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细节编织超越文字本身的势能!何为生活?“90后”女作家这样说→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3-26 10:06 1

摘要:“我显然更热衷于描写人心深处的变化,描摹那根植于我们心底的广阔世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森林,每一晚,我们每个人都将迷失在这森林中,孤身逡巡。”科幻作家厄休拉·勒古恩似乎道出了每一位致力于成为小说家的写作者的心声,包括正在向长篇进发的年轻的90后作家崔君。崔君

“90后”作家崔君试图用细节之物编织一股超越文字本身的势能——

她轻描淡写告诉我们何为生活

“我显然更热衷于描写人心深处的变化,描摹那根植于我们心底的广阔世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森林,每一晚,我们每个人都将迷失在这森林中,孤身逡巡。”科幻作家厄休拉·勒古恩似乎道出了每一位致力于成为小说家的写作者的心声,包括正在向长篇进发的年轻的90后作家崔君。崔君把她广阔的森林世界根植于繁杂琐碎的细节之中,她试图为每一棵树木都描画不寻常的标记,那标记不着痕迹,她用它们组成自己所感受的无关真相和结局的生活样貌。

评论家李敬泽说,“我很欣慰地看到她小说里的一股劲儿,不论落笔城市还是乡村,她的写作不显稚嫩,反而生长出冷静与野性的底色,让故事和人物在容纳了琐碎繁杂的生活启示后,呈现出一片生机”。而这似乎已成为当下年轻书写者所具有的某种共性,他们以肉身投入世界,在真实与虚构间腾挪,总是充满不拘泥于题材和表现形式的勇气,热切地传递生活的经验与感悟。从曾经的大时代主流叙事中出走的新一代书写者,各自沉浸于个体小时代的经验悲欢和思维跳跃之中,而其所讲述的又何尝不是纷繁时代中的那些崭新的共有记忆。

崔君笔下的世界恰如这幅画的意境:于寻常与静默中呈现生活,亦不乏一丝荒诞色彩。

正如崔君在她的小说集《有山有谷》之《狐狸的手套》一篇中所写:“当然,还有一些事,它们在我们的想象中发生并且有模有样地推演,时间久了,它们侵蚀了真实的经验和记忆,让一个亲历者也忘记他本该拥有的权威。”我们无法得知事情原本的来龙去脉,正如同我们无法获得生活本真的样貌,而这些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一个名叫崔君的年轻的女作家想要告诉我们她所理解的生活,以生活本身在大多数时刻给予我们的轻描淡写的方式。

把握那些看似寻常的事物

从一个人身上、一个环境里面,作者挑选最有表现力的东西。他选择什么样的细节,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作家。

青报读书:在青岛的新书活动现场,你有说过,直到写下《有山有谷》这篇小说,才感到自己的作品是可以拿出来供读者校准评判的,而《椿树上的人》那一篇,因为不是很满意,就把它放在了小说集的最后。想知道,目前的写作阶段,自我评判的一个基准点是什么,对于《有山有谷》的信心主要基于哪些创作上的着力点。

崔君:对于已经白纸黑字的作品,好像很难说哪篇是完全满意的。《椿树上的人》这篇,我也特别珍视。这篇小说是我靠着家里的暖气片写完的。我住的那个房子在顶层,夏天特别热,但是冬天暖气很足,坐在那里烤背挺舒服。小说来回改了多次,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觉很温暖。也正是因为珍视它,在写的时候,像是站在玻璃栈道上。总想着要“漂亮”,要“轻盈”,结果反而束手束脚。现在回看,那些刻意避开的笨拙和毛边,恰恰是故事最该袒露血肉的地方。当时写完,觉得很满意,如果今天让我重新写这个题材,我可能不会这样写,但再过几年也许看法又会有变化。

《有山有谷》

崔君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2025.01

《有山有谷》完成的时间更靠后,对乡村女性心理问题和精神困境的涉及,让我谈论起来更有底气一些。据说乔伊斯在《尤利西斯》出版前不断修改,甚至在排版阶段还在调整,导致出版日期一再推迟,也许写作者永远都画不出最理想的那个圆圈。所谓自我评判的基准点也正在于此。一部作品的满意程度,都是从写作者的自身角度来说的。一旦作品写完,发表了,出版了,它就更属于读者了,我愿意倾听读者的看法和解读。

青报读书:阅读这部小说集时,在每一篇中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种来自生活的荒诞感,它存在于一些寻常的事物中,比如,《海岸》里母亲在地里种下扣子;那只消失又回来的特立独行的猪;《狐狸的手套》中一张旧床垫的命运;《有山有谷》里的手势游戏,冰凌……特定的情境中,它们就有了别样深层的意味。这种“寓情于物”的能力是在生活中养成的吗?还是基于某种特定的美学或哲学思想的影响。

崔君:可能不足以称之为一种“能力”,但是观察“生活中看似寻常的事物”的确是我乐于做的,也会给我很多启发。比如我很喜欢的作家门罗,她特别善于写“物”。对日常生活的抓取非常有质感,能在阅读当中体会到她叙述的快感。语言很有特色,单摘出几句可能不会觉得惊艳,但是她文字的力量体现在编织起来的势能。有序、递进、联结。也许正是这种自然、舒展的语言风格,让小说拥有了一种混沌、象征、不确定、枝繁叶茂的感觉。她也特别注重为人物和人物关系营造一种环境,或者说生态。我最近读了《好女人的爱情》一篇,在第一部分“板儿角”里,几个孩子的家庭、生活样态,伊内德在照料护理肾病临终的奎因夫人时各种场景、病人逐步走向死亡的感觉和样子,都很具体,有物质感。她的叙事时间拉得很长,也可能是年龄优势所在,在时间的层叠中穿行,在现实与回忆间来回转换。几乎每一篇小说写得都很好,读完唇齿生香。作品结集出版,在这样一种展示和陈列当中,依然能在每一篇作品中发现她的惊艳之处,对一个作家来说是很难得的。这是读者的信任来源,你只管放心地读下去,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青报读书:小说中有诸多对小镇生活场景的描摹,比如《有山有谷》一篇中的理发店的烤肉火烧气味,葫芦形的班车线路,它们与之前提到的那些带有荒诞感的寻常事物一起,构成了一个带有真实质感的虚构时空,如何在这种真实与虚构的平衡中捕捉、提炼“看似平凡却折射时代症候”的日常细节。

崔君:余华曾在《文学报》发表过一篇名为《文学与记忆》的演讲,其中他谈到文学唤醒了记忆的时候,从鲁迅的《风波》引入,说九斤老太骂孙女:马上要吃饭了还吃豆子。他对此处深有感触,因为爸爸就是这样骂他,他就是这样骂儿子的。这种细小的、轻飘飘的、普遍存在的小细节更容易把人带入具体的情境,唤醒与生活经验的联系。詹姆斯·伍德讲“我们用细节去聚焦,去固定一个印象,去回忆。我们搁浅在细节上。”我很认同。他说到细节的“特此性”(thisness)也是这个意思,把抽象的东西引向自身,用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消除抽象。他还举了奥威尔随笔《一次绞刑》中的例子,犯人在走向绞刑架的途中,避开了一个小水塘。生命马上就要被剥夺,还是不想弄脏鞋子,或者只是一个正常人的条件反射,这个细节很有力。

与其说是“提炼”细节,我觉得不如说是一种挑选。从一个人身上、一个环境里面,作者挑选最有表现力的东西。他选择什么样的细节,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作家。

创造我的另一种回忆

写作让表面下的另一个我不断醒来,去看穿一个不动声色的人,追问他试图掩盖的波涛汹涌的荒谬、悖论和纠结,找到那些缠绕不清的线团出口。

青报读书:如一些评论所言,你的小说并非完整的线性叙事,而是选择用“生活流”的“纹理”来铺陈故事。给予读者的感受即是一种克制。对于人物的个性和处境并不给予评判,也不给出结果,而是通过沉默或淡化的形式来呈现。这种叙事方式是否试图对抗传统小说简单的因果逻辑,抑或是想要写出生活本来的样貌。

崔君:小说是一个很综合的文体,叙述方式确实需要一些技巧,即使最简单的一个故事,也存在好的讲法和不好的讲法。不过太技巧化,也有不真诚的嫌疑。比如现在对欧·亨利反转的反思。技巧是辅助性的东西,先有切实的生命体验,再有一个形式来安放它,这样比较合理。平时说的“文质彬彬”,就是讲内容和形式是要统一的,这样的小说比较扎实、有趣。古文论里,有个词叫“羚羊挂角”,说为文自然流露,无迹可求。技巧不是目的,技巧为表达服务。不过这些说法,都有例外。就像游泳,一个人游得好,技巧、方法、规则都不需要顾虑了,不重要了。

青报读书:《有山有谷》曾与迟子建等前辈作家的作品共同列入知名榜单,评论称其“隐喻爱情婚姻、家庭人生,教会我们何为生活”。作为新生代作家,你的作品中既有对父辈经验的回望,如《海岸》中的代际创伤,也有对当下Z世代生存状态的描摹,如短视频、网购等。你如何看待自身在“承前启后”的代际书写中的角色。

崔君:我还只是一个青年作者,刚开始摸索,也许才触及小说的那个门把手。我尽可能去关注多样的生活状态。可能大家写作的时候都会想着写好东西,估计没人会带着写糟糕东西的心态去完成一篇作品,在之前或者之后,都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我们沉浸在时代和现实之中。无论哪个时代,写作者截取到作品中的不是完整真切的生活。换句话说,文学不是生活的镜子,镜像般复刻生活,文学是生活的隐喻,是生活的寓言。我认为,文学所表达的内涵高出生活的部分才是作品的价值所在。

所以,可以写的东西可能不会有一个具体量化的衡量标准。虽然与历史比起来小说是虚构的,但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从《红楼梦》中我们感受到的那个时代和人更为真实可靠,也更有逻辑。能通过写作的方式,记录或者观照当下人的生活图景,也是幸运和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青报读书:你的写作常被贴上“淡灰色调性”“内敛”的标签,这与新生代作家普遍更倾向的“锐利表达”形成对比,而简洁素朴的文风也不免让人联想起余华等一众前辈作家。这种风格的形成是否源于对“喧嚣时代中静默力量”的信仰,抑或对于前辈风格传统的传承。

崔君:我其实挺反对贴标签这种评价方式。写作对我而言,是一件表达自己的事情。它让我再一遍品尝生活,创造我的另一种回忆。你为证明某件事留下的物证会丢失、朽烂,但是虚构夹杂的心理、情绪、气息却一直坚固地留存。写作让表面下的另一个我不断醒来,去看穿一个不动声色的人,追问他试图掩盖的波涛汹涌的荒谬、悖论和纠结,找到那些缠绕不清的线团出口。写小说给我的充实,真的让我觉得是在做一件有趣的事。

青报读书:最近读到埃莱娜·费兰特的一句话,“写作就是占有所有已经写就的作品,慢慢学会使用这些巨大的财富”。在你的创作中,囊括了哪些得以吸纳使用的“巨大的财富”,阅读与写作之间具有怎样的互动性。

崔君:我明白你的意思,T·S·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里,用“历史意识”阐述了大致的意思,“这种历史意识迫使一个人写作时不仅对他自己一代了若指掌,而且感觉到从荷马开始的全部欧洲文学,以及在这个大范围中他自己国家的全部文学,构成一个同时存在的整体,组成一个同时存在的体系。”他主张一个作家需要拥有整体的历史观,才能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当代价值和成为历史后的地位。在这个意义上说,阅读是很有帮助的,我经常读着读着被激发表达欲,或者由读到的文字联想起什么事情来,放下书,开始写。

写一个AI无法超越的比喻句

文学想象启发了技术,技术应该放大人类的优势。

青报读书:在AI能够模仿叙事套路、生成流畅文本的当下,你认为人类作家不可替代的核心价值是什么?就以《有山有谷》这部小说集来说,其中有哪些文学特质是AI难以复制的。

崔君:在写作方面,现在一些应用型的写作,AI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如法律文书、办公室文件等。在文学写作上,我找了一个小的切口,试用了一些AI的写作能力,让它们写一个比喻句。我觉得在写作风格之外,一个青年人的早期作品中容易出现比喻句,这种修辞能看出一些年轻作家的文学能力。比如,最近在看的克莱尔·吉根,她的第一本小说集《南极》中有许多很妙的比喻。还有巴别尔,一个写比喻句的奇才。一个人的文学触觉灵敏度能通过比喻看出一些来。我喜欢收集各个时期作家的比喻,感觉现代、当代作家的比喻通感性更强,与人的情感、处境的连结更微妙了。

总体来说,AI的比喻是普通、中正的,接续的阐述也有些用力过猛,而文学的比喻恰巧是应该收着来比,把一些节制的、欲说还休的东西收拢进来。我还问了AI,什么比喻是好的比喻,AI回答,比喻不仅是要合理、新颖,更要有形象性、情感性。说得有道理。随着提示变多、变具体,比如让比喻创新一点、感受性强一点,或者给它一段文字做场景和人物状态描述,或者模仿巴别尔的风格来写,它完成得要更好。可是目前的这些AI比喻里,没有一个让我特别惊艳,即使很明确详细的提示也没有好的结果,这可能也是人类的个体生命经验的独特所在。可随着AI的深度学习走向成熟,这个小的方面或许也完全可以实现。到那时,我们应该思考这个比喻是否还是写作者的功劳等许多伦理问题了。

这些先不论,写作首先是写给自己的。唐代沈既济的《枕中记》中记载了一则故事,卢生住在邯郸旅店,入睡后做了一场梦,梦里享尽一生荣华富贵,醒来时旅店的小米饭还没有熟。唐代李公佐在《南柯太守传》中也记述了一个有关梦的类似的故事。后来,元代马致远有《邯郸道省悟黄粱梦》,明代汤显祖改编为《邯郸记》,清代蒲松龄又作《续黄粱》。这些文学作品中,梦的美好感受到现在也没被忘记。我们还在持续地做梦。在现实之中,我们的体验和感受也是生命的馈赠。

青报读书:据说你目前正在进行有关历史题材中长篇小说的创作,之前你也提到过,对如何以现代视角重述历史很感兴趣。拓展人类情感的广度和个体经验的深度,是否也是文学对抗技术世界的利器。

崔君:文学想象启发了技术,技术应该放大人类的优势。提到历史,我们往回看,来到源头神话,它与科学貌似是两个极端,神话是主观幻想,科学则需要严肃客观的现实支撑,但神话中的众多想象在当今已经实现,神话预言了科学。人们幻想能在空中飞行,《述异记》里有“鲁班刻木为鹤,一飞七百里”,现在飞机已经成为重要的交通工具。《列子·汤问篇》里记载了一篇偃师献技的故事,偃师向周穆王进献了一个机械人,机械人能歌善舞,调戏穆王的侍妾,穆王大怒,要杀偃师,偃师剖开机械人,器官俱备,分工明确。而现在,机器人已经不仅是能歌善舞那么简单了。同时,关于“机械人”、人与制造出来的“人”的关系也被运用到影视剧中,像《银翼杀手》《西部世界》等电影和剧作,它们利用复制人的形象,开始思考反人类中心主义了。另外,有些神话试图解释自然现象,具有强烈的求知欲,神话可以算是解释自然现象的野蛮科学,在现在读来,都是浪漫又感人的。

青报读书:若未来人机协作成为常态,你会如何界定“作家主体性”的边界。

崔君:本世纪初我读初中时,上信息课的时候,得戴鞋套进微机室,似乎是要进入一个极为珍贵的空间。乡镇中学普及也慢,当时我们还在做什么是万维网,电脑病毒会不会传染给人的题目。而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工智能新模型和产品出来,除了写东西、找资料、画画、设计封面、做音乐、拍电影,它们能完成的任务越来越多,做得也越来越好。当年上微机课的时候,我潜意识中总是“危机”这两个字,可能人工智能也给写作的人这种感觉。我们能明显认知到,这种新技术已经把我们每个人拖入进来,让具备创造力的人感到威胁和恐惧。

但是我想说,当年我读中学时的信息课上,我的同桌,在大家面对键盘一动不敢动的时候大胆操作,打开了二十几个“框框”,导致电脑死机,挨了微机老师一顿骂。事后,他指着我们的讲义题库回答我的问题:“啥叫窗口,我打开的那个,就叫窗口。”这或许也是现在或将来青年写作的一个窗口。关于如何界定边界的问题,我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想法,我们再等等看吧。(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魏)

新生代作家新作(2025.01-04)

《玲珑塔》

苏枕书 著

明室/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5.03

《咔嗒》

李琬 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2025.03

《我周围的世界》

孔孔 著

春潮Nov+/中信出版社2025.01

《打风》

程皎旸 著

作家出版社2024.04

《漪》

杜梨 著

大方/中信出版社2025.03

来源:青岛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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