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高考的第一天下午,英语考试即将开始。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她在心里默念着作文可能的主题和提纲,唇角抿得发白。
文:清希有话说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你来做什么?” 林夏站在半开的门后,看着这个陌生男人,手里攥着的准考证在汗湿的指尖微微颤抖。
男人身材挺拔,“一个月前,高考那天,你救了一位老人,”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那个老人是我父亲。”
01
六月七日,午后两点十七分,蝉鸣声嘶哑地撕裂着夏日的困倦。
林夏走在去考场的路上,脚步比平时更快。她的黑色帆布包轻轻撞击着腰侧,包里是准考证、身份证和两支备用笔。
这是高考的第一天下午,英语考试即将开始。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她在心里默念着作文可能的主题和提纲,唇角抿得发白。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阳光从高处直直地落下来,像是被过滤过一样,白得刺眼。柏油路面反射着热气,远处的建筑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林夏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她不敢停下来擦汗。距离英语考试开始还有二十三分钟,按照她平时的步行速度,从这里到考场需要十五分钟,她有足够的时间。
转过第三个路口,林夏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起初她以为是街头卖艺或是小贩推销,准备绕道而行,却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快叫救护车!老人晕倒了!”
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仰面倒在人行道上,双眼紧闭,面色铁青得吓人。他的嘴角有一丝白沫,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围观的人群不断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施救。
林夏站住了,她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英语考试还有十九分钟。
“有没有人会心肺复苏?”她听见自己问道,声音在嘈杂中显得异常清晰。
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又开始窃窃私语。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
林夏犹豫了四秒钟——她清楚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四下,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其他可能施救的人。五下,她看了一眼手表,计算着时间。六下,她想起自己准备了三年的北大梦。七下,她看到老人胸口微弱的起伏。
第八下心跳时,林夏深吸一口气,脱下外套放在地上,跪了下来。
“请帮我拨打120。”她对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子说,然后把两根手指放在老人的颈动脉上。微弱的脉搏在她指尖下若有若无地跳动,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丝线。
她开始按压老人的胸口,用她在学校急救课上学到的方法。一,二,三,四......她在心里数着节拍,汗水从额头滴落,打湿了老人灰色的衬衫。三十下按压后,她小心地为老人做人工呼吸,然后继续按压。
时间在她的手掌下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双臂开始酸痛,但她不敢停下。周围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开始议论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孩。
“她不是穿校服吗?看着像是高中生。” “今天不是高考吗?她不去考试在这里干什么?” “年轻人就是有爱心,不像我们这些老人...”
林夏充耳不闻,专注于手下的节奏。按压,呼吸,再按压。她的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而生疼,掌心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麻,但她不敢有一丝松懈。
终于,二十三分钟后,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医护人员跑过来接手抢救,林夏这才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麻,一时站立不稳。
她看了一眼手表,心脏猛地一沉。
英语考试已经开始十三分钟了。
林夏拔腿就跑,全身的血液都在耳朵里轰鸣。她的膝盖还在发痛,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她一口气跑到校门口,却看到考务老师正准备锁门。
“对不起,我...”林夏气喘吁吁地解释,指着自己沾满灰尘的裤子和手臂上的血迹,“路上遇到一个老人晕倒,我在做急救...”
考务老师摇摇头,面无表情:“规定是开考十五分钟后禁止入场,现在已经过了。”
“但我刚才在路上救人,”林夏急切地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有120可以作证,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抱歉,规定就是规定。”考务老师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复杂,“你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诉,但我不能让你进考场。”
林夏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鸟鸣声、车流声、人声,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的英语一直是强项,模拟考试中经常能考到145分以上。现在,这一科将被记为零分。
她转身向医院方向走去,脚步沉重如灌了铅。回到救护车旁,老人已经被送上车准备转院。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对她说:“幸好你及时施救,医生说如果再晚五分钟,他的心脏可能就停了。”
林夏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看着救护车远去,尾灯在阳光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眼睛干涩,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回到家,林夏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浴室洗去身上的尘土和汗水。镜子里,她的眼睛红肿,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然后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冰凉的水中。
她不知道的是,救护车上,那位老人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她远去的背影。
02
新闻在第二天如期爆发。
“高考生救人错过英语考试”的标题出现在各大媒体上,配图是路人拍摄的林夏跪地施救的模糊照片。有记者找到学校,班主任徐老师婉拒了采访请求:“林夏现在需要安静地面对接下来的考试,请给她一点空间。”
校长室里,徐老师面色凝重地看着校长:“媒体已经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但林夏本人拒绝任何形式的采访。”
校长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她是个好孩子,成绩在我们学校一直名列前茅。这次如果不是意外,她很可能考上北大。”
“现在英语缺考,直接判零分,”徐老师叹了口气,“就算其他科目全部满分,总分也不够本科线。”
“教育局那边有回应吗?”
“我刚打过电话,他们说没有先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校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先别打草惊蛇,让媒体的热度自然冷却。我们尽力保护林夏,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她接下来的考试。”
徐老师点点头,转身离开校长室。走廊上,她遇到了几个想打听消息的学生,她挥手示意他们回教室:“现在最需要的是给林夏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要讨论这件事了。”
林夏是班里的第一名,市排名常年稳居前十。她的目标从高一开始就是北京大学中文系,老师们对她寄予厚望,认为她是学校里最有可能考上北大的学生之一。她的照片挂在学校的“明星墙”上,每一次月考和模拟考试后,她的名字总是出现在红榜的最上方。
现在,因为英语科的缺考,她的统考成绩直接失去了本科资格。
林夏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请求,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复习剩下的科目。窗外,几个不死心的记者蹲守在家门口,希望能拍到一些独家画面。
当晚,她父亲林建平从外地赶回来,推开了她的房门。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建平站在门口,声音低沉而压抑,脸上的表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林夏抬起头,平静地说:“我知道,爸。”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为了换一个'活雷锋'的称号?”林建平的声音提高了,胸口剧烈起伏,“这就是你所谓的责任感?别人家的孩子拼死拼活想考上北大,你倒好,眼看到手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
“如果是你,你会见死不救吗?”林夏问道,声音依然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林建平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门框震动的余音在房间里回荡,林夏的书页被气流掀起又落下。
客厅里,林建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上升,模糊了他疲惫的面容。十几年来,他为了供女儿读书,辗转各地工程工地,风吹日晒,从未有过片刻休息。他的手上布满老茧,脸上的皱纹比同龄人深得多。
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梦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她穿上北大的校服,走进那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学府。
现在,这个梦想破灭了。
第二天早上,林夏继续参加剩余科目的考试。她的表现依然出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充满好奇和同情,但没有人敢上前搭话。整个考场的气氛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微妙起来。
考试结束后,林夏独自一人走出校门。阳光依然刺眼,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灼热了。她的心像是被冰封起来,既不悲伤,也不后悔,只有一种奇怪的麻木感。
她没有注意到,在学校对面的树荫下,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03
事情在网络上发酵了。
林夏的同学将她“救人误考”的事发在社交平台上,短视频很快爆火。视频中,林夏跪在地上为老人做心肺复苏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足以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和讨论。评论区里,支持与嘲讽并存: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良心,给林夏点赞!” “感动中国式考生,估计就等着上电视呢。” “人傻钱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老人放弃前途。” “说不定是作秀蹭热度,谁知道真相是什么?” “如果是我,我可能就走过去了,毕竟高考只有一次......”
有些自媒体开始深挖林夏的背景,发现她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之后她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她在学校成绩优异,但性格内向,鲜少参加集体活动。这些信息被添油加醋地编造成各种版本的“感人故事”,在网络上广为传播。
林夏的手机塞在抽屉最底层,她不想看到这些评论和报道。高考结束后,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林建平在客厅踱步,手机不停地响。亲戚朋友都打来电话,询问林夏的情况。他一一应付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出国怎么样?”一天晚上,林建平对林夏说,“我联系了几所国外的学校,如果你愿意,可以去那边复读一年。只要你同意,我马上筹钱。”
林夏摇摇头:“我不想用钱换机会。”
“你以为现实会为你让路吗?”林建平突然提高了声音,拍案而起,“你救了人,然后呢?那个老人给了你什么?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吗?说你是傻子,说你是为了出名!”
林夏沉默不语。确实,那个老人被送上救护车后,就像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否康复。在这场闹剧中,老人成了唯一的谜团,一个没有名字、没有面孔的符号。
第二天,林夏去了医院,想要探望那位老人。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她在服务台前询问那天被救的老人的情况,但护士告诉她:“那位病人已经出院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林夏问道。
护士翻看了一下记录,摇摇头:“抱歉,这是隐私,我不能透露。”
林夏站在医院门口,初夏的阳光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老人,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仿佛一块石头终于沉入水底,激起的涟漪也渐渐平息。
父女之间的冷战持续了整个六月。林建平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时传出翻动文件的声音。林夏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云。
她们家住在城郊的一栋二层小楼里,院子不大,但种了几棵桃树。今年的桃子熟得早,已经开始落了。林夏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看着蚂蚁搬运掉在地上的烂桃子,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了高一时班主任对她说的话:“你有潜力考上北大,但前提是你必须比别人更努力。”她也想起了母亲生前最后的嘱托:“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些话在她脑海中回荡,与救人那天的场景交错在一起,形成一幅复杂的拼图。
七月初,林夏尝试向教育部门申请补考英语科。她带着当日医院的证明和120的记录,站在教育局大厅里,等待了一整天。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她依然感到一阵阵的燥热。
最后,一位戴眼镜的工作人员对她说:“对不起,没有明文规定允许这种情况下的补考。你的情况很特殊,但规则就是规则。”
林夏点点头,转身离开。她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想尝试一下。走出教育局大楼,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方向,只有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回家的路上,她经过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各种大学的招生简章。北京大学的蓝色封面特别醒目,她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直到橱窗上的倒影变得模糊。
七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开始发放。林夏的班主任徐老师来到她家,手里拿着她的成绩单。
“语文138,数学149,理综267,”徐老师念道,声音中带着遗憾,“如果英语考出正常水平,你能排到全市前三。”
林夏接过成绩单,看着英语科目旁边的一个大大的“缺考”,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三个字如此刺眼,仿佛是命运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已经联系了几所大专学校,”徐老师轻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去那里读一年,明年再考。也有一些学校愿意破格录取你,但都不是你理想的学校。”
林夏摇摇头:“我想复读。”
徐老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不管结果如何,我为你感到骄傲。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虽然代价很大。”
晚上,林夏打开许久未写的日记本,写下一行字:“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他。”
写完这行字,她合上本子,走到窗前。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的城市灯火阑珊。她想起那个老人苍白的面容和微弱的呼吸,想起自己按压胸口时的力度,想起等待救护车时的焦急。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窗外,一只蝙蝠划过夜空,留下一道黑色的弧线。林夏关上窗户,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明天,她要开始为复读做准备了。
04
八月初的一个下午,院子里的蝉鸣声格外吵闹。林夏坐在桃树下看书,准备着九月份的复读。天气炎热得出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燥热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林建平这段时间很少回家,据说是接了一个大工程,需要日夜监工。林夏知道,父亲是故意躲着她,不想面对这个让他失望的女儿。这种沉默比责骂更让她难受,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门铃响了。
林夏放下书,走去开门。她原以为是送快递的,或者是推销产品的。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你好,请问是林夏同学吗?”男子问道,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林夏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我叫赵明川,”男子说,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救的那个老人,是我父亲。他坚持让我亲自把这个交给你。”
林夏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文件袋。她的手微微发抖,不敢打开。
“这是什么?”她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夏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袋,可她却顿时泪流满面...
里面是一份正式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北京大学的校徽。通知书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触感冰凉而真实。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的综合评价破格录取函,”赵明川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已经通过了学校的审核和公示。”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不敢相信。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赵明川问,“我父亲有话让我转告你。”
林夏侧身让他进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倒了一杯水给赵明川,然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份录取通知书,仿佛它随时会消失一样。
赵明川坐下来,环顾了一下这个简朴的客厅。墙上挂着几张林夏的获奖证书和全家福,照片中的林夏还很小,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很灿烂。
“我父亲叫赵德福,是北京大学早年的教授,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休,”赵明川开始解释,声音平稳而有条理,“那天他去看老同事,回来的路上突发心脏病。如果不是你及时施救,医生说他可能撑不过来。”
林夏摇摇头:“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在你救他的过程中,有人拍下了视频,”赵明川继续说,“我父亲出院后看到了,认出了你的校服。他通过关系查到了你的情况,得知你因为救他错过了英语考试。”
林夏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同情和议论,但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的感受。现在,这个陌生人带来了一个意外的转机,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父亲一直在北大有很高的声誉,他向学校递交了一份特殊推荐信,附上了你救人的视频和你之前的学习成绩,”赵明川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学校经过讨论,决定通过'综合评价'渠道给你一个机会。这不是同情或施舍,而是对你能力和品格的认可。”
林夏翻看着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评审过程和结果。这是一份正式的校方文件,每一页都盖有学校的公章。
“这算不算走后门?”林夏问道,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赵明川笑了笑,那笑容中既有理解也有一丝无奈:“后门是别人想开的门。你是走了大门,只不过迟到了一个月。北大的综合评价制度本来就是为了选拔那些在某些方面有特殊才能或者经历的学生。你的学术能力毋庸置疑,加上这次的特殊经历,完全符合评价标准。”
就在这时,林建平推门进来,看到陌生人和女儿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愣在了原地。他穿着沾满泥土的工作服,脸上还有灰尘的痕迹,显然是直接从工地赶回来的。
“这位是?”他问道,眼神警惕地看着赵明川。
赵明川站起身,向林建平伸出手:“赵明川,您女儿救的那个老人是我父亲。”
林建平没有伸手,他的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上,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怀疑,有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所以,北大破格录取了我女儿?”林建平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赵明川点点头:“完全符合程序。我父亲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最终决定权在学校。他们看中的是林夏的学术能力和品格。这不是施舍,而是她应得的。”
林建平沉默了许久,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他转身走出门外,留下林夏和赵明川面面相觑。林夏和赵明川隔着窗户看到他点燃了一支烟,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独而沧桑。
“我父亲说,他欠你一条命,”赵明川对林夏说,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但他不想以恩情的方式还你。他认为你值得这个机会,不是因为你救了他,而是因为你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选择的人。在他看来,这种品质比任何考试成绩都更重要。”
林夏低头看着录取通知书,眼眶湿润。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北大的校徽依然清晰可见。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学校,她曾以为这个梦想已经破灭,但现在它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我可以见见你父亲吗?”她问道,声音轻柔而坚定。
赵明川点点头:“他很期待见到你。开学前,你可以去北京看看他。”
林夏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林建平的背影依然伫立在那里,烟雾在夕阳中形成一道模糊的轮廓。
她突然意识到,父亲这一个月来的愤怒和失望,都是因为太在乎她。他的梦想就是看到女儿考上理想的大学,而现在这个梦想又重新有了希望。
赵明川告辞离开时,林夏送他到门口。
“为什么是今天才来告诉我?”她问道,“录取结果不是早就出来了吗?”
赵明川微微一笑:“我父亲有他的考虑。他说,有些礼物,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能送出。太早了,你可能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太晚了,又会让你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林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回答让她想起了那个她从未谋面的老人——赵德福,一个会为陌生人考虑周全的人。
送走赵明川后,林夏回到院子里,走到父亲身边。林建平已经抽完了一支烟,正准备点第二支。
“爸,”林夏轻声叫道,“我考上北大了。”
林建平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放下了打火机。他没有转身,但林夏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说,声音嘶哑,“你本来就应该上北大。”
林夏站在父亲身边,看着远处的夕阳。天边的云层被染成了橘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在这一刻,父女俩之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只剩下一种默契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05
北京的夏天比南方更加干燥。
林夏站在北京大学的校门前,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九月初的阳光依然强烈,但已经没有了盛夏的燥热。校园里,新生们拖着行李箱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校门,迈出了人生的新一步。
开学典礼结束后,林夏按照赵明川给的地址,来到了赵德福的家。这是一栋位于校园附近的老式四合院,红色的大门略显陈旧,但十分厚重。门口的石狮子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显得温和而慈祥。
她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树下放着一把竹椅。一位老人坐在竹椅上,正在看一本古旧的书籍。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夏。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夏点点头,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她没想到赵德福看起来如此瘦弱,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覆盖在头顶,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被刻上去的。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两颗黑曜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林夏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赵德福摆摆手:“是你救了我,我只是还了一个公道。”
他示意林夏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学生们的谈笑声。
“我知道你一直想上北大,”赵德福说,声音虽然沙哑但字字清晰,“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有这个实力。”
林夏低下头:“但英语科目缺考...”
“人生不只是分数,”赵德福打断她,目光炯炯有神,“我教书育人五十年,见过太多高分低能的学生。真正的教育是培养一个人的品格和智慧,而不仅仅是考试技巧。”
林夏沉默地听着,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你父亲来找过我,”赵德福突然说,手指轻轻敲击着竹椅的扶手,“他很关心你。”
林夏抬起头,有些惊讶:“他来找您?什么时候?”
“就在通知书寄出之前,”赵德福说,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专程从南方赶来,想确认这件事是否真实。”
“他从来没有告诉我...”林夏喃喃道,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他问我是否确定你有能力在北大学习,”赵德福继续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我告诉他,你的能力远超你自己的想象。”
林夏感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她知道父亲一直对她寄予厚望,但他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现在得知父亲曾经暗中为她奔波,她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开学那天,他站在校门外看着你,”赵德福继续说,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他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说他不想打扰你的新生活,但他想亲眼看到你走进校门的那一刻。”
林夏眨了眨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想起那天早上离家时,父亲说要去工地上班,不能送她。原来他一直跟在后面,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你救我那天,”赵德福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我其实有一瞬间是清醒的。我看到你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毅然决然地跪下来救我。那一刻,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林夏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想起自己内心的挣扎,想起最终做出的决定。那几秒钟的犹豫,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我不后悔,”她轻声说,目光坚定,“即使没有被录取,我也不会后悔。”
赵德福笑了,这是林夏第一次看到他笑。那笑容让他苍老的面容突然生动起来,像是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温暖而明亮。
“这就是为什么我推荐你,”他说,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品质,是书本学不到的。这种品质在今后的人生中,会比任何知识都更重要。”
林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一个月来的煎熬和挣扎,此刻都化为了一种奇妙的释然。
“我需要偿还您什么吗?”她问道,声音中带着真诚。
赵德福摇摇头:“不需要。但如果你一定要做些什么,就好好学习,将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不是为了回报或荣誉,而是因为那是对的事。”
林夏点点头,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找到了一块长久以来缺失的拼图。
赵德福又回到了他的书中,林夏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她起身告辞,轻轻地走出院子。回头望去,老人的身影在槐树下显得那么安详,仿佛与这座古老的四合院融为一体。
在回宿舍的路上,她路过一家花店,突然停下脚步。店里的栀子花正盛开,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走进去,买了一束最鲜艳的栀子花。
第二天清晨,在赵德福常坐的竹椅旁,出现了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花束上系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是您救了我。”
赵德福拿起花束,深深地吸了一口花香,嘴角微微上扬。他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然后坐下来,继续读他的那本古旧的书。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北大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像是一首永不停息的歌谣,唱着青春、希望和未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建平正埋头工作在一个建筑工地上。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手上的老茧更加厚重。但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他知道,女儿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路,而这条路,将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宽广和光明。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林夏打开了一本新的日记本,写下了第一行字:“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或许不在考场上。”
窗外,北京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每一颗星星都像是一个未知的可能性,在宇宙的深处静静闪烁,等待着被发现。
来源:倾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