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三年,娘家看过我两次,来两次婆婆病倒两次,我说她是二百五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7 23:58 1

摘要:我远嫁到这座北方小城三年,我妈,连同我爸,一共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是婚后第一年,我妈自己来的。她来的第二天,我婆婆毫无征兆地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最后叫了救护车。我妈在我家待了五天,婆婆就在医院住了三天,剩下两天在家哼哼唧唧。

引子

妈的电话打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擦地。

“岚岚,我跟你爸商量了,下周二过去看你。”

我手一抖,抹布“啪”地掉在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湿了我的裤脚。

又是周二。

这个念头从我脑子里冒出来,像一根针,不疼,但扎得人心里发毛。

我远嫁到这座北方小城三年,我妈,连同我爸,一共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是婚后第一年,我妈自己来的。她来的第二天,我婆婆毫无征兆地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最后叫了救护车。我妈在我家待了五天,婆婆就在医院住了三天,剩下两天在家哼哼唧唧。

第二次,是去年秋天。我爸妈一起来的。这次更邪乎,他们前脚刚进家门,婆婆后脚就在厨房切菜的时候,说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送到医院一查,高血压,临界值,需要住院观察。

我爸妈那次,连张伟单位分的福利大米都没吃上一口,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灰溜溜地回了湖南老家。走的时候,我妈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岚岚,是不是妈给你添麻烦了?”

我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嘴上却还得笑着说:“妈,你想啥呢,巧合,就是巧合。”

可我自己都不信。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现在,第三次又要来了。

我捏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我妈兴奋地计划着要给我带多少剁辣椒,多少腊肉,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妈,要不……”我刚想说“要不你们别来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凭什么不让他们来?这是我家,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怎么了,岚岚?信号不好?”

“没,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高兴点,“行,那你们来吧,我跟张伟去车站接你们。”

挂了电话,我看着盆里那块灰色的抹布,心里烦得不行。

张伟推门进来,看见我蹲在地上发愣,乐了:“怎么了?看这抹布能看出花来?”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上,里面是刚买的猪肉和豆角。这是我们今晚的菜。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脚,没好气地说:“我妈下周二来。”

张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来:“来就来呗,好事啊。正好,我爸那战友送的海参还没吃呢,让你妈尝尝。”

我看着他那副故作轻松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好事?张伟,你摸着良心说,这是好事吗?”我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前两次我爸妈来,你妈都‘刚好’病了,住院了。这次呢?你猜猜这次你妈又准备得个什么病?”

张伟的脸拉了下来,把肉往厨房一提:“林岚,你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妈,她愿意生病吗?”

“她是不愿意生病,她就是不愿意我爸妈来!”我跟进厨房,把心里的火全倒了出来,“三年了,张伟!我嫁给你三年,回过几次家?我爸妈想我想得不行,大老远跑来看我,结果呢?两次都把他们吓回去了!你妈这不是病,她这是跟我示威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张伟也火了,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人老了,血压高,肠胃弱,这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装病?”

“正常?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我爸妈来的时候就不正常了?平时她跳广场舞比谁都有劲,买菜跟人讲价嗓门比谁都大!我爸妈一来,她就成了林黛玉,风一吹就倒!”

我越说越气,口不择言起来。

“我告诉你张伟,你妈就是个二百五!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娘家人对我好!她就是个戏精!”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愣住了。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旧冰箱嗡嗡的运转声。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比疼更厉害的,是心里的凉。

张伟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举在半空的手,又看看我,眼神里全是慌乱和后悔。

“岚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你别那么说我妈……”他想来拉我的手。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我看着他,这个我当初不顾一切,远嫁千里也要跟他在一起的男人,此刻却觉得那么陌生。

“张伟,”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都在发抖,“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章 那通电话

我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张伟在外面敲门,一声接一声,从一开始的急促,到后来的小心翼翼。

“岚岚,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岚岚,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一时冲动……”

“你骂我,你打我都行,别把自己关在里面,行吗?”

我靠在门板上,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谈?谈什么?三年来,这个问题我们谈过无数次,结果呢?他永远都是那几句话:“我妈不容易”、“她身体不好”、“你就多担待点”。

担待,我担待得还不够吗?

刚结婚那会儿,婆婆总嫌我做的湖南菜太辣,说吃了胃里烧得慌。行,我不做了。我跟着电视上的美食节目,学做北方的炖菜、面食。如今我擀的面条,比张伟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都地道。

婆婆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买一件三百块的大衣,她能念叨半个月。行,我不买了。我衣柜里那几件衣服,翻来覆去穿了三年,有的袖口都磨毛了。我一个月工资四千五,除了固定给爸妈寄一千,剩下的,哪一分不是花在这个家里?

这些我都忍了。我觉得,过日子嘛,就是锅碗瓢盆的磕磕碰碰,一家人,总得有个人多付出点。

可我没想到,我的退让,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得寸进尺。她竟然能把主意打到我爸妈身上。

【内心独白】

我到底图什么呢?当初,爸妈死活不同意我远嫁,说女孩子家,离娘家太远了,受了委屈都没地方哭。我不信,我觉得张伟对我好就够了,爱情能战胜一切。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距离不是问题,人心才是。隔着一千多公里,隔着的更是两家完全不同的人心。

张伟在外面敲累了,声音也停了。我听到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然后是打火机“咔哒”一声,他开始抽烟了。这是他的老习惯,一烦躁就抽烟。

我们这个家,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两室一厅,是张伟单位分的。墙皮泛黄,家具老旧。阳台上的那盆绿萝,是我刚嫁过来时买的,如今已经爬满了整个防盗窗,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亮色。

我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楼下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还有邻居们炒菜的香味。这一切都那么有烟火气,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怎么也融不进去。

我的心,就像这渐渐沉下来的夜色,一点点变冷,变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了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岚岚,饭做好了,出来吃点吧。豆角炖肉,你爱吃的。”

我没动。

他又说:“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了。”

我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跟她说,你爸妈要来,让她这几天注意身体,别累着,别操心。我还说……我还说,你要是再因为这事受委...受委屈,我就带你搬出去住。”

我心里一动。搬出去住?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门外的张伟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岚岚,我知道你委屈。可那毕竟是我妈。她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我夹在中间,真的快疯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认识张伟五年,结婚三年,从没见过他这样。他一直是个硬汉,单位里扛大梁,家里顶梁柱。他现在这样,像个快被压垮的孩子。

【内心独白】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我气他,怨他,可我终究还是爱他。我气的不是他打我,而是他不懂我。现在,他好像懂了一点。为了我,他愿意去跟他妈说重话,甚至愿意搬出去住。在这个家里,我不是孤军奋战,他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慢慢地转动门把手,拉开了门。

张伟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出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又带着点不知所措。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豆角炖肉,蒜蓉青菜,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

我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下。

张伟赶紧给我盛了碗饭,递到我手里:“快吃,都饿了吧。”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角放进嘴里。炖得软烂入味,是我喜欢的口感。

“好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眼泪却又一次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米饭上。

张伟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冲你动手了,我发誓。”

我摇摇头,扒了一口饭,含混不清地说:“张伟,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我爸妈这次来,你妈再‘病’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他身子一僵,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再提那个耳光,也没再提“二百五”那句话。有些伤痕,只能靠时间去抚平。我们就着一盘豆角炖肉,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停战协议。

可我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考验,在下周二。

第2章 旧病复发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着一种古怪的平静。

我和张伟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像刚认识的同事。婆婆见了我,也总是堆着笑,一口一个“岚岚”,问我想吃什么,要不要买新衣服。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打鼓。

这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空气里都是潮湿压抑的味道。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要不,这次婆婆再生点什么病,反而好了。至少证明我没猜错,她就是故意的。最怕的是,这次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那岂不是显得我之前所有的抱怨和怀疑,都成了无理取闹?

【内心独白】

人真是个矛盾的动物。我一边祈祷着我妈这次能顺顺利利地待几天,一边又隐隐地希望我的“预言”能够成真。如果婆婆真的没事,那我在张伟面前,就彻底成了一个没事找事、诬陷长辈的恶媳妇。这种自我怀疑,比直接的冲突更折磨人。

周二很快就到了。

下午三点,我和张伟提前到了火车站。火车晚点了十分钟,我站在出站口,手心一直在冒汗。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妈穿着一件碎花衬衫,拉着一个小行李箱,正四处张望着。她瘦了,也黑了,头发里夹杂的白发比去年更多了。

“妈!”我喊了一声,朝她挥手。

我妈看见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加快脚步走过来。

“岚岚!”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没有,我减肥呢。”我笑着,鼻子却酸酸的。

张伟也热情地接过行李箱:“妈,一路辛苦了。爸怎么没来?”

“你爸厂里忙,走不开。他说让我先来探探路,下次他再来。”我妈笑着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我脸上瞟,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知道,上次我爸妈被“吓”回去之后,肯定也在心里犯嘀咕。这次让我妈一个人来,也是一种试探。

回家的路上,气氛还算融洽。我妈问了问张伟的工作,又问了问我们的生活。张伟都一一答了。

到了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开门。

婆婆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开门声,她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哎呀,亲家母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路上累了吧?”她热情得让我有点不适应。

“不累不累,坐火车方便。”我妈也客气地笑着,把带来的特产放到桌上,“一点老家的东西,给你和亲家尝尝。”

“哎哟,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婆婆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接过东西,放到了厨房。

晚饭是婆婆做的,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很丰盛。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我妈夹菜,嘘寒问暖。

“亲家母,多吃点。这鱼是今天早上刚买的,新鲜。”

“亲家母,尝尝这个排骨,我炖了两个小时呢。”

我妈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受宠若惊,连连说:“够了够了,你也吃。”

我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却一刻也不敢放松。这场景,太像第一次我妈来的时候了。同样的客气,同样的热情。

吃完饭,婆婆又抢着洗碗,说什么也不让我和我妈动手。

“你们娘俩好久没见了,快去说说话。这点活我来干。”她把我们推进客厅,自己“哐当哐当”地在厨房忙活起来。

我妈拉着我的手,小声说:“岚岚,我看你婆婆……挺好的呀。是不是你上次想多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那一晚,相安无事。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第二天,我请了假,陪我妈在家。婆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了,说要买只老母鸡,给我妈好好补补。

上午,我们娘俩坐在沙发上,聊着家乡的亲戚,聊着我小时候的糗事,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婆婆回来了,拎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鸡。她系上围裙,又钻进了厨房,开始煲汤。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和浓郁的鸡汤香味。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温馨。

我甚至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太多疑,太敏感了?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婆婆?

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鸡汤。婆婆的手艺确实好,汤色奶白,味道鲜美。

“亲家母,多喝点,美容养颜。”婆婆笑着给我妈盛了一大碗。

“你也喝,你也喝。”我妈客气道。

张伟也很高兴,家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他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看吧,没事。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快要落地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警报即将解除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晚上九点多,我妈准备去洗澡,我和张伟在看电视。婆婆说她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

刚回房不到十分钟,就听见她房间里传来“哎哟”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和张伟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立刻冲了过去。

门没锁。我们推开门,只见婆婆穿着睡衣,倒在床边的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发紫,额头上全是冷汗。

“妈!妈你怎么了?”张伟吓得脸都白了,扑过去扶她。

婆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又来了。

“快,快打120!”我冲张伟喊道。

张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我妈也闻声赶来,看到这阵仗,吓得站在门口,手足无措:“这……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婆婆痛苦的样子,心里乱成一锅粥。那表情太真实了,不像是装的。可这时间点,也太巧了。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和护士把婆婆抬上担架,我和张伟跟着上了车。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楼道里的我妈。她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一片茫然和愧疚。那眼神,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到了医院,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检查。心电图、抽血、量血压……

最后,急诊室的医生拿着一堆报告单,对我们说:“心电图有点异常,但问题不大。血压偏高,心率也快。病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情绪比较激动?”

张伟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今天一天都好好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像是有器质性的心脏病。更像是……嗯,情绪激动导致的类似心绞痛的症状。先留院观察一晚吧,给她打个镇静和营养心肌的针。家属注意,以后尽量别让老人家情绪有太大波动。”

医生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情绪激动?今天家里唯一的变量,就是我妈来了。

我走出急诊室,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和三年前、一年前,一模一样。

历史,以一种惊人相似的方式,再次重演了。

【内心独白】

我到底该相信什么?相信医生说的“情绪激动”?还是相信我妈说的“你婆婆挺好的”?或者,相信我自己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不是巧合。可婆婆那痛苦的表情,又不像作假。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到处都是死路,找不到出口。

第3章 邻居的闲话

第二天一早,张伟让我先回家,他留在医院照顾。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我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核桃。桌上摆着她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

看到我回来,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岚岚,妈是不是又闯祸了?你婆婆她……她没事吧?”

我看着她满是自责和惊恐的脸,心里又酸又涩。我能说什么?我能说“妈,不怪你,都怪我婆婆太会演戏”吗?

我不能。

我只能拍拍她的手,强笑着说:“妈,没事。医生说就是血压高了点,情绪有点激动。观察一晚就能出院了。”

“情绪激动?”我妈愣住了,“昨天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激动了?”

是啊,怎么就激动了?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妈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岚岚,我……我还是回去吧。我在这,你婆婆心里不舒坦,病也好不了。”

她转身就要去拿行李箱。

“妈!”我一把拉住她,“你别走!你走了,不就正好遂了她的意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在我妈面前说这种话。

我妈果然愣住了,看着我,眼神复杂:“岚岚,你……你还是觉得你婆婆是故意的?”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妈的眼泪又下来了。“我可怜的女儿啊……嫁这么远,受了这么多委屈……”她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积攒了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那天上午,我妈最终还是走了。

我送她到楼下,她一步三回头,不停地嘱咐我:“要好好吃饭,别跟张伟吵架,多让着点你婆婆……”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和被岁月压弯的脊背,心里像刀割一样。她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享福,而是为了看女儿一眼。可我,却连让她安安稳稳住上几天都做不到。

送走我妈,我一个人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晃得人眼晕。

“岚岚,买菜回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是住我们对门的王阿姨。她提着一篮子菜,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王阿姨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喇叭。小区里东家长西家短,没有她不知道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阿姨好。我没买菜,刚从外面回来。”

“哦哦。”王阿姨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哎,我听说,你婆婆昨晚又进医院了?”

我心里一沉。这消息传得真快。

我点点头:“嗯,老毛病了,血压高。”

“哎哟,怎么又犯了?”王阿姨一脸同情,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我跟你说,你婆婆这病啊,邪乎得很!”

我心里一动,看着她:“怎么说?”

“她这病啊,专挑家里来人,尤其是热闹的时候犯!”王阿姨说得眉飞色舞,“我记得好几年前,张伟他大伯一家从东北过来,好家伙,七八口人,家里住不下,还住了旅馆。你婆婆那几天,天天头晕,说心口堵得慌,饭都吃不下。人一走,嘿,立马好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有这事?张伟从来没跟我提过。

“还有一次,”王阿姨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张伟他表妹结婚,在家里办酒席,亲戚朋友来了好几桌。你婆婆忙前忙后,看着挺高兴。结果晚上送走客人,她就倒下了,跟昨晚一个样,也是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把大家吓得够呛。”

我越听心越凉。原来,不只是针对我娘家人。

“所以啊,”王阿姨做了个总结,“你婆婆这身体,就是金贵,见不得人多,受不了热闹。她这心里啊,藏着事儿呢!”

“藏着事儿?”我追问道,“什么事儿?”

王阿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谁知道呢。老一辈的人,心里都有一本烂账。你婆婆这个人,看着挺开朗,其实心事重得很。尤其是……唉,尤其是她总念叨她那个早早就没了的弟弟……”

王阿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弟弟?我从来没听婆婆或者张伟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弟弟。

我正想再问点什么,王阿姨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地跟我告别,说是家里孙子放学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王阿姨的话。

“见不得人多,受不了热闹。”

“心里藏着事儿。”

“早早就没了的弟弟。”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我脑海里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图像,却让我隐隐感觉到,事情的真相,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也许,婆婆真的不是在演戏。她那反复发作的“怪病”,背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几道光斑。

王淑琴(婆婆)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她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书,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张伟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妈,吃点水果。”

王淑琴缓缓地转过头,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没胃口。”

“多少吃点。医生说你就是情绪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就好了。”张伟劝道。

“紧张……”王淑琴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她怎么能不紧张?

从亲家母要来的消息确定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没安稳过。白天,她强打精神,买菜做饭,热情招待,生怕怠慢了人家,让儿媳妇不高兴。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尘封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无法呼吸。

她看到亲家母拉着岚岚的手,嘘寒问暖,她就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听到岚岚和她母亲用家乡话聊着天,咯咯地笑,她就想起自己和弟弟。

她看到岚岚送母亲离开时那不舍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四十年前,她也是一个像岚岚这样,不顾家人反对,远嫁他乡的姑娘。她从江南水乡,嫁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北方城市。

她也曾盼着娘家人能来看她。可那个年代,交通不便,生活拮据,一次远行,几乎要花掉一个家庭大半年的积蓄。

她等啊等,等了整整五年,才终于把父母和唯一的弟弟盼来了。

那也是一个夏天。家里人来的那天,她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弟弟的手,说个不停。她丈夫,也就是张伟的父亲,也拿出了家里所有好吃的招待他们。那几天,是她出嫁后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就在他们回程的路上,出事了。

载着他们去火车站的拖拉机,在路上翻了车。她的父母只是受了点轻伤,可她最疼爱的弟弟,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再也没能醒过来。

从那以后,“家人团聚”这四个字,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每一次家里人多、热闹的时候,那天的场景就会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放。拖拉机翻倒的瞬间,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一夜白头的苍老,还有弟弟那张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年轻的脸……

这些画面,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纠缠了她半辈子。

医生说她情绪激动,说她紧张。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每当有幸福的家庭团聚场面出现,这个伤口就会被残忍地撕开,鲜血淋漓。

她捂住胸口,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是讨厌岚岚的娘家人,她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幸福的顶点,就是悲剧的开始。

她看着窗外,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这些事,她谁也没告诉。丈夫懂她,但从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儿子……儿子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让他背上这些沉重的过去。

至于儿媳妇……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只能用这种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来逃避那些让她窒息的记忆。

她知道,岚岚误会她了,怨恨她了。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

第4章 一盒旧磁带

从医院回来后,婆婆沉默了很多。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拉着我问东问西,也不再对我做的菜评头论足。大部分时间,她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或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

家里安静得可怕。我和张伟之间的冷战还在继续,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整个家,就像一个高压锅,死死地压着盖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王阿姨的话,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再活在这种无休止的猜忌和争吵里。

一个周末的下午,张伟被单位叫去加班了。婆婆说头晕,吃过午饭就回房躺着了。公公吃完饭,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宝贝疙瘩——一堆老旧的收音机。

公公叫张国良,是退休的钳工。他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捣鼓这些电子零件。阳台的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型号的收D音机,有的外壳都裂了,有的天线也断了,但在他手里,总能起死回生。

我看着他戴着老花镜,一手拿着小螺丝刀,一手拿着烙铁,专注地焊接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动作又稳又准。他身上的那件蓝色工作服已经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匠心精神”吧。一辈子,就做一件事,把它做到极致。

我心里忽然一动。也许,我可以从公公这里找到突破口。他跟婆婆生活了一辈子,不可能对她的过去了无所知。

我给他倒了杯水,端到阳台:“爸,喝点水,歇会儿吧。”

公公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哎,好。”他放下手里的活,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爸,您这手艺真好。这破收音机都能修好。”我由衷地赞叹道。

“嗨,瞎鼓捣呗。”公公摆摆手,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得意,“年轻时候在厂里练出来的。这东西啊,跟人一样,看着复杂,其实里头就那么几根线。找准了毛病在哪,理顺了,它就响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爸,”我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妈她……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啊?我总觉得她……”

公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放下水杯,拿起螺丝刀,又开始低头摆弄那个收音机,沉默了。

阳台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只听得见他用螺-丝刀拨弄零件发出的细微的“咔哒”声。

我知道,我问到点子上了。

他越是沉默,就越证明王阿姨说的是真的。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人老了,心里装的事儿就多。有些事,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可是爸,如果不弄清楚,这个家就没法过了!”我的情绪有点激动,“我跟张伟,我们……”

公公叹了口气,打断了我:“岚岚,你是个好孩子。张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你妈她……她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娘家人。她那是……老毛病了。”

他说完,就不再看我,又埋头于他的收音机。

我知道,今天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我失望地回到客厅。心里像被猫抓一样,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焦灼。

我决定自己找答案。

趁着婆婆在睡觉,我走进了他们的卧室。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想侵犯他们的隐私,我只是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这个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的房间不大,陈设很简单。一张老式双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个五斗橱。

我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衣柜顶上。那里放着一个棕色的旧皮箱,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直觉告诉我,我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里面。

我搬来凳子,小心翼翼地把皮箱取了下来。皮箱的锁已经锈了,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

一股樟脑丸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老物件。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看样式,至少是三四十年前的。几本发黄的相册。还有一大摞用红绳捆着的信。

我拿起一本相册,轻轻翻开。照片大多是黑白的。有婆婆年轻时候的单人照,梳着两条大辫子,笑得很甜。有她和公公的结婚照,两个人都很年轻,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还有张伟小时候的照片,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合影。年轻的婆婆和一个清秀的少年并排站着,少年比婆婆高半个头,眉眼间和婆婆有几分相似。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对面容慈祥的老人。四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王阿姨说的,婆婆那个“早早就没了的弟弟”吧。

我把照片抽出来,翻到背面。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一九八二年夏,于沈阳。

一九八二年。那正是婆婆远嫁到这里的第五年。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放下相册,拿起了那摞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我看到,寄信地址大多是同一个地方:江苏省,吴县。那是婆婆的老家。收信人,是王淑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一封信。信纸很薄,已经脆了。

“琴儿,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安好,勿念。你弟弟强生,今年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是咱们村第一个高中生……”

信是婆婆的母亲写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女儿的思念,和对儿子的骄傲。

我一封一封地看下去。信里,记录了那个叫“强生”的少年,从上高中,到准备高考,再到对未来的憧憬。他是全家人的希望。

我越看,心里越是沉重。一个鲜活的、充满朝气的生命,仿佛就出现在我眼前。

在皮箱的角落里,我还发现了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磁带。

磁带很旧了,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两个字:“绝唱”。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磁带?我家里早就没有可以放磁带的机器了。

我忽然想起了阳台上公公修的那些老式收音机。有一种收录两用机,是可以放磁带的。

我捏着那盒写着“绝唱”的磁带,走到了阳台。

【内心独白】

这盒磁带,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我知道,一旦打开它,我可能会听到一些我无法承受的东西。但我的好奇心和查明真相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我必须知道,这个家里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秘密,是解开所有症结的唯一钥匙。

第5章 父亲的沉默

我走到阳台时,公公正好修好了一台收音机。他把天线拉出来,扭动旋钮,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后,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正在播报晚间新闻。

公公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满足的笑容。

“爸。”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看到我手里的磁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你……你从哪找到这个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您和妈房间的箱子里。”我如实回答。

他沉默了,死死地盯着那盒磁带,像是在看一个会随时爆炸的炸弹。

阳台上的光线暗了下来,只能听到收音机里女主播平稳的播报声,和我们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爸,这磁带里,是什么?”我轻声问。

公公没有回答我。他从我手里拿过那盒磁带,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着,那动作,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积压在心里几十年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快四十年了……”他喃喃自语。

他关掉收音机,把磁带“咔哒”一声,按进了收录机里。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比收音机信号不好时更刺耳的“滋啦”声后,一个年轻的男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和软糯,正在唱歌。

唱的是一首我没听过的老歌,调子很简单,有点像民谣。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歌声并不专业,甚至有些跑调,但很清澈,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这是……?”我忍不住问。

“这是你妈的弟弟,强生。”公公的声音很低沉,眼睛一直盯着那台收录机,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四十年前的场景。

“他唱歌很好听。那时候,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把吉他,当个歌手。”

歌声还在继续。唱到一半,忽然中断了。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还有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只剩下“滋啦滋啦”的空白噪音。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这……这是……”

“这是强生留下的最后的声音。”公公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那年,你婆婆的爸妈,带着强生,来看她。强生刚考上大学,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自己攒钱,买了个录音机,说要录下沿途的风景和歌声,回去放给同学听。”

“他们在我们家住了五天。那五天,是你婆婆嫁过来之后,最高兴的五天。”

“走的那天,我去借了厂里的拖拉机,送他们去火车站。强生就坐在车斗里,拿着录音机,一路唱着歌。就是这首。”

公...公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

“就在一个下坡拐弯的地方,拖拉机的刹车……失灵了。”

“车翻了。你婆婆的爸妈,只是擦破了点皮。我……我也没事。”

“只有强生……他为了保护他爸妈,被甩了出去,头……头正好撞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录音机也摔坏了。这段录音,是后来我把磁带一点点修好,保留下来的。后面的杂音,就是出事时的声音。”

公公的故事,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见不得人多,受不了热闹”。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幸福的团聚,都会让她“旧病复发”。

那不是病。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创伤和恐惧。

每一次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对她来说,都是在提醒她,她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幸福,然后又亲手把它打碎了。每一次看到我和我妈亲密无间,她看到的,可能是四十年前,她和她弟弟的影子。

她的病,根源在心里。那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她的身体,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在替她的精神承受痛苦。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媳妇,却一次又一次地,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揣测她,去伤害她。

我说她是“二百五”,是“戏精”。

我真是……我真不是人。

愧疚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蹲下身,捂着脸,泣不成声。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婆媳之间的战争,我在为我的尊严和权利而战。到头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攻击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我的那些委屈,跟她所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我只看到了她带给我的不快,却没有想过,她自己正身处怎样的地狱。

公公没有安慰我。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任由那“滋啦滋啦”的噪音,在安静的阳台上回响。

那声音,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无声地哭泣。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地站起来,擦干眼泪。

“爸,这些事……张伟知道吗?”我问。

公公摇了摇头:“他小时候,你婆婆从不许我们提。后来他长大了,我们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再告诉他,只是让他跟着难受,就一直没说。”

“所以,这么多年,都是您一个人,陪着妈,扛着这个秘密?”

公公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台刚修好的收音机,轻轻地抚摸着。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忽然明白了。

他不停地修理这些老旧的收音机,或许,不只是爱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着时间的流逝,守护着那些破碎的记忆。他在试图修复的,又何止是这些冰冷的零件?他想修复的,是妻子心里那个巨大的窟窿,是这个家缺失的一角。

他沉默,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咽了下去。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他深爱的女人。

这一刻,我对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充满了敬意。

第6章 真相大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阳台的。

公公的话和那盘磁带里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震惊,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我回到客厅,婆婆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电视屏幕上的光影,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老和脆弱。

我看着她,第一次,不是用一个儿媳妇挑剔的眼光,而是用一个女人的,甚至是一个女儿的眼光,去看她。

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皱纹,看到了她花白的头发,看到了她眼神深处,那化不开的哀愁。

我想到她在我妈来的时候,强撑着热情,忙前忙后。那不是伪装,而是一种笨拙的讨好。她害怕我不高兴,害怕这个家因为她而再次陷入争吵。她努力地想扮演一个好婆婆,可她心里的那个魔鬼,却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把她拖回深渊。

我又想到她每一次“病发”时,那痛苦挣扎的模样。那不是演戏,那是她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每一次的家庭团聚,对她而言,都是一次酷刑。

而我,却把她的痛苦,当成了对我的示威。

我真是太残忍了。

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我。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惊慌和躲闪。她大概以为,我又要因为我妈被“气”走的事,来跟她算账了。

“妈。”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没说话,只是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遥控器。

我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

婆婆愣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她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误会您了。我跟您道歉。”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婆婆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她的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那些沉重的往事,我无法当着她的面揭开。那是她一辈子的伤疤,我没有资格去触碰。

我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些剩菜。我看到还有一把面条,几个鸡蛋,和一些小葱。

我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我妈就会给我做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她说,吃点热乎的,心里就不难受了。

我关上冰箱门,决定给婆婆做一碗面。

我烧水,煮面,另起一个锅,煎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然后切了点葱花,用热油一泼,香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我把面捞到碗里,铺上荷包蛋,撒上葱花,又淋了一点点生抽。一碗简简单单的家常汤面,就做好了。

我端着面,走到客厅。

婆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像一尊雕塑。

我把碗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妈,您晚饭没怎么吃,肯定饿了。我给您煮了碗面,趁热吃吧。”

婆婆低下头,看着那碗面。碗里,金黄的荷包蛋卧在白色的面条上,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一滴一滴,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滑落下来,滴在她的衣襟上。

她哭了很久,像要把几十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我没有劝她,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我知道,她需要这样一次彻底的释放。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晚上十点,张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太安静了。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然后,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他的母亲,王淑琴,和他的妻子,林岚,正并排坐在沙发上。王淑琴手里捧着一个空碗,林岚正拿着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着嘴角的汤汁。

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和温和。

“你……你们……”张伟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岚看到他,站了起来,对他笑了笑:“你回来了。吃饭了吗?锅里还有面。”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张伟心里的所有阴霾。

他摇了摇头,走到沙发边,看着他母亲红肿的眼睛,又看看林岚,满心困惑:“妈,岚岚,你们这是……”

王淑琴放下碗,拉住儿子的手,又拉住儿媳妇的手,把他们的手叠在一起。

她看着林岚,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感激:“好孩子……好孩子……”

她没有说更多的话,但张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家里,彻底改变了。

那天晚上,等婆婆睡下后,林岚把张伟叫到了阳台。

她把那盒磁带,把那个叫强生的少年,把那场四十年前的车祸,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张伟。

张伟听完,愣在了原地。他像个傻子一样,站了很久很久。

他从小就知道母亲身体不好,情绪敏感。他也抱怨过,觉得母亲太脆弱,太小题大做。他从来不知道,在他母亲看似平静的身体里,竟然埋藏着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他想起自己每一次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和稀泥,每一次劝妻子“多担待”,每一次对母亲说“放轻松”。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对自己母亲的痛苦,一无所知。

而解开这一切的,竟然是他的妻子。这个被他误解,甚至被他动手的妻子。

“岚岚……”张伟转过身,一把抱住林岚,抱得很紧很紧,“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那个耳光道歉,而是为了他这三年来,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儿子的失职而道歉。

林岚也回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都过去了。”她说。

阳台外,夜色深沉。小区里已经万籁俱寂。

但他们知道,从今晚开始,这个家,天亮了。

第7章 一碗和解面

第二天,是周六。

张伟没有去加班,我也没有赖床。我们俩起得很早,一起去了菜市场。

我们买了很多菜,有婆婆爱吃的冬瓜,有公公下酒用的花生米,还有我喜欢吃的辣椒和鱼。

回家的路上,张伟一直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很厚实。我们一路无话,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贴近。

回到家,公公婆婆已经起来了。

看到我们买了这么多菜,婆婆有些惊讶:“买这么多干嘛?吃不完浪费了。”

她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点节俭的挑剔。但这一次,我听出了话里的关心。

我笑着说:“妈,今天我做饭,给你们露一手,做一顿我们湖南的家乡菜。”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好。”

张伟也说:“爸,妈,今天岚岚掌勺,我们都给她打下手。”

公公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行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我儿媳妇的手艺。”

厨房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忙活。我负责炒菜,张伟负责洗菜切菜,婆婆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岚岚,这个鱼要多放点姜,去腥。”,“哎,这个辣椒,少放点,我怕你爸受不了。”

我笑着一一应了。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锅里“滋啦”作响,抽油烟机“呼呼”地转着,这些曾经让我烦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最动听的交响乐。

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

中午,十二道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剁椒鱼头、农家小炒肉、手撕包菜……红红绿绿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我给我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妈,看,我做了一桌子菜。”我把镜头对准饭桌。

电话那头,我妈“哇”了一声:“这么多好吃的!你这丫头,厨艺见长啊!”

我把镜头转向婆婆:“妈,跟我妈打个招呼。”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亲家母,你好啊。”

“哎,你好你好!”我妈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下次我再去,可得好好尝尝岚岚的手艺,也尝尝你的。”

婆婆的脸红了,连连点头:“好,好,欢迎你来,随时来。”

挂了电话,我看到婆婆的眼圈有点红。

“妈,我跟张伟商量了。”我说,“等过年的时候,我们接我爸妈过来,我们两家人,一起在这过个年,热热闹闹的。”

婆婆身子一僵。

张伟立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妈,没事的。有我们陪着你呢。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在。”

公公也端起酒杯,对婆婆说:“是啊,老婆子。都过去了。你看,岚岚多好的孩子,强生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婆婆看着我们,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笑。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顿饭,我们吃了很久。

我们聊了很多,聊我小时候的糗事,聊张伟上学时的调皮,聊公公婆婆年轻时的爱情故事。我们甚至还聊到了那个叫强生的舅舅。

婆婆说,舅舅最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糖藕。

我说,等下次我妈来了,让她从老家带点新鲜的莲藕,我们一起做。

婆婆笑着说好。

吃完饭,张伟去洗碗。我陪着公公婆婆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放着一个喜剧小品,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公公婆婆,看着在厨房里哼着歌洗碗的张伟,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内心独白】

家,到底是什么?以前我以为,家是我和张伟两个人的小世界。后来我以为,家是两个家庭的战场。现在我才明白,家,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它需要我们放下偏见,学会倾听;需要我们戳破伪装,学会拥抱;更需要我们用爱和理解,去抚平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下午,我给妈发了条微信。

“妈,今年过年,来沈阳吧。我们一起包饺子,看春晚。”

很快,我妈就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字:“好。”

后面跟了一连串的笑脸表情。

我收起手机,看着窗外。

天很蓝,云很白。楼下,邻居家的孩子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我知道,这个家里,那些沉重的、看不见的阴霾,终于散了。

而我,这个远嫁的女儿,也终于在这座北方的城市里,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家。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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