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代书法家自幼以毛笔为书写工具,技法训练贯穿终身。王羲之“池水尽墨”、智永“退笔成冢”的典故,印证了技法锤炼的深度。而近现代书法家普遍缺乏这种童子功,如于右任虽创“标准草书”,但其笔法根基仍局限于碑学体系,与“二王”一脉的精微笔意存在差距。黄宾虹晚年虽提出“五
崔寒柏对近现代书法家的评价,折射出书法史上传统与创新、实用与艺术的永恒博弈。
古代书法家自幼以毛笔为书写工具,技法训练贯穿终身。王羲之“池水尽墨”、智永“退笔成冢”的典故,印证了技法锤炼的深度。而近现代书法家普遍缺乏这种童子功,如于右任虽创“标准草书”,但其笔法根基仍局限于碑学体系,与“二王”一脉的精微笔意存在差距。黄宾虹晚年虽提出“五笔七墨”理论,但其指墨实践在水墨控制上尚未达到董源“淡墨轻岚”的境界。
古代书法是文人“琴棋书画”修养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苏轼《黄州寒食帖》的情感张力,源自其贬谪经历与诗文修养的深度融合;赵孟頫《胆巴碑》的雍容气象,得益于其“荣际五朝”的政治阅历。近现代书法家如启功,虽在考据学上造诣深厚,但其书法更多体现为学者式的理性表达,缺乏米芾“刷字”的生命激情。林散之的草书虽被赞为“当代草圣”,但其作品中“黑密厚重”的视觉特征,本质上是对黄宾虹笔墨语言的延续,而非精神层面的突破。
古代书法兼具实用与审美双重属性,颜真卿《祭侄文稿》的涂改痕迹,既是情感迸发的自然流露,也是实用书写的真实记录。而近现代书法因硬笔普及转向纯艺术表达,展厅文化催生的“制作化”倾向,导致作品过度追求形式构成。例如,国展中常见的“拼接式”创作,虽在章法上突破传统,但缺乏王羲之《兰亭序》“天然去雕饰”的韵致。这种转型使近现代书法在视觉冲击力上超越古人,却在文化深度上有所不及。
古代书法家多为士大夫阶层,其作品承载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黄庭坚《松风阁诗帖》的萧散意境,与其“桃李春风一杯酒”的人生感悟紧密相连。近现代书法家如沈尹默,虽在技法上直追“二王”,但其作品更多体现为书斋式的雅致,缺乏文天祥《正气歌》的家国情怀。这种差异并非艺术水平的高低,而是文化身份的转变——当书法从文人必备修养变为专业艺术门类,其精神内核已发生本质变化。
近现代书法家面临双重挑战:既要回应西方艺术的冲击,又需在传统框架内寻求突破。于右任将魏碑与小草结合,创造出“碑帖融合”的新范式;林散之通过宿墨技法拓展了水墨表现力。这些创新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具有革命性意义,但相较于王羲之“一变古法”的颠覆性,仍属渐进式改良。崔寒柏批评的“不值一提”,或指这种创新未触及书法本体的核心变革。
艺术价值的评判需要时间检验。王铎在明末被视为“书坛叛徒”,却在清代被重新发现并推崇;八大山人在生前寂寂无闻,其艺术价值直到近代才被认可。近现代书法尚未经历足够长的历史沉淀,启功、林散之等大家的地位仍需时间验证。崔寒柏的观点,某种程度上是对急于“超越古人”心态的警示——艺术创新需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历史淘洗。
所以说崔寒柏的评价,促使我们跳出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古代书法是不可复制的文化高峰,其技法、修养、精神三位一体的完美结合,确为近现代书法家难以企及;但近现代书法在形式创新、文化传播等方面的贡献同样不可忽视。
来源:让小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