，这是你师母的遗物，季家传给儿媳的信物。她走得急，没来得及给你……今日我替她戴上，免得哪天闭了眼，这东西倒成了无主之物。"

"老师，您别这么说……"何汐瑶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导师如今形容枯槁，眼眶顿时红了。可她清楚，自己与季玄舟的婚姻已走到尽头，这季家儿媳的物件，她实在受之有愧。季教授却执意将镯子套进她手腕，絮絮叨叨道："之前你在念书，婚礼也没大办。等你毕业，该补个像样的仪式了，这也是你师母临终前的心愿。"

季玄舟始终垂眸站在一旁，未发一言。季教授独自念叨了半晌，又从口袋掏出两张音乐剧票塞给儿子："这是你周叔给的，他儿子导的戏，今晚首演。"

"周叔？"季玄舟皱眉。

季教授眼睛一亮："汐瑶认得，是疗养院的老周。上次汐瑶去看我，正巧碰上老周犯心脏病倒在路边，多亏她急救及时，这才捡回条命。老周一直念叨要谢她，还说等你们补办婚礼，定要去喝杯喜酒。"

"还有这事？"季玄舟转向何汐瑶，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何汐瑶垂下眼帘——那天她救完人，连着给他发了五六条语音，他一条都没回。现在倒装得像不知情。

离开疗养院，何汐瑶正要打车回校，季玄舟却晃了晃手中的票："别人特意留的位子，不去不合适。"她想着季教授和周叔的心意，到底接过了票。

路上，季玄舟说要回家拿工作手机，顺道拐进了小区。何汐瑶坐在车里，忽然想起上次他陪肖雨西爬山时，工作手机在书房响了一夜，他倒没急着回去。怎么和她在一起，工作就突然重要起来了？

她默默褪下腕上的玉镯——不属于她的东西，早该还回去。刚摘下镯子，一抬头就看见肖雨西从电梯里蹦出来："季玄舟！我刚去你家找你，你跑哪儿去了？"她像只欢快的小鹿蹦到季玄舟身旁，自动忽略了旁边的何汐瑶。

"找我什么事？"季玄舟问。

"环湖夜骑的比赛呀！我帮你报了名，车子都准备好了……"肖雨西话音未落，电梯里又涌出三辆自行车和一个黄头发女生。何汐瑶认出那是乐佳，肖雨西视频里的常客。

"这是？"乐佳打量着季玄舟，冲肖雨西挤眼睛，"你照片里的男嘉宾？果然是大帅哥！"她视线落到何汐瑶身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肖雨西和季玄舟都沉默了，何汐瑶主动开口："我是他妹妹。"

第5章

季玄舟和肖雨西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咳……"季玄舟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什么比赛？"

肖雨西吐吐舌头："环湖夜骑呀，我自作主张给你报了名，你不会生气吧？"

季玄舟没接话，目光转向何汐瑶。她耸耸肩："你们去吧，我回学校整理论文。"

"汐瑶一起去嘛！"乐佳热情邀请，"妹妹别害羞呀。"

"她？"肖雨西抢先摆手，"汐瑶文静得很，不擅长运动。"

季玄舟也跟着点头："对，她胆子小。"

何汐瑶没反驳，心里暗笑——她在散打社当了三年社长，打遍全系无敌手，要是师弟师妹们听见这话，怕是要气得找季玄舟"切磋"。她不想纠缠，把镯子递过去："这个……"

"天哪！好透的玻璃种！"乐佳眼尖，一把接过镯子，满脸羡慕地看向肖雨西，"你前几天还说想挑个好镯子，这么快就找到了？我怎么没这种老同学……"

肖雨西羞红了脸，季玄舟犹豫着把镯子戴到她腕上，余光却始终盯着何汐瑶。见她神色淡淡，他心里忽然空了一拍。

"你们玩，我走了。"何汐瑶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季玄舟望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如此决绝。

何汐瑶独自去看了歌剧，《耶奴发》的悲情唱段让她哭湿了半包纸巾。打车回校时，她又刷到肖雨西的动态——镯子戴在她手上，配文："戴玉镯骑车环湖，没谁了！"照片里，季玄舟的影子与她紧紧相依。

何汐瑶默默点开肖雨西的主页，点了"不再关注"和"不感兴趣"。刚认识那会儿，她像只窥探光明的飞蛾，把肖雨西的账号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她终于累了。

援非项目启动在即，同学们都请假回家陪家人，何汐瑶便揽了队里的后勤活。离出发还剩十天，她去药房备药，路过货架时鬼使神差拿了根验孕棒。

最近总反胃，经期也迟了半月。她盯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手指发颤。强压下慌乱，她马上挂号，第二天一早就去抽了血。

"怀孕两个月。"医生的话像道惊雷，炸得她脑子嗡嗡作响。两个月前……正是肖雨西回国前，她和季玄舟最后一次……

何汐瑶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季玄舟的号码上。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女学生。正犹豫着，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铃声。

她抬头，季玄舟穿着藏青色风衣，和唇红齿白的肖雨西并肩站在大厅里，般配得刺眼。季玄舟皱眉拿起震动的手机，何汐瑶却转身躲进了安全通道。

这一章通过医院偶遇、餐厅对峙与意外事故三重场景，将婚姻裂痕、人性抉择与命运转折交织成网。何汐瑶攥着B超单在走廊遇见季玄舟陪肖雨西产检的画面，堪称现代婚姻困境的缩影——当丈夫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对另一个女人说"我会注意"，当三年婚姻敌不过旧爱的突然回归，女性在生育与事业间的拉扯被推至极致。

作者刻意设置三个细节颇具深意：季玄舟第一次主动牵手却因直播中断，暗示物理接触无法弥补情感疏离；肖雨西用"保密"绑架季玄舟的选择，暴露婚外关系中弱势方的控制欲；而何汐瑶被车撞时下意识护住腹部的本能，与季玄舟犹豫后奔向直播画面的动作形成残酷对比。流产危机不仅是生理创伤，更是对"孩子能否留住父亲"的终极拷问。

疗养院段落值得细品，季教授糊涂后仍惦记给儿媳找工作，这种错位的亲情关怀与季玄舟的缺席形成镜像。何汐瑶最终没说出怀孕的事实，既是对婚姻最后的体面，也暗含"是否该用孩子绑住不爱你的人"的现代女性困境。当她在手机领队电话与季玄舟邀约间纠结，实际上是在事业理想与传统家庭角色间摇摆，这种挣扎比狗血三角恋更具现实穿透力。

第7章

电梯数字跳到"1"时，何汐瑶正蹲在安全通道口拆药袋。护士给的布洛芬卡在铝箔板里，她指尖发颤，药片突然滚进楼梯缝隙。九天前抽的血还在血管里发冷，此刻却抵不过小腹坠痛的万分之一。

"汐瑶？"

季玄舟的声音像根锈钉扎进鼓膜。她抬头看见玻璃门外的人影，肖雨西的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晃得刺眼。何汐瑶本能地蜷缩，药袋簌簌落在积灰的台阶上。

"季总认错了，这里是B区。"肖雨西的笑声穿透门板，"上周产检医生还说宝宝像颗小蓝莓呢。"

何汐瑶摸着空荡荡的衣兜，那里本该躺着离婚证。律师说季玄舟签收时打翻了咖啡，墨迹在"解除婚姻关系"几个字上洇成褐色的疤。此刻那张纸正躺在28寸行李箱夹层，和援非的物资清单叠在一起。

候机厅广播响起时，她终于把最后一片药干吞下去。领队递来保温杯，杯身贴着"非洲分队07"的贴纸，烫得指尖发红。透过落地窗，京市的雾霾被阳光切成碎金，落在季玄舟的婚戒上——那枚本该在三天前套在她无名指的铂金圈。

"电话卡真不要了？"领队晃着黄色信封，里面躺着被剪角的SIM卡。何汐瑶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输液留下的淤青："京市的雪，下不到撒哈拉。"

登机口排起长龙，她排在穿校服的学生团后面。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汐瑶姐"，转头却是个陌生女孩举着自拍杆："能说说您援非的动机吗？"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何汐瑶看见季玄舟抱着肖雨西冲进VIP通道的背影，护工推着装满爱马仕的行李车紧随其后。

"为了不再在急救室数瓷砖。"她对着镜头微笑，羽绒服口袋里的离婚证硌着肋骨。当飞机冲上云霄时，云层裂开一道蓝，像极了流产那天从天窗漏进的光。

肖雨西出院那日，季玄舟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轮胎碾过绿化带边缘时，他猛打方向盘避开消防栓，金属摩擦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玄舟哥！"副驾上的肖雨西攥紧安全带，"你这两天怎么跟丢了魂似的？说好陪我看首映也忘得干干净净！"

季玄舟指节在真皮方向盘上无意识敲击，后视镜里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车载香薰是肖雨西喜欢的蓝风铃味，此刻却让他喉头发紧——这味道和何汐瑶常用的柑橘调截然不同。

推开家门时，玄关处属于何汐瑶的米色拖鞋不见了。季玄舟鞋尖踢到空鞋盒，突然想起上周她抱着教材出门时，帆布包鼓得异常。

"汐瑶的书房..."他推开橡木门，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空书架上切割出几何光斑。原本堆满专业书籍的玻璃柜泛着冷光，连她常用的青瓷笔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玄舟冲进主卧拉开床头柜，指尖触到冰凉的木质内壁。那里本该躺着本手工相册，每页都贴着他们为数不多的合照：领证时红底证件照、去年跨年零点模糊的剪影、还有他醉酒那夜在玄关留下的齿痕特写。

离婚协议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季玄舟盯着末尾的龙飞凤舞的签名，后槽牙咬得发酸。一个月前在希尔顿包厢，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安全责任书，甚至没拆开第二页封塑膜。

手机突然震动，微信对话框弹出红色感叹号。季玄舟连续按下重拨键，机械女声第三次响起时，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轮胎在柏油路上划出焦糊味。

第9章

暗红色离婚证摔在胡桃木茶几上时，季玄舟听见自己喉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钢印在证件封皮烙下深痕，何汐瑶的名字端正地躺在"女方"一栏，日期正是他们结婚纪念日次日。

肖雨西端着蜂蜜水的手僵在半空，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在季玄舟阴鸷的侧脸上跳动。"肯定是恶作剧..."她刚要触碰他紧绷的肩胛，就被猛地挥开。

"我有妻子。"季玄舟抓起车钥匙时碰倒了玄关的雨伞架，金属骨架哐当坠地。他想起上周暴雨夜，何汐瑶浑身湿透站在急诊室，而他在希尔顿套房给肖雨西煮醒酒汤。

京城大学东门梧桐道飘满黄叶，季玄舟踩着落叶奔跑时，运动鞋灌进凉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不知道何汐瑶具体在哪个院系——这四年他只参加过她的毕业典礼，连她导师姓甚名谁都要回想半天。

"你说何汐瑶啊？"文学院宿管阿姨推了推老花镜，"上周刚退宿，流产手术单还是我签的字。"铝制钥匙串在掌心压出红痕，季玄舟想起三个月前，何汐瑶蜷在他怀里说闻到鱼腥味想吐。

他当时怎么回的？"最近太累产生幻觉了？"季玄舟在空荡荡的宿舍走廊踉跄，消毒水气味突然刺穿记忆。那天他陪肖雨西试婚纱，而何汐瑶独自躺在手术台，冰冷的器械伸进她身体时，他正在给肖雨西挑选婚戒款式。

暮色漫过操场时，季玄舟在篮球场找到最后一位目击者。艺术系女生抱着画板后退半步："她流产那天，有个男人送她来的医院。"

"谁？"季玄舟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女生翻出朋友圈照片，镜头里程凡的黑色奔驰停在急诊楼前。季玄舟看着照片里程凡为何汐瑶撑伞的背影，突然想起去年深冬，他因为肖雨西一句"想吃城南糖炒栗子"，让怀孕的何汐瑶在冷风里等了两小时。

路灯次第亮起，季玄舟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离婚证。封皮烫金的"离"字硌着掌心，他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何汐瑶把结婚证藏进抽屉最底层，说"这样就不会轻易弄丢了"。

"流产？"

季玄舟喉头滚动着这两个字，整个人如坠冰窟。女学生愤愤不平的控诉像锋利的碎玻璃，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那男的简直不是人！汐瑶学姐怀孕期间他不管不问，连她在马路中央流产都没露面......"

季玄舟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脑海里突然闪过医院走廊的画面——那天何汐瑶脸色惨白得像纸，而他却在陪肖雨西做产检！更讽刺的是，当汐瑶倒在血泊中时，他竟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急着去拦肖雨西的自杀闹剧。

她怀孕、流产......这些足以撕裂女人的大事，他竟浑然不知！

季玄舟心口像被巨手攥紧，恨不能穿越时空给当时的自己两耳光。他声音发颤："同学，你知道汐瑶在哪家医院吗？我想......想看看她。"

女学生神情惋惜："您来晚了，汐瑶学姐早就出院了。她参加了援非项目，这会儿......"她看了眼手表，"飞机该落地非洲了。"

"什么？！"

季玄舟最后一根弦轰然断裂。他像困兽般动用所有人脉，连夜敲开项目负责人的门，猩红着眼甩出支票："捐一千万！但我要跟着医疗队走！"

负责人被他的气势震住，定金到账后立刻安排领队。当听说目的地是几内亚某个偏远小镇时，季玄舟连行李都没拿就冲上航班。二十小时飞行加四小时土路颠簸，他几乎没合眼，满脑子都是：见到汐瑶就跟她说对不起，然后带她回家。

刚到基地，季玄舟就拽住接待的资深医师："汐瑶呢？何汐瑶医生在哪？"

老医生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小何啊，她天没亮就去附近部落义诊了......"话音未落，一个小伙子冲进来："张领队！桥塌了！义诊的车被埋在废墟里，几位医生生死不明！"

"汐瑶在不在里面？！"季玄舟突然抓住对方肩膀，声嘶力竭的模样把小伙子吓一跳。

"在、在！何医生在车上！"

季玄舟踉跄着冲出门，天色已暗，雨季的几内亚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11章

领队说过雨季危险，可季玄舟哪听得进去？他只知道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从前就是太迟钝，在汐瑶满心满眼都是他时视而不见，才让她带着伤痛远走非洲。

此刻他发誓要补偿，现实却更残酷：刚到就听说汐瑶遇险。

坍塌现场一片狼藉，搜救人员举着矿灯在断壁残垣中穿梭。季玄舟听不懂当地话，只能跟着救援队徒手刨挖。没有工具，他就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扒开砖石，粗粝的砂石很快磨得他十指鲜血淋漓，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挖得越来越快。

天色渐暗，他的双手已看不出原本模样，可脑海里何汐瑶的脸却越来越清晰。这四年，她的每个表情早就像刻进骨血里——原来她早已占据他的心，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亲手推开了最珍贵的人......

"何医生！那边有个华人一直在挖废墟，刚才还听见他喊你名字！"

何汐瑶顺着队员的手电筒望去，暗影里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动作。那体型让她心头一跳，可随即摇头："我在这边没熟人。"又叹口气："怕是痛失所爱了......"说罢便钻进救援帐篷，开始处理从废墟里抬出的伤员。

说来惊险，她们本该在那辆被埋的车上。接到老队长电话说有人捐了大笔款项要考察基地，医疗队临时改道抄近路，这才躲过一劫。现在全员都在救援，何汐瑶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得空。

她跟着队友去领物资，蹩脚的当地语刚说出"一份面包"，身后突然炸开沙哑的呼喊："汐瑶！"

何汐瑶浑身一僵，转头看见那个满身尘土、双手鲜血淋漓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她。

"汐瑶！"

这声呼唤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何汐瑶指尖刚触到额角，就被拽进个带着泥腥味的怀抱。季玄舟的声音裹着沙砾般的颤音："你没事……太好了……"

土腥味呛得她皱眉，用力推搡时听见"咔嚓"一声——辛晓尘的战术靴踩碎了地上的碎石，铁钳般的手扣住季玄舟手腕："医生需要休息。"

"我认识他。"何汐瑶抹开季玄舟蹭在衣领上的泥印，转头对辛晓尘说："带我去帐篷。"

简易医疗棚里，季玄舟盯着她白衣上的血迹，喉咙滚动："汐瑶，我查了你的手术记录……"

"季先生。"何汐瑶将沾血的橡胶手套扔进医疗桶，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从北半球追到南半球，就为欣赏我当年的恋爱脑？"

季玄舟瞳孔骤缩，三十小时未合眼的眼底爬满血丝："不是！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需要跨越大洋？"何汐瑶突然笑出声，消毒水味道在鼻腔横冲直撞，"季玄舟，你连我怀孕时在陪肖雨西做产检都不知道，现在装什么深情？"

帐篷外突然传来呼喊："何医生！伤者股动脉破裂！"

何汐瑶抓起白大褂就往外冲，却在起身瞬间眼前炸开金花。辛晓尘从背后托住她腰肢时，季玄舟正抓住她手腕："我是你丈夫！"

"前夫。"何汐瑶甩开他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就像你当年说'打掉孩子'时一样干脆。"

辛晓尘打横抱起她时，医疗棚顶的吊灯在视野里摇晃成星河。她听见季玄舟在身后喊："我可以投资你的医疗队！"

"放我下来。"何汐瑶扯了扯辛晓尘的衣领，伤口裂开的痛感反而让她清醒，"季先生还是留着钱哄肖雨西姐吧，毕竟她发动态从来都@品牌方要礼物。"

辛晓尘脚步顿了顿，避开她腹部的纱布才重新迈步。远处救援队的灯光划破夜幕，像把割开混沌的手术刀。

何汐瑶冷淡的目光，让季玄舟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可他还是跟着进了帐篷。

帐篷外，救援人员的呼喊声突然炸开："队里的外科医生呢！有重伤员！"

躺在毛毯上的何汐瑶闻声一颤，挣扎着就要起身："我好些了，能去帮忙了！"

辛晓尘眼疾手快摁住她肩膀，指尖还沾着手术台上的血迹："你当我是摆设？我也是外科医生，你歇着，我去！"他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莫名让人安心。

何汐瑶望着他青涩却坚定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这个被系里称作"医学天才"的少年，曾在散打社围观她打擂台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终于放下心来："那先交给你，等我缓过来就去给你打下手。"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在空中击了个掌。

他们身后，季玄舟默默攥紧了掌心。此刻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他只是名义上的"前夫"。

"前夫哥！我去救人了，你喂汐瑶吃点东西。"辛晓尘离开帐篷前，一脸嫌弃地吩咐季玄舟。

天之骄子何时被人这样支使过？可偏偏是让他照顾何汐瑶，季玄舟竟没了脾气。物资匮乏，他只能用士力架和牛奶做简陋的热巧克力。

"喝点这个，能快速恢复血糖，暖暖身子。"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着什么。

何汐瑶抬手要接杯子："我自己喝。"

"我帮你端着，你用吸管。"季玄舟避开她的手，吸管递到她唇边时，忽然补了句："你现在多保存体力，等会儿才能多救几个人......"

这话戳中了何汐瑶的软肋，她终于不再推拒。

季玄舟端着杯子的手很稳，哪怕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接近24小时没进食，加上整夜徒手挖废墟，此刻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可他洗掉污泥的手仍保持着姿势，血痕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眼。

何汐瑶看着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布满伤口，喉咙突然发紧。四年婚姻里，他何曾这样待过她？如今离婚了，倒学会温柔了......

只可惜，太迟了。

她喝完热巧，刚要起身就被季玄舟按住："再躺五分钟！"

"我真的好了！"何汐瑶蹙眉挣开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你发烧了？"

季玄舟正要开口，帐篷外又传来急促的呼喊："何医生！新伤员！"

何汐瑶立刻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白大褂在风里扬起，季玄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离婚那天——她也是这样决绝，连玉镯都摘得干脆。

原来他从未真正见过，她肆意、坚韧、闪闪发光的模样。

事故现场的救援工作刚刚落下帷幕，医疗队的一车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基地。何汐瑶刚跳下车便径直钻进宿舍，满心想着能扑倒在床上好好补个觉。可她身子还没完全挨到枕头，老队长就急匆匆地派人将她唤醒。

"季先生呢？"老队长一见到何汐瑶，便急切地问道。

何汐瑶睡眼惺忪，有些发懵："季玄舟？"

老队长急得直跺脚，懊恼不已："可不就是他！季先生刚落地就吵着要去找你，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他人生地不熟的，连个翻译都没带……"

待老队长絮絮叨叨地将事情原委说完，何汐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季玄舟就是那位向他们援非医疗队捐出一千万善款的爱心企业家。

队里对这笔捐款极为重视，要知道，一千万能购置许多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医疗设备和珍贵药物。

何汐瑶稍作思索，便决定主动去把季玄舟找回来。

绝不能因为她个人的缘故，让这笔至关重要的捐款出现任何变故。

"我陪你一起去，路上和你换着开车……"辛晓尘自告奋勇地说道。

何汐瑶想到辛晓尘对当地语言更为精通，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一路上，何汐瑶担心辛晓尘开车会犯困，便主动和他聊起天来，话题围绕着在国内发生的种种往事。

"辛晓尘，那时候我因为大出血被送进医院，你为啥给我献了那么多血呀？"何汐瑶问道。那时候，她流产大出血，情况危急，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而给她献血的正是辛晓尘，当时他正在那家医院实习。

他们原本只是同一所医学院的点头之交，辛晓尘是一路跳级上来的医学天才，平日里他性格孤僻，何汐瑶和他同窗几年，说过的话都寥寥无几。

可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仅救了她一命，还跟着她一同来到了非洲。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使命，不是吗？"辛晓尘官方地回应了一句，随后偏过头看向何汐瑶，却发现那个本想防止他犯困的女孩儿，此刻自己却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辛晓尘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压低声音仿佛在对自己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累到瞬间入睡的何汐瑶，自然没有听到辛晓尘的这番表白。

当他们再次返回事故发生地时，由于已经没有被困人员，现场只剩下几名工人正弯腰清理坍塌的碎石。

何汐瑶和辛晓尘四处寻找，走遍了各个角落，最后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才得知，有一位晕倒的华人被送到了当地的大使馆。

"晕倒了？"何汐瑶心头一紧，这才想起自己和季玄舟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手烫得惊人，仿佛正发着高烧。

"他可千万不能出事！"何汐瑶心里想着那笔巨额捐款，急得火烧火燎，马不停蹄地往大使馆赶去。

一旁的辛晓尘看着她这般焦急的模样，只当她是在担忧季玄舟的安危，眼底的失落瞬间如乌云般笼罩开来。

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到大使馆，何汐瑶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长椅上、烧得浑身冒冷汗的季玄舟。

"可算有人来接他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如释重负，"他烧成这样却一直不肯吃药，我们差点就要强行给他打针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确认过何汐瑶的护照后，立刻一脸惊讶地盯着她说：

"原来你就是汐瑶？这位先生昏迷时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太好了！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人！"工作人员放心地将季玄舟交给何汐瑶。

何汐瑶望着长椅上狼狈不堪的季玄舟，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季玄舟的爱人。

季玄舟烧得迷迷糊糊时，总错觉自己回到了大学宿舍。那年肖雨西出国，他在廉价威士忌里泡了三天，最后是何汐瑶踹开包间门，把吐得昏天黑地的他扛上出租车。此刻病床边的消毒水味却与记忆重叠，他睁开眼看见白大褂下的纤瘦背影，下意识攥住那人手腕。

"汐瑶..."话音未落就被甩开。何汐瑶用床单把他裹成粽子时，他忽然想起新婚夜她也是这样捆住他闹洞房的表弟。那时她眼睛亮得像撒了把星星，现在却只剩眼尾下垂的弧度，像被风化的月牙泉。

老队长塞来的退烧药在舌尖化开苦意，季玄舟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液。这间铁皮屋顶的诊室连风扇都没有，何汐瑶额角的汗却比他多。他忽然想起上周在VIP病房看见的肖雨西，空调26度，加湿器吐着白雾，她抱怨产检排队太久的样子与眼前人形成荒诞对比。

"张嘴。"药匙递到唇边时，季玄舟偏过头。他看见窗外晾晒的医用床单，想起离婚那天何汐瑶的婚纱也是这般惨白。药液突然停止滴落，空气里响起针头回血的滴答声。

第16章

贫民窟的霓虹灯在雨季里发霉，季玄舟盯着天花板的水渍，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廉价的电子音乐。何汐瑶把他扔在发黄的床垫上时，他闻到了与她身上不同的味道——不是香水，是某种混合着草药与汗水的气息，像她总在基地晒的那些不知名植物。

"汐瑶..."他攥住转身离去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无。辛晓尘的声音突然刺破黑暗："季先生知道何医生大出血那天在等谁吗？"年轻医生举着输液瓶站在门口，月光透过铁窗在他脸上投下菱形光斑，"她在等您签手术同意书，而您在肖小姐的直播间刷游艇。"

季玄舟的手指深深陷进被单。他想起离婚协议上洇开的咖啡渍，想起何汐瑶把婚戒放进碎纸机时的表情，想起今天在慈善仪式上她与所有人握手，唯独对他蜻蜓点水般触碰指尖。

天光泛白时，助理的电话震醒了他。回国的航班在三小时后起飞，他望着镜子里胡茬青黑的脸，忽然想起何汐瑶援非出发那天，她把电话卡扔进垃圾桶时说："京市的雪，下不到撒哈拉。"

此刻撒哈拉的沙暴正在窗外咆哮，季玄舟摸到口袋里那张从未送出的婚礼请柬。纸页边缘已经被体温焐软，上面印着被季玄舟用钢笔反复涂抹的日期——本该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的那天，何汐瑶的航班将穿越半个地球，降落在没有冬天的土地。

何汐瑶得知季玄舟回国的消息，已是半月之后。

这段时日，基地周边的村落突发登革热疫情，医疗队大部分成员被紧急调派，昼夜颠倒地奋战在防控一线。待疫情初步遏制，回基地参加例会时，她才从老队长口中听说——答谢宴次日，季玄舟便匆匆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何汐瑶轻舒一口气。看来季玄舟终究是想通了，那些追悔莫及的情绪，不过是骤然失去后的愧疚在作祟。

因医疗队在登革热防控中表现卓越，国内媒体特意派记者前来撰写专题报道。作为新人代表，何汐瑶接受了采访。镜头前的她身着白色工作服，利落短发下是双清澈的眼眸，回答问题时沉稳从容，专业素养展露无遗。

这段采访视频在国内社交平台迅速发酵。"何医生人美心善""履历亮眼却愿扎根非洲"等评论铺满评论区，更有同校学子骄傲认领："这是我们京大医学系的散打社社长！"短短几日，"何汐瑶最美医生"的话题便冲上热搜，热度直逼头部网红。

远在非洲的何汐瑶对此浑然不觉。她每日奔波于各个医疗点，许多村落甚至没有网络信号，连轴转的工作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但国内有人正密切关注着这股热潮——季玄舟将采访视频反复看了十余遍，指腹反复摩挲屏幕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直到季教授的电话打来。

"臭小子！汐瑶去援非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我？"老人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得季玄舟耳膜发颤。最近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季玄舟始终不敢将离婚真相告知，潜意识里，他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爸，汐瑶是怕您担心，想着等稳定些再亲自跟您说。"他硬着头皮圆谎，却换来更猛烈的批评："我教了她八年！她什么性子我能不清楚？援非是造福的事，我巴不得她去！"

季玄舟哑然。原来在何汐瑶的人生规划里，只有他是不理解的那个人。

"把她在当地的联系方式给我。"季教授态度坚决。季玄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确实能从援非队资料里查到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的勇气——他害怕听见何汐瑶疏离的语气，更害怕确认自己在这场感情里早已输得彻底。

第18章

肖雨西自然也刷到了那些视频。

自季玄舟从非洲归来，对她便疏于联络。此刻看着屏幕上何汐瑶被聚光灯包围的画面，积压的不满终于爆发。更让她心焦的是，向来对短视频嗤之以鼻的季玄舟，竟破天荒地刷遍了所有相关视频，逐条点赞。

这日产检，肖雨西终于找到机会约他："玄舟哥，午休时陪我去趟医院？"

季玄舟从文件中抬头，神情恍惚："生病了？"

"我怀孕了。"肖雨西压低声音，指尖不自觉抚上小腹。季玄舟却突然蹙眉："公司楼下人多眼杂，别让人误会。"

肖雨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特意选在他公司楼下用餐，本想借机制造些舆论，谁知全被何汐瑶的走红搅黄了。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危机感如潮水般涌来。

二十岁出头的她曾恃美行凶，面对季玄舟这样的完美追求者，只当是年轻气盛的玩笑。她肆意挥霍着这份感情，远嫁异国却发现婚姻不过如此，前夫甚至想靠她博流量。离婚回国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季玄舟——这个曾视她为全部的男人。

即便发现他已婚，肖雨西也未曾慌乱。在她看来，何汐瑶不过是季玄舟人生中的一段插曲，一个暖房的工具人。可自那女人离开，一切都变了。

"玄舟哥，汐瑶毕竟小你几岁，突然跑到非洲，你心里肯定憋着气吧？"肖雨西柔声说着，将短发别到耳后。不知为何，这头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发型，此刻却让季玄舟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他曾因这短发对长发及腰的何汐瑶百般挑剔，逼得她剪去留了多年的长发。

"是我配不上她。"季玄舟突然开口，声线发紧。

肖雨西强笑着递过B超单："医生说这周能测胎心，你陪我去好不好？"

季玄舟起身整理西装，语气淡得像在谈公事："肖小姐，我们似乎还没到需要全程陪同产检的关系。"

"玄舟！"肖雨西的指尖掐进季玄舟袖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你真要因为汐瑶的事迁怒我和宝宝？"

季玄舟垂眸看着被攥住的衣袖，第一次没因她的眼泪妥协。他果断抽回手，声音像浸了冰："不是迁怒。但你若再越界，我不保证不会。"

"这顿饭我结账。产检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京市靠谱的陪诊师。"

话落，他转身就走。肖雨西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在肖雨西面前晃，像只讨好的大型犬。可如今，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肖雨西摸着手腕上季家传给儿媳的玉镯，忽然慌了神——这镯子本该属于何汐瑶，不是吗？

季玄舟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夜风卷起几片枯叶。他想起四年前为肖雨西结婚醉得人事不省，想起她离婚回国时自己那点可笑的"弥补遗憾"的念头。可这些，早在某个与何汐瑶相拥的深夜，像晨雾般散得无影无踪。

"汐瑶，我在学怎么爱人了。"他对着非洲的星空低语，"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网络的风终究吹到了几内亚。医疗队借着热度开了直播，何汐瑶本想拒绝，却被老队长推到镜头前："小何粉丝最多，你开场最合适。"

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但看到队友们期待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直播间里，辛晓尘举着手机，其他队员或整理药品或翻看病例，和谐的氛围意外吸引了大批观众。

直到那个ID为"珍珠慰寂寥"的用户刷出第一艘游艇，何汐瑶正在讲解疟疾预防，屏幕突然被金色礼花炸满。她抬头看了眼账号信息——性别女，IP在广东。

"可能是哪位华裔同胞。"她笑着继续，却没注意到辛晓尘望着那个ID，眼神暗了暗。

下播后，辛晓尘把热茶塞进她手里："这个账号连续三天刷了两百万，你觉得...像不像季先生？"

何汐瑶搅拌着杯里的茶叶，突然笑出声："他要是真这么浪漫，当年就不会让我在雨里等两小时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点开账号主页。最新动态是张非洲草原的照片，配文："我失去的太阳，终于在别处升起。"

何汐瑶盯着那行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第20章

"小三！滚出直播间！"

何汐瑶刚开口，弹幕突然被绿色呕吐表情淹没。她愣在原地，看着"麻雀小三"、"传家宝手镯"等字样刷屏，手心沁出冷汗。

辛晓尘眼疾手快关掉直播，医疗队的帐篷里陷入死寂。老队长推了推眼镜："这明显是有组织的抹黑，我们得查清楚来源。"

何汐瑶握着鼠标，点开那条所谓的"实锤视频"。画面里，她穿着白大褂走进季玄舟的别墅，监控时间显示是去年冬天。评论区立刻炸开："贫困生住进豪门小区，不是小三是什么？"

"肖雨西之前晒的玉镯才是季家传家宝，正主在这儿呢！"

她突然想起离婚那天，季玄舟把玉镯塞进她掌心："本来就是给你的。"可当时她满脑子都是离婚协议，随手把镯子锁进了抽屉。

"汐瑶，我们出镜作证吧。"队友小周举着手机，"把结婚证、流产证明都摆出来，看他们还怎么造谣！"

直播开始时，弹幕依旧疯狂："一群人串通好了吧？""有本事让何汐瑶拿传家宝啊！"小周气得骂了句脏话，下一秒屏幕就变成灰色——账号被封了。

何汐瑶反而笑出声，眼泪却砸在桌面上："他们要传家宝是吧？"她突然站起来，"我去拿。"

众人跟着她回到宿舍，看着她从行李箱底层翻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瞬间，温润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内圈刻着"季何联姻"四个小字。

"这是季玄舟奶奶临终前给我的。"何汐瑶摸着镯子上的刻字，"他说过，这是季家给儿媳的信物。"

辛晓尘突然按住她要拍照的手机："发这个没用。他们要的是流量，是情绪。"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明天我们联系国内媒体，开记者会。"

何汐瑶看着队友们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那个刷礼物的神秘账号。她点开聊天记录，最后一条私信是今早发的："需要帮忙吗？"

窗外，几内亚的雨季又开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回复了那条私信："你是季玄舟吗？"

对方秒回："你终于猜到了。"

何汐瑶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离婚前夜，季玄舟把玉镯塞给她时颤抖的手。原来有些爱，来得这样迟。

京市CBD顶层，季玄舟扯开领带，将资料劈头盖脸砸向秘书："公关部是吃干饭的？汐瑶的恶评越删越多！"

特助抱着平板冲进来："查到了！最初放偷拍照和操控舆论的IP全是肖雨西的！"

季玄舟瞳孔骤缩，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出闷响。他抓起车钥匙时，手机突然震动——疗养院护工发来视频，季教授正颤抖着点看网友骂何汐瑶的评论。

"逆子！咳咳——"老人突然捂住心脏，氧气面罩起雾的瞬间，季玄舟听见护工尖叫："季先生！老爷子没呼吸了！"

风在摩天大楼间呼啸，季玄舟冲上屋顶时，肖雨西正哼着小调摆野餐篮。看见他来，她拎起香槟杯转圈："玄舟，你看我新买的毛衣，像不像——"

"你找死。"季玄舟将资料砸在她脚下，A4纸散开露出水军转账记录。肖雨西笑容僵住，指甲掐进掌心："我只是发两张照片，网友自己脑补的！"

"明天发布会，我会公开所有证据。"季玄舟转身，背后传来肖雨西嘶吼："你敢曝光，我现在就跳下去！"

他脚步未停，听见铁栏杆"咔哒"断裂声时，疗养院电话刚好打进来。

第二十二章

季玄舟冲进病房时，入殓师正在给季教授系领结。周叔攥着老人冰凉的手，声音发颤："老季本来高兴着，说汐瑶上电视了……"

"今天张婶拿手机给他看，说网上骂汐瑶是小三，老季当场就——"周叔突然哽住，将手机塞给季玄舟。屏幕上是肖雨西戴着玉镯的自拍，评论区盖起万楼骂何汐瑶鸠占鹊巢。

季玄舟踉跄着扶住墙，想起离婚那日，自己亲手将传家玉镯套在肖雨西腕上。那时何汐瑶站在玄关，看着空荡荡的锦盒，眼神比此刻的月光还凉。

"季先生！"特助在门外喊，"肖小姐坠楼了！"

季玄舟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忽然想起大三那年寒假。何汐瑶蜷在图书馆等他，雪落在她肩头像撒了把糖霜。他当时在想什么？哦对，在给肖雨西发消息："我分手了，你能来接我吗？"

此刻急救车的红光刺破晨雾，季玄舟摸到口袋里的玉镯碎片。那是昨晚赶来时摔碎的，就像他和何汐瑶的婚姻，早在那次夜爬鱼尾山的夜晚，就裂成了再也拼不回去的齑粉。

"那枚玉镯是母亲的遗物，如今汐瑶已离我远去，我定要将镯子讨回，与父亲同葬......"季玄舟心头翻涌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方寸大乱的季玄舟正欲寻肖雨西讨回玉镯，却突闻噩耗——肖雨西意外坠楼，此刻仍在重症监护室与死神搏斗。接二连三的变故抽干了季玄舟所有气力，他如行尸走肉般操办着父亲的丧仪。

三日后，助理递来一个檀木盒，里面躺着支离破碎的玉镯。葬礼当日，季玄舟机械地迎来送往，听着千篇一律的劝慰："逝者已矣，当向前看。"可他如同被抽走魂魄的木偶，始终无法释怀。

待最后一位宾客离去，他倚着父亲遗像颓然跌坐，指腹摩挲着碎玉。每一块残片都完好无损，可再精巧的技艺也无法让碎玉重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直到此刻季玄舟才真正明白，这八个字背后究竟藏着怎样刻骨的痛楚。

"季先生，我来吊唁季教授。"清冷女声惊得他猛然抬头。灵堂门口立着道黑色长裙的身影，竟是他朝思暮想的何汐瑶。

季玄舟踉跄着站起，指尖发颤："汐瑶？你......"他试探着伸出手，却被何汐瑶侧身避开，嗓音冷得像浸了冰："季玄舟，我不想在季教授灵前与你争执。"

这声"季玄舟"让男人如坠冰窟。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对着遗像深深鞠躬："多谢何小姐拨冗前来......"

"国内媒体盯得紧，我只能等宾客散尽再来看老师。"何汐瑶眼眶泛红，将香插入灵前铜炉。三天前得知噩耗时，她对着非洲草原的星空哭了一整夜。

自幼失怙的她，在京城求学时才感受到季教授夫妇的温暖。即便后来婚姻破裂，那份恩情始终深埋心底。她买了最早班飞机，辗转两天才回到故土，却在机场被狗仔偷拍。为免节外生枝，她戴着口罩帽子摸黑前来。

"汐瑶，肖雨西的事......我已查明真相。"季玄舟喉头滚动，"本想开发布会替你澄清，只是父亲骤然离世......"

"不必了。"何汐瑶指尖划过香案，"这次回来，我会自己解决。"四年的婚姻教会她最重要的事——永远别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能将自己拉出泥潭的，唯有自己。

第24章

何汐瑶只请了一周假，从灵堂返回酒店便打开电脑。结婚证、离婚证、肖雨西回国时间线、孕检单、与季教授夫妇的聊天记录......她将所有证据整理成严密的证据链。

辛晓尘此次特意请假随行，这个总爱插科打诨的青年竟精通黑客技术。他不仅查到最初造谣的IP属于肖雨西，还帮忙整理出关键证据链。何汐瑶执笔撰写长文时，键盘敲击声在寂静房间里格外清晰。

次日清晨，一篇题为《真相》的长文引爆网络。不到三小时，#何汐瑶清白#、#肖雨西真小三#等话题冲上热搜。更令人意外的是，季教授生前好友周叔发布视频力挺："汐瑶是老季夫妇唯一承认的儿媳，那些网暴者不仅是中伤她，更间接害死了季教授！"

这位农业泰斗的发言如平地惊雷，舆论彻底反转。曾跟风辱骂的网友纷纷删评道歉，肖雨西评论区则沦为大型骂战现场。季玄舟的公司股价暴跌，董事会勒令他立即回应。

面对镜头，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只说了两点："第一，肖雨西腹中胎儿与其前夫所出，DNA可证；第二，何汐瑶是我此生挚爱，只是我明白得太迟......"

疗养院病房内，肖雨西将手机摔得四分五裂。护工置若罔闻地放下餐盘，任她如何嘶吼都不再回头。这个曾风光无限的网红如今瘫痪在床，六楼坠落不仅夺走胎儿，更让她永远失去站立能力。

当金发碧眼的约翰逊捧着黄玫瑰出现在门口，肖雨西泪如雨下："你还记得......"

"给未出世孩子的。"前夫将花束放在床头，"你太任性了。"蹩脚的中文里藏着失望，肖雨西挣扎着爬下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

病房地板上，打翻的餐食与黄玫瑰交织成讽刺的画卷。

三年后……

季玄舟的脚步再次踏上非洲大陆。

这一次，他是应邀前来参加援非医疗队新基地的建成仪式。

这三年来，他始终以企业名义向医疗队持续捐款，老队长亲自到机场迎接时，紧紧握住他的手感慨道：

"季先生，这三年多亏有您，我们医疗队的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为当地医学事业做出的贡献也远超从前，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支持。"

"您过奖了，真正辛苦的是医生们，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抵达基地时，季玄舟远远便望见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年未见，何汐瑶留起了长发，发丝随风轻扬，在暮色中宛若一幅灵动的水墨画。

季玄舟看得失了神……

直到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突然闯入视线，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眉峰微微蹙起。

"季先生，快请进，带您看看我们基地新建的诊疗楼……"

老队长热情招呼着，何汐瑶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或许是时光抚平了所有过往，时隔三年再次相见，何汐瑶心中已无半分波澜。她从容走上前，大大方方朝季玄舟伸出手："季先生，这三年来多谢您对医疗队的支持与帮助。"

她的笑容温和而坚定，发丝拂过脸颊时，那双曾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此刻更添了几分温柔与从容。

季玄舟怔了怔，伸手轻握她的指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的对话简单得像任何一场普通的商务场合，可只有季玄舟知道，当他的目光与何汐瑶交汇时，心底仍会掀起波澜。

"汐瑶，你抱一下宝拉，我去给她冲奶粉。"

辛晓尘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留着淡淡的胡茬，眉眼间多了几分三年前没有的沉稳。

季玄舟这才注意到他怀里那个约莫一岁大的孩子。

"你们……"

见季玄舟面露惊讶，辛晓尘立刻大笑起来："我可生不出几内亚血统的孩子！"

季玄舟这才仔细打量孩子——典型的非洲深棕色皮肤，一头卷曲浓密的头发，确实不是混血儿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季玄舟也不禁跟着笑出声。

"上个月附近发生了小规模地震，宝拉的父母都在灾难中遇难了，是我们医疗队把她救了回来。"何汐瑶轻声解释，"当地福利体系还不完善，宝拉只能暂时寄养在队里。"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季玄舟悄悄松了口气。尽管他早知辛晓尘与何汐瑶关系匪浅，可心底始终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晚宴后，季玄舟借着几分酒意，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汐瑶，你和辛晓尘……有考虑过未来吗？真的打算一辈子留在非洲？"

"为什么不可能？"何汐瑶灿烂一笑，目光望向远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月亮，而我的月亮，就落在这片土地上。"

新基地剪彩仪式上，何汐瑶突然把宝拉塞进季玄舟怀里。

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季玄舟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宝拉拉了臭臭。

这一幕被摄影师恰好抓拍，当晚季玄舟看着照片里何汐瑶眼角眉梢的笑意，久违地感到心安。

他拨通秘书的电话："我要卸任CEO的职位。"

季玄舟积累的财富足够他安逸度日几辈子，可他偏偏不顾众人劝阻，卖掉公司只身来到这片土地。

在医疗队基地附近，他建起了一所希望小学。

作为京大毕业的高材生，最初他同时承担多重角色支撑学校运转……

后来，希望小学规模逐渐扩大，每当媒体夸赞他的善举时，他总会笑着摇头：

"我只是想离心中的月亮近一点，再近一点。"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