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的大货车

摘要：清晨六点的阳光还带着点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方向盘上，暖得很轻。我开着车往老家赶，导航提示前方两公里是服务区，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加杯热水，前方车流突然慢了下来——不是常见的拥堵，而是一种带着犹豫的、断断续续的停顿。

清晨六点的阳光还带着点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方向盘上，暖得很轻。我开着车往老家赶，导航提示前方两公里是服务区，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加杯热水，前方车流突然慢了下来——不是常见的拥堵，而是一种带着犹豫的、断断续续的停顿。

起初以为是有车辆剐蹭，直到靠近才看清，应急车道和最右侧车道的交界处，停着一辆蓝白相间的大货车。那车太长了，车头朝右，车尾还斜在主车道上，轮胎压着分道线，司机正探着半个身子出来，一手抓着车门，一手朝后方挥着，脸上满是焦急。

我降下车窗，风里裹着柴油的味道。旁边车道的黑色轿车也放慢了速度，司机摇下车窗朝前方喊：“师傅，咋了这是？”大货车司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顺着风飘过来：“导航导错了，刚过出口就懵了，想调个头往回走，这……这半天没敢动。”

原来他错过了服务区的出口，又担心倒车会被拍，想在应急车道和主车道之间的空隙里掉个头。可那货车车身至少有十米长，要在只有两个车道宽的空间里完成转弯，必须得让后方的车往后退个几米，腾出足够的转弯距离。

我看着司机的手，在空中挥了好几下，指了指自己的车轮，又指了指后方的空隙，可前面的几辆车只是减速看了一眼，就踩着油门从他旁边的车道绕了过去。有辆白色SUV甚至还按了声喇叭，像是在催促他别挡路。司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头也低了点，握着车门的指节都有点发白。

我停在离他大概五米远的地方，降下车窗喊：“师傅，你是不是需要往后退点？我帮你看着，后面的车我跟他们说。”司机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麻烦你了！我这车太长，不往后退点转不过来，怕蹭到别人的车。”

我掏出手机想拍张照发在车友群里提醒后面的车，却发现后面已经排了七八辆车，最前面的是辆银色的面包车，司机正探着头往前看，脸上带着不耐烦。我推开车门走过去，敲了敲面包车的车窗：“大哥，前面那货车师傅错过出口了，想掉个头，得麻烦咱们往后退个几米，不然他转不过来，堵在这儿大家都走不了。”

面包车司机皱着眉，看了眼前面的货车，又看了眼后面的车流，嘟囔了一句：“早干嘛去了，高速上随便调头，多危险。”但他还是挂了倒挡，往后退了大概三米。我又往后走，跟后面的几辆车挨个说，没想到大家听了之后都没多犹豫，纷纷往后退。有个开着皮卡的大哥还笑着说：“没事没事，出门在外谁还没个犯迷糊的时候，退退让他赶紧转，别堵这儿影响交通。”

等大家都退到合适的位置，我朝货车司机喊：“师傅，可以转了，我帮你看着左边！”司机连忙点头，挂了挡，慢慢打方向盘。货车的前轮先动，车身一点点往应急车道里靠，后轮在地面上蹭出轻微的摩擦声，司机的眼睛紧紧盯着后视镜，手握着方向盘，动作慢得像在绣花。我站在路边，一边看着他的车轮，一边提醒他：“左边还有点距离，再往左打一点，对，慢点开……”

旁边车道的车也都放慢了速度，没有一辆车抢着往前冲，甚至有辆油罐车还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朝我喊：“要不要帮忙？我这车身重，能帮你挡着点后面的车。”我连忙说不用，让他先慢慢过，可他还是等货车转了一半才开走。

大概过了三分钟，货车终于完成了调头，车头朝后，稳稳地停在了应急车道上。司机跳下车，快步朝我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一瓶矿泉水，塞到我手里：“太谢谢你了兄弟，要是没有你，我这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刚才喊了半天没人理我，我都快急哭了。”

我接过水，笑着说：“没事，都是开车的，互相帮个忙应该的。你赶紧走吧，等会儿后面车多了又不好走了。”司机点点头，又朝后面的车鞠了个躬，才上车发动车子。看着货车慢慢汇入往回走的车流，我心里突然有点暖——刚才那些一开始带着不耐烦的司机，那些放慢速度等待的车辆，还有那个愿意停下来帮忙挡车的油罐车司机，其实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了这个犯了错的货车司机一点体谅。

回到车上的时候，阳光已经热了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导航提示离服务区还有一公里，可我却觉得不用急着去加那杯热水了。刚才那半小时的停顿，比任何热水都让人觉得暖和——高速路上的车来车往，看似都是陌生人，可在某个需要帮忙的瞬间，一句提醒、一次退让、一个等待，就能让冰冷的车流里，开出一朵带着温度的花。

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不是抵达目的地的速度，而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不期而遇的善意，像今天这样，记在日记里，也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