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娶平妻大婚那晚,却守在母亲闺房外,可母亲早已回到她的时空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29 10:35 2

摘要:母亲为父亲甘愿永困前尘,父亲却背弃了与她白首不相离的誓约,甚至轻蔑地断言她无处容身。

母亲为父亲甘愿永困前尘,父亲却背弃了与她白首不相离的誓约,甚至轻蔑地断言她无处容身。

殊不知,就在他迎娶平妻的当日,母亲悄然回到了属于她的时空。

未过多久,父亲便心神俱碎,言行癫乱。

我的父亲,乃是大荣朝最年轻的郡王爷,与当今圣上不仅是宗室里血脉相近的兄弟,更是王朝内外公认的文武兼备、英姿卓绝的男子。

多少京城淑媛深闺梦萦的佳偶首选。

然而,他唯独迎娶了我母亲一人。偌大王府,连通房侍妾都未曾有一个。

我的母亲,既无煊赫家世,亦非倾国倾城之貌,更不似旁府贵妇那般恪守时下赞誉的“贤良淑德”。

可父亲偏偏情系于她。

自我初明事理起,父亲便反复叮咛:不得冲撞母亲,不得惹母亲心烦,不得违拗母亲的吩咐……

每每目睹母亲在父亲怀中娇嗔,或父亲依偎在母亲膝头安然小憩的暖融景象,我便深知母亲在家中无可撼动的地位,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拂逆。

母亲待我极为宽和,从未疾言厉色,亦不处处束缚。

当京中其他贵女们被困于琴棋书画与女红针黹之间时,母亲却带着我奔跳健体。

她说,京城风尚以娇弱为美,女子们为投男子所好,不惜节食自损,落下诸般病痛,待到生育关头命悬一线,受苦的是自身,心碎的是爹娘,可怜的是孩儿。

她也婉拒了父亲提议从宫中延请嬷嬷教导我的安排,亲自为我开蒙。

所授所学,与京中闺阁必读的《女德》、《女训》大相径庭。母亲不仅授我千年后世广博浩瀚的知识,更倾力引导我铸就独立的心性。

她说,女子身在这世间本就不易,常需依附父兄夫婿方能立足,久而久之,便易失却自我思量,彻底沦为男权辖治下的牺牲。唯有头脑清明,懂得守护底线,身具安身立命的才能,方能在罅隙之中寻得一方安然。若有人触及你的底线,万不可自我宽慰、轻言退让。

也正在那时,我方知母亲的来历——她本是来自遥远未来的女子,为父亲心甘情愿长留此间。而且,在母亲的故土,男女平权,婚姻更是奉行一夫一妻之制。

父亲曾以赤诚相报。纵使府外来来往往的女子千方百计地试图接近他,他亦未曾投去半分注目。

然而,就在我暗自期许将来亦要寻得父亲这般专情的男子时,父亲却亲手撕裂了与母亲的约定。

在我八岁那年,他对母亲言明,要娶兵部尚书之女为平妻。

柳若素之名,我早有耳闻。

这位柳家千金在京城贵女圈中可谓声名卓著,无人不晓。除了她那清丽脱俗的容貌与满腹才情的美誉,更有她年届廿五却迟迟未嫁的谈资。

并非无人登门提亲,相反,尚书府的门槛几近被媒人踏破。然柳若素眼高于顶,独独倾心于我父亲。及笄之年便扬言非定郡王不嫁,苦候十年,痴心不改。旁的那些恋慕父亲的女子,早早便嫁作他人妇、相夫教子了。唯她一人,执拗至此,甚至不惜以绞发为尼相胁,亦不肯另许他人。纵使是才俊如礼部侍郎、温雅若成王求娶,亦难入她眼。

终于,她守到了云开月明。

父亲没有依她早年曾言愿为妾室的自谦之词,而是许了她平妻之尊。

这便是我记忆中,首次目睹父母间剧烈的争执与冷战。

“安望舒,这许多年来,我给予你的恩宠与体面,难道还不够吗?”

“你缘何连容纳一位可怜女子的胸襟都不肯展露半分?”

“诚然!我曾允诺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生于大荣,身为宗室王侯,不是你那个时代的寻常男子!”

“我独宠你十年,将正妻的尊荣尽予你身,你该知足了!”

我实难揣度父亲心中所想。他分明曾那般深爱母亲,爱到不顾颜面,抛却了许多。

却在一夕之间,将那誓言的基石彻底掀翻。

是十年如一日的专情已觉倦怠?是年复一年承受同僚戏谑的目光终至疲累?抑或仅为怜惜那一片痴心,觉得必须给苦候十载的她一个交代?

终究无从得知。

从他罔顾母亲感受,一意孤行,并悍然拂袖而去对母亲冷置、下令幽禁时起,他便与这世间那些普通男子再无二致了。

母亲自然也洞悉了这一点。她不哭不闹,异常平静。

我心中忧虑,每夜都来相陪。

明月清辉下,反倒是她温言抚慰于我,眸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

约莫过了七日,母亲忽而问我,若她归去,我可会怨她。

我摇头,心中却漫起酸楚。

平心而论,我不愿见到母亲如同邻府将军夫人那般,从温婉良善沦为后宅争斗中面目全非的主母。我祈愿母亲能得自由。

然而,我亦惧怕母亲离去后,我将面临的处境会是如何艰难。

只是,那自立自强的箴言,早已深深刻入我的骨髓。

我不能让母亲因我而赔上她的一生。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将我紧紧搂入怀中。

“从前总在网络上对那些为了孩子而隐忍不离婚的女子发表己见,如今轮到自身,才懂得个中滋味。”

没过几日,宫中来人召母亲入宫,父亲无法,只得解了她的禁足。

直至黄昏将尽,母亲方回府。

那一夜,她对我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我已将所掌的全部‘奇术’敬献于皇上。皇后与我有少时情谊,她们郑重允诺,必定会看顾于你。”

“那归去之径,一次仅容一人通过。待我走时,路径开启,我会将‘钥匙’留予你。”

“苒苒,娘在那头等你。”

父亲以为那十年的独宠,已足以让母亲心满意足。

他有恃无恐地试探,不过是欺她为爱留下后举目无亲。

他却不知,母亲那通往故土的时空钥匙,十年方能开启一次。

十年之前,母亲未用。未曾想,这下一个十年之期,却派上了用场。

父亲迎娶新人的日子渐近,不仅再不踏入母亲院门半步,连我的求见也避而不见。是心中愧疚难安?亦或是无情彻底占了上风?不得而知。

母亲无暇多思,她正全力为我铺设后路。成婚十载,她从未如其他内宅妇人般安守家室,而是活跃于商贾之道,累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她将这些资财,连同精心培养的数名心腹干将,尽数留给了我。母亲还写下一封长信,嘱托我在父亲发觉她消失后再交予他。

一切安排停当,她将离开的日子定在父亲与柳若素的大婚之夜。

或许唯有如此刻骨的痛意,方能让她决绝斩断最后的牵绊。

父亲对这些筹谋浑然不觉,沉溺在迎娶新妇的喜气之中。

大婚前夜,他来叩母亲的房门。

“望舒,我知你怨我。但你放心,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位。”

“若素虽是平妻,但她已应承于我,必定事事以你为尊,处处依你为先。”

“我保证,经此一次,今生今世再不会接纳他人。”

母亲未回应他这虚伪的挽回,只让贴身婢女推开一线窗扉,将一枚玉佩掷了出去。

那是父亲当年赠与母亲的定情信物,清脆的玉裂之声落地可闻。

父亲恳求无果,恼羞成怒。

“你再是不愿又能如何?在这方天地,离了我,你便寸步难行!”

他认定母亲折损了他的威严,失了他的眷顾必将在后宅难以立足。

却忘了当年他的从龙之功,如今郡王府的烈火烹油之势,哪一样离得开母亲的背后筹谋?

当他撂下“此生不再踏足此院”的狠话,拂袖离去后,母亲眼底那最后一丝眷恋,终于彻底熄灭。

翌日,府邸张灯结彩,贺客盈门。

在喧天喜庆的鼓乐声中,柳若素终于得偿所愿。

我悄然立于礼堂角落,穿过簇拥人群,瞥见一身大红喜袍的父亲,容光焕发,丰神俊朗依旧,满目笑意。他凝望新娘时眼中似有柔情万种。

那眼神,依稀也曾那般温柔地落在母亲身上。

我不忍再看,悄然退离。

彼时,母亲已换上她来时的奇异服饰(现代服饰),慈爱地望着我。

今夜果然是个好日子,月华如练,倾泻庭院,恍若白昼。

父亲于此夜得拥新人,而母亲,于此夜重获新生。

一束异常明亮的光芒自沉沉天幕垂落,母亲立于光束中央,用力扯下颈间一枚古旧的铜哨,向我掷来。

“苒苒!记住,无人能替你抉择人生,包括娘亲!”

“无论十年,二十年,抑或三十年……若有一日,你觉得此间再无欢愉,便来找娘履约重逢!”

纵然在母亲离开前的这三个月里我已反复思量、筑起心防,临别一刻,泪水仍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心口无可避免地升腾起对父亲深深的怨怼。

光束消散,母亲的身影彻底隐没于这个时空。

贴身丫鬟红绫心疼地抱起我。

“大小姐,莫要怨怪夫人。”

我哽咽着摇头。

或许在当世女子眼中,夫君迎娶平妻或纳妾,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够“大度”的,或抑郁成疾缠绵病榻,也无法撼动这世风分毫。

可自幼在母亲所传授的女子自强之道,在她描绘的那个广阔未来世界的光影里,我早已窥见了母亲灵魂深处那份不屈的韧性与宁可玉碎的刚烈。

是以,我绝不会怨恨母亲的选择。更何况,她已将退路留予了我。

往后的漫漫长路,需得我自己独自跋涉前行了。

将铜哨戴上刚塞进衣领里,院门处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踢开,皎洁的月色下,父亲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步履蹒跚地寻找着母亲的身影,满院呼唤母亲的名字。

遍寻不见,看到我坐在地上发愣,连忙颤声问来。

他兴许还心怀希冀,在看到光束的刹那丢下新娘跑来,能够阻止母亲的离去。

我冷冷地告诉他,母亲走了。

他面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颓然跪倒在地,随即仰天长啸,哭吼着捶胸顿足。

在这一刻,父亲终于体会到了悔不当初的心情。

他以为把住母亲的命脉,就能逼得母亲放下曾经的誓言,不得不委屈自己留在他身边。

却忘了哪怕母亲为了爱一时栖息,也会因为夫君游离的爱和背叛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有这个底气。

也教会了我和留给了我这个底气。

所以我毫不掩饰地鄙夷父亲。

哪怕他痛哭流涕到打滚,哀嚎哭喊到晕死过去,我都产生不了一丝同情。

这是他应得的。

他不过失去了一个离心的妻子,得了另一个美娇妻。

母亲失去的却是她最美好的十年和一片爱人的赤子之心。

他痛失所爱,他活该。

最后,还是柳若素自个儿掀了盖头,急匆匆地追过来,让陪嫁嬷嬷和丫鬟将父亲抬回去的。

起初,父亲不愿搭理她,将怨气都撒在她头上。

“都怪你!你为何不嫁人!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

“就是因为你用道德流言压迫我,让我不得不许你个终身,望舒才会离我而去!”

转而又猩红着眼,痛心地斥责母亲狠心,不够爱他,竟忍心抛弃他和我离去。

任由陆续围观而来的宾客劝说,他仍一反往日的风度翩翩,如同一头伤心欲绝的困兽,死守阵地不许人靠近。

柳若素美目含泪,摇摇欲坠,想要规劝父亲回房。

却被父亲扬手扫开,踉跄倒地。

新婚之夜,被夫君扔下,还在众目睽睽下遭夫君如此对待,对这个典型的高门贵女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可她没有放弃,咬唇站起身来,心碎地唤着三郎,痴情程度可见一斑。

眼见父亲游走在疯癫的边缘,我掏出母亲留下来的信递给他。

他双目一亮,抢过去撕开一看,随即后退两步,双手发颤,捂住心口痛叫一声,竟仰面喷出口鲜血来。

信纸悠悠飘落在地上,几个大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自此之后,父亲就疯了。

他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清醒的时候,他会沉默地呆在母亲的院子里,不停地翻阅母亲留下的书迹,不吃不喝不睡。

恍惚的时候,他会将母亲的离去全部怪罪在柳若素身上,用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话来谩骂她,有时甚至还会动手。

而大多时候,父亲都会选择在凉亭里彻夜醉酒。

柳若素不愧是苦等父亲十年的痴情女子,即便如此,她都不曾弃父亲于不顾,不惧怕他的暴行,亦不怨恨他的所作所为。

水眸之间,盛满了爱意和疼惜。

父亲不搭理她,她便不惹他烦,吩咐丫鬟伺候好父亲起居。

父亲骂她打她,她不闹不反抗,只用欲语还休的眼睛流着清泪看着他。

父亲醉酒,她便一言不发,搀着父亲回房,伺候他换下脏污的衣裳,即便被吐了一身也不皱一下眉头。

她的一颗心全部系在父亲身上,同时爱屋及乌。

在父亲疯癫的这段时日里,她不仅亲自过问我的衣食起居,还来看望我,饱含愧疚地向我道歉。

认为是她的缘由导致我母亲的离去。

尽管我才八岁,却已能分辨什么是真心实意,什么是虚情假意。

母亲离去时,我的确控制不住地怨恨过柳若素,怨她拆散我的家。

可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我的怨恨竟如屡屡青烟消散而去。

她和我的母亲截然不同。

她是这个时代下夹缝生存间墨守陈规的极具代表的大家闺秀,是无数文人墨客字里行间追捧的贤妻良母。

她温柔、美丽、大度,确确实实堪为正室主母。

而我的母亲,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时代。

她清醒、自强、独立,尽管她为了父亲收敛了绝对自由的行为举止,却绝不牺牲女性的尊严和自由去依附和妥协任何一个男人,同时对女子们勾心斗角攀比雌竞的行为尤为痛心。

所以她没有提过一句柳若素的不是,只斥责父亲的翻脸无情和道貌岸然。

甚至私下劝慰我,如果柳若素品质尚可,让我不要与她为难。

我的父亲何德何能,能得这两位女子的倾心。

柳若素默默付出的行为,终于在半年后的某一日,打动了父亲的心房,补全了迟来的新婚之夜。

也是从那一天起,父亲正式宣布柳若素为郡王府唯一的主母,同时将母亲的院子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和提起。

不仅如此,他还无视我的存在,不再踏足我的院子。

柳若素怕我难过,连着好几日担忧地来宽解我,不是带我出门踏青礼佛就是逛街玩乐。

我是有些难过,但仅仅一会儿就没有了。

我知道,父亲是在抹平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对母亲的怨恨。

也许不仅仅是怨恨,还有一些深夜时汹涌而来的悔恨和难以纾解的痛苦。

因为,我无数次见到他时而于晚上独自呆至母亲的院子到天明,时而偷偷立于我的床前沉默凝视一两个时辰才走。

我才恍然大悟,他不敢面对我。

在柳若素持之以恒的柔情攻势下,父亲渐渐恢复了对她的和颜悦色。

似乎半年前的疯疯癫癫不过是一场梦。

尤其是三个月后,大夫诊出柳若素有孕时,父亲郁沉的眼底忽而爆发出夺目的喜色。

他仿佛有了另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他望着柔柔浅笑的柳若素,觉得无比愧疚,还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他想起了她的默默付出,她的温言软语,她的博大胸怀,她的无怨无悔。

他终于能摆脱母亲带给他的痛了,并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竟然忽略了你。我辜负了望舒,她弃我而去,我不能再辜负你了!”

柳若素喜极而泣,她以为,父亲既这般说,便是真正将她放在心里了。

还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弟弟出来后,她定不会忽略我,会教育他爱重长姐。

可她没明白,父亲连发过的誓言于十年以后都能背叛,又怎会将森严礼教下培养的女子放在心上呢?

我不忍驳她的幻想,沉默地离开了。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父亲突然带了一名女子回府。

女子清丽动人,眉宇间蕴含着几分熟悉的英气,再看那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我便知道了父亲的用意。

柳若素此时已经显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对女子轻言细语,关怀怜爱。

不由抱着肚子忍不住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怔怔不语。

父亲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皱了皱眉。

“若素,此女子是章将军送给我的,你作为主母,该为她安置打点才是,何故做此模样?”

“莫不是你也心生妒忌,不愿见我充实后院?”

柳若素不愧是以夫为天的菟丝花,唯恐父亲因此冷落她,忙摇头否认,勾起唇角笑起来,吩咐丫鬟去给女子收拾个好院子。

还恭贺父亲获得佳人,柔声嘱咐女子好好伺候父亲。

只有我看到,她的笑容有多苦,眼里有多酸。

还是我忍受不住,站起身来大声斥责父亲。

“你领了这么个女人回来,是什么意思?”

“是怨恨母亲,故而找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人来羞辱她?”

“又或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儿,找了个替身以为就能消除你的愧疚之心?”

“对你好的人,你肆无忌惮地享受她的好,又反反复复扎痛她的心,不管是母亲也好,还是如今的柳姨也好,你都是这样!”

“怪不得母亲宁愿丢下我,也要离开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柳若素尖叫着扑过来看着我红肿的脸,眼泪顷刻流下来。

我却没有哭,扬起痛到麻木的脸,毫不畏惧地看向怒目圆睁的父亲。

一字一句道。

“我真是庆幸,母亲离开了你。”

父亲勃然大怒,随手拎了根棍子就往我身上落下来,嘴里不依不饶。

“不孝女,你身上流得是我的血,怎能偏帮别人!”

“你忘记了是她丢下你和我的吗?你不体谅我便罢,还斥责于我?!”

“实是她那番扰乱朝纲的思想教坏了你!”

“你不许再叫她母亲,她不配做你的母亲!你的母亲现在是柳若素!”

强劲的鞭笞无情地肆虐而来,柳若素死死抱住我,大部分棍棒落在她背上。

我大吼,让父亲停手,他却打红了眼,将柳若素一把撂开,又朝我打来。

直到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粘好的碎玉扔在他面前,他才猝然停了手。

那是他夜敲房门时,母亲给他的回答。

我曾溜入母亲院子里伤神时在书桌上瞥见的,便顺手藏入怀中。

倒是派上了用场。

或许是父亲的疯病还没完全好,他小心翼翼地拣起碎玉,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眼角余光瞥见他带回来的女子,熟悉的眉眼让他停下脚步。

“望舒,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

他无比激动,惶然落泪。

“你不怪我了?我就知道,你这么爱我,你一定舍不得我的!”

“我会好好对你,我永远只对你一个人好,其他女人都不算什么!”

他来了精神,将女子错认为母亲,一把抱起她冲出院子。

我只觉反胃。

丫鬟的哭叫声拉回我的思绪,只见柳若素面若金纸,神色凄绝,身下渐渐晕出浓稠的鲜血。

我连忙让红绫出府寻大夫。

所幸她会骑马,很快带来了大夫,及时保住了柳若素的胎儿。

柳若素对我十分感激,叫丫鬟送了无数珍宝给我。

我摇摇头拒绝了。

人心不是肉长的,如果不是她为我挡棍子,又如何会遭此险?

更何况,这一年来,她对我的关怀历历在目,不似作伪,实在难得了。

于是,我郑重地向她道谢。

她的眼眶红了。

看着柳若素苍白无力的模样,我忍不住问。

“柳姨,父亲这般对你,你还爱他吗?”

她勾了勾唇,眼角滑落一滴泪。

“三郎是我毕生的夙念。”

可那双眼睛,到底没那么亮了。

第二天,父亲清醒后,急匆匆赶来看望柳若素的情况。

他跪在床前,懊悔地握住她的手,痛骂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说两句,柳若素就原谅了他,倚在他怀中啜泣。

在听到父亲发誓绝不再对她动手后,才展露笑颜。

为了补偿她,父亲还将她正式扶上郡王妃的位置,记入宗室玉牒。

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第二天,当迂腐的教书先生和严厉端庄的教养嬷嬷上门后,我才明白他眼中的含意。

那是掰正我的决心,是彻底抛却愧疚之心,是对母亲不曾服软的憎恨而转移到我身上,要强压于我臣服在这礼教下的独断之心!

我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抗争。

先生教习,正确的言论我虚心好学,可但凡他一提贬低女子的语言,我便严词厉色,唇枪舌剑,将他驳得瞠目结舌,好几次闹到父亲面前要求辞行。

嬷嬷教养的规矩,我一一学会后,就将她带来的女德女训统统撕碎扔了火盆。

我像父亲,能审时度势,在力量尚且微薄时学会适应这个时代,潜伏着。

却更像母亲,绝不被短暂的安然日子腐蚀自由的思想,也绝不允许礼教下的父权制度侵蚀我的灵魂。

父亲每每想教训我时,都会被柳若素劝下,他只好罚我跪祠堂。

跪过几次后,皇后娘娘便来了旨,请他入宫。

回来后,他沉默地看着我许久,最终撤了我的罚。

并从此以后,不再管教我。

六年里,柳若素生下了一个儿子和女儿,牢牢奠基了她在府中的地位。

父亲则陆陆续续纳了好几个小妾,眉眼气质之间皆有故人神韵。

我也有了好些手帕交,多数是些不拘小节、纯真善良的姑娘。

随着郡王府里渐渐充实的后院和子嗣,柳若素日渐消瘦,面容憔悴起来。

尤其是一两个不安分的小妾,总是挑起后院纷争,勾心斗角,还故意为难于她。

父亲只安抚她,却不曾教训过那些小妾,反而日日流连其间。

小妾们恃宠而骄,尤其在怀了孕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挑战主母权威,将后院弄的乌烟瘴气。

我怒齐不幸哀其不争,劝导她不要懦弱,不必太在乎父亲的感受。

她不再似几年前双眼噙泪哽咽说三郎若是不爱我,那我这郡王妃当的有何意义的模样。

而是沉默地抚摸着怀中的猫,须臾后长吐一口浊气,说她知道了。

又过一年,我及笄了。

及笄当天,宫里来了圣旨,封我为郡主,并赐我入宫陪伴太后的殊荣。

在宫里,有太后和皇后的关照,人人对我恭敬不已。

皇后所出的静怡公主与我年岁相近,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子,总是跑到太后宫里找我玩。

许是觉着我不与宫里那些姐妹相同,要直率得多,便与我愈发亲近。

不仅将我视为闺中密友,乐于分享趣事于我听。

还会在皇帝与皇后不和时,垂头丧气地埋进我的被窝里默默垂泪不愿离去。

总要让我这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堂妹来抱着安慰她。

她惊异于我的沉静性子,转而想起我的身世,眼里就多了些怜悯和疼惜。

反过来搂住我,第二天就将烦恼抛掷九霄云外。

我们两人的性格虽不同,却在某些想法和惊世骇俗的举动上不谋而合。

只是她身份尊贵,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女,得万千宠爱于一身,故而在驳斥夫子,撕女德女训,并大放阙词,口吐女子并不见得比世间男子逊色的狂言时,无人敢反驳。

皇上亦未有所不满,反而赏了静怡几斛东海珍珠。

她给我送来了一斛,眉眼间肆意洒脱。

“苒苒有所不知,看到他们憋青的脸,我心里有多畅快!”

“父皇身体不好时,总是母后帮他的批的折子,从不贪功。就这,朝堂上的死老头子们弹劾了一遍又一遍。”

“我真是不懂,明明天下男子皆有母亲,有妻有女,明明是他们离不开女子,为何还编写出《女德》《女训》这样压迫女子的书来?”

“用无数莫须有的教条束缚在女子身上,让天下女子皆囿于后院一隅,用女子的血肉眼泪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和欲念,却还要道貌岸然地将一切不顺利的缘由怪罪到女子身上!”

“男子便就罢了,就连这世间大部分女子都如此认为,认为女子天生比男子低一等,认为不得夫君喜爱永远是自己的问题,认为自己一生所追逐的就是夫君的爱重,让自己陷入那小小一方院落的困境,从未想过是否能够踏出那一步!”

她的语气从愤慨到怅惋,又到无奈。

“纵我是公主又如何?天下女子之命,皆苦。”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堂姐可知,大荣有多少女子羡慕你?”

她嗤笑一声。

“有何可羡慕的?一个木笼子,一个金笼子,有什么区别?”

我轻轻摇头,并未言语。

却携着她去太后那儿讨了出宫的令牌。

静怡不明所以,又为可以出宫获得短暂的自由而欢喜。

可马车得了我的令,并未在闹市停留,而是一路直驱,驶入一条巷子里。

两年前,我在随柳若素出门上香时,帮助过一位躲在学堂窗下听学的女孩子。

在遭到夫子驱赶和训斥时,她不服气。

“为什么说女人读书没用呢?如果读书没用,你们男人为什么还要白天读、晚上也读?”

“为什么我只能回家缝补浆洗,等着以后嫁个好男人,而你们就能坐在这里呢?”

夫子冷笑道。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上天,为什么将你投胎成女儿身?这世间,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尊贵!”

她滚出学堂时满身泥泞,虽未再言语,但眼神却蕴含着一股不服输的强劲。

我忍不住接近她,得知她叫作徽娘,家住桐花巷,自从送了幼弟来学堂几次后,就产生了读书识字的渴望。

可家里人觉得她的想法是天方夜谭,除了骂就是打。

我便偶尔使人送书给她。

两年未见,不知徽娘是否如她当时所说已能作诗成章。

马车停至巷子尽头,矮墙内正传来吼骂声和痛呼声。

“一个贱女子,因着郡主小姐两句夸奖,就想做男人的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世间哪个女人可以在外抛头露面的?又有哪个女人能读书考取功名的?”

“不知羞的贱蹄子,在家正事不干,多读几本书又如何?还不是要嫁人!”

“我看家里是留不得你了!”

辱骂声和厮打声此起彼伏。

我忙吩咐侍卫破门而入,将已晕倒在地的徽娘带走。

她的父亲还想拦,口口声声说即便是郡主公主也不能强闯民宅带走他的女儿,却在静怡掏出一锭金子时瞬间止了声。

还眉开眼笑道,我们看上徽娘是她的福分,从此她就与他家没有关系了。

徽娘的伤势很是严重,许是在家经常受到父亲的打骂,不仅这次被他踢折了腿,身上也是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她的精神却很好,知道不用再回那个家后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街坊邻居都笑话我,说女子读再多的书也没用,这个世道不依附男人根本活不下去。”

“他们越这么说,我越不服气!”

“难不成女子的最终归宿就只能是嫁人吗?我偏不!”

她紧咬牙关,眼神坚毅。

“男人不让我们读书,无非是怕我们思维开阔后,有了反抗和追究到底的精神罢了!”

两年前不经意撒下的一粒种子,竟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下发芽了。

将徽娘安置好后,回宫的路上,静怡一反常态的沉默。

一连三天,静怡都闭门不出。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我正准备入睡,宫女便来报大公主来了。

她匆匆进门抓住我的手,眼底遍布星光。

“苒苒,我大约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了。”

“你愿意帮我吗?”

我义不容辞地点点头。

那一晚后,她变得沉稳了许多,可面对外人,依旧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

先是举办了诗会,京城的贵女们都冲着嫡公主的名头来参加,可当听到静怡鼓舞她们捐金捐银捐名来合力创办女学时,皆变了脸色。

“女子读了书又如何?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在外奔走?又或是能科考进仕?想得倒容易,别将人家里闹得家宅不宁,民不聊生。”

“只有公主和郡主才有胆子这般离经叛道,养尊处优惯了,不知咱们的难处。作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循规蹈矩才是。”

“此次真是来错了,只盼诗会后莫要拖累我们的名声才好。”

革命还未开始,静怡就被朝臣们弹劾了。

还拖累了皇后娘娘。

好几个老臣不依不饶,定要皇帝以挑唆女儿忤逆父权、不敬夫纲为罪名惩罚皇后。

还洋洋洒洒陈列了皇后在后宫独断专治、谋害妃嫔皇嗣的一堆罪状。

静怡没想到此举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涛,就连太后都被惊动,纵是她再宠爱静怡,也不得不严词厉色将我俩敲打一番。

我们去探望被褫夺六宫之权的皇后,和想象中的萎靡不振不同,皇后褪去华服,轻装半倚,眉眼间不再凝聚着上位者的凌厉,反而舒展柔和起来,倒显得岁月一片静好。

她没有斥责我们,还安慰静怡不必担心她,她早厌烦了后宫纷争,禁足半年对她而言反而是休生养息的好时机。

静怡虽愤愤不平,却明白其中利害,不似从前般去哭闹恳求皇帝,只在私下与我说。

“母后才貌双全,批过的折子政令桩桩件件,无一不兴国安邦,百姓无不称赞。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哪怕她对社稷有功,这些朝臣也要将她强压于一隅。”

“苒苒,我不甘心。”

凭什么女人必须要讨好男人,凭什么女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凭什么女人要似物件般不能有自尊?凭什么女人要照着男人的所思所想来束缚自己或她人的行为举止?

凭什么呢?

即便是遭遇了会心一击,我和静怡仍未偃旗息鼓。

我们暗地里托徽娘为介,在民间创办了孤女堂,除了教授读书写字外,还有各种能独立于世的技巧本领。

虽然母亲离去前将身家都给了我,可柳若素在不小心知晓这件事后,收拾了不少金银给我。

父亲总是彻夜不归,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我想起她的才情,便邀请她去孤女堂做夫子。

她思索片刻后答应了。

古人云,蒙以养正。

若自小教导女子自己是独立的个体,敢想敢做,不必依附于他人,想必那些郁郁而终或自裁而死的可怜女子命运就会不一样。

很快过去了一年。

孤女堂渐渐在民间有了些名声。

第一批收进来的孤女们都一反初来时的萎靡面容,能够精神奕奕地面对苦难,踏过了恐惧的第一步,走出堂外求生已非难事。

当她们能够坦然奔走在大街小巷寻求劳作,并干得尤为出色时,鄙夷的风向便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变了。

开始有许多世道留不下的女子投奔而来。

有出生就被扔掉的女婴,有饱读诗书家道中落差点被卖掉的小姐,有身负绝技却差点被丈夫家暴致死的绣娘……

年少些的做学子,年长些或者有技巧傍身的便做夫子,学成能外出讨生活的不舍得离去,也会

回来教授立世的经验。

她们拧成一股绳,久而久之,已凝聚成了巨大的力量。

最为鲜明的,就是在他人意图来侵犯欺辱时,还未等徽娘来搬出我和静怡,就已被她们化解。

我想,这应当和母亲所说的妇女革命没两样。

这一年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柳若素在孤女堂里做夫子,跳脱了后院的笼子,见多了女子的苦难之事。

长久以往,她想起当初为了嫁给父亲一意孤行,不仅中伤自己,即便最后如愿以偿,这良人却已面目全非,回味过来,竟有些后悔的情绪。

于是,放在父亲身上的那颗心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待父亲发觉不同时,柳若素早已将他视若无物。

而皇宫中,禁足解除的皇后仍然紧闭宫门,除了我和静怡偶尔能进去见一见,就连皇帝和太后身边的嬷嬷都被拒之门外。

听静怡说,皇帝早已被案牍成堆的折子和各地的灾患折磨的焦头烂额,少了皇后的帮助,他就从垂拱而治的明君跌进了昏庸无能的泥潭。

前朝乱,后宫也乱。

少了皇后的威严治理,妃嫔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行事举止没了章法,搅得浑水一塌糊涂,让皇帝不厌其烦,太后连连叹气。

皇帝无奈,转移怒火,将最初弹劾皇后的几位老臣训斥一通。

就在此时,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科状元宋羽在殿选后第一次上朝时,被人揭穿是女子之身。

面对群臣质疑和皇帝怒火,宋羽并未惊慌,反而从容脱下乌纱帽,松开自己的发髻。

尽管乌发飘洒下,女子明媚容颜尽显,她却挺直脊背,头颅高昂。

群臣言辞激烈,痛骂宋羽不安于室,意图欺君。

她毫不惧色。

“宋某今日立于庙堂,是皇帝钦点的宋某为状元。在此之前,宋某不过一介白身,四年漫漫赶考路,历尽艰辛,靠的是真才实学。宋某怎是欺君?”

来源:不凡艺术家VMBzJ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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