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关中平原西陲,渭水如练蜿蜒东去,在漆水与沮水交汇之处,一座名为“武功”的古城静卧千年。这里不是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却是中华文明最早的“武功”注脚。武功县古称“邰”,是《诗经》中“有邰家室”的所在地。传说炎帝后裔姜嫄在此生下后稷(名弃),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
——山河织就的文明长卷
中华文明最早的注脚
关中平原西陲,渭水如练蜿蜒东去,在漆水与沮水交汇之处,一座名为“武功”的古城静卧千年。这里不是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却是中华文明最早的“武功”注脚。武功县古称“邰”,是《诗经》中“有邰家室”的所在地。传说炎帝后裔姜嫄在此生下后稷(名弃),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开创了中国原始农业。《尚书》载“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周人以“武功”命名故土,将开疆拓土的豪迈与稼穑立国的智慧,一同刻进了这片土地的肌理。
一、山河塑形:大地的馈赠与文明的抉择
武功的地理是造物主的偏爱。南依太白余脉,北望嵯峨群山,渭河平原的腹地在此收放有度,形成“三山夹两川”的独特格局。漆水河从西北而来,在杨陵与渭河交汇,冲积出膏腴的“后稷封地”。相传四千年前,农神后稷于此“教民稼穑,树艺五谷”,潮湿的黏土适合粟黍生长,四季分明的气候催生了最早的农耕文明。考古学家在武功郑家坡遗址发现的先周陶鬲,内壁残留的粟壳痕迹,正是这片土地与先民互赠的信物。
地理的馈赠亦藏着生存的考验。每当渭水泛滥,两岸百姓便筑起“龙背原”般的台地村落,如同微型半岛抵御洪水。这种与水共生的智慧,后来演化为“九宫十八寨”的城池格局——老城如棋盘嵌于台塬,街巷依地势起伏,至今仍能在北关老街的青石板上,看见雨水冲刷出的天然排水渠。
二、历史褶皱:王朝兴衰的密码本
武功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王朝基因。周人从这里出发,以“耕战”双轮驱动,在沣镐建立礼乐文明;秦孝公在此设“武功县”,将商鞅变法的屯田令刻在青铜戈上,如今陈列于县博物馆的“八年相邦薛君戈”,铭文里的“武功”二字,是中国最早以“武功”为名的行政建制。
西汉汉武帝时期,正式设立武功县,因“武功军威”得名,属右扶风。据《汉书·地理志》记载,武功县为右扶风辖下15县之一,境内有太一山(今秦岭主峰)、斜水(今石头河)等地理标识。
东汉时仍置武功县,属司隶校尉部扶风郡,行政区划基本沿用西汉旧制。
魏晋南北朝时期(220年—589年)
三国时属魏,隶属扶风郡。
西晋仍属扶风郡,后因“八王之乱”和少数民族南下,行政区划频繁变动。
北魏:太和十一年,武功县属岐州扶风郡。孝明帝时期,分武功县西部设美阳县。
西魏、北周时:属雍州或扶风郡,北周时武功县一度改称武功郡,后废郡复县,属始平郡。
隋朝,隋文帝废郡行州县制,武功县属京兆郡(治所长安)。
隋炀帝大业年间(605年—618年),改属扶风郡,与京兆郡分属不同政区。
唐朝, 初唐时属关内道京兆府(治所长安),为京畿重镇。唐太宗贞观年间,因武功县是李渊曾任“武功郡太守”的故地,一度提升其地位。
中唐至晚唐:安史之乱后,属凤翔节度使辖区(治所凤翔),归关内道,因紧邻长安,成为拱卫都城的要地。唐代诗人韦应物曾任武功县主簿,留有《武功县中作》等诗作。
最动人的历史褶皱藏在唐初。公元598年,李渊任岐州刺史,次子李世民诞生于武功别馆(今报本寺遗址)。传说婴儿落地时,有二龙戏于馆外,三日方去。这个被《旧唐书》记载的祥瑞,为后来的贞观之治蒙上了神秘面纱。如今报本寺塔虽经宋明修缮,塔身砖雕的唐代飞天,仍在风中舒展衣袂,仿佛在诉说那个“稻米流脂粟米白”的盛世前奏。
宋元以降,武功成为丝路驿道的重镇。苏武故里的“苏氏祠堂”里,苏武墓位于陕西咸阳城西47公里的武功镇龙门村前的台地之上,东临漆水,西依凤岗。苏武(前140~前60年),字子卿,杜陵(今西安市东南)人,代郡太守,平陵侯苏建之子。汉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病亡,归葬武功封地,享年八十一。苏氏宗谱的“武功郡”追溯,部分苏氏宗谱将家族源头追溯至“武功郡”,如《武功郡苏氏宗谱》记载:“苏建讨伐匈奴有功,被封为平陵侯,此后派生出扶风苏姓、武功苏姓。” 这一记载实为后世家族对郡望的追认,武功县的苏武墓与纪念馆,是后世为弘扬其爱国精神而设立的文化符号。明代石碑记载着这位持节牧羊的汉臣,其封地“武功亭”恰在漆水之畔。
当西域商队的驼铃穿过镇东阁,驼队带来的胡萝卜、苜蓿,与本地的“武功小米”、“贞元辣椒”在市集相遇,构成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味觉和解。
三、传说与烟火:活在故事里的土地
武功的传说从不悬浮于云端,而是扎根于市井阡陌。后稷教稼的故事,在每年农历十一月的“河滩会”上 ,始终如一演绎着。这个起源于西周的祭祀性集会,至今保留着“跳神楼”的古老仪式:八名壮汉抬着后稷神像狂奔,围观者争抢“神楼”上的枣馍,相传食之可祛病丰收。漆水河畔的“斩蛇沟”,据说是刘邦任亭长时斩白帝子之处,虽经考证属附会,却衍生出“蛇盘兔,必定富”的民俗剪纸,成为关中婚俗的吉祥符号。
宗教传说在此层叠生长。报本寺原名“慈德寺”,因李世民为报母恩扩建而更名,寺内曾藏释迦牟尼指骨舍利,唐末战乱中舍利移往法门寺,却留下“塔影照渭河”的奇观——每逢满月,塔影映于渭水,如巨笔蘸墨,民间传为“文曲星点状元”。
而城北的城隍庙,主祀唐代名将张巡。张巡,为唐朝中期名臣名将,曾在安史之乱中,死守睢阳,挡住了叛军南下之势,史称睢阳之战。故事发生于唐至德二年(757年),是安史之乱期间,以安庆绪(安禄山之子)为首的燕军与守卫睢阳城(今属河南商丘)的唐军展开的战役,又称“睢阳保卫战”。张巡死守睢阳对唐王朝功莫大焉,但在死守睢阳期间,张巡干了一件违背人伦道德的事,那就是吃人,由于睢阳长期被叛军围困,睢阳城粮草不足,张巡下令把城中的老弱病残都抓起来吃掉,他甚至还把自己的爱妾杀了与众人分食。最终未能等到援军,城破。张巡在城破后被燕军杀死,享年49岁。
张巡死后,唐肃宗下诏书,追封张巡为扬州大都督,并在睢阳为张巡立庙,每年按时祭祀。唐德宗为至德以来的将相功绩显著者安排等级次序,张巡位列其中。唐宣宗大中年间(847年~859年),画张巡之像于凌烟阁。明朝以后,张巡就作为一种信仰流传,人们为了纪念他,建造了张巡祠、张巡故里碑等。
张巡于国忠烈,于人文相悖。其“嚼齿吞舌”的忠烈故事,与关中百姓的“硬脖子”性格遥相呼应,庙会时的“血社火”妆容,以夸张的刀斧入额造型,演绎着对忠义的千年礼赞。
四、当代守望:在传统与现代间续写传奇
站在武功古城墙远眺,陇海铁路与西宝高速在塬下并行,高铁的银箭掠过周原遗址上空,而塬上的“后稷生态园”里,智慧农业大棚与传统窑洞民宿比邻而居。地理的界限在消融,历史的基因却在重构:现代育种专家在郑家坡遗址旁建立试验田,用分子技术改良粟种,让四千年前的“五谷之祖”走进冬奥会餐桌;非遗传承人将“武功土织布”的经纬,与航天材料科技结合,创造出兼具传统纹样与抗菌功能的文创产品。
每年清明,武功镇的“教稼台”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大典,当孩童们穿着周制礼服朗诵《击壤歌》,漆水河的浪花正倒映着无人机编队组成的“后稷农耕图”。这或许就是武功的终极魅力:它从地理的褶皱里生长出文明,在历史的烽烟中守护传说,又在时代的浪潮里重新定义“武功”——不是征伐的赫赫战功,而是人与土地、传统与未来之间,永不停息的对话与共生。
渭水汤汤,流过周原的瓦当,漫过唐代的塔基,润泽着今天的麦田。当暮色为武功古城镀上金边,塬上的炊烟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那些被山河铭记的故事,正化作人间的灯火,在每一个平凡的晨昏里,续写着属于这片土地的永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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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文杰,生于长安农村,毕业于西安市农业学校,为西安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干部。中共党员。社会爱心人士,三农题材作者,曾发表多篇散文、诗歌或纪实文章、报告文学以及摄影作品等。
陕西省职工作协会员,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理事,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墨海书画院高级院士。网络作家,当代优秀文学家。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