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们村里有个陈木匠,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尤其擅长修古旧家具。那些老物件经他的手一摆弄,立马就能焕发生机。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们村里有个陈木匠,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尤其擅长修古旧家具。那些老物件经他的手一摆弄,立马就能焕发生机。
这年夏天,村里来了个收古董的孙老板,开着小汽车,穿着西装裤,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有钱人。他直接找到陈木匠,说是有个急活。
“陈师傅,听说你手艺好,我这儿有张老床,是从一个老宅子里收来的,有点散架了,麻烦你给修修。”孙老板递过来一根好烟。
陈木匠摆摆手没接,只是问:“啥样的床?我得先看看活儿。”
孙老板领着陈木匠到村口,那儿停着一辆货车,车上正放着一张雕花大床。那床黑沉沉的,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雕工精细得很,缠枝莲纹中间还嵌着螺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老物件。
但陈木匠一走近,就觉得不对劲。
那时正是三伏天,太阳毒得很,可一靠近这床,就感觉周围温度降了好几度,阴凉阴凉的。而且那木料黑得过分,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沁透了似的。
“这床......”陈木匠皱起眉头,“哪来的?”
孙老板眼神闪烁:“就一个老宅子收的,主人家急着用钱。怎么,陈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陈木匠绕着床转了一圈,突然弯腰看向床底。床板底下似乎用朱砂画着什么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了。他伸手摸了摸床柱,入手冰凉,那股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这活我接不了,孙老板另请高明吧。”陈木匠转身就要走。
孙老板赶紧拦住他:“别啊陈师傅!工钱好说!三倍!不,五倍!”
陈木匠还是摇头:“不是钱的事,这床......有点邪性。”
孙老板脸色变了变,突然压低声音:“陈师傅果然是明白人。不瞒你说,这床是从河西李家老宅收来的。李家你知道吧?去年家里接连出事,最后剩下个老太太,说是这床闹的,便宜卖给我了。”
他凑近些,声音更低了:“我找人看过了,说是这床底下曾经压过什么东西。但只要修好了,转手卖给不懂行的城里人,能赚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陈木匠心里一惊。河西李家的事他知道,去年李家大小七口人,病的病,疯的疯,死了三个,邪乎得很。
他本想再次拒绝,但想到卧病在床的老娘急需医药费,最终还是咬咬牙:“修可以,但我有规矩。第一,得在我家院子里修,太阳底下干活。第二,得用我准备的木料。第三,修好了你立刻拉走,一刻不能留。”
孙老板连连答应:“成成成,都依你!”
第二天,孙老板派人把床运到陈木匠家院里。那床一进门,院里的鸡鸭都焦躁不安,咯咯乱叫。陈木匠的老娘本来在炕上歇着,突然坐起来说:“院里来了什么脏东西?我心里慌得很。”
陈木匠安慰了老娘几句,心里更是打鼓。但钱已经收了三分之一,只好硬着头皮开工。
这床损坏并不严重,只是几个榫头松了,需要重新加固。陈木匠把自己珍藏的一块老梨木找出来,准备做修补料。
说来也怪,那些原本松动的榫头,拆起来却异常费力,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死死拽着。好不容易拆开一个,里面竟然黑乎乎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
陈木匠留了个心眼,把拆下来的旧木料没有扔掉,而是单独放在太阳底下晒着。
修到床板时,他发现床板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最让他心惊的是,在床板正中央,有一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但那股子腥气正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陈木匠不敢多想,加快速度修理。他特意在新换的木料里掺了朱砂粉,每个榫头对接前都用雄黄擦过。
一连三天,总算把床修得七七八八。这几天,家里怪事不断:先是夜里有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挠门;然后是鸡窝里的鸡莫名其妙死了两只,脖子上有细小的孔洞;他老娘更是噩梦连连,说是总梦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她炕前问:“我的床修好了吗?”
第四天傍晚,孙老板来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古床,十分满意,当场付了余款。
“陈师傅好手艺!今晚我就叫人拉走。”
陈木匠巴不得他赶紧拉走,连说:“最好最好,天黑前就拉走吧。”
孙老板满口答应着走了,说是去找车。
没想到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河水暴涨,通往县城的桥被淹了,车过不来。孙老板只好说等天晴了再来拉。
就这一耽误,出事了。
那天半夜,陈木匠被一阵声音惊醒。
那声音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吱呀吱呀,像是有人在那张古床上翻身。
他悄悄爬起来,凑到窗前往外看。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缝照下来,院里那张古床安静地放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正要回去睡觉,突然清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从院子里飘进来:
“床修好了......我睡这儿行不行?”
陈木匠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推开窗子大喝一声:“谁?!”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那张古床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加清晰,竟然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我睡这儿行不行?”
陈木匠猛地回头,只见屋里墙角暗处,隐约站着个人影,穿着旧式的红衣,身形模糊,看不清脸。
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打开电灯。灯光一亮,那人影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夜,陈木匠再没敢合眼。天亮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孙老板。
孙老板住在村招待所,听陈木匠说完夜里的事,脸色也变得难看。
“陈师傅,不瞒你说,这床确实邪门。”孙老板掏出手帕擦汗,“李家出事前,就有人说夜里看到他家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走动。后来请人来看,说是这床底下曾经埋过什么东西,怨气附在床上了。”
“那你还要修好它卖人?”陈木匠气得发抖。
孙老板苦笑:“我也是赌一把,没想到这么凶。现在桥断了,床拉不走,你说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通知村民到打谷场开会。
等他们赶到打谷场,只见老支书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几个公安。
“昨天晚上,河西村发生命案,一个古董贩子被人杀死在屋里。凶手可能流窜到我们这一带了,大家晚上锁好门,有陌生人多留意。”
陈木匠心里一惊,隐约觉得不对劲。等散会后,他悄悄找到老支书打听:“支书,死的古董贩子叫什么?长啥样?”
老支书看他一眼:“听说姓钱,胖胖的,怎么了?你见过?”
陈木匠心里咯噔一下。孙老板找他的时候,说过是从一个姓钱的手里买的这张床!
他急忙赶回招待所,孙老板却已经不辞而别,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住过人一样。
陈木匠越想越怕,赶紧往家跑。一进门,他就发现不对劲——院里那张古床,不见了!
他娘从屋里出来,说:“刚才来了几个人,说是孙老板叫来拉床的,我就让他们拉走了。”
陈木匠忙问:“什么样的人?往哪走了?”
他娘描述了一番,陈木匠越听心越沉——那几个人根本不像孙老板的手下,倒像是......
他不敢往下想,赶紧跑去村口小卖部,那里有全村唯一一部电话。他试着给孙老板留的号码打过去,却是空号。
陈木匠彻底慌了,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他思来想去,只好去找村里最年长的七叔公。
七叔公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他听完陈木匠的讲述,沉吟良久,说:“你修床时,拆下来的旧木料还在吗?”
陈木匠连忙说在,赶紧回家把那些旧木料拿来。
七叔公仔细查看那些木料,又闻了闻,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木料被血沁透了,而且是横死之人的血。那床根本不是睡人的,是镇邪用的‘锁魂床’!”
他指着木料上的痕迹:“这些符文是锁魂符,那个暗格原本应该放着死者的遗物或者尸骨的一部分。现在东西被拿走了,魂却还锁在床上,你修好了床,等于重新把她关起来了,她能不怨吗?”
陈木匠吓得腿软:“那、那现在怎么办?”
七叔公叹气:“找到那个暗格里原本放的东西,或者找到这床真正的主人,超度亡魂。否则,这东西会一直缠着你。”
就在这时,村里传来消息:有人在河边发现了孙老板的尸体!他是被人捅死的,已经死了至少两天了。
陈木匠只觉天旋地转——如果孙老板两天前就死了,那昨天和他说话的是谁?派人来拉床的又是谁?
公安来了村里调查,发现孙老板真名叫孙有志,根本不是什么古董商,而是个专门盗卖文物的贩子。而那个死在河西村的钱姓古董贩子,是他的同伙。
警方推测,两人可能是因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但陈木匠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他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这次不是在院里,而是在他耳边:
“他们拿走了我的东西......找不到的话,你就来陪我吧......”
陈木匠吓得一夜没睡,天一亮就跑去求七叔公救命。
七叔公说:“为今之计,只有找到这床的来历。你去河西李家打听打听,这床到底怎么回事。”
陈木匠硬着头皮去了河西村。李家现在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个远房亲戚偶尔来看看房子。
那亲戚听陈木匠问起古床的事,脸色大变:“那床可不能碰啊!那是李老太爷当年从一个古墓里弄出来的棺木改的!为了镇住墓主人的怨气,还请人画了符咒。后来家道中落,子孙不信邪,非要把床拿出来用,结果就出事了!”
陈木匠忙问:“那床底下原来放着什么?”
亲戚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李老太太临终前说过一句怪话,说什么‘玉簪子,红衣裳,坟头土下藏’。”
陈木匠心里一动,谢过亲戚,急忙回家。他想起修床时,在院角捡到过一根脏兮兮的玉簪子,当时没在意,随手放在了工具箱里。
他翻出那根簪子,洗去污垢,发现是根老银簪,一头镶着翠玉,另一头尖尖的,还带着暗红色的痕迹。
他赶紧拿去给七叔公看。七叔公一看就说:“就是它!这是死人的陪葬品,上面沾着血,怕是凶器!”
两人不敢耽搁,连夜带着簪子来到村后乱葬岗。陈木匠想起那句“坟头土下藏”,就在一个长满荒草的旧坟前停下脚步——这坟没有墓碑,但坟头上隐约可见一些残存的红色痕迹。
七叔公让陈木匠把簪子埋在坟前,又烧纸祷告:“冤有头债有主,拿你东西的人已经遭了报应,东西还你,安息吧。”
完事后,两人匆匆回家。那一夜,果然没有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陈木匠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第三天,公安又找上门来。
原来他们在孙老板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和一个叫“老三”的人合伙盗墓、杀人的经过。而最后一条记录写着:“陈木匠修好床后,就送他上路,免得泄露风声。”
陈木匠这才明白,孙老板一伙原本就打算杀他灭口!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警方根据日记本上的线索,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孙老板的同伙“老三”——已经死亡多日,尸体旁正是那张古床,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套红嫁衣。
经调查,老三才是杀害钱贩子和孙老板的真凶,但他自己也离奇死亡,死因是突发心脏病,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案子就这样了结了。但只有陈木匠知道,那天晚上他听到的不仅是女人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惨叫声。而他藏在工具箱里的那根玉簪子,不知何时又不见了踪影。
多年后,陈木匠改行做了瓦匠,再也不碰木工活。只是每到雨夜,他还会隐约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
“我的床......修好了......”
来源:经典民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