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父母离异,奶奶打算把我送出去,婶婶哭着说:我来养!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20 22:44 1

摘要:一九九零年的冬天,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我才六岁,两条小短腿跟不上她的步子,几乎是被她在布满冰碴的土路上拖着走。我不敢哭,只能把头埋进妈妈给我织的旧毛衣里,闻着上面残留的、淡淡的洗衣皂味儿。

引子

奶奶的大手攥着我的手腕,走得飞快。

一九九零年的冬天,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我才六岁,两条小短腿跟不上她的步子,几乎是被她在布满冰碴的土路上拖着走。我不敢哭,只能把头埋进妈妈给我织的旧毛衣里,闻着上面残留的、淡淡的洗衣皂味儿。

“快点走,车不等人!”奶奶的声音又干又硬,像路边的石头子。

我心里怕得厉害。我知道要去哪儿,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我不认识的叔叔家。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走了,爸爸也去了南方打工,这个家就剩下我和奶奶。奶奶说她养不活我,要把我送给远房亲戚。

我心里想,我是不是个累赘?就像院子里那只瘸了腿的小鸡,奶奶说它养不活,最后就把它扔到了屋后的沟里。我越想越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死死地忍着,不敢让它掉下来。

长途汽车站里混杂着柴油、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奶奶把我按在一个冰凉的长条凳上,她自己去买票。周围的人都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个儿像个没人要的小物件。

我攥紧了衣角,那是我身上唯一熟悉的、温暖的东西。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又重又闷。我就要被送走了,送到一个再也见不到婶婶、见不到邻居家小胖的地方了。

“林念!”

一声熟悉的、带着喘息的呼喊从车站门口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见婶婶张兰正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脸冻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住了,那件她最喜欢的蓝色印花罩衣上,还沾着几点没来得及拍掉的白面粉。她一定是正在家里做饭,听到消息就跑了出来。

奶奶买完票回来,看到婶婶,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像暴雨前的天空。她把我往身后一拉,挡得严严实实。

“你来干啥?”奶奶的语气很不客气。

“嫂子,你不能把念念送走!”婶婶几步冲过来,声音都急得变了调,“她才多大啊!你把她送走了,让她以后咋办?”

“我咋办?我一个老婆子,靠那几分地,我咋养活她?”奶奶的嗓门也提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

“我养!”婶婶一把拉住我的另一只手,她的手心热乎乎的,带着一股面粉的香气,一下子就驱散了我心里的寒意,“嫂子,我们家再难,也不差孩子这一口饭。你把念念给我,我养!”

奶奶盯着婶婶,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她攥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一把铁钳。我疼得咧了咧嘴,却没敢出声。我的身体被她们俩一边一个地拽着,像一场拔河比赛,而我,就是中间那根快要被扯断的绳子。

我看看奶奶冰冷的脸,又看看婶婶焦急的眼神,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

我不想走。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在我心里瞬间发了芽。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奶奶的手,一头扎进了婶婶的怀里。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第1章 一通催命的电话

“林师傅,您这手艺真是绝了。”

客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修复好的《山海经》图册,书页边缘的破损已经被补得天衣无缝,泛黄的纸张也恢复了柔韧。我笑了笑,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慢工出细活嘛。这些老书,都是有灵性的,得用心对它。”

送走客户,我回到工作台前。屋子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特制糨糊混合的独特气味,这味道让我心安。三十年了,从婶婶手把手教我纳鞋底、缝补衣服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这种让旧物重生的感觉。后来上了大学,我便选了古籍修复这个冷门专业。

墙上的挂钟指向中午十二点,指针走动的声音,和我记忆里汽车站那个一模一样。我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准备泡一杯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我划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和一个焦急的男声:“喂?是林念吗?你奶奶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市三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扔了块石头到井里。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我是她邻居,你快过来吧,医生要找家属签字!”

我“哦”了一声,脑子有点懵。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奶奶,这个词在我心里,又远又近,像一本封面已经模糊的旧书,轻易不敢翻动。

我匆匆收拾了东西,锁好工作室的门,赶往医院。路上,我给叔叔林建国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念念啊,啥事?”叔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叔,奶奶摔了,在市三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知道了。我这边厂里忙,走不开。你先过去看看,医药费你先垫上,回头我给你。”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叔叔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自从婶婶三年前因病去世,我和叔叔家的联系,就只剩下逢年过节的一通电话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奶奶摔得重不重?医药费要多少?叔叔是真的忙,还是不想管?一个个问题像是浮在茶水里的茶叶末,沉不下去,也撇不清。

赶到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急诊室,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闭着眼睛,嘴唇发白。是奶奶,她比我上次见她时,又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是邻居。“你可算来了。医生说要办住院,得家属签字。”

我点点头,跟着他去办手续。交费窗口前,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我心里咯G噔一下。垫付完第一笔费用,口袋里的钱就去了一大半。我捏着那几张薄薄的收据,感觉比我修复的最脆弱的古籍纸张还要沉重。

回到病房,奶奶已经醒了。她看见我,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嘴唇翕动了几下,没发出声音。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我走过去,轻声问。

她没回答我,而是费力地转过头,看着窗外。那是一种我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

我心里有些发堵。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我为她忙前忙后,在她眼里,或许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我到底是图什么呢?大概是图婶婶吧,婶婶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让我有空多去看看奶奶。

我默默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去打水。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听见她用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对邻床的病友说:“我没家属,就一个侄孙女。”

我的脚步顿住了,水壶的提手冰凉,一直凉到我心里。

侄孙女。三个字,像一堵墙,清清楚楚地把我隔在了外面。

第2章 病房里的旧时光

“念念,你别往心里去,你奶奶就那脾气。”邻居王叔看我脸色不对,小声劝我。

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王叔,我知道。”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六岁那年,婶婶把我从汽车站领回家开始,我就知道,在奶奶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她的亲孙女。

办好住院手续,奶奶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叔叔林建国是在傍晚时分才赶到的,他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他把苹果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妈,你觉得咋样?”他站在离病床两步远的地方,语气平淡地问。

奶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像是在说“你还知道来”。

叔叔也不在意,转头问我:“医生咋说?”

“腿骨裂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我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要住多久?得花多少钱?”叔叔立刻追问,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心里微微一凉。他最关心的,还是钱。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刚到叔叔家那会儿。婶婶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晚上还抱着我讲故事。可叔叔总是很沉默,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家里改善伙食吃顿肉,他会盯着我碗里的那块,好像我多吃一口,这个家就要垮了似的。

那时的我还不懂,只觉得叔叔不爱笑。现在我明白了,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东西都是可以计算成本的,包括亲情。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侄女,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计划外的开销。

“医生说至少要住半个月,后续还要看恢复情况。”我轻声说,“费用……已经交了一部分了。”

“行,回头我转给你。”叔叔说完,看了看手表,“厂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这边你多费心。”

他来去匆匆,像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奶奶,还有那袋孤零零的苹果。

夜深了,同病房的病人都睡了,只剩下仪器发出的微弱滴滴声。我坐在陪护椅上,看着奶奶沉睡的侧脸,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过去。

我记得婶婶身体好的时候,总喜欢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她会拉着我的手,教我分辨哪是月季,哪是凤仙。她说,人活着,不能光为了吃饭,心里得有点念想,日子才有奔头。婶婶的念想,就是把那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我养得白白胖胖。

可是,这个家并不总是温暖的。叔叔常年在外跑运输,回家的时候很少。偶尔回来一次,总会因为钱的事和婶婶吵架。我好几次在门缝里看到,叔叔把账本摔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数字冲婶婶吼:“又给那丫头买新衣服了?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每到这时,婶婶都会把我护在身后,不高不低地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省吗?建国,念念是咱家人,你不能这么对她。”

叔叔就不说话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我那时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他们才会吵架?我是不是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是个累赘?这种想法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我心里,一扎就是很多年。

病床上,奶奶翻了个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赶紧起身,想看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睁开了眼,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锐利。她盯着我,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叔……是不是又说钱的事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就是那个德性,跟他爸一样,一辈子就认钱。你婶婶就是被他这个家给拖垮的……”

我心里一震。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奶奶用这样的语气,提到叔叔和婶婶。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说不尽的疲惫和苍凉。“你别怪他,我们老林家,穷怕了。”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苍老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一直以来,我以为奶奶和叔叔是一样的,都觉得我是个负担。可她刚才的话,却像是在为叔叔辩解。

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我忽然觉得,这个我怨了半辈子的奶奶,这个我以为冷硬如石的老人,她的内心,或许也藏着一本满是褶皱和破损的旧书,等待着有人去修复。

第3章 一道难解的方程

奶奶的住院生活,成了一道难解的方程,而我和叔叔,就是等号两边争执不下的变量。

叔叔每天会来医院一趟,放下晚饭就走,停留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他和我之间的话题,永远只有三个:病情、费用和什么时候能出院。

“念念,这个进口药能不能换成国产的?效果差不了多少,价格便宜一半。”

“护工就别请了,你晚上在这儿守着就行,还能省一笔钱。”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算盘,把亲情算计得清清楚楚。我心里不舒服,但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和眼里的红血丝,责备的话又说不出口。我知道,婶婶走后,他一个人撑着那个家,不容易。

奶奶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她嫌饭菜不可口,嫌病房太吵,嫌我笨手笨脚。

“水太烫了!你想烫死我?”

“被子怎么不拉平?都是褶子,硌得慌!”

她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好像我天生就该承受这一切。我默默地忍着,把水晾温了再递过去,把被子一遍遍地铺平。我告诉自己,她是个病人,不能跟她计较。

可心里,还是会觉得委屈。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医院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忍不住想,如果婶婶还在,该有多好。

这天下午,我趁奶奶睡着,回了趟工作室。我正在修复一本清代的食谱,客户催得急。我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是护士打来的。

“林小姐,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奶奶跟你叔叔吵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往医院赶。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叔叔拔高的嗓门:“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个手术风险大,费用又高,医生都说保守治疗就行,你非要折腾什么?”

“我自己的身体我做主!我就是要手术!”奶奶的声音也毫不示弱,嘶哑但有力,“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死,你好省心?”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叔叔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愤怒,“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厂里效益不好,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钱?”

我推开门,看见叔叔涨红着脸站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奶奶半躺在床上,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奶奶指着叔叔骂道,“当年你媳妇生病,要不是我把老房子的钱拿出来,她能撑那么久?现在轮到我了,你就不认账了?林建国,你有没有良心!”

叔叔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惊呆了。婶婶生病的时候,奶奶拿出了养老的钱?这件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叔叔和婶婶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叔叔死死地盯着奶奶,眼睛里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笔钱,我记着。我会还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奶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落寞。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枕头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走过去,想给她倒杯水,她却挥手打开了。

“你们都走,都别管我!”她把脸转向墙壁,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叔叔的斤斤计ছাড়া,奶奶的蛮不讲理,背后都藏着这样一笔沉甸甸的旧账。这笔账,像一根刺,扎在他们母子心里,这么多年,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一碰就疼。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婶婶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奶奶,也要体谅叔叔。她或许早就预见到了今天这一幕。她想让我做的,不仅仅是照顾,更是做一个中间人,把这个快要散架的家,重新粘合起来。

可是,我能做到吗?我看着奶奶紧闭的眼睛,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道关于家庭的方程,比我修复过的任何一本古籍都要复杂难解。

第4章 一封褪色的信

叔叔摔门走后,一连三天没来医院。

奶奶的沉默也与日俱增,她不再挑剔饭菜,也不再对我发脾气,只是终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她心里在等,等叔叔来服软。可我也知道叔叔的脾气,他那个人,犟得像头牛。母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这天,我回家取换洗衣物,顺便想找找家里的存折,看看还能凑出多少钱来。婶婶走后,这个家就很少收拾了,很多东西都蒙了层灰。

我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些婶婶的遗物。一个针线包,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我记得,这是婶婶的嫁妆。

我试着用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件婶婶年轻时戴过的首饰,还有一叠用红绳捆着的信。

信封已经褪色发黄,上面的字迹娟秀,是婶婶的笔迹。收信人是:林建国。

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封。信纸很薄,带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建国:

见信如晤。

你走了快一个月了,厂里还好吗?家里一切都好,勿念。念念这孩子很乖,也很懂事,就是太瘦了,我得想办法给她好好补补。

今天妈又来了,还是为那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有坎,觉得妈当年偏心,把家里的钱都给了大哥盖房子,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可建国,妈也有她的难处。她是长嫂,那时候你大哥一家过得确实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里也未必好受。

这些年,你总说妈不疼你,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你的。上次你感冒,她嘴上说不管,半夜里却偷偷跑来,在咱家门口站了半天,把煮好的姜汤放在窗台上就走了。

建国,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呢?妈年纪大了,脾气是犟了点,你多让着她些。等过几年,我们日子好过了,把妈接过来一起住,好好孝顺她。

纸短情长,盼你早归。

妻:张兰”

信的落款日期,是一九九二年。那是我刚到叔叔家的第二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滴落在信纸上,洇开了一小团墨迹。原来,婶婶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叔叔心里的结,也知道奶奶藏在冷漠下的关心。她就像这个家的粘合剂,默默地,温柔地,化解着所有的矛盾和怨怼。

我把信一封封地看完。每一封信里,婶婶都在不厌其烦地劝解着叔叔,告诉他家人的重要,告诉他理解和宽容。她用她女人的细腻和坚韧,守护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我忽然明白了,婶婶留给我的,不只是一个家,更是一种责任。她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去理解,去包容,去温暖这个家里每一个内心藏着伤口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把信收好,放回木盒里。那一刻,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我炖了鸡汤带到医院。奶奶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

我坐在她床边,给她削着苹果,状似无意地开口:“奶奶,我今天回家,看到婶婶以前写的信了。”

奶奶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做声。

“婶婶在信里说,您以前半夜给叔叔送过姜汤。”我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轻声说,“她说,您心里其实是很疼叔叔的。”

奶奶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窘迫。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我没有胡说。”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说,“奶奶,我知道,当年您把家里的钱给大伯盖房,叔叔心里一直有疙瘩。您也知道他有疙瘩,所以您心里也一直觉得亏欠他。婶婶生病,您拿出养老钱,其实是想补偿他,对不对?”

奶奶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她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把她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很凉。“奶奶,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叔叔也是,他就是脾气犟。你们母子俩,其实心里都惦记着对方,为什么非要弄得跟仇人一样呢?婶婶在天上看着,她该多难过啊。”

提到婶婶,奶奶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般的哭声。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悔恨,也有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沉却不知如何表达的爱。

我静静地陪着她,任由她发泄着积攒了半辈子的情绪。我知道,冰封的河面,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5章 一场无声的和解

第二天,我给叔叔发了条短信。

“叔,有空来店里一趟吧,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叔叔回得很快,只有一个字:“好。”

他来的时候,是下午。工作室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把那个小木盒推到他面前。

“这是婶婶留下的。”

叔叔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打开盒子,看到那叠信时,手明显地抖了一下。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抽出信纸,只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

他一封一封地看下去,看得极慢,极认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那样坐在我对面,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流着泪。阳光照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那些泪痕,像一条条蜿不可测的河流。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给他续上热茶。我知道,这些文字,正在一点点地融化他心里那块坚硬的冰。

许久,他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些年,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婶婶,也对不起我妈。”

“叔,都过去了。”我轻声说,“婶婶知道你辛苦,奶奶也知道。她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叔叔用手背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是个混蛋。我总觉得妈偏心,总觉得这个家亏欠我。我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最亲的人身上。你婶婶跟着我,没过一天好日子……”

他说不下去了,捂住了脸。

我心里酸酸的。原来,他什么都懂,只是被心里的那点怨气蒙蔽了双眼。他不是不爱,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爱。

“叔,”我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点钱,不多,你先拿去给奶奶做手术。”

叔叔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念念,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挣钱不容易。”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婶婶把我养大,现在轮到我了。这是我该做的。”

叔叔盯着我看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叔叔提着我炖的汤,去了医院。

我没有跟着去。我知道,有些话,需要他们母子俩单独说。我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第二天我再去医院时,病房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叔叔正坐在床边,笨拙地给奶奶喂着粥。奶奶虽然还板着脸,但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看见我进来,叔叔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念念,你来了。”

“嗯。”我笑着点点头,“叔,你今天厂里不忙?”

“请假了。”叔叔挠了挠头,“妈这边,我来照顾。你工作室忙,就先回去吧。”

奶奶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谁要你照顾,毛手毛脚的。”

嘴上这么说,她却没有推开叔叔递过来的勺子。

我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冷战,终于在一场无声的对话里,画上了句号。虽然没有煽情的拥抱,也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但那种家人之间重新连接起来的、笨拙而真诚的暖意,却弥漫在整个病房里。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叔叔跑前跑后,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我记忆里那个冷漠的、只会算计的男人,已经不一样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被生活磨去了温情的外壳,而现在,那层硬壳正在慢慢剥落。

手术前一天晚上,奶奶把我叫到床前。

她拉着我的手,那只曾经把我拖向汽车站的手,如今已经干枯瘦弱,但却很温暖。

“念念,”她看着我,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温柔,“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三十年。

“奶奶不怪你。”我摇着头,泣不成声。

“不,是奶奶对不起你。”她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擦去我的眼泪,“当年,奶奶是真没办法了……你爸妈都不要你,我一个老婆子,真怕养不活你,耽误了你……”

“我知道,奶奶,我都知道。”

“幸好,有你婶婶。”奶奶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怀念,“你婶婶,是我们老林家的大恩人。她把你教得这么好……这么好……”

我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怨和结,都烟消云散了。

我终于明白,家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还不曾被理解的苦衷。

第6章 一本书的伤痕

奶奶的手术很成功。

叔叔和我轮流在医院照顾她,我们之间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会跟我聊厂里的事,聊他年轻时的梦想,聊婶婶爱吃的菜。我这才发现,原来叔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习惯了把所有心事都藏起来。

奶奶恢复得不错,但因为长时间卧床,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为了让她解闷,我把那本客户催得急的清代食谱带到了医院,利用陪护的间隙进行修复。

那是一本线装古籍,纸张已经脆化,修复起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我戴上特制的眼镜,用镊子一点点地清理着书页上的霉斑,再用专门调制的糨糊,将破损的地方用同样材质的旧纸张补上。

这个过程,就像在给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疗伤,需要绝对的专注和敬畏。

这天下午,叔叔来接我的班。我正专心致志地为一页破损严重的书页做“接纸”处理,这是整个修复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步。

奶奶在旁边看着,好奇地问:“念念,你天天弄这个,不嫌烦啊?”

“不烦,我喜欢。”我头也不抬地回答,“每修好一本书,就感觉像救活了一个生命,有成就感。”

叔叔也凑过来看,啧啧称奇:“这比做我们厂里的精密零件还复杂。念念,你真不简单。”

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心里挺高兴的。我小心翼翼地将修复好的那一页放在通风处晾干,然后去洗手间。

可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让我心跳骤停的一幕。

奶奶大概是想自己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结果没拿稳,水杯掉下来,正好砸在了我那本摊开的食谱上!

热水泼在脆弱的古籍上,书页瞬间就皱缩、浸透,刚刚修复好的地方也裂开了,墨迹更是晕染开来,一片狼藉。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不仅仅是一本书,这是客户的珍藏,是我几天几夜的心血,更是我的职业和尊严。

奶奶也吓坏了,她看着被毁掉的书,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叔叔也愣在当场,手足无措。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我心底猛地窜了上来。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平静和理解,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隐忍,瞬间爆发了。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我冲着奶奶,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奶奶被我的样子吓住了,浑身一抖,眼泪掉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喝口水……”

“喝水可以叫我!可以叫我叔!”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知道这本书有多珍贵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吗?你全给我毁了!”

我看着那本“重伤”的古籍,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不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个累赘,我是个有用的人吗?可现在,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她轻易地毁掉了。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林念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她蹲在地上,看着那本湿透的古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不是在哭一本书,她是在哭自己三十年来小心翼翼的人生,哭那些寄人篱下、生怕行差踏错的日子。

林建国看着侄女崩溃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疼。他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母亲,只见她呆呆地坐着,满脸的自责和惊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妈,你……”林建国刚想说句责备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他看到母亲缠着纱布的腿,看到她苍老无助的脸,心一下子就软了。

病房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祖孙三代人,被一本毁坏的古籍,推入了一个尴尬而痛苦的境地。沉默在蔓延,每个人心里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林念觉得委屈,奶奶觉得愧疚,而林建国,则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个刚刚才有了些许暖意的家,仿佛又要被推回冰点。

他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侄女,又看看床上流泪的母亲,心里像被两只手撕扯着。他走过去,笨拙地拍了拍林念的肩膀。

“念念,别哭了。书……书坏了,咱再想办法。你先别急。”

林念没有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奶奶看着这一幕,嘴唇颤抖着,她忽然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去给人家赔罪……”

“妈,你别动!”林建国赶紧按住她,“你腿还没好呢!”

“你让我去!”奶奶哭喊着,像个绝望的孩子,“我没用,我就是个累赘!我活着就是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林念的心里。

累赘。

这个词,是她童年最深的噩梦。她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奶奶的嘴里,听到她这样说自己。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奶奶。那一刻,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怜悯所取代。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毁了她心血的“麻烦制造者”,而是一个和她一样,害怕被抛弃、害怕成为别人负担的,孤独而脆弱的老人。

第7章 缝补时光的针线

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病床前。

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先是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我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奶奶脸上的泪水。

我的动作很轻,很慢,就像我在修复那些脆弱的古籍书页。

奶奶愣住了,她停止了哭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叔叔也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奶奶,不怪你。”我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静,“书坏了,可以再修。只要用心,总有办法的。”

我转头对叔叔说:“叔,你先照顾好奶奶,我把书带回工作室处理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用吸水纸将古籍包裹起来,放进我的背包里,就像在保护一个受伤的孩子。临走前,我对奶奶说:“奶奶,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你不是累赘,你是我们的家人。”

说完,我走出了病房。

回到工作室,我打开台灯,将那本湿透的食谱平摊在工作台上。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有些字迹已经彻底模糊不清了。

修复它,将是一个浩大而艰难的工程。我需要先将书页小心地分离,低温晾干,再一页一页地进行修复和加固。至于那些模糊的字迹,我可能需要去查阅大量的资料,找到同一版本的善本进行比对,再用传统的工艺进行填补。

这可能需要耗费我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长。而且,无论我怎么努力,这本书都不可能恢复到完美如初的样子了。它会永远带着这道伤痕。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看着书页上的水渍,忽然想起了奶奶脸上的泪痕,想起了叔叔眼角的皱纹,想起了婶婶信纸上泛黄的印记。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像这本旧书一样,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岁月的印记呢?

我们争吵,我们误解,我们彼此伤害,但我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对方,努力地缝补着这个家。

就像我此刻做的事情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眼镜,拿起了修复工具。灯光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去医院,晚上就泡在工作室里。叔叔看我辛苦,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陪护工作。他学会了给奶奶按摩,学会了讲笑话逗她开心。奶奶的脸上,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很少再提起那天在病房里发生的不快,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两个月后,奶奶出院了。叔叔把她接回了家。那天,我也去了。叔叔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婶婶生前爱做的。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提过去,但谁都心知肚明,一个新的开始,已经来临。

又过了一个月,那本食谱终于被我修复完成了。

我把它交还给客户。客户翻看着,惊讶地发现,虽然书页上还留有淡淡的水渍痕迹,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破损的地方也被修补得近乎完美。

“林师傅,”客户感慨道,“这本书,比以前更有味道了。这些痕迹,好像在讲述一个新的故事。”

我笑了。

是啊,伤痕,有时候并不可怕。它记录了过往,也见证了重生。

(情感升华)

那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窗外月色正好,温柔地洒在我的工作台上。我拿起一本等待修复的旧书,那是一本普通的家谱,封面已经磨损,内页也散落了。

我拿起针线,开始为它重新装订。一针,一线,像是缝补着流逝的时光。我想起了六岁那年,婶婶气喘吁吁地跑到汽车站,她温暖的手,就像这穿梭的针线,将我这个快要被抛弃的孩子,重新缝合进了家庭的版图里。

如今,我也拿起了这根针。

我缝补的,不仅仅是这些破损的书籍,更是我们这个家,那些曾经断裂、磨损、褪色的亲情。我知道,就像修复古籍一样,我们无法抹去所有的伤痕,但我们可以用爱和理解,将它们一一抚平,让它们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成为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独特印记。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声音清脆而安详。我低着头,一针一线,无比专注。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的心里,再也不会有那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女孩了。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那根足以缝补一切的、名叫“家”的线。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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