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
我叫林珊,一个典型的职场妈妈。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我像一颗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边要应对工作上没完没了的报表和会议,一边要照顾我四岁的女儿小悦。
我的性格,就像拧得过紧的发条,细心,但极其容易焦虑。
小悦是我生活的全部重心,也是我焦虑的主要来源。
她白天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天使,精力旺盛得能把整个家掀翻。她会把积木搭得比自己还高,然后哗啦一声推倒,在“废墟”里笑得前仰后合。她会追着家里的扫地机器人跑,给它起名叫“阿呆”,一本正经地跟它对话。
可一到晚上,这个小天使就会变成一个磨人的小恶魔。
夜幕降临,仿佛是一个特殊的开关,准时开启她的哭闹模式。
“妈妈,我不要睡觉。”
“妈妈,我害怕。”
“妈妈,你给我讲故事,一百个。”
每天晚上,我都要使出浑身解数。温牛奶,舒缓的音乐,一本又一本的绘本故事。我的声音从温柔到沙哑,耐心从满格到耗尽。
她的小手会紧紧攥着我的衣角,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仿佛睡觉是什么酷刑。
我抱着她,在客厅里一圈一圈地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我的腰酸得像要断掉,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
时钟的滴答声,和着她时高时低的哭声,成了我每晚的交响乐。
丈夫在外地工作,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漫长的夜晚,只有我和小悦两个人。
我常常在深夜里崩溃,抱着同样在哭的女儿,一起流泪。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搞不定。
这种状况,在我婆婆到来之后,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婆婆是从乡下来的,老伴前年去世了,一个人守着老宅子。我几次三番地劝说,她才终于点头,愿意来城里帮我分担一下。
婆婆是个慈祥的老人,话不多,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那是阳光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
她来的第一天晚上,小悦又照例开始哭闹。
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进入“战斗模式”,婆婆走过来,轻声说:“珊珊,要不今晚让小悦跟我睡吧?你累了一天了,好好歇歇。”
我有些犹豫。小悦除了我,跟谁都不亲近。
婆婆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弯下腰,对小悦伸出手:“小悦,跟奶奶去奶奶房间好不好?奶奶有悄悄话跟你说。”
出乎我的意料,小悦竟然止住了哭声,抽噎着,把小手放进了婆婆布满老茧的大手里。
我愣在原地,看着婆婆牵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她的房门后。
那一晚,我预想中的哭声并没有传来。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耳朵竖得像雷达,仔细捕捉着隔壁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没有哭声,没有吵闹,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
我心里空落落的。一方面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另一方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
那是一种混合着失落和嫉妒的复杂情感。
第二天早上,小悦神采奕奕地从婆婆房间里跑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早上好!”她声音清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随后走出来的婆婆。婆婆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妈,她……昨晚没哭?”我试探着问。
婆婆笑了笑:“没有,丫头乖着呢,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从那天起,小悦晚上就一直跟奶奶睡。
奇迹的是,她再也没有哭闹过一次。
我的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我可以看看书,追追剧,或者什么都不干,就躺在床上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本该高兴的。
可我心里那个小小的疙瘩,却越来越大。
为什么?
为什么我用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婆婆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小悦在我面前是个混世魔王,在奶奶面前,却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对比太过鲜明,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上。
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婆婆。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白天她会带着小悦去楼下公园散步,会教她念一些简单的唐诗,会陪她玩那些在我看来很幼稚的游戏。
她们之间的互动,充满了温情。
可我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婆婆就像一个谜,一个让我既感激又充满疑惑的谜。
02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疑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一些细微的异常现象,像一粒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首先是那个声音。
每到深夜,当我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想去客厅倒杯水时,总能隐约听到婆婆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柔,断断续续。
有时候像是在哼唱着什么古老的歌谣,曲调悠长而哀伤。
有时候又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语气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沉。
我曾悄悄地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但那声音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我只能捕捉到一些零星的片段,比如“……别怕……”,“……一直都在……”。
这让我更加不安。
婆婆到底在跟小悦说什么?是在进行某种催眠吗?还是在灌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紧接着,是小悦的变化。
我的女儿,开始说一些超出她年龄的话。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心情因为一个搞砸了的项目而糟糕透顶。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连脱掉高跟鞋的力气都没有。
小悦从婆婆房间里跑出来,爬到我身边。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我陪她玩,而是用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她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奶奶说,人活着,就像天气,有晴天,也有下雨的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震。
“都会过去的”,“人活着就像天气”……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立刻追问:“小悦,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奶奶呀。”她回答得理所当然,“奶奶经常这么说。”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为女儿的体贴感到欣慰;另一方面,这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就像一颗被催熟的果实,外表看起来鲜艳诱人,内里却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问题。
邻居们的夸奖,更是加重了我的这种焦虑。
周末,我带小悦去楼下的小广场玩。几个相熟的邻居阿姨围了过来。
“林珊,你家小悦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张阿姨率先开口。
李阿姨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上次我看到她扶着她奶奶散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哪像个四岁的孩子,简直像个小大人!”
“对,而且这孩子特别会安慰人。前两天我因为家里琐事心情不好,在楼下唉声叹气,你家小悦跑过来对我说,‘阿姨别难过,笑一笑太阳就出来了’。哎哟,当时我的心都化了。”
这些夸奖,像一把把小锤子,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懂事得不像个四岁孩子。”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是啊,她不像个四岁的孩子。
四岁的孩子,应该是天真烂漫的,是会无理取闹的,是活在童话世界里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早地洞悉了成人的情绪,说着一些充满哲理的话。
我的内心,变成了一个激烈的战场。
两个小人儿在疯狂地打架。
一个说:“你想多了!婆婆只是用她的方式在教育孩子,教会她善良和体贴,你应该感谢她。”
另一个则尖叫着反驳:“不对!这不正常!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成熟’?婆婆肯定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万一是什么迷信的、不科学的东西,对孩子造成了不良影响怎么办?”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睛,就是小悦那双过于“成熟”的眼睛,和婆婆那张慈祥又神秘的脸。
我担心,我害怕。
我怕这种“成熟”的背后,是童真的过早流失。
我怕婆婆那些神秘的夜半低语,会对小悦的心理健康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婆婆会不会在乡下学了什么“神婆”的法术?或者是什么偏方?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焦虑就像野草,一旦生根,就会疯狂蔓延。
我尝试着旁敲侧击地问过婆婆。
有一次吃饭,我状似无意地提起:“妈,小悦最近好像懂事了很多,您是怎么教的呀?”
婆婆正在给小悦夹菜,闻言笑了笑,说:“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她就是心善,知道心疼人。”
这个回答,太过轻描淡写,就像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用处。
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质问。
毕竟,她是我的长辈,是出于好心来帮我。如果我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那该多伤她的心?
这会显得我多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不说,我心里的那根刺就越扎越深。
我被这种矛盾和挣扎折磨得快要疯了。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必须要弄清楚,那个房间里,每晚到底在发生什么。
03好奇心,有时候是一只小猫的爪子,在你心里挠来挠去,让你坐立难安。
而我的好奇心,在经过数周的发酵和膨胀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只猛虎的利爪,撕扯着我的理智。
那个夜晚,来得格外漫长。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像极了我失序的心跳。
我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上被窗外路灯投射出的、一小块模糊的光晕。
白天,公司里的一场激烈争吵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回到家,小悦又说了一句让我心惊的话。
她抱着她的布娃娃,一本正经地对它说:“宝宝不哭,你要勇敢。就算很想念,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想念”?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理解“想念”这个词的重量?
今晚,我必须行动。
我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我等待着,等待着整个世界都沉入梦乡。
时钟的指针,一格一格,艰难地挪动着。
十一点。
十一点半。
十二点。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我轻轻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
身体的寒意,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像一个笨拙的小偷,在自己的家里,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探秘”行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路由器上一闪一闪的绿灯,在黑暗中投下鬼魅般的光点。
我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地板会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婆婆的房门,就在眼前。
那扇平日里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木门,此刻,在我的眼里,却像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门后,藏着我的答案,也可能藏着我最深的恐惧。
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那个熟悉又神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今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一些。
我能分辨出,那是一个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婆婆!
她在哭!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为什么哭?是生病了吗?还是……
紧接着,另一个稚嫩的、我无比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小悦。
她在说话。
因为隔着门,我听不清她具体在说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坚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婆婆在用苦肉计博取小悦的同情?然后对她进行某种精神控制?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不行,我不能再猜了。
我要亲眼看看。
我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门把手。
那黄铜的门把手,冰冷得像一块寒铁。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它,就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我害怕。
我怕推开这扇门,会看到什么我无法接受的画面。
我怕这个家庭的和睦,会因为我的鲁莽而毁于一旦。
可如果不推开,这个秘密将永远像一根毒刺,扎在我的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我。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
我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我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门把手。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那股颤抖。
我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向下转动门把手。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里面的人会发现。
等了几秒钟,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她们没有发现。
我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将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那条缝隙很窄,只够我的一只眼睛窥探。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在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
橘黄色的光,很暗,很暖,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我顺着光线看过去,看到了床上的情景。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我脑子里所有的猜想,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安,都在那一瞬间,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击得粉碎。
瞬间震惊了:她才4岁啊!
04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我看到的,不是什么诡异的仪式,不是什么迷信的偏方,更不是我想象中任何一种不堪的场景。
我看到的,是我的婆婆,那个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的老人,此刻正侧躺在床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哭泣。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单。
而我的女儿,我那只有四岁的女儿小悦,正坐在婆婆的身边。
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挨着奶奶。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胳膊,有些笨拙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奶奶的后背。
那个动作,像极了我平时安慰她时的样子。
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是一种掺杂着奶气,却又无比认真的声音。
“奶奶,不哭。”
“小悦在呢。”
婆婆的哭声,似乎因为她的安慰,而变得更加汹涌。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小悦好像有些着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婆婆的面前,用她的小手,努力地去捧奶奶的脸。
“奶奶,你看着我。”
婆婆没有动。
“奶奶,你是不是又想爷爷了?”小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婆婆的身体,猛地一僵。
小悦继续说,她的声音,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了这深夜的寒凉。
“奶奶,你别哭。爷爷没有走远,他只是去了天上,变成了一颗星星。”
“你抬头看,最亮的那一颗,就是爷爷。”
“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他看到你哭,他也会难过的。”
“所以,奶奶要笑一笑,好不好?”
说着,小悦用自己的小脸,去蹭婆婆的脸颊。
我看到,婆婆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光下,我清楚地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慈祥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思念。
她伸出颤抖的手,将小悦紧紧地搂在怀里。
“好孩子……我的好孙女……”婆婆的声音沙哑,哽咽。
小悦在奶奶的怀里,像个小大人一样,继续用她稚嫩的话语,进行着她的安慰。
“奶奶,爷爷说,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说,他会在天上保佑我们,保佑小悦快快长大,保佑奶奶身体健康。”
“奶奶,你闻,我身上香不香?这是爷爷最喜欢的花露水的味道。我每天都让妈妈给我喷一点点。这样,就像爷爷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一幕。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婆婆的神秘,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深夜里对亡夫无尽的思念。
她白天在我们面前,强撑着笑脸,扮演着一个无所不能、内心强大的长辈。
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所有的伪装都卸下,那份深埋心底的孤独和悲伤,便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老伴的离去,掏空了她的世界。
而小悦,我那被我误解了的女儿,她不是被催熟了,她只是……长大了。
她用她最纯粹、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到了奶奶的悲伤。
她没有被奶奶的眼泪吓到,反而,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拥抱这份悲伤。
那些在我听来“超出年龄”的话,根本不是什么被灌输的哲学道理。
那是一个孩子,在模仿中,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安慰一个正在哭泣的亲人。
“都会过去的”、“人活着就像天气”,这些话,或许是婆婆在自我安慰时,被小悦听了去,记在了心里。
然后,她用这些话,反过来,再来安慰她的奶奶。
她们祖孙二人,在这无数个深夜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
奶奶的悲伤,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小悦的爱,需要一个安放的地方。
她们相互依靠,相互慰藉,相互取暖。
小悦之所以在奶奶面前那么“乖巧”,之所以从不哭闹,是因为她知道,奶奶需要她。
她小小的肩膀,要承担起“安慰奶奶”这个重要的“任务”。
她不能哭,不能闹,因为她要当一个“小大人”,一个能为奶奶擦去眼泪的“小英雄”。
我一直嫉妒婆婆能轻易让小悦安静下来。
我一直怀疑婆婆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方法”。
可我错了。
大错特错。
那个方法,不是别的,正是“爱”和“被需要”。
我站在门外,泪流满面。
那扇门,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房间。
它隔开的,是我对婆婆内心世界的无知,是我对女儿成长方式的误解,是我那狭隘而自私的嫉妒心。
我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无地自容。
05我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我才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悄无声息地挪回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门缝里看到的那一幕。
小悦稚嫩的话语,婆婆压抑的哭声,祖孙俩紧紧相拥的身影……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一坛五味杂陈的液体里,有酸楚,有愧疚,有感动,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终于理解了婆婆的孤独。
丈夫的离世,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伴侣,更是失去了一生的依靠和习惯。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不是时间和新环境能够轻易冲淡的。
她把所有的坚强都留给了白天,留给了我们,却把最脆弱的一面,藏在了深夜。
我也终于读懂了我的女儿。
我一直焦虑于她的哭闹,焦虑于她不够“完美”,却从未真正去思考,她哭闹的背后,是不是也需要更多的安全感和关注。
我更没有想到,在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
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爱,去表达爱。
在这个过程中,她学会了同理心,学会了关怀,学会了如何去温暖一个受伤的灵魂。
这比任何早教课、任何绘本故事,都来得更加深刻,更加珍贵。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
我走出房间,看到婆婆和小悦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
一切如常。
婆婆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熟悉的、慈祥的微笑。
小悦则拿着一根小油条,蘸着豆浆,吃得津津有味。
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
我走过去,在婆婆身边坐下。
“妈。”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诶,珊珊,不多睡会儿?”婆婆关切地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虽然还有些许红肿的痕迹,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我鼓起勇气,轻声说:“妈,对不起。”
婆婆愣住了,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中:“傻孩子,说什么呢?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藏。
“昨晚……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只是……有点担心。”我有些语无伦次,“我看到……也听到了。”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有些局促,有些尴尬,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就是……人老了,总爱胡思乱想……”她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双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
“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的眼眶又红了,“我一直不理解您,还胡乱猜忌……我心里……特别惭愧。”
“爸走了,您心里苦,我知道。以后,您要是想他了,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您可以跟我说,跟我……一起说说他。”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婆婆心中那把尘封已久的锁。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06这一次,她没有压抑,没有躲藏。
她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小悦看到奶奶哭,立刻从自己的椅子上滑下来,跑到我们身边。
她伸出小手,一边给奶奶擦眼泪,一边给我擦眼泪。
“奶奶不哭,妈妈也不哭。”她认真地说,“你们哭了,小悦也会想哭的。”
我和婆婆看着她,破涕为笑。
我把婆婆和小悦,一起紧紧地搂在怀里。
那一刻,我们三代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从那以后,我们家形成了一个新的默契。
我没有再提让小悦回我房间睡的事。
因为我知道,她们彼此需要。
婆婆需要小悦这个“小太阳”,来驱散她内心的孤寂和寒冷。
而小悦,也需要通过“被奶奶需要”,来完成她独特的成长。
有时候,我会在深夜里,给婆婆热一杯牛奶送过去。
我们会坐在一起,聊聊天。
婆婆会跟我讲起很多她和公公年轻时的趣事。讲他们如何相识,如何一起吃苦,如何把一个家撑起来。
她的脸上,会泛起少女般的光彩。
而我,则会静静地听着,感受着那份跨越了生死的爱情。
我也不再为小悦的“成熟”而焦虑。
我开始欣赏她那份超越年龄的同理心和善良。
我明白了,有时候,孩子的成长,并不完全来自于父母的教育和保护。
更多的时候,来自于被需要的感觉。
当一个孩子意识到,自己是重要的,自己可以为别人带来温暖和力量时,他便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爱心的人。
我的家,依旧是那个普通的家。
我,依旧是那个忙碌的职场妈妈。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富足。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家里,爱,正在以一种我曾经不理解、但却无比温暖的方式,悄然流淌,生生不息。
来源:方圆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